《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节 本书名称: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本书作者: 一七令 本书简介: 楚慎看着面前的狗崽子,陷入了沉思——他发现,自己的狗好像成精了。 躺着睡觉,吃饭要人喂,还每天照镜子。愚蠢、臭美、矫情、喜怒无常,这让他想到了休掉他的那位…… 楚慎:元娘? 沈元娘摇着尾巴:嗯,谁在叫我? ps:女主臭美嘴贱,天真单蠢,乃狗中贵族。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史诗奇幻 萌宠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元娘 ┃ 配角:楚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修狗的快乐人生 立意:要开心快乐每一天呀 第1章 变成狗 (捉虫) 才进二月,天气虽说不上冷,却也没有完全暖和起来,若是遇上什么阴雨天气,更是料峭春风,吹得人从头凉到了脚。 沈元娘从来都是畏寒怕热,即便如今外头已经不大冷了,可屋子里还是点着暖盆,烘得里头里暖洋洋的。 周氏看着小姑子难得安静的坐在桌案前,怀里还抱着自个儿的儿子,姑侄二人瞧着亲密十足,仿佛天生便该融洽如此。两人都生得好,眉眼处更是十成十地相似,都是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说不出的风流。只是瑜哥儿年纪小,懵懵懂懂的,别人看了也只会夸一句粉雕玉琢;这个小姑子,确实有些祸水了——难怪京城里的姑娘多不爱同她们家这位玩。 两人坐在一处,面前摊着一张纸,小姑子正耐心十足地教她儿子写字呢。可周氏也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 果然,才安静不过一刻钟,小姑子便又开始叫唤了,声音清脆,如银铃一般,不过说得话可不好听。 “哎呀,你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不是让你别动吗?” 瑜哥儿瞬间僵住了小身子,弱弱地缩在姑姑怀里,左右为难。他……他刚才,好像没有动啊。可是姑姑这样说了,难道他真的动了?瑜哥儿眼神游移,渐渐不确定了起来。 沈元娘目光犀利。 “瞧瞧,字都给你弄毁了。”她看着面前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感觉面上过不去,理所当然地将责任推到侄子身上。她自己写的时候就挺有风骨,偏偏瑜哥儿以来就不行了,不怪他怪谁? 瑜哥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忐忑地看向母亲。 周氏无声地叹息一声,对瑜哥儿道:“快过来,莫要折腾你姑姑了。” 沈元娘听嫂子这样说,迫不及待地将瑜哥儿放了下去,当着两个人的面,没什么顾忌地揉了揉腰。为了抱这瑜哥儿,她可是累坏了呢。她今儿不仅抱了小侄子,还教了他写字,虽然瑜哥儿天赋不佳写不出什么,可是沈元娘还是将自个儿给感动了。 她可真是个好姑姑。 好姑姑对着回到母亲身边的瑜哥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瑜哥儿,你这字还是得多练练啊,姑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写出来的字儿便是圣上见了也会赞一声好。” 周氏心头哂笑。 不过瑜哥儿不知道内情,听到姑姑这样说立马就信了,单纯地问道:“姑姑这样厉害啊?”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姑姑是谁?”沈元娘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去。 “那姑姑能再教教瑜哥儿吗,瑜哥儿这回一定好好练,再不乱动了。” 沈元娘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教瑜哥儿? 她当然是不想的,今日只是兴致来了,想摆摆好姑姑的款儿,要是平时她可不会抱着人教。沈元娘本来想拒绝,可是看着瑜哥儿眼巴巴地望着,沈元娘心里又犹豫了。要是不教,是不是不太好啊? 正想咬牙答应,又听那边周氏主动开口训斥道:“瑜哥儿,不可打扰姑姑。” 瑜哥儿委委屈屈:“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爹不是给你请了先生么?有什么要学的,直接去找先生便是。” 瑜哥儿本来也只想亲近亲近姑姑,可是看到娘亲这样严肃,立马歇了心思。 周氏将瑜哥儿按在身边,绝了他要再上去同小姑子亲近的心。她知道小姑子讲究得很,不大爱和旁人亲近,尤其是像瑜哥儿这样年纪不大的小孩儿了,生怕衣裳头发被弄脏弄乱了。周氏也不是对沈元娘有意见,相反,她同小姑子相处得还挺好的。不让瑜哥儿上去,只是为了不讨小姑子的嫌。 沈元娘看着瑜哥儿再过来,果真松了一口气。 姑嫂两个正要说话,外头忽然又传来了几道脚步声。却原来,是喜奴引着柳氏过来了。柳氏不单自个儿来了,还带了她的宝贝儿子理哥儿。 见周氏和瑜哥儿都在沈元娘屋里,柳氏当即觉得自己来对了,还没站稳脚跟,便同理哥儿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姑姑问好。” 理哥儿虎头虎脑,长得憨实,听到他娘这样说了,立马乖巧问好。 沈元娘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她不爱理柳氏,看到理哥儿的时候,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他才好。 柳氏也不客气,见礼之后,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且坐的地方,正好是周氏对面。看着周氏目光看过来,柳氏立马挺直了身子。 怎么着,她就要跟周氏平起平坐! 周氏淡淡地移开目光,继续同沈元娘道:“过些日子便是——” “过些日子便是卫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了是吧。”柳氏抢过周氏的话,笑呵呵道,“元娘,要我说你实在是应该多备些礼,亲自送过去,便是人家不乐意收,瞧见了你这态度多少也会口下留情的。” 这话不是什么坏话,可是在沈元娘听起来就变了味道,她立马没了笑意,木着脸,幽幽地盯着柳氏。 柳氏却自顾自地替沈元娘操起了心,言语之间,俨然将自己摆在长嫂的位子上了:“要我说,这事可是你的不是,虽说新婚之夜那卫国公是不该一声招呼不打便去了边疆,可那也是为国效力,有圣旨在身的呀。你便是怪谁,也怪不到他身上。更何况,人家卫国公已经得胜归来了,这样好的夫婿,又是圣旨赐婚,你怎么能说休了就休了呢?” 柳氏真是替小姑子心疼得紧。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小姑子竟然就这样说休就休了,自来都是夫休妻的,还没听说过妻休夫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亲都成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 沈元娘呵了一声。 周氏直觉不妙,只是她断没有阻止的道理。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小姑子近乎恶毒的攻击:“成亲?你一个连亲都没成过的人开口闭口便是成亲,不觉得害臊么?” 柳氏一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元娘却又抱着添了一句:“怎么,莫不是你凡心大动,还想着找人成个亲不成?也好,等下回哥哥回来,我好生同他说一声,好叫她全了你这份心思。” 柳氏快要哭了:“我跟表哥已经……” “少跟我提什么表哥表妹的,听着都烦。”沈元娘嚯得站起来,蛮横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再不安分,看我哥回来怎么抽你!” 柳氏知道沈元娘素来不给她面子,但是她没想到,沈元娘能当着理哥儿的面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再一偏头,却见理哥儿仍旧乖乖坐着,半天没有给她说话的意思。柳氏心口越发堵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出来了,低泣了两声见没人搭理,心里越发委屈,当即起身抱着孩子跑出去了,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沈元娘面前没讨着好了。 沈元娘看着都觉得丢人:“不知所谓。” 周氏无奈至极:“你既知道她不知所谓,又跟她生什么气?” “我就是不爱看她那做作矫情的样子。”沈元娘做了下来,从盘子里捡起一颗蜜饯丢进嘴里。 她心里苦,必须要甜一甜。 柳氏嘴里那什么表哥表妹的,正是朝着沈元娘的肺管子上戳。天知道,她这辈子对不待见的便是表哥表妹这一套了,自家有一对,卫国公府又有一对,真是宁人作呕。 沈元娘一气之下连带着自己哥哥也骂上了,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我哥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怎么偏就看上了她?” 周氏敛下眼眸。 这事在他们这儿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娘疼爱小姑子,从来不会将这些龌龊事摆在她面前,周氏便更不会提这些晦气的事:“对了,过些日子崇宁侯府上有个赏花宴,已经给府里递了帖子了,娘叫我问你去不去?” 自打小姑子从卫国公府回来之后,这半年里都窝在院子里没有出去。周氏知道小姑子好面子,本以为今儿必定也是败兴而归了,不曾想,那厢小姑子竟然自个儿想通了。 “去就去呗。”沈元娘无所谓道。 周氏诧异不已。 “正好叫那些人看看,我便是回了娘家,也不是她们那些凡夫俗子能比的!”她抬着下巴,脸上仿佛写着大大的“嚣张”二字。 周氏忽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或许这段时日小姑子不出门,只是单纯地不想出门,压根没有什么羞于见人一说。 兴许在她这儿,休了卫国公府还是什么值得吹嘘的风光事儿呢。 周氏完成了婆母给自己的任务之后,便拖着瑜哥儿回去了。瑜哥儿老大不高兴,他同理哥儿一样,对这个小姑姑既敬畏又欢喜,总想着亲近亲近,无奈小姑姑不爱让他们怎么靠近,是以每每能得小姑姑有一个好脸,兄弟俩都高兴地不得了。 然而瑜哥儿还是拗不过自己娘亲。 周氏将儿子拖回去之后,才又交代他去里头的书房里读书练字。 瑜哥儿听话,又想着练好了说不定能让姑姑夸两句,便哒哒地跑去书房了。 周氏送了一口气,想到方才柳氏在小姑子那边触了霉头,不禁暗道一声蠢。说起来,柳氏能进这个家门,与宣城侯府那边的老夫人有莫大的干系。 柳氏的母亲原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庶女,深得老夫人喜欢,可惜命薄了些,前几年刚去,只留下柳氏这么个孤女。老夫人怜惜她,亲自将人接到宣城侯府里头照应着,谁想养得长了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使了龌龊手段爬进了他们的长公主府。 周氏对柳氏不喜归不喜,可看在脑子不清楚的份儿上从来不跟她一般见识。这家里头,如周氏这般想的还不只一个两个,就连周氏的夫君沈陵,平日里也不大同柳氏一般见识。无他,柳氏本来就那般蠢了,再多苛责,也没什么意思,说得多了反而能将自己给气着。 栖霞院里头,沈元娘虽然被柳氏那些话给气到了,气过之后,沈元娘决定去闺房里头躺一躺。 本来也只是随便躺躺,没有真想睡,毕竟她才用过午膳,都来没来得及消食呢。可事实上,她一躺上床,便再没能起来了。 人一吃饱,便容易发饭晕。沈元娘本来没这么习惯的,可今儿不知道怎么着,总觉得身子疲软,眼皮沉重,到最后,连睁都睁不开了。 意识混混沌沌,像是有什么东西分离了一般。 她这一觉睡得有些不踏实,有些晕,身子还有些累。迷迷糊糊之间,总感觉有人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间或有一两声惊叹,声音还不小。沈元娘噘着嘴,烦躁翻了个身,心想着要是这人再不停,回头她就让忍冬拉下去掌嘴。 正烦着呢,耳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这回竟像是站在她跟前说话一样:“看,它翻身了!” “它还会翻身?!”这话里透着一股不可思议。 沈元娘被吵地再睡不着,火气一上来,整个人就暴躁起来,猛地睁开眼,便看到前面站着两个欲行不轨的陌生丫鬟。 陌生丫鬟? 沈元娘心中一紧,朝外大吼一声,本是唤人,结果出口却是: “汪!” 第2章 利爪 “它还冲着我们叫哎,是不是饿了,好可爱呀。”两个丫鬟兴奋地直搓手,都想上去摸一摸。 可手都伸到半空去了,愣是没敢摸一下。这可是国公爷的狗,要是摸坏了,卖了她们都赔不起。 沈元娘被那一声惊住之后,便再没敢多出一声。她怕自己又会发出一声狗叫,那可真是再一次晴天霹雳了。可即便闭上了嘴,沈元娘还是能闻出来自己嘴里有股奶臭味——那种喝奶喝多了的味道。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节 可沈元娘知道,自己睡前根本就没有喝过奶。联想到方才那声稚嫩的叫唤,沈元娘心里忽然有了极其极其不妙的预感。 做梦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像是故意虐自己一样,沈元娘缓缓睁开眼睛。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低下了脑袋——入目的是一片灰色的,毛茸茸的,很小很小连指甲都没长起来的两只前爪。 “……!!!” 救命! 沈元娘接受不了这么猛烈的冲击,两眼一翻往后,差点不省人事。 两个丫鬟正看得欢喜,便见这只小奶狗忽然倒在了地上,四脚轻微地抽搐,翻着白眼,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又像是……彻底不行了。 “它,它怎么了?”知夏干瞪着眼,看向旁边的人,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呢。 晚秋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坏了,快去请大夫!” “府里哪有看狗的大夫?” 晚秋急得直转圈:“不看也得看了,这可是国公爷抱回来的狗,真出了毛病你我脑袋都得搬家!”她说着,忽然打了一个哆嗦,眼神立马坚定起来,“你看着,我去找大夫过来。” 说吧,她便提着裙摆转身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知夏看人走了,自个儿一个人被留在屋子里更是六神无主。她也顾不得这小奶狗有多金贵了,直接抄起狗抱在怀里顺毛,口中不停地念叨,也不知道是安抚这小奶狗,还是在安抚她自个儿。 “没事没事,铁定没事,国公爷的狗,身子骨必定如铜墙铁壁,怎么可能出毛病呢。” 知夏抚着狗头,絮絮叨叨:“说不定等会儿就好了,刚出生的狗,跟别的狗不一样也是有的。” “阿弥陀佛,你可赶紧好过来吧,你要是出了岔子的话,那我可是……” 她一口一句狗,听得沈元娘更加绝望。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只要她不听,明儿起床自己又是一个美得惊天动地的平阳县主。 她不要变成狗,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好吃的还没有吃够,漂亮的衣裳也没有穿玩,最重要的是,崇宁侯府的赏花宴她已经答应去了,要是到时候去不了,那帮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一时间,沈元娘陷入莫大的悲痛当中,无法自拔。 旁边的知夏都已经在抹眼泪了,她知道这狗听不懂人话的,可是总希望奇迹会发生,它听到自己的苦衷之后能快点儿好起来,别再这样吓人了。 如今她才顿悟过来,狗终究是狗,她再求也没有用啊。 “国公爷刚从战场上回来,好容易对着一只狗有了笑模样,结果竟然还被我们俩给养坏了,完了,我肯定活不过明天了,我怎么这么惨啊,呜呜呜……” 沈元娘颤抖的爪子猛地一顿。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国公爷?不会怎么巧的吧。 据她所知,此次从战场上回来的国公可就只有一个,便是被她休了的前夫——卫国公楚慎。 说起这个前夫,沈元娘能骂个一百句都不带重样的,毕竟,她与楚慎宿怨颇深。楚慎比沈元娘长六岁有余,她还懵懂不知的时候,楚慎便已经因战功显赫而扬名天下了。彼时沈元娘年少无知,更兼有旁边的人影响,久而久之,便对楚慎那张脸动了心思。 她那时还不比如今这般肆意,虽然对楚慎有意思,可却一直没有对着人家做什么。直到有一回,沈元娘无意中得知程素琴也对楚慎有意思。 沈元娘和程素琴的恩怨,比之楚慎也差不了多少了。 程素琴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儿,沈元娘是当今皇上的外甥女儿,两个人素来瞧不上彼此,每每碰上便是针尖对麦芒的。且每回掐完了,都是沈元娘略胜一筹。无他,程皇后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皇后而已。更何况,程皇后无子又不得宠,沈元娘后头可是有皇帝舅舅撑腰,可不得使劲地怼程素琴? 那次也一样。 沈元娘一听说程素琴的心思,便立马大咧咧地叫唤出来了,还讥讽程素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程素琴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场回击沈元娘,激她假意想楚慎说明心意,看楚慎会不会接受她。 沈元娘明知她不安好心,可还是答应了,一来不想在程素琴跟前示弱;二来,她也想知道楚慎究竟是什么意思。 试探的后果,沈元娘到如今想起来还是气得直磨牙。 自那以后,沈元娘便和楚慎结上梁子了,最叫她气愤的是,楚慎那厮竟然完全没有将她放在心上,遇上她的时候,也只当没看见,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 果真应了他的名字,这是个畜生。 常人能对着她这张脸视若罔闻吗?不能的! 然而楚慎就可以,这就叫沈元娘更加不平了。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这般厌恶楚慎的,却不曾想,她还能比自己以为地要讨厌地更加厉害。也不知道她的皇帝舅舅怎么想的,竟然给她和楚慎赐了婚。沈元娘自然不应,进了宫好说歹说,撒娇卖乖,使劲了法子想让舅舅收回成命。无奈,这回她舅舅没有如了她的愿。 沈元娘到底嫁进了卫国公府。不甘不愿,委屈至极。 可这还不算完,新婚当夜,楚慎竟然拉下她这个新娘子独自上了战场,留下沈元娘一个,应付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表妹和没头没脑,只知道护着外孙女的祖母,简直是两个极品! 沈元娘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忍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在三月前留下了一封休书,带着嫁妆直接回了长公主府。 现在想想,沈元娘都觉得自己做的实在是太干脆不过了,她早该这样做了。 沈元娘本想着这一辈子都不跟楚慎相见,也再不见楚家那两个碍眼的,却不曾想,她和楚慎之间的孽缘还没有断? 她……她竟然变成了,楚慎的狗! 如今成了畜生的竟然是她,沈元娘越想越气,心里笃定,这必定又是楚慎那厮的阴谋诡计了。 知夏哭诉了一阵,便看到怀里的奶狗停止抽搐了,眼睛也睁开了。只是那双稚嫩的眸子里,明显地泛着凶光,两只前爪还向前伸着,就着她的袖子,不紧不慢地磨着爪子。 像是在泄愤,又像是,伺机而动。 知夏被奶狗的表情吓到了,赶紧将它放到旁边的窝里,抹了一把眼角,尽量忽略奶狗眼睛里的凶意:“你没事就好。” 她抚着胸口,后怕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知不知道?” 不多时,晚秋便扯着大夫的衣裳,又火急火燎地从外头赶回来。 才一进门,晚秋便紧张地冲知夏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知夏让出了身子,让他们自己看。 她也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回道:“好像又好了。” “什么叫好像,好了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国公爷的东西,可一点都马虎不得,刚好大夫也来了,知夏不得不拉下脸来求人,“张大夫,烦请您看一看,刚才这奶狗突然倒地抽搐了,吓得我们俩半天没缓过来神。” 张大夫被拉过来,本来就一肚子闷气,这会儿听说是来给狗看病的,哪里还愿意出手,只抱着胳膊作壁上观。 晚秋咬牙:“这可是国公爷的狗!” 知夏也连连点头:“国公爷可看重了,亲自抱回来的。” “这……”张大夫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方才摆出态度来:“罢了,医者仁心,替它看看也无妨。” 张大夫走过去,伸手欲查看窝里的奶狗。 沈元娘突然后腿一步,冲着张大夫龇牙低吼。 滚蛋,狗头是你能摸的吗? 张大夫被唬得一下缩回了手。还挺凶的,他在心里评价道。 俄倾,张大夫回头同晚秋二人道:“我瞧它挺好的,精神十足。甫一出生便带凶性,将来也必定是一条看门的好狗。” 呸! 沈元娘气得快要昏过去,你才是看门狗!你全家都是狗!她磨着爪子,恨不得一下抓死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庸医。 这模样,倒是比方才不知道精神了多少倍。晚秋两人见它如此生龙活虎,这才将大半颗心放下。 狗没事,那她们的命也保下了,谢天谢地。 正说着话,忽然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年轻姑娘领着两个婢女过来。 沈元娘看到来人,耳朵竖起,眼神猛然尖锐起来。 那年轻姑娘见张大夫同知夏几个在一块,便蹙了蹙眉,不解道:“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知夏赶紧回禀:“回表姑娘的话,国公爷的狗方才出了点岔子。奴婢们实在是担心,这才请了张大大夫过来。” 韩茵嗤笑一声,目光划过张大夫的脸:“这位可是给外祖母看病的大夫,你让他来给一个畜生看病,胆子倒不小。” 知夏二人一惊,连忙跪下。 沈元娘只觉得脑中茫然一片,只剩下那畜生二字,不断刺激着沈元娘敏感的神经。她气得两眼通红,下意识忘了自己的体形,蓄力之后,猛地蹬了后腿,亮出爪子向前抓去。 她今天一定要挠死这个嘴贱的! “姑娘小心!”韩茵身后的丫鬟惊叫一声,眼疾手快地挡在韩茵身前。 预料之中的惨案并没有发生。 奶狗毕竟是奶狗,气势是足了,本事却不够,还没扑到一半便没了力道,生生朝着地下摔去。 沈元娘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天要亡我”,狗头便磕到一个不硬不软的东西,随即整个身子都落入其中。 得救了! 这是沈元娘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第3章 惊醒 (捉虫) “嘶!”一阵钝痛,沈元娘揉着脑袋,茫然地抬起头。 还不等她再出声,外头守着的忍冬和玉清便匆忙从外头赶了进来,进来之后,又是被眼前的场面给吓了一跳:“天哪,姑娘您怎么睡到地上来了?” “我刚刚,是在睡觉?”沈元娘看了看左右,这才知道刚才那一阵钻心的疼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原来她从床上滚了下来,难怪呢。如果她之前是在床上睡觉的话,那刚刚,是在做梦? 沈元娘不能确定,若是梦的话,会不会太真实了? 忍冬和玉清对视一眼,暗道姑娘恐怕是睡蒙了。她俩见沈元娘这会儿还趴在地上没反应,以为她被摔出了好歹,赶紧将人搀到床上去。 沈元娘任由她们动作。 忍冬比玉清心细些,方才扶着姑娘上床的时候便发现姑娘的手脚有些冷,应该是冻着了。可若是再看脸,却又不像——若是冻着的话,怎么可能会满头大汗?忍冬拿出帕子,仔细地给姑娘将头上的细汗珠都擦了去:“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沈元娘呆了呆,忙不迭地点头:“可不是,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忍冬这才笑了笑,原来只是噩梦罢了:“怪不得姑娘都滚到地上去了。” 沈元娘已经没心思管自己方才是怎么摔到地上的,她摸着自己的脸——干干净净,软软乎乎,没有一点毛。再低下头,确认了眼前是手而不是爪子之后,方才长松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沈元娘拍着胸口,这要是真的,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忍冬噗嗤一笑:“姑娘究竟是做了什么梦了?” 沈元娘想到那场梦,脸色忽然古怪了起来,之后任凭两个丫鬟怎么问也不开口。这么丢人的事儿,她怎么好意思说?她不想说那场莫名其妙的噩梦,却又想着旁敲侧击打听些别的,过了会儿又道:“之前听你们说,楚慎早已经回了京城了是吗?” “哪里是什么早已经,卫国公是才回了京城,还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玉清说罢,打量地看了姑娘一眼。往日姑娘从不许她们在她面前提卫国公的名号,今儿怎么? 玉清的眼神太过明显,沈元娘不想察觉都不行,她挪了挪身子:“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玉清笑了笑,而后又听姑娘别扭着问道:“那楚慎身边,是不是还养了一条狗?”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节 “这?”玉清疑惑地看向忍冬,见她也摇了摇头之后,才道,“奴婢们从未听说过这事儿。不过以卫国公的性子,想来是做不出养狗的事儿,姑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沈元娘随口应付道:“柳氏随口胡说的,我就听了听也没当一回事。” “这个柳姨娘,怎么尽打听人家卫国公府的事。” 玉清嘟囔了一句,并没有人附和她。 忍冬性子内敛,不爱说人闲话,沈元娘倒是喜欢说,可是这会儿不是没兴致么。她琢磨着楚慎那性子确实不像是会养猫养狗的,就他身上那煞气,什么猫狗都养不活。看来是她的梦做得太过荒谬了,肯定是梦,必须是梦。 以防万一,沈元娘还是交代了一句:“回头你们再仔细打听一下,看看卫国公府究竟有没有养狗。” 忍冬当即应下。 沈元娘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头再跟我娘说一声,就说我过些天想去庙里。” 她对面的两人面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元娘就这么吩咐了一句,一点也没有解释。这事不好说,难道她要当着两个大丫鬟的面说她梦到自己变成了楚慎的狗? 那她堂堂县主的威严往哪儿摆? 卫国公府。 知夏和晚秋才刚从地上起来,转眼间又跪了下去,待看到国公爷手上那只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声息的小奶狗,两人的身子都有些微微打颤。 这狗,这狗不会死了吧? “国,国公爷……”知夏不知道该怎么禀报,说得多了难免牵扯到表姑娘,可若是一点儿不说,她们今儿也就完了。知夏咽了一下口水,狠心闭上了眼睛,“方才它一觉睡醒了,不知道怎么就浑身抽搐了起来,奴婢两人担心它出了毛病,赶紧将张大夫请了过来,可等到张大夫过来之后,它又没事儿了。之后……” 知夏瞄了一眼韩茵,不敢瞒着国公爷:“之后表姑娘过来了,它便突然发怒了,直接冲上去想咬表姑娘。” 再然后,国公爷便来了。也亏得国公爷来得及时,否则这小奶狗便要被摔死了。 “这事终究是奴婢两个照看不力,请国公爷责罚。” 知夏咬牙说完后,屋子里一片静默。 韩茵虽然觉得这东西不过是个畜生,想来表哥也不会因为一个畜生对自己怎么着,再说了,即便他想,外祖母也必定不会答应的。她本该理直气壮的,可眼下这气氛,却叫她壮不起来。 “表哥,这狗没事吧?”末了,韩茵心虚地说了一句,替自己争辩,“我压根就没碰它啊,是它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硬要冲上来,结果没冲到一半就自己掉了下去。”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被表哥救了之后还晕死过去了。要不是韩茵清楚知道这不过是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畜生,她说不得要以为眼前是个心机狗,故意在这儿对付她呢。 韩茵瞄着楚慎的脸,想要从里头看出什么情绪,无奈看了半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韩茵急了:“表哥,我真的没有对它做什么,我压根就没见过它,今儿才是头一回看到。” 她就快要指天发誓了。 楚慎扫了她一眼,心里自有计较:“下不为例。” 韩茵撅了噘嘴:“我知道了,下回见它必定会绕道走的。” 楚慎却不再多留,手上还托着奶狗便这样转身出去了,走之前连一声交代都没有。 直到看到隔着门框看到国公爷出了院子,知夏才劫后余生地往晚秋身上靠了靠。冷着脸的国公爷实在太吓人了,她方才还当着国公爷的面一下说了那么多话,想想就觉得自己胆肥。 晚秋也没什么力气,推了推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张大夫还在,晚秋想着那奶狗的昏死模样有些担心,不禁问道:“张大夫,那奶狗应当没事吧?” 张大夫还没说话,韩茵便先开了口,语气不善:“有事没事不过就是个畜生而已,用得着你们这么上心?” 晚秋低下头:“奴婢俩如今的职责,便是照看这奶狗。” 韩茵一噎,酸了一句:“还真是畜生比人强。” 晚秋只当没听见。 张大夫见气氛不佳,这才道:“两位放心吧,那狗没有摔倒,应当是没事儿的。况且,方才国公爷没有说什么,往后应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知夏庆幸不已,要真是张大夫说的这样的话,她今儿得回去多烧几炷香了。至于那奶狗被国公爷抱去哪儿了,谁也没有心思去管。总归是国公爷的狗,国公爷还能害了它不成? 翌日一早,沈元娘跟着家里人一同去宣城侯府给老夫人请安。这是长公主之前便同女儿说好了的,沈元娘便是再不愿,那也得压着性子去一趟。毕竟,沈元娘总不能叫她爹娘难做人。 如今的宣城侯是沈元娘的爹爹沈邑。不过因为她爹尚了公主,兼之夫妻恩爱,是以他们一家人都住在长公主府里,宣城侯府那边,只住着老夫人和二房。 沈元娘的祖父去世地早,膝下只有两儿一女。唯有一女虽是庶出,却得嫡母怜惜自幼养在膝下,甚是得宠。如今的柳姨娘,便是老夫人的便宜外孙女。 沈元娘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她娘,所以每每对上老夫人和柳氏的时候,她心里都会暗戳戳地猜测——当初老夫人把柳姨娘弄到她们府里,为的是不是刻意监视她们母女?换言之,柳姨娘就是宣城侯府那边派来的奸细。 至于理哥儿,那就是小奸细了。 小奸细理哥儿正吮着手指,乖乖坐在瑜哥儿身边。兄弟俩都瞪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姑姑,指望能得姑姑几个正眼。 可惜,沈元娘才懒得理会他们呢。一上马车,沈元娘便在她娘怀里腻住了。她昨儿受到了惊吓,眼下正需要母亲的安慰。 长公主并以为她不想去那头,又发上牢骚了,忍不住安抚道:“咱们只待一会儿,留你爹你哥哥在那边吃饭,咱们先回来便是。” 沈元娘闭着眼睛,从鼻腔里哼哼两声算是应答,只是仍旧不起身。 这无赖的小模样,真是叫长公主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怎么跟没骨头似的,快坐好!” “不要,我累了。” “才从府里出来,还没有几步路就累了,你也不怕两个侄子笑话你?” “他们敢?”沈元娘凶巴巴地虎了两个小毛孩一眼。 瑜哥儿懂事地摇了摇头,理哥儿看着兄长摇头,也呆呆地跟着晃了两下脑袋,傻呵呵地朝着姑姑扬起了笑脸。 “嘁。”沈元娘翘了翘嘴巴,赶紧瞥开了脑袋不看他。她靠着长公主的肩膀,小声嘀咕:“我不说了,得养精蓄锐。” 长公主哭笑不得。 沈元娘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宣城侯府如今管家的是沈家的二夫人。二夫人同老夫人一样不喜欢大房的母女两个,也不对,她是比老夫人要远远不喜乃至于厌恶大房母女。 沈元娘每每想起这事儿都觉得无辜得很,她又没对二夫人做什么。莫不是,二夫人嫉恨她们母女两个太漂亮?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大概是嫉妒地太过厉害,每回她们一家人过去请安的时候二夫人都要挑几句刺。这回,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沈元娘只要一想到二夫人那句句带刺、一脸不喜的嘴脸,心里便生了浓浓的战意!她得事先想好待会儿可以怼的话,势必将二夫人彻底击垮! 第4章 昏睡 长公主府与宣城侯相距不远。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下来了。车夫将车子停稳之后,方才有丫鬟上前,将里头的人都扶了下来。 沈元娘跳下了马车,抬眼间便看到瑜哥儿理哥儿被奶妈抱在怀里,优哉游哉,一下一下地晃着脚丫,连路都不用自己走,舒服极了。 沈元娘想了一下自己奶娘的年纪,再想想如今这分量,方才遗憾又羡慕地收回了目光。算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一时都下了马车,沈邑和沈陵父子两人走在前头,长公主带着沈元娘并两个侄儿在后,周氏缀在小姑子后面,柳姨娘带着丫鬟殿后。每回请安,柳姨娘也都要跟着过来。她觉得这个家里只有老夫人跟自己同一阵线,且老夫人又这样的喜欢她,若是她不来得勤快些,老夫人一准会失望的。 绕过了几条回廊,众人终于进了上房。丫鬟打着帘子请诸人进去时,沈元娘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阵阵笑声。显然,里头气氛正好。 待进去看了之后,才知沈元娘的二叔一家都在这儿。 宣城侯府的二老爷沈员与大老爷沈邑一母同胞,感情一向极好。旁人家若是袭爵之人不在府中,只怕府里早变得乌烟瘴气了。可宣城侯府却不一样,二老爷敬重兄长,兼之其功名利禄之心淡薄,压根便没有争爵之心。这么多年,二老爷都安安分分地待在侯府的西院里头,二夫人倒是肖想过东院,不过被二老爷直接劈头盖脸地喷了回去了,此后再不敢在二老爷面前透露半点想搬院的心思。 二老爷性子端方,决不允许家里出现什么兄弟阋墙的祸端。许是受了二老爷的言传身教,二房的长子、沈元娘的堂兄沈陆,亦是个磊落分明之人。这两人都不是会和老夫人说笑的,眼下陪着老夫人说话逗趣的反而是沈陆的儿子琅哥儿,兼之有二夫人在跟前附和,这才叫老夫人乐不可支。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一家子聚在一块儿,她在边上看着心里也乐呵。 可等到屋子里又进了人,来的还是她大儿子一家的时候,老夫人只扫了长公主一眼,便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佯咳一身,逼着自己坐直了身子:“都来了啊。” 长公主面上毫无波动,径自带着儿女上前请安。 沈邑知道自家母亲什么心思,请安过后,便站到老夫人跟前嘘寒问暖。 老夫人本来还挺高兴,可挺多了这些却又觉得腻歪了,对着长子那张脸也嫌弃了起来:“好,怎么能不好,你少来请几次安,我肯定能过得更好。” 沈邑爽朗一笑:“那我下回便少来几次。” 老夫人拉下脸捶了他一下:“混账东西。” 沈邑说笑:“母亲不是嫌弃我,不让我来么?” 沈二爷在旁边听了半天,没听出兄长话里头的意思,遂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兄长可是误会母亲了,母亲日日惦记着兄长一家过来,就是方才我们过来请安的时候,母亲还念叨了好几句呢。” 老夫人迅速地扫了一眼底下长公主母女,而后对着沈二爷恼羞成怒:“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念叨了?” “方才明明——” “行了行了!”老夫人连忙打断他们,“你们兄弟俩赶紧出去,免得站在这儿碍我的眼。” 沈二爷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他向来都十分听母亲的话,所以即便委屈了,也还是起身出去了。临走前,还叫走了沈陆。 以示公平,沈邑也将沈临给叫走了,左右留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听多了反而尴尬。 沈邑所料并不错,沈二爷带着儿子离开之后,二夫人身上的气势瞬间来了个大翻转,原先低眉瞬间的一张脸,瞬间变得尖锐十足,偶然扫过沈元娘她们这边儿的眼风里都自带煞气。 变脸之快,叫沈元娘望尘莫及。 往日每回都是二夫人打头阵,这日也一样,不多时,二夫人又当仁不让地当起了先锋。钝刀子首先扎向了长公主,这也是每次请安的流程之一了。 如一样一样,长公主稳坐在位,一句话也不接,任凭二夫人酸什么,只一句“嗯”便回了她去。 长公主能从后宫里活下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二夫人这样的,在她眼里压根不算什么,更不会叫她在意。也正是因为不在意,所以长公主从来不会对着二夫人生气。一来,是看在沈邑的面子上,二来,也是为了不自降身份。 然而二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长公主不回话,是无言以对,或是嘴皮子不够利索不才敢同自己对上。二夫人有些沾沾自喜,刺过了这个看不瞬间的长嫂子之后,又将矛头对上了沈元娘。 沈元娘早就握拳等着了。 眼下便看到二夫人轻蔑一笑:“听说前些日子皇上频繁召见卫国公,还在朝中大肆夸赞卫国公乃大魏栋梁也,看样子是要厚赏卫国公府了。这卫国公如今正是风头无两,反倒是元娘你这儿,倒有些不够看了。” 老夫人静静看戏,不置一词。看戏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老夫人从一开始便已经预料到结局是什么了。 然而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沈元娘嘴角一勾:“二婶成日里忙里忙外,家里头的事都还没打理清楚呢,怎么又开始关心国公府的事儿了?” “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吗?你说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咱们家可算是与卫国公府结了死仇了,我为了你,为了咱们家,也该多盯着卫国公府。免得卫国公什么时候想起这事,一个不顺心,便拿咱们家开刀。” 沈元娘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二夫人:“二婶莫不是忘了,我亲舅舅可是当今圣上!” 二夫人一噎。 沈元娘哎呀了一声,话里透着沉重:“这出身太好,有也真是叫人苦恼,你惹了人,人家都不敢找上门来,挺没趣儿的。” 这话说得,二夫人都快要呕死了,死丫头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沈元娘还能更讨人厌呢:“二婶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那卫国公府是绝对不敢找上咱们家的。他既受了皇上的惠,怎敢触皇上嫡亲妹妹和嫡亲外甥女的眉头。再有啊,二婶您若是真有空,还是担心担心我这两个堂妹吧。” 后头的两个姑娘肩膀一缩,将头低得更厉害。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节 她们是万不能对上沈元娘的,这是经验之谈。 沈元娘笑得更张扬了:“我是怕您这不该管的管多了该管的倒一点儿没管,日后她们对二婶您有意见,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二夫人撑着一张笑脸:“这个就不牢侄女费心了,你这两个堂妹都听话的很,断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也不敢学什么离经叛道的人。” 沈元娘装作看不见,还扭过头臭不要脸地问长公主:“我也挺听话的,是不是娘?” 长公主含笑着点了点头。 沈元娘下巴翘地高高地,嘚瑟不已:“我不仅听话,家世好,还生得漂亮,二婶您有我这样的侄女儿,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沈元娘没皮没脸,加上她说自己漂亮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身后的三娘四娘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二夫人差点没被气死,她回头,狠狠地瞪了后头的两个人。 真是不争气! 庶出的那个就算了,叫二夫人想不通的是,怎么她生得那个也这么唯唯诺诺,屁话都不敢说。造孽哦,就这么生生被那死丫头给比下去了! 胜负已分。 沈元娘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主动止了战火。 上头的老夫人暗暗摇头。这二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得理不让人。老夫人掀起眼皮,淡淡地瞧了沈元娘一眼。 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那边的沈元娘便冷不防地看了过来。 目光交接,老夫人立马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咂了一口茶——她才没有故意往那儿看呢。 一番明枪暗箭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沈元娘已经习惯了,她知道二婶虽然嘴巴讨厌了一些,但是骨子里还是个胆小的,否则就不会被她二叔压了这么些年了。在沈元娘的恶意揣测中,她二婶也就只敢在她面前蹦跶两下了,出了宣城侯府,指不定怂地连头都不敢出呢。 沈元娘和二夫人消停了之后,屋子里便再没有硝烟了。 老夫人放下茶,还是同长公主说起了话。老夫人问一句,长公主答一句,看似没什么不妥,只是话里话外总透着一股生硬劲儿。 说起老夫人同长公主的恩怨,那可就有得说了。老夫人倒也不是瞧不中长公主,毕竟这个儿媳妇处处妥帖,最是拿得出手了,可就是——因为这么个皇家儿媳妇,她的长子再不能住在跟前了,连带着大孙子、重孙子也不在身边,这叫老夫人如何能不介意? 长公主又何尝不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呢,只是她身为皇家公主,骨子里有份矜贵,轻易不会同人低头,即便这人是她的婆母。如此,两个人的关系才数十年如一日的僵硬。 话说到一半儿,老夫人也问不下去了,她也是好面子的,做不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儿。 不就是公主么,她以前也还是候夫人呢,老夫人没滋没味地想着。 柳氏本来在后头憋着没好说话,这会儿见场上冷下来了,便一个劲儿地同老夫人说笑。 然而老夫人压根笑不出来。 柳氏当外孙女的时候,老夫人觉得人蠢一些还挺好的,起码她看着觉得有趣;可如今变成了孙媳妇,还稀里糊涂地坑了她一把,老夫人便不觉得柳氏蠢得让她高兴了。 她也不想给柳氏好脸色,无奈长公主并周氏两个都以为柳氏是她塞到沈陵穿跟前的,老夫人吃了这个闷亏,又不好在长公主婆媳跟前示弱,可不就得忍着柳氏的聒噪。 这一忍,就是大半个时辰。 等老夫人终于找到借口将这一屋子人都撵走之后,这才忙不迭地叫来贴身大丫鬟:“哎哟喂,快过来给我捏捏,可疼死我了。” 她这个腰啊,真是受累不得。 瑞雪赶忙从旁边过来,熟练地给老夫人松起了筋骨。说来也好笑,老夫人年纪大了,平日里向来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可每回遇上长公主过来请安,总会下意识地板着身子,比谁都要讲规矩。 可她年纪大了,端端正正地坐了这么久,身上可不得酸疼地厉害。 可瑞雪也不能劝,反正劝了老夫人也不会听,她是最要面子的,从来不再长公主跟前示弱。 老夫人还在碎碎念:“我瞧着柳氏,怎么越来越蠢了,陵儿不教她也就罢了,怎么周氏也不曾出手调·教?” “说来说去,还不是顾忌着您的脸面。” “可别说这个了。”提起这个,老夫人便捂着胸口更痛心了。 她可真是被冤枉的厉害,当初那壮乌龙事压根就是个巧合,真不是她出手的。可是家里这么多人,愣是没一个人信她,二媳妇那个糊涂的,还因着这事儿明里暗里夸过她几回呢,可把老夫人给气得半死。 这个家里,还就真没个明白人了。 …… 卫国公府。 楚慎对着窝里的奶狗,半天没能舒开眉头。 韩奇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怪异。明明大夫已经说了这狗没毛病,可是这都一天一夜了却还不见睁眼。说生了病吧也不像,瞧着像是单纯的睡熟了而已,可是哪有狗一睡睡这么久。 再这么下去,韩奇觉得这狗不是被自己睡死,便是被自己饿死。 他摸不清国公爷对这狗的究竟有多上心,见国公爷看得久了,以为他在担心,便道:“国公爷,要不属下再去寻别的大夫看看?” “不必了。”楚慎收回视线,不再看那一睡不醒地奶狗。 他将这狗带回来,也不过是因为瞧着顺眼。可是再顺眼,也不过只是一条狗而已。没了还能再养别的。 韩奇小心地试探道:“可这样下去,这狗会不会死啊?” “死了便死了吧。”楚慎淡漠道。 第5章 惊悚 (捉虫) 请安过后,沈元娘又恢复到浑浑噩噩,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的悠闲生活。 可惜闲不了几日,沈元娘便又得出门了。上回她脑子一热答应了嫂子去崇宁侯府,虽然之后又后悔了,但沈元娘自认为自己是个守信之人,答应了的事总不好出尔反尔。是以赏花宴这一日,沈元娘还是撑着身子,哈欠连天的从床上爬起来了。 沈元娘很有生得漂亮的自觉,但是生得漂亮是爹娘给的,沈元娘虽然骄傲,却也不允许自己就只剩下一张脸能看。 但凡出门,她必定是要好好打扮的。 栖霞院里头的丫鬟都知道主子的习惯,因而这一日也配合着沈元娘起得极早。昨儿晚上便绣房那头新制好的衣裳都搬过来了,胭脂水粉、朱钗耳珰也都一应备好,只等着姑娘一个一个试。要出门的沈元娘是最挑剔的,务必要保证自己从头到脚都是最精致、最好看不过了。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一行人才终于出了院子。 几个丫鬟累得够呛,沈元娘却试衣裳试出了一身精神。走出去的时候,都是神清气爽,连带着看今儿的天气都觉得极好。 这一整条街上都是勋贵府邸,崇宁侯府离长公主府再远,也不过就是从街头到街尾的距离,坐着马车行了约莫两刻钟便到了。 沈元娘扶着忍冬的手下了马车后,便有崇宁侯府的管事上来迎接了。 平阳县主的名声,便是侯府里的一个小小管事都有所耳闻,眼下见人过来,更是殷切倍至。这位可是连卫国公都敢休了的人,这样不管不顾嚣张至极的性子,要是不客气着点儿,指不定连他们侯府也要吃挂落。 唉,本来递帖子递到长公主府,只是为了不得罪人家,没想到人家还真的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管事心里嘀咕了两句,仍旧领着人往前走。 沈元娘可不知道这管事的心思,她也不屑地去管。 没多久,园子也到了。 沈元娘这一出行,便是六个丫鬟随身带着,这排场,叫人想不注意都难。众人看到沈元娘的瞬间,都有些愣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出来,更没想到她能这样光鲜亮丽的出来。 只是京城里的这些闺秀,多是识趣又知道厉害的,便是心里再不喜,面上也是高高兴兴地走了过去,左一句右一句的奉承着。 这些话沈元娘都听腻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玩着手指,有些无聊。 旁边站着的王蕴也看出了这么县主不是个好伺候的,想了想,便道:“我听说西街那家曲妍阁里头新进了一批白玉首饰,里头有一套羊脂玉的,千金难得,称得上绝佳二字,今儿来的好几位姑娘都过去看了,只是那掌柜性子有些独,一个都没卖。” 沈元娘停下了动作:“什么样的首饰?” “我也没瞧见过呢,不过听说那套首饰昨儿被丞相家的管家带回去了,想是道卿姐姐得了吧。县主若是也好奇,不如等会儿问问道卿姐姐?” “我还听说了别的。”旁边一个姑娘凑了过来,神神秘秘,“说是那曲妍阁的掌柜对道卿姐姐的诗推崇备至,是以这套首饰是白送过去的。” 好在那掌柜是个女的,所这推崇也是真推崇,并无他意。 沈元娘心里哼了哼。 “也不知道道卿姐姐今儿会不会过来。” “想来是会来的,等她来了,我也要问问那首饰长得什么模样,又有多好看。” 王蕴笑了笑,复又问沈元娘道:“县主想不想看?” 沈元娘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暖玉镯子——她的首饰也不少,且无一不是价值千金。转了几圈镯子之后,沈元娘挺直了身板,故作不屑:“我才不想看呢。” 王蕴也不遗憾,左右她已经同沈元娘搭上话了。自家如今的情况,与平阳县主交好总归是没错的。 沈元娘嘴上说着不想看,可是转过头的时候,目光总还是若有若无地环视着整个院子,悄悄地寻着李道卿的影子。 不就是一对首饰吗,弄得这样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她可一点儿都不想看, 只可惜,今儿李道卿压根就没过来。 沈元娘这边已经快要人满为患了,旁边那些赏花的姑娘家自然也看到了被众人簇在中间的沈元娘。陈素琴酸地厉害。她知道这些人围着沈元娘是因为她的身份,可一个胡作非为休了丈夫的人,哪里值得她们这么敬着、巴结着。 “穿得跟个公鸡似的。”陈素琴看了一眼,很是不屑地说了一句。 大概仇人之间总有一个特别的惺惺相惜之感,陈素琴一声才骂完,那边的沈元娘便似有所感,直接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陈素琴吓了一跳。 沈元娘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隔空露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略过众人,笔直地朝着陈素琴走过来。 陈素琴也是一瞬间就点燃了战意。 “哟,陈姑娘也在这儿赏花呢。”才提着裙子踏进了水榭,沈元娘便主动打了一声招呼,还不计前嫌地坐到了陈素琴身边。 陈素琴暗暗警惕,嘴里却是哼了一声:“你都有脸来赏花,我怎么不能来?” 沈元娘咂咂嘴:“陈姑娘这口气怎么这么冲啊,我只是随口问一声好罢了,别想那么多。” 陈素琴瞪了她一眼,她们俩人的关系,还够不着能随口问好的程度。 她瞪了沈元娘之后,方才注意到她后头还跟着一个人。可看清了这人之后,陈素琴面上的鄙夷之色更甚,话也瞬间变得尖锐了起来:“我说沈元娘,我莫不是没有跟班了不成,什么阿猫阿狗都带着,也不嫌脏!” 王蕴猛地抬头,可看到陈素琴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却又什么也不敢说。 “吃醋了?”沈元娘贼兮兮地问了一声。 陈素琴一脸恶心:“别做梦了!” 她讨厌王蕴,可不是因为沈元娘。 王家好带也算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宫里那位贤妃娘娘早年间也算得宠,只是如今年纪大了,渐渐地风光不在了。这也不算什么,可叫人恶心之处就在于,那贤妃和王家为了争宠,竟然从王家挑了一个姑娘塞进宫,而那被送进宫的王美人,正是贤妃的嫡亲侄女儿,王蕴的亲姐姐。 陈素琴既为她姑姑委屈,又觉得王家人没皮没脸,连带着对王蕴也没个好脸色。 沈元娘多少也听说了里头的事儿,挥了挥手,让王蕴先出去。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节 王蕴咬了咬牙,噙着泪出去了。 “你说你成日里气这个气那个的,多不好。”沈元娘凑近了些,指着陈素琴的脸,“瞧瞧,都气出褶子了。” “沈元娘!”陈素琴猛地拉长了脸,“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她怎么就这么讨厌这人呢,陈素琴恨不得撕了她这张讨人厌的脸。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真对上沈元娘的话,姑姑在宫里也落不得什么好。 这才是最叫陈素琴不甘的地方。 沈元娘也不气,反而坐定了身子:“还真有一件事。” 陈素琴勉强压住火气听她细说。 “我听底下的丫鬟说,舅舅似乎是要重上赏楚慎,这几日一连召见了他好几次呢。”沈元娘小心地觑了陈素琴一眼,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陈素琴狐疑地盯着她,这人莫不是休了人之后又反悔,见人家建功立业得胜归来又想着贴回去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一准嘲笑死沈元娘! 想想就痛快! 陈素琴暗暗期待。 沈元娘话锋一转:“卫国公府世代为国公,家底又殷实,如今楚慎也得了战功,这样好的条件,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便宜你呢。” “你不是心仪楚慎吗,回头我叫人传几句话,好撮合撮合你跟楚慎,怎么样?” 陈素琴一愣,旋即拼命地吸气。 沈元娘还在那边嘚吧嘚吧说个不停:“你对楚慎的钦慕那是众人皆知的,虽然楚慎是我不要的,但是跟旁人比起来似乎也不差,起码配你是绰绰有余了。怎么样,你要是有这个心,回头我就给你说合?” 陈素琴没反应,沈元娘推了推她:“到底怎么样,你吱个声啊。” 陈素琴嚯得站起来。 她动作太突然,沈元娘也被吓了一跳,白了她一眼道:“怪吓人的。” “沈元娘。”陈素琴阴恻恻地叫了她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嘴贱成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有报应,我且等着。” 说罢,陈素琴才转身离开了水榭——她怕自己再多呆下去,会忍不住把沈元娘按到水里溺死。 沈元娘对陈素琴的话嗤之以鼻,她会得报应?怎么可能! 气走了陈素琴,沈元娘又开始无所事事了起来。赏花写诗都不是她会做的事儿,在园子里待着实在无趣。 没过多久,沈元娘便又带着丫鬟回去了。她今儿过来主要是为了亮个相证明她过得再好不过,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再没有留下的必要。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还要通畅得多,沈元娘正靠着车壁小憩,不想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沈元娘踉跄了一下,扶着窗口才稳住了身子。她有些生气地掀开帘子,朝着外头问道:“怎么了?” “前面有些乱。”车夫干巴巴地说道。 沈元娘闻言往前看了一眼,前头街口围着不少人,吵吵嚷嚷一点没消停。叫得最厉害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拉扯着一个小姑娘,口中叫骂:“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 小姑娘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天抢地:“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能不能不要卖了我?我不要去那地方。” “呸,丢人现眼!”中年男子一把提起小姑娘,“今儿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沈元娘听着,心里不由一阵烦躁,看着这中年男子也一阵不顺眼。那地方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她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对那男子更加厌恶了起来,沈元娘忽然觉得手痒了。 中年男子还要再骂,前面忽然闪过一个虚影,接着眼皮子处一阵刺痛,像是被石子儿砸到一般。他正要开骂,低头时却又瞪大了眼睛。 男子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地上躺着的,是,是银子? “还卖吗?”沈元娘看着他的丑态,心中作呕。 中年男子一点不介意沈元娘的冷嘲热讽,当即弯下身捡起银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真的是银子!男子面上一喜,再看沈元娘便如看到菩萨一般,口中连连道谢:“不卖了,再也不卖了,多谢贵人赏赐。” 沈元娘抱着胳膊,冷笑一声:“拿着银子滚远点,别再脏了本县主的眼。” “是,是,贵人说的是。” 得了银子,自然什么都好说。 沈元娘嫌他生得丑,不想再看,对着车夫说了一句回府,便摔了帘子回去坐好。 本该再无事的,得了银子的男子也没再折腾,转身欲提着女儿回去。只是那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爹,又看了看那边精致地不像话的马车,心头一狠,突然冲了上去,口中大声哭诉道:“贵人,求您好人做到底,救救我吧!” 她冲来地太突兀,连马也惊了一下,猛地朝后退。 里头的沈元娘一个不察,刚好磕到车壁上。额头一阵钝痛之后,整个人便没了意识,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 这一昏迷,似乎又过了许久,混混沌沌之时,上回那种不安稳的感觉又来了。沈元娘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却又像是什么都能感觉到一般,似梦非梦。 待意识清醒,引入眼帘的第一张脸,竟然是——楚慎! 第6章 惨剧 不怪沈元娘看到楚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跑,实在是她和楚慎之间的恩怨,一句两句根本就说不清楚。 沈元娘虽然嚣张惯了,但也知道自己休了楚慎这事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且还害得楚慎和整个卫国公府丢进了脸面。也就是如今楚慎得胜归来了,一时间风头无两,坊间才没敢乱传卫国公府的闲话。 沈元娘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着楚慎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所以她连思考都没有思考,下意识便想着要逃走。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脑袋便被人按住了。 沈元娘被按得下巴着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被按到地上,还是下巴着地? 还不等沈元娘想明白,那边围观的人也都凑上来了。 韩奇看着这奶狗,面上大为惊奇:“它竟然真的自己醒过来了!” 天知道这已经是昏迷的第几天了,韩奇都快以为这奶狗必死无疑,谁想今儿准备扔了的时候却突然见它有了动静。 楚慎打量着手底下的狗,见它不停地挣扎,似乎有些痛苦,方才松了手。 一朝得了自由,沈元娘如获新生,忙不迭地大喘了一口气。可憋死她了! 那边的韩奇看着更为新奇:“这狗还会喘气,跟人一样。” 沈元娘身子一震。 狗? 她当即低头,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如今的身子。其实不必仔细打量,光低头看一眼,便该知道这压根就不是她的身子——毕竟,哪有人身上会长着这么厚的一层毛,还是灰色的! 多么熟悉的颜色。 沈元娘想起了那日中午做的一场梦,一模一样的屋子,一模一样的狗毛,一模一样的狗爪子。不一样的是,这梦竟然还出现了后续。狗主人竟然也出现了,且那人,还真的是楚慎。她莫不是疯了,竟然还能做连续的梦?沈元娘摇了摇头脑袋,试图将这个疯狂的念头甩出脑袋。她肯定是做梦的,像上回一样。她平阳县主可是贵女,真要变也该变成麒麟那般的瑞兽,又怎么可能变成一只狗?真是可笑! 是梦,一定是梦。忍冬呢,玉清呢?怎么还不过来叫她起身,快过来叫醒她啊! 沈元娘心头狂叫,余光里瞥了楚慎一眼,只觉得越看越真实,真实到她自己都毛骨悚然了。她可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待,正思索着该怎么样从梦里醒来呢,沈元娘忽然灵机一动! 她可真是聪慧,沈元娘为自己欢呼喝彩! 旁边便是墙,瞧着也足够硬实,沈元娘爪子刨地,蓄了几下力,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突然朝着前头撞去。 她虽然怕疼,但是更怕变成狗。 “……汪?”沈元娘咦了一下,停顿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惊呼。 在她即将成功的前一刻,她竟然,凌空而起了! 后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并不是难以忍受,只是她觉得不习惯。不用回头,沈元娘也知道自己被提溜着后颈肉提起来的。这感觉实在太明显太清晰了,清晰地沈元娘再不能欺骗自己这是个梦?完了,她真的,变成了一只狗。 沈元娘忽然慌了起来。 楚慎重新将狗提到窝里,声音有些冷:“安分点。” 奶狗低吼了几声,几乎更加焦躁了。楚慎也有些不满,他当初捡了这奶狗回来,只是忽然瞧上了眼,可他断没想过养条狗竟然还真么麻烦? 看着手底下焦躁不安的狗,楚慎甚至起了要不然直接将它丢了的念头。楚慎平素最不喜桀骜不驯的乖戾之物,违着他性子来的,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再来第二个。 似乎是感觉到楚慎身上散发的不善,奶狗嘤咛了一声,无力地趴到在地上,摊成一块狗饼。 在韩奇几个看来,便是这奶狗方才不知死活地往墙上撞,好在国公爷反应快,先一步将狗给救了回来。结果这狗被救了之后反而挺不乐意的。 韩奇觉得这狗有些不识好歹,便道:“主子您方才就不该救它,看看它会不会真蠢到自己撞墙。” 沈元娘对着韩奇唬了一声。 哟,还挺凶,韩奇并不怕它,还道:“这狗如今瞧着还有些灵气。” 沈元娘又叫了一声,神情戒备。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但是贸然变成狗,总归是一件严重的大事。从上回的状况来看,她说不定能回去,可是到底能不能,什么时候能回去,都还是个未知。 卫国公府对沈元娘来说并不陌生,楚慎于她就更不陌生了,但介于她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沈元娘看是都像是坏人。 指不定就是他们其中一个让她从人变成了狗。 韩奇看得乐不可支,这狗的眼神咋这么好笑呢,他们还能害了他不成?念及这奶狗这么多天没有进食,韩奇正想问问主子要不要给它喂些奶,便又看到杜伍忽然从外头过来,行色匆忙。 楚慎也朝着杜伍看去。 杜伍行了礼:“主子,长公主府那边出事了。” 楚慎仍旧坐在椅子上未动,只问道:“谁出事了?” “平阳县主。” 楚慎脸色一变,当即站了起来。 沈元娘也从窝里爬了起来,竖着耳朵,紧张地听着消息。若是仔细看,说不得还能看出她眼中的急切——只是这会儿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杜伍身上,没一个人注意到她。 “今日平阳县主赴崇宁侯府的赏花宴,上午回去的时候惊了马,平阳县主碰到了头,如今还未曾醒来。” 楚慎听罢,半分都没停留,立即带着人出了院子。 “汪汪汪!” 带上我呀! 沈元娘急匆匆地跟在后头,本想跟上楚慎的,可她压根就没考虑到自己目前只是一直奶狗,还是一直腿短地不得了的奶狗。一着急,还没跑两步,腿便崴了一下,咕噜噜地滚成一团,直接滚到门槛边上。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节 沈元娘摔了个四脚朝天。 没等她挣扎多久,后头的知夏便快步上前,将沈元娘抱了起来。方才摔的那一跤还挺结实,知夏担心它摔出个好歹,连忙将奶狗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 沈元娘羞愤欲死。 知夏回头与晚秋说笑:“这狗丁点儿大,还知道害羞呢。” “大概是只小母狗吧。” “汪汪汪!”沈元娘冲着两人直骂。 她才不是狗,还有,放她下去,她要回长公主府! 要找爹,还有找她娘,她娘一定有法子让她变回去的。 可惜被骂的两人根本听不懂,也感受不到沈元娘的急切。知夏只将它放回窝里,看着它还要往外头跑,连忙把狗按住:“不许再跑了。” 沈元娘哪里会听她的话? 争到最后,知夏两人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个铁笼子,随手一关,两人便再没烦恼什么,直接坐在门口等着厨房将这奶狗的奶送过来了。 屋子里,沈元娘扒着铁笼子,难以置信,欲哭无泪。 她倒是想钻出去,无奈如今这个身子,太过圆润…… 沈元娘并不知道,长公主府这边因为她昏迷不醒的事已经闹地快要翻了天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沈元娘身上不见伤,只脑袋处青了一块,请了几个太医过来,也说没有大碍,就连脑袋上的伤,也轻到压根不用上药的地步。 可坏就坏在,都一天了她都没有醒过来。 长公主不管太医怎么说,她只知道自己女儿至今还在昏迷着,要真像太医说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见醒。 该不会……长公主越想越急,越想越慌。 沈邑一直在旁边安慰她,嘴巴都说干了,长公主却丝毫没有想通一丝半点。到最后,沈邑也不想说什么了。他也不是不关心女儿,只是元娘看着脸色红润,实在不像是生了大病,没准女儿只是在睡觉呢? 一日不醒有什么,这丫头真睡起来,睡个一天一夜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沈邑觉得长公主压根是自己吓自己、没事找事呢。可这话他也只能心里嘀咕一下,并不敢说出来。 俄顷,长公主身边安嬷嬷从打起帘子从外头进来。 长公主惦记着女儿,知道人进来了,却还头也没抬仍给女儿擦着脸。 沈邑话憋在嗓子眼里:他实在不知道女儿的脸有什么好擦的,这都擦了不下十遍了吧? 安嬷嬷也知道长公主爱女心切,不等她问,便主动走了过去,轻声道:“殿下,那对父女已经被审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冲撞了咱们的马车也只是意外。” “意外?”长公主冷笑一声,“我可不管这么多,伤了我儿的,通通得死。” 安嬷嬷犹豫了一会儿,且先下去。 沈邑觑着长公主的脸色,也跟着安嬷嬷一道出去了,只在出了房门之后才道:“审完便将人给放了吧,他们也得了教训,切莫伤及性命,平白给元娘添了杀孽。” 这事安嬷嬷如何不清楚呢,只是长公主有了交代。 沈邑便道:“那你且先将人看住,回头我再劝劝她。” 这事安嬷嬷自然应下。 她知道长公主不是一个弑杀之人,今儿口不择言也多是因为担心姑娘,等侯爷多劝劝殿下几句,想是殿下自己便能想通了。终究是两条人命呢,还是两个良民。殿下素日里小心谨慎,可没对外人动过手。 安嬷嬷才离开,外头忽地又来了个小厮。 沈邑见他脚步匆忙地赶来,蹙眉道:“怎么了?” “回侯爷的话,外头来了一位孙大夫,说是卫国公请过来给姑娘看病的。” 第7章 重生 “哪个孙大夫?” 小厮忙道:“就是那位神医,孙思义孙大夫。” 说起孙思义,大魏上下还没有人不知道的,其人医术高超,素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医圣之称。便是当今皇上,也对其多有礼遇,几次想请孙大夫入宫坐镇太医院,只可惜孙大夫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图名利,更不愿久留皇宫。 沈邑神色一转,连道:“快请孙大夫进来。” 小厮得令,遂赶紧转身回去请人。 沈邑整理了一下仪容,想到屋子里的妻子,再次反身进去,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公主。长公主听到这事之后也是喜不自禁:“当真是那位孙大夫?” “既是卫国公请过来的,想必做不了假。”只是不知道,楚慎究竟从何处结识了这位孙大夫了,竟然还劳烦他亲自来了长公主府。 “楚慎这孩子,果然还是不错的。” “再不错,如今也与元娘没甚干系了。”沈邑泼了一盆凉水。 当初圣旨赐婚的时候,沈邑对这门亲事还是十分看好的。他对楚慎倒也是印象不错,虽说比元娘大了些,不过才德兼备,是个少有的能托付终生之人。不过后来元娘闹了这么一出,两家也只能断了来往了。对上卫国公府,他们这边本就理亏。且今儿这一回过后,他们沈家又欠了楚慎一次。 不多时,孙大夫被丫鬟领着从外头进来。孙大夫年过六十,须发已白,不过瞧着精神矍铄,并不显老态,很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感觉。 沈邑并长公主连忙迎上去。 孙大夫是知道这两人身份的,正要作礼,便被沈邑一把扶住:“孙大夫不必多礼,烦请先进去看看我家小女。” 孙思义来时便知道这回所看的病人,当下也没有推脱,直接走进里间。 沈邑和长公主紧紧跟在后面。 里头只守着两个丫鬟。沈元娘躺在床上,散着头发,双目紧闭。晕倒之前是什么模样,如今还是什么模样,像是熟睡了一般,气若游丝,不见丝毫动静,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活泼灵动。 孙思义坐在边上认真瞧了一会儿,又掀开沈元娘的眼皮看了看方才开始诊脉。 沈邑原本不担心的,可眼下看到孙思义瞧得这样认真,又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莫不是他们家元娘当真有什么不好?夫妻俩站在一块儿,一时间都是心中惴惴。 孙思义看得越久,两人的心便揪得越厉害。长公主不必沈邑能端得住,待见到孙思义蹙起眉头,一脸凝重的时候,长公主便慌忙出声:“孙大夫,我女儿如何了?” 孙思义没有说话。 沈邑安抚妻子道:“再等等,孙大夫还在切脉。” 长公主心头急地像是火烧似的,但是丈夫说的也对,人家大夫还在把脉,她便是再急也不能打扰。真打断了大夫,最后耽误的还不是她们元娘?长公主等了许久,才见孙大夫终于收回了手。只是他也没有立刻说什么,反而问起了沈元娘平日里的生活习性。 沈邑听到他问起这个,心一沉,当即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长公主惦记着女儿,孙大夫问什么她便说什么了:“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情况,今儿是头一次,明明只是额头受伤了,也不是多重的伤,可就是昏睡不起,这都快一整天了。” “她平日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习惯,只是有些畏寒怕热。” “畏寒怕热?”孙大夫想了想沈元娘的脉象,“县主并非寒厥。” “那可究竟是什么原因?”长公主急了。 孙思义缓缓道:“县主的脉象,应当是厥症里头的昏厥。” “要紧么?” “可轻可重,轻则几日复苏,不至危笃;重则神昏不语,阴阳隔绝。” 夫妻俩被这话吓地脸都白了,长公主踉跄了一下,得亏沈邑扶着才没有倒。她知道女儿这回怕是出了事儿,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这般严重。 “怎么会呢,她平日里身子都是极好的,便是有什么小病小灾,不过一日便也能好了。这回出门也只是碰到了头,怎么会严重到这个份儿上了呢?” 孙大夫闻言,便知道这夫妻俩只听到了后半句:“县主如今的情况轻重暂且不知,还需来日细细观察,若症状较轻,不日便能平安醒来。” 长公主攥紧手心:“若是重呢?” 孙大夫沉默了一瞬,而后道:“老夫毕竟竭尽所能,力保县主安然无恙。” 长公主呼吸一重,当即上前附身行礼:“如此,劳烦孙大夫了。” 孙大夫忙道不敢,沈邑也上前扶着妻子,细声安慰。 他不比长公主好受多少。原本沈邑只以为女儿睡着了,根本没往别处想,如今听孙思义这般说来,才知道个中凶险。虽有孙大夫保证在先,可沈邑也知道于生死一事上,倘若老天不庇佑,再多的保证也终究只能是徒劳。 如今只盼着元娘福大命大,能躺过这一关了。 再有便是卫国公府。不论楚慎是何目的,如今对元娘又是什么心思,他们长公主府和宣城侯府,可算是有愧于他了。 孙大夫行医多年,什么疑难杂症没有看过。安抚了长公主并宣城侯的情绪之后,又给沈元娘写了两道药方子,交代底下的人按着这上头所写去取药,每日三服,不可中断。 底下人当即拿着药方走了。 孙大夫又被长公主拉着问了好些话,句句不离沈元娘的情况,弄得最后连孙大夫也疲于应对了。还是沈邑看出了孙大夫的无奈,这才哄得长公主先回去休息,他自己亲自送孙大夫出府。 直到出了长公主府,孙大夫才上舒了一口气,走上了正门前头停的那辆马车。 才进去,便看到里头早就坐着的卫国公。 楚慎看到孙大夫出来,声音干涩:“如何了?” 孙大夫摇了摇头。 楚慎眼中一暗。 “瞧着只是昏厥,实则怕是离魂之症。”孙大夫看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其中也有些怪异荒诞,不能为人所说的病症。 平阳县主的这病状,便同他二十年前看到的一起离魂症的病人十分相似。 孙大夫瞧了一眼楚慎阴郁的脸色,暗道卫国公对这位平阳县主还真是上心至极。他虽不理解,却还是解释了一句用以宽慰楚慎:“这病症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起码并没有生命之危,好生调理,也是能醒过来的。只是醒来的时间不定罢了。” 楚慎捏着拳头,抑制了半晌才同孙大夫道:“多谢孙老了。” “应当的。”孙大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这条命都是卫国公救的,如今能替恩人做点事,也算是报恩了。 车内一时无言。 楚慎想着沈元娘的事,只觉得脑中思绪繁杂,分辨不出一点有用之物。他才刚回来,那些人不至于对元娘动手,可若不是旁人陷害,这事又该怎么解释。毕竟上辈子,并没有这一遭。 元娘受宣城侯与长公主的庇佑,一直平安无事,直到后来,在宫里遇到了二皇子…… 这是后话,楚慎不愿再想。今生归来,楚慎只想着早些将手头的事处理完毕好将元娘接回身边,谁知道,眼下却生了这样棘手的事。可究竟是谁出的手?楚慎脑海里闪过几个人影,神色渐渐阴翳了下来。 要真是这些人,他必不会放过他们! 楚慎回府的时候,沈元娘正在跟铁笼子奋斗。 知夏和晚秋坐在它旁边,都快要急坏了。奶早就温好了,放在笼子里头放了半天也没见它喝。这都饿了这么久了,再不喝奶的话,知夏两个怕这狗就这么饿死了。 沈元娘确实饿得很,但是即便再饿,她也不会吃卫国公府的东西。 这是属于她的骨气!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节 “都这么久了,它还在咬笼子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知夏无奈道。 沈元娘不想听她们的废话,心无旁骛地咬着铁笼子——万一咬断了呢,万一呢! 正摇着铁杆子,门外忽然走进来一行人。沈元娘一抬眼便看到最前头那个,眼睛一亮,当即收起了牙齿,控制不住地两脚站立,对着来人使劲儿地刨着铁笼。 她爪子不尖,可那也是爪子。 韩奇听到这狗爪子挠铁的声音,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受之余,不禁问起了两个丫鬟:“你们怎么把它关到笼子里去了?” 知夏晚秋早就从地上起来站好,听到韩奇问话,便道:“方才国公爷出去的时候,这狗非得要跟着去,没法子,才叫人搬了铁笼子过来。” 韩奇噗嗤一笑:“这狗还挺会认主。” 沈元娘立即停下动作,双目森然地盯着韩奇,怒火中烧。 狗屁的认主,她才不是楚慎的狗!她只是想回去看看自己的身子究竟怎么了,她,要,回,去! 她是平阳县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才不是狗!这群蠢货,难道他们就看不出来吗? 沈元娘朝着楚慎主仆几个一顿狂吼。 一时间,整间屋子里都是聒噪至极的狗叫声。奶狗毕竟不大,叫声有些稚嫩,偶尔听着还觉得挺好听的。可饶是再好听,也架不住这泼妇一般没休没止地尖叫。 楚慎本就因关心沈元娘的事心头繁杂,被这狗一叫,更觉得头疼,厉声呵道:“闭嘴!” 他不发火的时候便叫人害怕,一发火,更是吓人得厉害。沈元娘一噎,有些后怕地瞅了楚慎一眼。 “汪汪汪!” 凶什么凶嘛。 楚慎寒着脸,转向两个丫鬟:“将这狗扔到院子里去。” 沈元娘:“……!!!” 第8章 生病了 楚慎的话音刚落,两个丫鬟便大气不敢出地直接将笼子给搬出去了。 沈元娘不曾想这两个丫鬟这样没出息,楚慎说搬就搬了?那她还说不能搬呢!屋子里头待着不觉得什么,可这外头就不一样了。虽说如今已经到傍晚了,可总归还有些太阳呢,晒黑了怎么办! 沈元娘还没有自己已经变成狗的自觉,对于被放在院子里的事无比排斥。她现在也不能说人话,再着急也只能叫唤几声。 知夏两人听她叫唤得厉害,生怕她又热闹了国公爷,是以脚步子更快了,三两下便到了院子,寻了一处树荫的地方将笼子放下来。 沈元娘忽然不叫了。 算这两个丫鬟还有些良心。 两个丫鬟心里也苦。她们俩都是从茶水房里头被调过来的,本以为进了国公爷的院子必定能得个好差事呢,谁想竟然只是为了照顾一只不懂事的小奶狗。这也就罢了,若这狗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国公爷亲自救的待回府上,又颇为得宠的话,她们这两个跟着伺候的人,身份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可她们如今瞧着,似乎国公爷对这奶狗并不上心,甚至还有一丝不耐烦。知夏晚秋两人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就说嘛,真要是好的差事也轮不到她们啊。 晚秋叹了一口气,对着沈元娘好言好语地劝道:“你可消停点吧,别再叫唤了,国公爷今儿心情不好。” 沈元娘翻了一个白眼,楚慎心情不好,她还心情不好呢! “你只顾着自己性子闹腾,回头等你彻底失宠了,看谁还将你放在眼里。” “汪!” 谁在意得不得宠,更不会在意失宠什么的,沈元娘不屑极了。 晚秋看着这狗油盐不进的模样,不禁气笑了:“等你失宠了,咱们俩的差事估计也就没了。到时候别说有人照顾你了,只怕一日三餐都没得吃了。” 晚秋说完,朝着知夏伸了手。 知夏会意,将之前拿过来的一碗奶递给她。 沈元娘看着她俩的动作,心中一动,目光不由得盯着笼子的锁头上,暗含期待。果不其然,晚秋是为了将那碗奶重新放回笼子里的,沈元娘等地就是她开笼子的功夫! “擦咔”一声过后,笼子开了。 沈元娘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瞧着笼子已经开得差不多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做势要冲出去。这回她一定要成功! 一时间,沈元娘浑身都散发这势不可挡的锐气!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笼子的开口边,正要挤出去,忽然,就动不了了。爪子还能动,但是跑了半天,愣是一步也没有挪。 ……嗯? 沈元娘察觉到从额头处传来的阻力,抬头时,便看到晚秋已经用手挡在了她的狗头前,接着轻而易举地将她推了回去。 沈元娘看着笼子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晚秋重新锁上了笼子。 心在滴血。 晚秋回头跟知夏说笑:“看吧,防着点儿还是好的,这奶狗到现在还没吃够教训呢,还想跑。” 知夏道:“它要是再跑出来一次,只怕国公爷也不会再养它了。” “谁说不是呢。” 嘀咕完了,两人便轻轻松松地回去了。徒留沈元七恶群搜索吧14巴1流963发布本文,加入追更娘一个人待在笼子里,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发誓,等有朝一日她变回平阳县主了,一定要叫这两个丫鬟也尝尝待在笼子里的滋味儿。还有楚慎——这个睚眦必报的畜生,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没准她变成狗就是因为楚慎作祟,沈元娘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要不是楚慎搞的鬼,她又怎么可能恰巧变成楚慎的狗?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沈元娘摊在地上,口中碎碎念着。然而念着念着,她又有些饿了。今儿为了美美地出门,早上她都没吃什么,只带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平日里一天不吃都不怎么饿的,可是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就受不住了。 沈元娘望着地上的那碗奶,磨了磨爪子,心中纠结。 她是个不会纠结太久的人。半晌,沈元娘看了看周围,确认那两个丫鬟都走了之后,这才呜咽一声,软绵绵地从地上爬起来。 奶凉了,有些腥。沈元娘素日里挑剔至极,不和胃口的东西不吃,不合时宜的东西不吃,这样冷掉又有腥味的东西,放在平时沈元娘一准碰都不碰的。可是现在,她好饿,再没有别的吃的了。 傍晚的院子不像沈元娘想象的那样热,天边的霞光慢慢消散,树荫底下也渐渐凉了起来,一阵风吹过,沈元娘往笼子里头缩了缩。 然而没有用。 奶又腥又难喝,好一会儿,沈元娘才把碗底添了干净。没有擦嘴的东西,没有丫鬟服侍,今儿晚上还要睡在外头,沈元娘鼻子一酸,默默地滴了两滴泪。 她想家,更想爹娘,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这一晚,沈元娘便是这样在笼子里度过的,期间知夏和晚秋怕她渴了,过来添了两次水。之后直到天黑,也再没有来过一次。沈元娘头一次在外头睡,又委屈,又害怕,晚上月光虽好,可地上树影斑驳,晦暗不明,叫人打从心底里瘆得慌。沈元娘哆嗦了一下身子,把自己团得更紧了。 翌日天明。 天才蒙蒙亮,东院里头的人便都已经起来了。 且这些人起来之后还不消停,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端茶送水,吵得沈元娘心烦意乱。她昨儿晚上本来就没敢睡,还是后来实在撑不住了,这才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只是才没多久,又被人吵醒了。沈元娘忍了忍,最后外头的声音实在太大,叫她忍无可忍。怒上心头,沈元娘想也不想地就冲着外头的人凶个没完。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 卫国公府的下人起来得都比较早,尤其是东院这边的下人。国公爷素日里习惯早起,起身之后得先去演武场练半个时辰才会回来用膳,若是遇上朝会,那就要起得更早了。 东院里的下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并不觉得跟着早起有什么不对的。 所以倒霉的也就只剩下沈元娘了。 没多久,楚慎穿着一身白衣短打,从里头出来。 哼!沈元娘从鼻孔里嗤了一声,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 楚慎耳聪目明,并没有落下这一声状似不屑的狗哼声。他转过头,准确无误地看向铁笼子的方向。 沈元娘一惊,来不及收回眼里的不屑便赶紧低下头,重新将脑袋埋进爪子里。 有一瞬间,楚慎觉得这眼神实在是熟悉至极。多少年了,他竟然再一次从一只狗的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眼神。重生归来,楚慎还没有与沈元娘见面,倘若见了,如今的她,怕也是这样的眼神。 楚慎微微摇头,提步离开。 人走后,沈元娘才偷偷抬起脑袋往那儿瞄了一眼,见人走掉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沈元娘虽然挺讨厌楚慎的,但是她胆子不大,不敢让楚慎知道自己讨厌他。 想她半辈子嚣张恣意,天不怕地不怕,也就对上楚慎的时候会矮上一头。这究竟算是什么孽缘啊! 因着楚慎去了演武场,院子里暂时沉浸了下来。 沈元娘吸了吸鼻子,忽然打了一声喷嚏。有点冷,地上还硬,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她实在太困了,兼之方才被楚慎一气,更加没了精神,虽重新趴在地上,神色恹恹地合上了眼睛。 只可惜这回的觉也没能睡得多安稳。沈元娘将将睡熟,耳边忽然又嘈杂了起来,原是萧绎从演武场回来,用完早膳后准备出去。 沈元娘已经出离愤怒了。她倒是想叫两嗓子,可是精力不允许,她也懒得再叫唤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沈元娘已经有了些自己已经变成狗的自觉——不管她怎么叫唤,旁人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沈元娘生气归生气,但最多的,还是觉得挫败。她从来都是人群之中对瞩目的那个,骤然这样被忽视,甚至被轻视,她有些接受不了。当然,最叫她接受不了的是变成狗的事实。 楚慎走过之后,知夏晚秋两人才敢朝笼子这边走过来。她们俩的职责便是照看这奶狗,但是为了不碍国公爷的眼,所以等到现在才过来。 两人蹲在笼子前面,将温好的奶送到铁笼子里。 本来知夏还在担心这奶狗会不会又闹事要跑出来,本来还防它防得厉害,结果等到她将笼子都锁好之后,也愣是没见这狗有什么动静。 这是怎么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里都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然而更令她们难以置信地还在后头,今儿一天,这奶狗都趴在地上一直怏怏不乐的,提不起什么精神,到最后连奶也不喝了,瞧着一副生了大病的模样。 这狗虽不受宠,但总归是养在国公爷院子里的,知夏两个见它真像是生了病,焦心不已,连忙打算着给它请个大夫。 楚慎这边,则是大半日都待在太极殿中。同他一道的还有张丞相并朝中的几位尚书、御史。君臣几人议论了半日,终于定下了给楚慎的封赏——枢密副使。 代价,则是交还军权,且他这个枢密副使前面,还横着一个由宰相张泽兼领的枢密使。 楚慎心下冷笑,面上却露出了十分的感激,当场跪下谢恩。 第9章 风寒 当今皇上乃先帝嫡子,自幼被立为储君,先帝驾崩之后,当今便登基为帝。可以说当今这辈子都是顺风顺水过来的,没经历过多少斗争,亦没有经历什么兄弟反目,谋朝篡位之事,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养成了好猜忌的性子。 不过当今好颜面,纵然心中不喜,面上也要摆出一副君臣和乐的模样。 楚慎对此心知肚明,上辈子不屑,这辈子反而配合着,安安分分地顶了这个枢密副使的职。 这君臣俩相处甚洽,殊不知那边的几位尚书也是奇地不得了。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些日子皇上几番召见卫国公。本以为皇上是念在卫国公大退西凉军的功劳上,要厚赏卫国公,结果等来等去,就只等到了一个枢密副使的职。 枢密院掌军事,其长官素来由武将担任,可偏偏方才皇上又临时提了一句,让张丞相兼领枢密使。一个武将出身的枢密副使,一个文官出身的枢密使,这就不叫人不往深处想了。毕竟,卫国公这次的战功是有目共睹的。 大魏与西凉早有恩怨,两过交界地带更是大小战事不断。早些年大魏还曾派兵打到西凉去,但因当今即位后重文轻武,力主求和,甚少对西凉动兵。这几十年的求和可算是养大了西凉国的野心,边境地带动荡频繁,去年入秋时的那场入关之战,更是震地大魏朝野一片哗然。当今也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这才让卫国公亲自带兵前去攻打西凉。 卫国公也是骁勇善战,不堕其祖上之威,前去边境之后不过两月便击退西凉军,保边境一方安稳。正待乘胜追击之时,当今却又下了一道军令,急诏卫国公回京。众人心头虽有疑惑,却少有人敢反对。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节 召回便召回吧,左右大魏已经赢了。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然而上辈子,楚慎并没有按命行事。他收到圣旨的时候,西凉军虽被赶出关外,可随时都有入关再犯之险。他知道圣旨不可违,可边境之急未解,他实在走得不安心。 楚慎一面递了一道请罪折,一面加紧对西凉的战时,最后只用半月,便将西凉彻底击溃。 半月后全军启程归京。楚慎一战成名,威名震慑朝野,他虽有罪,却是功过于罪,便是皇帝也对他礼遇有加。 然而到了最后,满盘皆输…… 上辈子楚慎从未想过君王之心能险恶至此,这辈子既然能再来,他也绝不会重蹈覆辙。是以前月他便受了诏令,带着大军匆忙回程。 上辈子的恩恩怨怨,他要亲手来了解。 出了太极殿,张丞相并诸位尚书都与楚慎道贺。张丞相虽觉得自己道贺有些不大厚道,但别人都道了恭喜,他总不能一言不发吧。 对着张丞相,楚慎面色稍缓:“往后还望丞相多多指教。” 张丞相摆了摆手:“国公爷客气了。” 卫国公府累世不降等,他可当不起这一句请教。不过看着卫国公心胸宽阔,想来也不会因为此事计较。张丞相心里有了数,与楚慎交谈时便轻松了许多。 正说着话,迎面忽然走来一行人。原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过来面圣。 两位皇子年纪相近,母族权势也不相上下,不过,二皇子生母林贵妃颇为受宠,连带着二皇子也深得圣心,反观大皇子,却处处不得志,也不为皇帝所喜。 两人并行而来,中间却未曾有过交流,直到碰到了楚慎几个,方才停下步子,寒暄了两句。 大皇子见二皇子已经同张丞相说上话了,看着身边站着的楚慎,面上带笑,道:“卫国公这次得胜归来,怎么也不办个喜宴,也好叫旁人多沾沾喜气。” 楚慎笑了笑:“只是击退了西凉兵,算不上得胜归来,更羞于办什么喜宴。” 大皇子忽然受宠若惊。 不怪他惊奇,实在是卫国公这人性子冷,不爱与皇家人有所交集,不论是他还是老二都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然而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卫国公对着他们这些皇子,永远是面无表情。正是因为没有了期待,如今骤然得了楚慎的好脸,才叫大皇子有些失态。 “那,那总归是要庆贺一番的。”大皇子试探着楚慎的态度,压低了声音,“不若来日本殿请几位朝中好友,一同为卫国公办个接风宴?” 楚慎勾了勾嘴角:“接风宴就不必了。” 大皇子笑意一滞。 “不过,私下里聚一聚想来也无大碍。” 大皇子呼吸都重了许多,就这样怔怔地盯了楚慎半晌,忽然笑了两声:“国公爷是个明白人。” 说吧,他也不再多留,心情甚好地同张丞相等人道了声告辞之后,率先朝着太极殿那便去了。 二皇子看着大皇子这模样,蹙着眉,不解地回望楚慎那边。只是他看过去的时候,楚慎又恢复了平日里生人勿进的模样。二皇子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多想。 他这位皇兄,还真是病急乱投医,连楚慎那个冰碴子也要招惹,只怕最后是该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二皇子看着他皇兄走远,也同张丞相等人打了一声招呼,随即离开。他原也想同楚慎说一声的,只是想着楚慎这人向来油盐不进,便歇了对他示好的念头。 楚慎遥望这两位皇家兄弟的背影,轻笑一声,满是嘲弄。 半晌,张丞相等人也转过身。楚慎收敛了情绪,再次同他们闲谈了起来,一同朝着宫门外头走去。 楚慎回府之后,已近午时。 还未走到东院,那边便来了人,将他请到上房,道是老夫人已经备好了午膳,请他过去一同用膳。 楚慎踏进上房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带着韩茵坐在那儿等了多时了。她也一早就饿了,只是想着要等楚慎一块儿才愣是撑了这么久,眼下见到了人,老夫人也不禁抱怨了起来:“你怎么回地这么迟。” 楚慎解释道:“方才在太极殿内留了一会儿。” 老夫人连忙问孙儿:“那皇上可说什么了?” “赐了个枢密副使。” “枢密副使?”老夫人眉头微皱,敏锐地问了一句,“先前那位枢密使不是致仕了么。” 楚慎嗯了一声,道:“皇上让张丞相兼了枢密使一职。” 老夫人脸色淡了下来,可想着不该毁了气氛,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事了,先吃饭!为了等你回来,我和茵儿可都饿坏了。” 韩茵本来听他们说话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没听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儿听到外祖母提到了自己,赶忙表示:“茵儿不饿。” “好了,那是只有我一个人饿了。”老夫人白了两个孙儿一眼。 卫国公府人少,老夫人疼楚慎这个亲孙儿,每日都要等他回来一道用晚膳。只是这些日子楚慎早出晚归的,祖孙俩已经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是以今儿才会拦着人,硬是将他带到了上房。 老夫人一面给楚慎夹着他爱吃的菜,一面抱怨着:“自你回京之后便一直忙忙碌碌地没个停歇,成日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半点不与我说。” 放在以前,多多少少还是会透露点的,如今可好了。 楚慎微微一笑:“都是外头的一些琐事,听起来枯燥,您怕也是不爱听的。” “得了得了,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老夫人活这么大了,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又怎么会被这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我不管你外头有多忙,又有多少大事等着你,总归有一件别给我忘了。” 楚慎心头一叹,知道又该是那些话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下一刻便道:“不管再忙,也别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我给你挑的你不满意,那你就自己去挑、挑个你满意的。” 韩茵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她知道这会儿自己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老夫人还在念叨:“这回我也不管对方是高门勋贵,还是小家小户了,你只要成了亲,孙媳妇是什么出身我都不管。”老夫人也看开了,上一个是何等的身份,何等的显赫,最后不也闹成那样了吗,差点让他们卫国公府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最多再给你半年的时间,要是半年后你还没给我挑个合适的,便由我做主直接给你定个姑娘家算了。再差,总归能强过上一个,我可不想再被人指着鼻子骂。” 说到最后,老夫人都有些委屈了。想她一大把年纪了临老还要受孙媳妇的气。 楚慎一阵头疼。 他知道祖母同元娘矛盾颇深,元娘性子张扬,说话又直,得罪人是难免的。祖母又最喜人奉承,还有些偏心,这两人在一块儿,处不好也是必然。 楚慎有心缓和她们两人的关系,可他也知道,这事不是一时一刻能解决的,得徐徐图之。况且,元娘现在还情况不明,迟迟未醒。 想起这些事,楚慎便有些躁意。 …… 午膳过后,楚慎回了东院。 才进院子,便看到院子中间的榕树下围着好些人。 知夏和晚秋站在笼子边也就罢了,就连韩奇也在。几个人将铁笼子团团围住,弯着腰,不知在小声嘀咕什么。 楚慎刚要走过去,那边韩奇便听到了动静立即转过头来。待看到是国公爷,几个人赶忙行礼。 楚慎不悦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韩奇指了指笼子里的奶狗:“这奶狗今儿好像有些生病了,知夏她们便请了个大夫给它看了一下。国公爷你猜那大夫怎么说?” 楚慎淡淡地瞥了韩奇一眼。 韩奇打了个哆嗦,再不敢显摆,立即道:“那大夫说,这狗是被冻狠了,感染了风寒。”韩奇说着还有些惊奇,“属下还是头一次听到,原来狗也会被冻成风寒,太可笑了。” 沈元娘自然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 待听到最后一句,她整个人都要炸了,正想要一口咬死这个讨厌鬼,谁知才张嘴边进了一口冷风,旋即克制不住地打起了喷嚏。 “阿嚏,阿嚏——” 动静大到她身上的肉都在颤抖。 沈元娘感受到自己身上肉的分量,难得地沉默了。 第10章 长相 知夏见这奶狗打喷嚏打地这样厉害,连忙将狗从铁笼子里抱起来。 说起来这事也是她们二人的不对,昨日国公爷虽说了将这奶狗挪到院子里,可若是她们细心点儿,早点准备着小被子小衣裳什么的,这狗也不会被冻成这样。说到底,还是她们想当然了——觉得哪怕是奶狗,搁在外头放一晚也是没事的。 寻常狗也确实没事,只是她们院子里的狗,有些娇气了。可娇气地不讨厌,反而叫人心疼。 沈元娘一到知夏怀里便缩了缩身子,哼唧了两声。 这蔫头耷脑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然让楚慎心中生了些许异样。他又瞥了一眼这狗,确认这只是一只狗后,便道,“先带回外堂中养着吧。” 知夏晚秋二人大喜过望。 有了国公爷这话,怀里的奶狗一时半会就失不了宠了。她们领着伺候狗的差事,自然希望这奶狗一直好好的,先前国公爷嫌弃也就算了,如今心软了,可不得趁势而上! 知夏正想暗示奶狗上前讨好,可低头一看,却把自己给看愣住了。她莫不是傻了,这就是一只狗啊。指望狗还不如指望自己呢,知夏晚秋连忙替这奶狗欢欢喜喜地朝楚慎道了一声谢。 沈元娘哼了一声,为着这奴颜婢膝的两个丫鬟。 要她说,感谢个屁,她变成这样还不是楚慎这家伙害的。要不是他让别人将她挪到院子里,今儿早上又起得那么早非得吵得她不能安眠,她也不至于病成这样。沈元娘对楚慎一肚子不满,虽想同他再好好地示一番威,无奈精神和体力都不允许。 她太困了,知夏怀里又暖烘烘的,没多久,沈元娘便耷拉下了眼皮,有些昏昏欲睡了。 东院里头,单单一个外堂都是讲究至极。知夏两个虽得了令将奶狗带回了屋子里,却也不敢将狗窝明目相待地摆在中间,只寻了个角落,将狗窝重新安置在窗户边,将奶狗轻轻地放上去。 这狗窝比起外头的铁笼子,可谓是天壤之别了。底下垫的、上头盖的都是丝绸被子,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几朵开得正艳的牡丹,煞是好看。这张扬的色彩,很符沈元娘的胃口。要是平时没准她还会品评一番,今儿却不行了。 困意上头,沈元娘躺在狗窝里,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屋子里的下人也不敢吵它。 之前不拿这奶狗当一回事,是因为知道这狗惹了国公爷不喜,可如今又不一样了,谁知道国公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哪怕这只是一只狗,只要国公爷抬举着,那便是一个小主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得敬着。 知夏两个看着周围人的形状,颇有些扬眉吐气之感。 沈元娘这一觉就睡到下午。 也不知道是她身体好还是如今这奶狗身子好,这么一觉好眠下来,沈元娘头不重了,脚不轻了,连叫唤声都响亮了许多。 晚秋生怕她将国公爷叫出来,好忙捂住了沈元娘的嘴:“放心点儿,国公爷在书房办公呢。” 沈元娘眼睛一亮,挣扎出晚秋的魔掌,叫地越发大声起来,真是恨不得把嗓子喊破。 晚秋好容易才将它制止住,没好气道:“今儿晚上还想睡外头?” 沈元娘立马歇了心思。 于是晚秋便惊奇地发现,这奶狗仿佛还听得懂人话。她琢磨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自己想得没错,遂又试探了立次。只可惜,这回并没有得到一星半点而地回应。 晚秋对着知夏叹息道:“我还真是傻了,竟觉得一只狗能听懂人话。” 沈元娘听着摇了摇头,狗是不懂,可是她是人啊。 沈元娘嘚瑟归嘚瑟,可是她也不至于没脑子地暴露自己,真要是让这两个丫鬟发现自己什么都懂,回头她逃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沈元娘多多少少知道了自个儿的能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以她目前的能耐,想要逃出卫国公府,简直是痴人做梦。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节 若说院子外头了,就是这两个小丫鬟,沈元娘都对付不了。想要安安稳稳地回到爹娘身边,她就得伪装好,等什么时候她回去了,再好好找回场子也不迟。 可沈元娘装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装不下去了。 那两个丫鬟,竟然还是轮流地夸她,这谁能顶得住?沈元娘不缺别人的夸赞,但是真心的夸赞和曲意逢迎,毕竟是不一样的。 两个丫鬟也不是凭空说胡话,虽然之前晚秋试探的时候没能得到反映,不过在她们俩人看来,面前这奶狗就是比旁的狗机灵一些。 简而言之,就是有灵气。 “别人家的狗断然没有它这样通人性,又浑身都是灵气。”晚秋断言。 知夏如今看这只奶狗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哪有不应的道理:“这话说得在理,莫怪国公爷喜欢它了。” 好话哪有人不爱听的。沈元娘她挺着胸膛,水润润的眼神一闪一闪的,神气极了。她素来都是有灵气的,这话便是皇帝舅舅也夸过,沈元娘正得意着呢,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沈元娘从小到大都是漂亮精致,浑身上下,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是美的。如今遭人迫害变成了狗,沈元娘私心里也觉得自己一定是最漂亮最高贵的那一只。不是她狂妄自大,这事,只要稍微想想就应该知道,能进卫国公府的狗,那能是一般的狗吗? 沈元娘在屋子里巡视一圈,目光忽然定在了一处。她歪头想了想,最后咬了咬晚秋的袖子。 晚秋回神,就看到窝里的奶狗对着旁边的多宝阁直叫唤,模样急切。晚秋转回头看着知夏,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奶狗什么意思。 沈元娘还在催促。 快呀,她等不及想看自己什么模样了! 半晌,晚秋看着奶狗实在是急了,都恨不得自己下去折腾,这才疑惑地问道:“你想要那上头的东西?” “汪汪!” 废话,快拿来!沈元娘有些生气了,这两个丫鬟不太行啊,跟忍冬玉清俩简直没得比。要是忍冬两人还在,沈元娘只一个眼神,她们怕是早就将东西给拿来了。 晚秋迟疑得起身,走到前头的多宝阁。这上头东西实在太多,晚秋寻着那奶狗的目光,走到多宝阁最右侧。 “这个?”她指着古铜镜。 沈元娘下意识地摇着小尾巴:“汪汪汪!” 晚秋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若有所思。她们养的这只奶狗,好像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古铜镜已经泛黄,不过依稀能够照见人影。晚秋小心翼翼地将铜镜拿到奶狗身边,且还十分小心地放在离狗窝一尺开外的地方,生怕这狗一下扑过来将铜镜给打坏了。这可是古物,真要是弄坏的话,这狗有没有事暂且不说,她们俩个,那是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有点远,沈元娘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正想欣赏一下自己的高贵身子,定睛一看,便看到铜镜里模糊不清的一个黑团。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又朝前走了几步。 晚秋莫名有些紧张。 沈元娘仔细辨认起了铜镜里的狗影,不看便罢,一看之下,沈元娘差点没有被激地晕过去——天哪,这是哪里来的土狗?! 铜镜有些模糊,沈元娘身上的毛发本来就偏灰,如今镜子里更是灰得叫人没法儿看。又旁又灰,嘴边还有一圈黑乎乎的短毛,更叫她难以接受的是,这狗身子也太肥了吧,断胳膊短腿的,身上的肉都是一圈一圈,一点都不苗条。 这就是一只小土狗,而且是一只注定了会越长越丑的小土狗。 沈元娘遭受了会心一击。 晚秋还在紧张着,生怕奶狗什么时候会扑过来,谁知等了半日,便见它自己忽然底下了脑袋瓜,两只耳朵没精打采地动了动,而后转过了身,托着身子回了狗窝。 回去时,还顺势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没露,彻底消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知夏不明所以,正想掀开被子看看,谁想还没怎么掀呢,被子底下的奶狗便突然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 知夏吓地赶紧放下小被子,顺带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这奶狗小归小,气势还挺足。也不知道它是生哪门子的气,明明刚刚还是好好的。 两个丫鬟都不明所以,最后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这奶狗又累了。两人将铜镜放好,再没有打扰这奶狗睡觉。 窝在被子里的沈元娘只觉得人生都晦暗了,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本来想一直窝在被子里的,最好这一整天都不出来,好好地生一生闷气,可是事实证明沈元娘还是高估了自己。 被子里太热了,她如今这身子又暖和,没多久,沈元娘便悄悄地将黑乎乎的鼻子给挪到被子外面去了。 沈元娘满脑子都是失望,一下子连回家的急切感都没了,而沈家那头,可都快要急疯了。 两日过去,沈元娘依旧未醒,莫说长公主府了,就连宣城侯府和皇宫里头的帝后都被惊动了。当今不好亲自过去,只派了太医院院正亲自过去诊治,结果,却也看不出什么,依旧让沈家人按着孙大夫给的方子来吃药。 沈邑夫妻俩日日忧心,不是他们不相信孙大夫,而是这事事关生死,不是一句相信就能行的。 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请的人也都请了,最后,沈邑忽然想到了国子监的许博士。 这位许博士名唤徐真,善《易》,能通阴阳八卦,尤以卜算著称,乃当时第一,无人能及。 第11章 惊天秘闻 然许博士年事已高,平日里连国子监都不怎么去,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请来。 沈邑并长公主合计了一番,当日中午便递了拜帖。好在许府那边也没叫他们等多久,翌日一早便有了回应。 沈邑和长公主一得了消息,便立马赶着过去了。 许府并不在城内,从长公主府到许府,马车生生行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长公主没有一刻钟是放松的,沈邑也没有。夫妻俩也不知道这回去拜访许博士是对是错,可总归是要去见见的,要不总这般悬着心,还不得叫人急死。 到了许府,便有书童将两人迎了进去。 许博士虽不爱管京城里的事,可长公主府递了拜帖,昨儿他也拜仁去打探了一番长公主的事,约莫知道这夫妻二人所来为何。 如同许博士所想,沈邑夫妻俩一入室坐下,将将寒暄了两句后,便切入了正题——果真是为了那位平阳县主。 许博士也不推辞,当即让书童拿了古铜币推演起来。 沈邑夫妻俩屏气凝神,半点不敢打扰。 俄顷,许博士停下了动作,对着桌上的卦象看了一眼,面上稍有笑意。 长公主忙追问:“许老,如何了?” “逢凶化吉之相。” 长公主又急又慌:“有大凶之相?” 沈邑忙按住长公主的手,让她冷静下来:“听许老说完。” 许老爷不介意,为人父母大多爱子心切,稍有失态也不足为奇,他道:“县主命中有此劫,不过县主命格奇特,总有贵人相助,能化险为夷。” 长公主闻言稍安,抚了抚胸口,忽然又问道:“那贵人何在?” “贵人在东。” 东?沈邑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他们家往东,那岂不是……皇宫?不过若是这贵人在宫中的话,也不难理解了,当今对元娘还是有几分疼爱的,若元娘真能借天子之光,也必定事能逢凶化吉的。 想到此处,两人稍微放下了些心。半晌,长公主复又问道:“那许老,小女这命中一劫何时能过?” 许老沉吟片刻,就在两人已经觉得无望之时,他忽然又开了口:“若无意外,县主三日后可醒,半年后可安然无恙。” 有了这话,沈邑夫妻俩虽说还是担心,但到底好了许多。 以来,许老声名在外,断不会说些空口白话唬他们,二来,方才许老不是说了么,不管元娘是不是得要半年后才能安然无恙,可三日过后,她必然能醒过来的。 倘若三日后元娘真醒来了,便证明许老所说没错;可若是三日后没醒……沈邑夫妻俩断然不敢往这个念头上想。 但愿如许老所说,元娘命中能遇贵人,万事都能逢凶化吉。 得了结果,夫妻俩也没有再多叨扰,辞别了许博士后,便按着原路返回了。来时精神紧张尚且不知道累,如今听了许老的话,能稍微放松一些了,长公主方才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疼。 靠在丈夫身上,长公主有些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她这个不着调,又素来叫家里人担心的小女儿啊,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冲了…… 许府里头,自长公主二人走了之后,先前守门的书童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想将桌上的卦给收拾了去,便看到许老抬了抬手。 书童立马停下动作,站在一旁。 只见许老又一连卜了好几卦,面上越来越凝重。书童虽然看不懂卦象,但是瞧着许老的面色便知道事情不对劲,他道:“老爷,可是卦中有何不妥?” 许老叹息一声:“不妥的地方多了。” 这平阳县主的命格实在是奇之又奇,叫人捉摸不透,本来是客死异乡,晚景凄凉的命相,可如今再看,这命相却又模糊不清了,且走向成谜。任凭他算地再多,也难窥见其中分毫。就连她那位命定的贵人,也算不出究竟是何身份,何种来历。 平阳县主这回的劫数,说是劫数,可谁知道又会不会是侥天之幸呢。 书童不明其意,本想等着老爷再详解两句,不想老爷竟然闭上了口,一句也不透露了。这叫书童不仅好奇了起来,那位平阳县主,究竟有什么能耐叫老爷愁成这样? 栖霞院里头,老夫人正带着二夫人并两个孙女在候着。 老夫人一早便过来了,只是那时沈邑夫妻俩刚走,老夫人再一打听,方才知道了这两人的去向。她也是听说过许博士的名声的,等不到这两人带回来的消息,老夫人走得也不安心,索性便在院子里等着,这一等,便是一上午,如今都还没见到人影呢。 二夫人才是真正心焦之人。 她一早就想走了,家里的小孙儿说不定还等着她回去喂饭呢,总在这儿等着叫什么事儿啊。况且,二夫人心里压根就没觉得沈元娘这回是得了什么大病,人她又不是没见过,那脸色红润的模样,哪里像是生病的人该有的样子。 这样还生病,骗谁呢?说不定人家只是睡着玩玩儿,明儿就能醒。 她不耐烦等,行动上便表现出了些许,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不知道转悠了多少圈了。老夫人被她转地头痛,不由得斥道:“再转就给我回去!” 二夫人兴奋地回头,正要找个由头叫老夫人再烦她一点儿好将她赶走,迎面便看到老夫人暗下来的眼神,以及那一脸警告。 二夫人:“……” 不是说,要赶她走的吗? 二夫人心中不满,可是也不敢说什么,她一个做媳妇的,哪里能跟婆婆叫板,她又不是什么皇亲,什么公主的,二夫人酸溜溜地想着。 被老夫人瞪了一眼之后,二夫人稍微安分了一点,重新坐了下来。好在这回老天没叫她等太久,不多时,沈邑夫妻二人便从外头回来了。 老夫人赶忙起身,连连问道:“回来了,怎么样了,许老怎么说?” 长公主没有说话,沈邑知她累了,便回道:“许老占了一卦,道是元娘命中有此劫。” 二夫人心中雀跃,竟然真有劫数! 合该如此啊,叫那坏丫头老是同她作对,二夫人只要一想到沈元娘这之后的惨状,便觉得浑身清爽,连方才的郁气都散地一干二净。 这消息,来得及时! 二夫人虽拼命压抑着,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可长公主仍似有所感,因道:“元娘虽命中有劫,然她命格贵重,总能遇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老夫人眼睛一亮:“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许老还说了,三日后,元娘便能醒来,半年后,这劫数便能过去。” “阿弥陀佛。”老夫人对着天拱了拱手。她是信许老的话的,如今别的也不盼,就盼着里头那个躺着的能早点醒来了。这什么劫数老夫人也不了解,她估摸着,该不会是那丫头平日里嘴巴不饶人,得罪的人多了吧。一念起,老夫人直接问了出来,“这所谓的劫数,该不会是旁人使了些鬼蜮伎俩了吧?” 沈邑夫妻俩都没沉默了。 这事,真要是这样的话,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出来,毕竟他们家姑娘得罪的人还挺多的。 这些东西查也是要查的,不过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等着看元娘三天后究竟能不能醒来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节 长公主府以东正是朝着皇宫的一条街道。 卫国公府便在其中。 沈邑夫妻俩才从许府出来,杜伍便将消息递到了卫国公府,由韩奇亲自禀报。这段时间杜伍几个人也没闲着,平阳县主的事情一出,国公爷便下了令要他们彻查——所要查的,不过是谁害了平阳县主。 国公爷是笃定有人要害县主的,可是这些天他们查来查去,愣是没查出这里头有歹人作祟。事实上,压根没有人对平阳县主动过手,就连今日的许博士,之前也与长公主府、宣城侯府没有半点干洗,更莫说有心害平阳县主了。 消息呈到跟前,楚慎想着上辈子的事,一时间没了动静。 难道此事当真不是人为? 楚慎本来不信的,可证据都在眼前,实在叫他不得不信。至于许博士所说什么命中贵人,楚慎却是一点都不信的,倘若元娘身边真有贵人,上辈子也不至于变成那般。 三日吗……楚慎敲着桌案,他暂且等三日,若是三日后元娘不醒,他再好生拜访拜访这位许老先生。 这主仆俩的动静,都被沈元娘看在眼里。 它本来在外头睡觉的,看到韩奇进了屋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跟了过来。紧接着,沈元娘便听到了叫她毛骨悚然地一件事。 楚慎他,竟然在调查她! 她都昏迷了楚慎竟然还不肯放过她,查地那么仔细,跟查犯人一样。不仅查她,还查她爹娘,查她身边的人,简直……阴险狡诈,其心可诛! 有种明着上啊,沈元娘咬着牙,正想冲上去给楚慎两口,便听到那边韩奇又开了口:“国公爷,您既然心仪平阳县主,为何不将事情说开呢。” 沈元娘:“……???” 沈元娘:“……!!!” 这消息无异于惊天秘闻,沈元娘屁股后头的小尾巴疯狂地摇了起来。天哪,她听到了什么,楚慎他,心仪谁? 第12章 醒来 一阵长久的沉默。 为何不将事情说开?楚慎只怕,说开了之后会越发地乱。他本就不想让元娘牵扯进这些事里,若是说开了,只会让元娘更加危险。 韩奇见国公爷没有回话,便想着方才自己问那一句是不是失言了。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丁点儿声响也没有。这可急坏了沈元娘。听到关键处,沈元娘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紧紧贴着门框,恨不得直接钻进去,可里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迟迟不听说话声。 怎么回事,说话啊!沈元娘都快要着急死了,她可是等不及想要听听楚慎的回话了。当初楚慎是怎么回绝她的,沈元娘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要是楚慎真的对她情根深种,哼哼,那她就…… 沈元娘正偷听地抓耳挠肺,忽然就听到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还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颈脖子猛地一疼,下一刻,整只狗就悬空了起来。 “汪汪汪!”沈元娘吓地心肝儿直跳,也不管揪她脖子的人到底是谁,先龇牙咧嘴地叫了一通再说。 韩奇举着手里的狗,对着楚慎比了比,释然道:“方才属下还在琢磨是那个不要命地在外头偷听呢,却原来,是这么个小奸细。” 说罢,韩奇将奶狗移到自己面前。正要教训两句,那奶狗忽然伸出爪子。 韩奇好险没被他抓到眼睛,赶忙将狗又挪远了些,只是仍然抓在手上没有放下。他也有分寸,这么小的狗,要真是掉下去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沈元娘凶巴巴地叫嚣着,自以为自己残忍至极。 这声音落到韩奇耳朵里,便成了软绵绵的奶声奶气地叫唤,没有一点攻击力,只叫人好笑罢了。他拍了拍奶狗的小脑袋,同楚慎笑道:“这狗生地憨头憨脑的,脾气竟然还挺冲。” 楚慎瞥了一眼韩奇手里的狗,淡淡道:“行了,扔出去吧。” 不过是一只狗罢了,他还不至于跟一只狗计较。 韩奇也没那么粗暴,正将这只狗给扔出去。他走到门外,将奶狗轻轻放下,佯踢了两下,只是都没有碰到狗身上:“去去,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啊呜!”沈元娘竖着尾巴,爪子摩地,十分狂躁。 正犹豫要不要冲上去给他一爪子,后面前来找狗的知夏便下一步走了过来,将沈元娘重新抱在了怀里。 韩奇见照看的丫鬟来了,面上严肃了些:“你们俩怎么看狗的?” 知夏自知有错,赶紧认罪道:“是,都是我们的不对,竟然让它闯了国公爷的书房,真是罪该万死。” “知道就好。”韩奇也不过是告诫一下,毕竟只是一只狗,就算真听到什么说不出来。 说着,韩奇便转身回去,这回连门也关上了。 沈元娘望着那扇关好的门,一阵挠心挠肺。 越不让她听,她就越想听,更何况,这回的事她想知道后续呢。 可惜,作为一只狗沈元娘显然没有任性的权利,她还在伺机靠近那屋子的时候,知夏便已经将她抱到了外堂。 方才这奶狗在睡觉,知夏和晚秋两个人便没多管它,只在一边做女工。这奶狗自从上回看了铜镜之后,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一直闷闷不乐,躺在被窝里装死。这回也一样,知夏两人正是对它放心,才没有多盯着。 她们又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奶狗就给她们惹出了乱子。 国公爷的书房是能随随便便进去的吗? 回来的时候,知夏还在教训沈元娘:“下回可长点心吧,那地方是国公爷的书房,便是咱们自个儿院子里的人,都不能往哪儿去的,更何况你这只狗了。” 沈元娘听她歧视狗,不知道为何心里就生了一堆火气,冲着知夏凶凶地“汪”了一声。 知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厉害,还听出来我再骂你啊。” 沈元娘气地脸都大了,这都听不出来的话,她这么多年也白活了。 知夏看着奶狗气鼓鼓的样子就觉得稀罕,她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总之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否则旁人要说她和晚秋没有教好了:“你可别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啊,这回是你走运碰到了韩奇,若是碰上了陈三杜伍他们,即便你是一只狗,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沈元娘迟疑地看着知夏。 不过是一个书房罢了,有这么重要吗?她记得爹的书房也不过就是那点东西,她小时候还去嚯嚯过呢。 知夏继续吓唬:“上回有个不长眼的下人在国公爷书房外头做了些小动作,结果直接被拖下去严刑拷打了,出来的时候,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 沈元娘心头一紧。 这,这果然像是楚慎的作风。 她忽然不好奇楚慎的回答了,即便他真的对自己情根深种,那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楚慎的手段这样厉害,万一哪天他将这些手段放到她和沈家人身上呢?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爱而不得可是很痛苦的,话本里头多的是因为这件事疯了的人。楚慎那精神头,沈元娘瞧着就不是很正常,十分有可能对她求而不得,再因爱生恨。 咦,沈元娘打了一个冷颤,真这样的话,那楚慎也太,一言难尽了吧…… 一时间,沈元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以至于连知夏的碎碎念都能完全忽略,只当做没有听见。 回了狗窝之后,沈元娘暂时安分了下来。 方才受了这么一下刺激,最主要的是她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些事的刺激实在是太大,叫沈元娘有些难以接受。连之前照镜子带来的打击,也因为这件事被消磨地差不多了。 脑子清醒了之后,沈元娘便趴在窝里想着对策了。 若真像她想的那样,那她可得赶紧离开卫国公府了。为今之计,只有回到长公主府,回到爹娘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只是前几次计划失败,沈元娘也认识到了一件事——若想成功逃离卫国公府,她必须早做打算,从长计议。 先从弄清楚卫国公府的情况开始。 接下来的两日,沈元娘一直在休养生息,顺带留意起知夏晚秋口里关于卫国公府和京城各处的消息。 至于楚慎那儿,沈元娘倒是少了几分关注。没了沈元娘的打扰,楚慎的书房也再次安静了下来。翌日一早,楚慎便接到了大皇子的私邀。 日子、地方都定好了,只待楚慎前去便可。 所谓的接风宴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即便是大皇子也不敢将这事摆在明面上。他不受当今看重,在与二皇子斗争也往往落于下风。大皇子面上不是十分在意,可私底下也加紧了拉拢朝臣的行动。卫国公楚慎,便是大皇子想要拉拢的人里头,最有价值,也最值得他拉拢的一个。 卫国公旧府邸并不在京城,而在山东。 京城的这座府邸,虽说也是太·祖所赐,可到底比不过山东旧邸,且因为先卫国公于国有大功,被太·祖特赐三万精兵,世代为卫国公所用。如今将近百年过去,卫国公府的这三万精兵是增是减,驻扎在何地,都不为人所知。但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卫国公府的名声,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乡野,都是赫赫有名。 也正因为这个,大皇子才如此迫切地想要拉拢楚慎。 楚慎又何尝不知道大皇子的打算,只是他亦没有什么好对此不耻的,毕竟他的心思也算不得干净。 翌日,楚慎前去大皇子的东郊山庄里头赴宴。 他走的时候沈元娘也看到了,只是楚慎每日都会出去,沈元娘也没多想什么。更兼之她今儿没什么精神,一直昏昏欲睡,就更没办法分心到楚慎身上了。 京郊山庄,大皇子一早就带着人候着。 左右内侍都知道今儿宴会所设为谁,只是眼瞧着天色不早,人却还未来,不禁在心里打起了鼓:“殿下,那卫国公不会不过来吧?” “不会。”大皇子眉头深锁。 “可奴才听说,二皇子那儿也给卫国公府递过了帖子,也是一副想要同卫国公府交好的姿态。” 大皇子听着不由得心头烦躁,正想派人再去门外看看,便看到前头忽然来了人。 大皇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卫国公! 楚慎被引到正厅,同大皇子寒暄了一番后,便极快地扫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多是京城中的纨绔子弟,不过家世过人,上辈子也确实一直跟在大皇子身边。算不得心腹,可也是自己人。不过想想有理解,自己头一次来,大皇子要是真将心腹之臣带到这里,那也是天真地叫人感动了。 楚慎过来之后,不论是大皇子还是大厅里的人,都他都是礼遇有加,热情备至。 只是有时候过于热情了,也不太好。 席间,大皇子便让自己的得意舞妓亲自给楚慎斟酒。舞妓也知道这位大名鼎鼎,击退西凉的卫国公爷。 能攀上这样丰神俊朗之人,她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 舞妓举着酒壶下去,风姿卓越地走到楚慎跟前,瞧着楚慎那张冷脸,也觉得他不同于别的凡夫俗子是个再正直不过的。 舞妓轻轻一下,软软地俯下身欲给楚慎添酒。 楚慎扫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伸手虚盖住酒盏。 “国公爷可是觉得奴奴身份低微,不配为您斟酒?”舞妓抬眼望着楚慎,目光缠绵,如泣如诉。 楚慎扯了扯嘴角:“已有家室,承不起这份美意。” 大皇子听着稍显疑惑,正想细问,忽然想起之前卫国公府和长公主府的那一桩乌龙婚事,旋即哭笑不得:“修明你也太计较了,这婚事早已算不得数,你还惦记着它作甚?” “圣上赐婚,万不敢忘。” 这话一出,大皇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这婚事还真是他父皇亲赐的。正想再送些别的给楚慎,外头忽然进来一个内侍。 贸然被打断,大皇子不悦道:“何事?” 内侍估摸着这也不算什么机密的事,不至于要旁人避让,便道:“回殿下的话,平阳县主醒了。” 楚慎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颤。 然而内侍下一句话却是:“平阳县主醒来的时候,二皇子也在长公主府。”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1节 楚慎目光猛地刺向说话的内侍,内侍抖了一下身子,有些不明所以。他,他有说错什么吗? 第13章 撸毛 “国公爷,酒撒了。”舞妓见楚慎的袖子湿了,以外他方才是没注意才弄成这样的,也没深处想,笑了笑后,便赶忙取出帕子准备替楚慎擦干净。 谁知道还没碰到人,手腕便被辖住,力道吓人。舞妓嘶了医生,不解地迎上了楚慎的眸子。 “滚!” 楚慎脸色阴沉,压抑着声音。 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倘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就被拉下去杖毙了! 舞妓被他看地心头直跳,脸色瞬间便白了下来,吓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了,活像有人勒着她的脖子一样。等楚慎扔开她的手之后才赶紧退到了一边,她怕再晚一点,自己真的会被卫国公给活活掐死。 前头的动静太大,以至于这边发生的事儿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 舞妓揉着自己已经青紫的手腕,轻抚胸口,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再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一边又后怕不已——方才她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着这张脸,竟忘了卫国公到底是什么性子。 这位可是个活阎王! 那边大皇子还在细问消息,得知二皇子如今还在长公主府,心中大为不满:“这个老二,定是听听说了许博士的话,特意上门碰运气呢。” 也是他运气好,竟然真叫他碰上了,大皇子心中暗恨。他又对着内侍道:“你去库房里拣几样药材珍宝,立即送去长公主府,再向长公主道个罪,说我近日公务在身,来日再去探望平阳。” 内侍领命下去。 人走之后,大皇子还在想着二皇子的事,他觉得沈元娘今儿醒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挑中了今儿,真是没个所谓。” 楚慎眯着眼睛,眼中暗芒一闪。 说罢,大皇子才想起下头还坐着沈元娘的“前夫”。大皇子也没觉得楚慎会在意,毕竟之前沈元娘做的那些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大皇子冲着楚慎举了举酒杯:“别管这些事了,咱们继续喝酒。” 楚慎恍若无事地举起酒盏。 大皇子吩咐的内侍行动十分迅速,不多时,便将东西送到长公主府邸。彼时,二皇子尚在长公主府中,听到大皇子也派了人过来,暗暗讥笑一声。 他这位好皇兄,还真是随时随地都盯着他。盯就盯着吧,左右他今日过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二皇子知道长公主夫妻二人还要照看沈元娘,探望之后,便提出告辞了。 沈邑夫妻俩忧心忡忡地将二皇子送到府门处。 二皇子看着他们一筹莫展的样子,安抚道:“姑父姑母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如今元娘已经醒来的一次,便能证实许老所言不虚,假以时日,元娘必定能安稳无恙地醒来。”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她可真是要这个磨人精给磨死了。 “但愿吧。”长公主道。 二皇子倒是对此事信心十足,安抚了一番长公主后,还道:“早些年母妃身子不好,我在民间也搜罗了不少名医。如今母妃的身子好了,那些大夫却还留在京城里,不如我明儿派他们过来看看?宫里的太医瞧不出来深浅,说不定他们看了还能有些办法。” 沈邑客气地回道:“多谢二皇子费心了,只是府里已经请了一位大夫给元娘调理身子。” “哦,请得是哪个?” “正是孙思义孙大夫。” 二皇子恍然大悟,收起了先前要送大夫的念头。他搜罗的那些大夫再厉害,也没法儿强过这一个,二皇子叹道:“姑父姑母果真疼元娘疼得紧,竟然连孙老都请过来了,相比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沈邑夫妻俩没有吱声,默认了二皇子这一说法,并未将卫国公出手相助的事透露出来。 孙大夫何许人也?这样厉害的人物却甘愿留在京城,替他们家元娘看病,足以见得卫国公同孙大夫渊源之深。长公主夫妻俩人都不大愿意将卫国公扯进来,毕竟京城里求着孙大夫看病的人实在是多不胜数,倘若叫他们听说了卫国公与孙大夫有渊源,保不齐会给卫国公添麻烦。 送走了二皇子之后,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俱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今儿二皇子才进府,屋子里的元娘便醒过来了。或许二皇子听说了许老的话,特意赶着今儿过来看元娘,可是,哪里又能有这样巧的事儿呢? 联想到许老口中所谓的贵人,夫妻俩想得都有些远了。 这边才送走了二皇子,另一头,又有下人来报,道是卫国公府又派了人过来。 夫妻俩听着下人的禀报,一时间有些无奈:今儿来的人,还真是不少,都赶着一道扎堆了。 卫国公府派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杜伍。杜伍今儿跟随楚慎一道去了大皇子的京外庄子小聚,只是席间听说了平阳县主醒来的消息后,杜伍便被楚慎找了个借口支走了。去的却不是卫国公府,而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也没叫人多等,听了消息之后当即叫小厮领着人进来了。 卫国公这边,楚慎也在等着消息。 方才在酒席上,楚慎便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大皇子不是不知趣的人,见楚慎是在没多少应酬的心思,以为他实在惦记着家里的事,便早早地放了人。 楚慎本想自己亲自再去长公主府一趟,可临到头,仍旧止住了步子,耐着性子坐在堂上等着。 大抵是等耐的时间有些长了,叫楚慎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急躁。重生而来,这样的情绪已经很少在他身上出现了,可每每涉及到沈元娘,楚慎总还是会情绪失控。 这大概便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元娘关系的原因了。 恰在此事,知夏跟着奶狗一道进了堂内——下午的时候奶狗在院子里睡着了,可后来醒了之后精神有些萎靡,连叫唤都不愿意叫唤一声了。知夏担心它心情又不好了,这才带着它逛了一圈园子,等到现在才逛好了。 这是,这奶狗的精神仿佛还没有回来。 楚慎看着窝在丫鬟怀里一动不动的肉团子,不知为何忽然开了口:“等等。” 知夏停住步子。 楚慎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只是这念头既然起了,他便不会委屈自己,他道:“将狗抱过来。” 沈元娘瞬间警惕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楚慎已经发现她真正的身份了吗?她还记得那个叫韩奇的侍卫说过,楚慎到现在还没有忘了她,明显对他爱得情根深种。莫不是,他已经陷地这样深,得知自己变成狗之后,连狗也…… 沈元娘打了一个哆嗦,正思考着要不要狠心跳下去逃走,便被知夏快一步递到楚慎手里。 楚慎接过这个小肉团子,两手举在眼前,蹙眉打量着。 看什么看!沈元娘输人不输阵地回瞪着他。 像,实在有些像,像到楚慎以为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要不怎么总在一只狗身上找元娘的影子?他也没说什么,只将奶狗放在膝上,一手放在它的后颈初,以防它乱动。 沈元娘憋着气,想发又没处发。她不知道楚慎这又是抽哪门子的疯。 不多时,又有人从外头进来。沈元娘抬头一眼,却是楚慎身边另一个常见的侍卫,好像是,叫什么杜伍的。 之前沈元娘还默默腹诽了一遍楚慎身边这几个侍卫的名字,真是简单浅白地令人发指。贴身的侍卫从一到十,鉴于沈元娘对楚慎所知不多,还不知道底下会不会有十一开头的名字,但仅仅是这十个,就足以让沈元娘嘲笑好几年了。 楚慎又不是没读过书,怎么起个名字都不会起,真是个粗人。 粗人的侍卫却是个粗中有细的,没几句话,便将长公主府的情况悉数禀明了。 楚慎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你是说,平阳县主在二皇子进屋子的时候醒来,只叫了长公主一声,便又立马晕过去了?” 杜伍能感受到国公爷的不愉,低着头道:“是。” 是个屁! 沈元娘都要炸了,什么叫她在二皇子进屋子的时候醒了,她分明是早就醒了! 沈元娘今儿早上便浑身不舒服,困倦地很,中午喝了奶之后便更困了。她是个直白的人,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只是才睡下没多久,沈元娘便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的交谈声,声音熟悉到让她想哭。 沈元娘猛地睁开眼睛,甫一睁眼,便看到自己闺房的床顶。 旁边是她爹娘在说话。 她这是,回来了? 沈元娘几乎喜极而泣,只是才激动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这可急死沈元娘了,她挣扎着身子,好不容易能躬身爬起来一点点,便听到一阵越走越远的脚步声,还听到外头丫鬟说什么,二皇子要过来了! 爹娘这分明是要去外头接人呢,沈元娘急着要跟她爹娘说自己变成狗的事,压根见不得她爹娘出去,当下也不知道从哪儿吃出来的劲,大喝一声:“娘!” 正在同二皇子说话的长公主身子一顿。 沈元娘正欣喜于自己能说话了,正要再说两句,便看到外头匆匆走进来的三个人。 沈元娘立即火上心头,爹娘进来是理所应当的,赵臻他进来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滚呐! 大概是恶心地太过,沈元娘眼睛一闭就晕过去了,再醒来,自己再一次变成了狗,说不出话,也回不来家。最重要的是,她都没来得及跟爹娘说说自己的遭遇。 沈元娘一下子便失落了起来。 本来被知夏遛了半个时辰,沈元娘心里多少都好点了,这会儿听到杜伍说的这些混账话,她那火气又蹭蹭地上来了。 生气! 比她还要介意的,是楚慎。 二皇子么?呵,真是只甩不掉的苍蝇,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令人作呕。想着上辈子的事,楚慎不由得收紧了双手。 这一失控,动作便重了许多,忽然—— “汪汪汪!”正在生气的沈元娘尖叫了一声,狂躁地回过头,朝着后头的人露出了“利齿”。 不会撸狗就不要撸啊,狗毛都要被你揪秃了! 第14章 抱大腿 楚慎低头一看,手缝之间确实夹着几根狗毛。 看来是真被扯疼了,要不然也不会狂躁到这个份儿上。楚慎淡然地压下了奶狗的脑袋,强行让它闭嘴。 沈元娘更生气了,可脑袋已经被压住了,她动不了。 气着气着,沈元娘发现后头那只手又在继续撸毛了,这回动作轻了许多,不像方才那样没轻没重。大概是变成狗的愿意,对于顺毛撸这件事,沈元娘真是越来越无法抗拒了。 被顺毛撸了一会儿,沈元娘忽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生气了,甚至还有了些睡意。她半合着眼睛,有些蔫蔫地趴在楚慎腿上。 杜伍一言不发地站在前头。 对这只奶狗,杜伍也是打从心底里佩服,胆大到连国公爷都吼都人,他至今还没见过呢。便是当今皇上,虽对他们国公爷忌讳地很,面上也是礼遇有加。人不能做的事,它一只狗倒是做全了。 杜伍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事,当初他们捡到这只狗的时候,还是在大军回京的路上。他们这些手底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杀人如麻的人,即便杀得大多是该杀之人,可杀得多了,心性也变得薄凉了起来。发现这只才出生、被人扔在路中间的小狗时,众人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狗肉锅。 打算得挺好,可惜后来没吃成。 国公爷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要将这狗带回府里养着。杜伍原本以为国公爷一时一时兴趣,养不了多久,如今看来,国公爷对这小奶狗还真挺稀罕的。 眼看着这狗眯着眼睛都快睡着了,杜伍又有些坏心思地拔高了声音:“国公爷,二皇子那边可要加派些人手?” 突如其来的声音实在对沈元娘来说实在太大了些,她被惊地一抖,瞌睡一下子被震没了。沈元娘撑着眼皮,有些疑惑地看着杜伍。 加派人手?合着楚慎竟然一直有派人前去监视二皇子?这么重要的事,当着她的面说真的好吗?更何况,这里头还有知夏和晚秋两个丫鬟呢。可转头一看,屋子里哪里还有别的丫鬟。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2节 沈元娘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知夏她们怎么就突然走掉了。 楚慎以为它要跑,按了一把狗头,将沈元娘才刚抬起的小脑袋又压了下去。 沈元娘继续憋气,却又听楚慎淡淡地开了尊口:“暂时不必。” 沈元娘:“……”说话之前就不能放开她的狗头吗? 杜伍道:“那大皇子那边?” “也不必,如今卫国公府尚在风口浪尖,不宜有什么大动作。”楚慎说完,忽然又道,“旧邸那边一切可还好?” “都好。前段时间国公爷您出征西凉,那边倒是逮住了几拨探子,如今您回京城里了,那边反而安定了不少。” 楚慎冷笑一声。那些探子是谁派去的,不言而喻:“继续盯着,但凡捉到探子,不必多问直接杀了便是。” 沈元娘打了一个哆嗦,怕怕地低下头。 楚慎却以为它冷了,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毯子,这才作罢,继续同杜伍说话。 沈元娘却听得云里雾里,丝毫理不清。 唯一清楚的是,楚慎好像跟两个皇子都不大对付。跟二皇子不对付沈元娘可以理解,毕竟她也对二皇子十分地不喜欢。更叫人生气的是,任凭她表现地再明显,那边依旧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她面前晃悠。沈元娘都烦死了。课她断定二皇子这样必然是觊觎她的容貌,是以讨厌归讨厌,但每回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心里总还是会有些小骄傲。 瞧瞧,她就是这样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至于大皇子,沈元娘没什么了解,只是看在舅舅的份儿上,姑且将他看作个好人。 沈元娘听着两人说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只觉得无聊极了,开始漫无目的地神游了起来。可还没有愣多久,一句平阳县主又叫她来了精神。 ……谁在说她坏话? 沈元娘犀利地睁眼看去,由己推人,在沈元娘看来,背后提起旁人,那肯定是为了说坏话! 被沈元娘瞪着的杜伍全然没有被瞪的自觉,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只道:“属下这两日又叫人在许府里盯了两天,许家上上下下十来口人也没有漏掉,只是查了这么久,确实没有发现许家与宫里那几位有什么联系。” 莫说与宫里了,就是京城的这些达官显贵,与多与许家没有什么联系。 许博士为人清高,又素好安静,不爱与人交往。许家人同许博士的性子差不多,都不爱交际。 这话楚慎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或许是他先入为主,觉得元娘此事是有人故意使坏,便是许博士所谓的卦象也是提前串通好的,可如今面对查出来的这些事实,楚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误会了旁人。兴许,元娘这辈子当真有这样的劫数吧。 一念起,楚慎道:“递个帖子给许府。” 杜伍应下,又问道:“国公爷要几时前去拜访?” “看许老几时有空。” 知道许博士与元娘的事无关之后,楚慎也收起了原先那些不善的心思。 沈元娘用爪子挠了挠脸,觉得自己脑子有心不够用。他们说的明明是那位许博士,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做什么要提她的名字,沈元娘至今连见都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许博士呢。 可他们偏偏又不说个明白。 沈元娘记下了楚慎要拜访许老的事,且在心里默默打算:来日楚慎去许府的时候,她一定要跟着一块儿去。 这事不弄清楚她真的要难受死。 说不定,她还能在里头听到什么更机密的事。 今儿这两人所说的,便已经叫沈元娘大开眼界了,她没想到楚慎胆子这样大,连两个皇子都敢监视——这可是她的嫡亲表哥,皇帝舅舅的亲儿子呢! 而且沈元娘还有总有种预感,楚慎的秘密,应当不止这么简单,这样表面。要是她能将楚慎这边的事都挖出来,那岂不是以后再也不用怕他了? 想想就觉得开心! 杜伍禀报完了诸事,也没在屋子里多留,没一会儿就出去了。他离开之后,外头服侍的人才陆续走了进来。 知夏晚秋也从外头进来了。见到奶狗还待在国公爷膝上,两人心里都欢喜非常。看来,这奶狗不仅没有失宠,还比之前更得了国公爷的亲睐了。 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楚慎见两个伺候狗的丫鬟来了,脑子里想了一下这两个丫鬟的名字,稍一思索发现自己记不得了之后,楚慎便没再纠结了:“你们两个,将这狗抱过去吧。” 知夏同晚秋对视了一眼,而后上前接狗。 出于为了狗好也为了自己好的心思,知夏大着胆子同国公爷搭起了话:“这奶狗平日里极乖巧,又好干净,再招人疼爱不了。” 楚慎端详了狗一眼,发现它好像要比其他狗干净些。且除了奶味,别无其他的味道。 知夏心里一横,想着自己替这奶狗的前程也是拼了,又继续夸道:“这还不止,想是这奶狗记着国公爷的好,寻常人叫都不理,只对着国公爷的时候能有些精神。” “汪!”沈元娘鄙夷地看了知夏一眼,这狗腿子。 她见楚慎激动那是有原因的好不好,要是可以她才不想见到楚慎!想着这两丫鬟奉承的样子,沈元娘越发惦记她的忍冬玉清了。 然而沈元娘的愤怒一叫在他人眼里却成了应和。 知夏越发欣喜于奶狗的知情知趣。晚秋也道:“这狗确实黏国公爷黏糊地紧,上回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说老夫人对这奶狗也好奇得紧,奴婢们原打算带这奶狗去,这奶狗想是知道国公爷在屋子里,都不愿意挪窝呢。” 沈元娘:“……” 沈元娘都快吐了。 倒是楚慎听了晚秋的话,沉思片刻,道:“既然祖母好奇,你们就将这狗放到上房养些时日。” 沈元娘惊诧地抬起头。 知夏两人听着却完全没有意见。在哪儿养狗不是养啊,更何况,要是得了老夫人的喜欢,那这奶狗可就真能在卫国公府里横着走了。 两人正要领命下去,就见怀里的狗突然挣扎了一来,一脸排斥惊恐。 沈元娘可不要对着卫国公府里的那位老夫人,更不要对着韩茵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要真被养在上房,她情愿去死好吗。 沈元娘冒着被摔死的危险,愣是从知夏怀里蹦了出来,摔到地上后还滚了两圈,差点没把她给震吐了。 身子停下后,沈元娘发现自己刚好滚到楚慎脚底下。 知夏两人失职,立马就跪下了。 沈元娘养着楚慎那张看不清情绪的脸,豁出去了,闭上眼睛上前,一咬牙,保住了楚慎的腿。 她不要去上房…… 楚慎眉头一拧,抬脚轻轻踢了踢。沈元娘又生气,又觉得委屈,是以抱地更紧了,一双狗眸子黑黝黝地觑着楚慎,无声地控诉着。 楚慎要是真把自己送到那一老一小的手上,她就,她就……好吧,沈元娘沮丧认识到,自己压根无能为力。 伤心! 知夏看着这僵持的情况,突然又拍起了马屁:“瞧,奴婢就说这狗黏国公爷吧,都舍不得走呢。” 第15章 带狗出门 最后,沈元娘终于如愿以偿地留在了楚慎的院子。 虽然如愿了,可沈元娘还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憋屈。她总觉得求了楚慎一次之后,整个人在楚慎面前都矮了一截,连冲着他叫都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虽然,楚慎可能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她的真正身份,这是沈元娘多方观察得来的结果。 沈元娘不愿意去,楚慎却还是得去上房用膳的。 楚慎走后,沈元娘落入了两个丫鬟的魔爪之中。知夏两人都挺生气,等楚慎一走,便将狗押回狗窝一通教训。 “知道错了没?”晚秋决定好好教训教训这奶狗。 沈元娘刨了一会儿被子,有些烦躁地转过头。 晚秋将它调过来,重新对着它的狗脸,严肃道:“这回你可真是犯了大错了,要是国公爷没有心软,说不定你就被赶出去了。” “就是,去老夫人的院子你还嫌弃,要知道咱们府上,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去老夫人跟前服侍都没那机会呢。” 沈元娘索性抬着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她爪子太小了,又不比手好用,用还能听得见。 那便知夏两人看它这样的做派,念叨地更厉害了。她们发现这狗除了不知好歹,还狗胆包天。方才那一出真是太危险了。要真是摔死了,那她们俩也难辞其咎。更重要的是,她们俩才夸了这奶狗懂事安静,它便当着国公爷的面来了这一出,要不是后来这狗还知道讨好国公爷,今儿她们都要完了。 两人喋喋不休地教训着沈元娘。 不过这些在沈元娘听来都是屁话。她知道这两个丫企恶裙号码把14八衣6酒63更新本文后续内容加入可看鬟的心思,无非是想叫她安分一点,再多讨好讨好楚慎。这哪里是为了她着想,分明是为了她们俩自个儿的前程。她们如今照顾自己,只有自己得了楚慎青眼,她们才能站稳脚跟。身为奴婢,有这些小心思是难免的,沈元娘虽然能理解,但是坚决不接受。 耳边还在滔滔不绝,沈元娘左耳进右耳出,最后闲她们烦,直接将脑袋拱进被子里。 知夏两个说了半天就得了这么一个态度,心都凉了半截。这奶狗,灵性是有的,就是太不听她们的话了。 教不了,真教不了。 …… 太极殿内,二皇子尚在陪着皇上处理政事。 自从二皇子入朝做事之后,当今便有意无意地将二皇子带在身边教导,连日常处理政务的时候也让他伴在左右。明眼人看了,都知道当今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立储之事一日没有明说,他们便一日不能明着站队。 当今看了一下午的折子,这会儿才将手头的事都处理完毕。 二皇子看着当今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便也歇了手里的事走了过去,手搭在当今额前,轻轻地按着,颇为熟稔。这是他特意跟宫里的太医学的,为的就是给当今解解乏。 当今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任由二皇子按着,按了一会儿,精神方才好些了,便闲聊般地问道:“朕听说,你今儿又去你姑母那儿了?” 二皇子笑了笑:“是去了一会儿,平阳病了,儿臣总该去探望探望的。” “可朕听说,你一去,平阳便醒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心里如何想不得而知,只是嘴上道:“只是碰巧罢了,若真像他们说的,儿臣一去平阳便醒了,那姑母肯定也不会放儿臣回来。” 当今无奈地笑了一声:“也是,这对夫妻俩什么都好,就是太宠孩子了。” “父皇不也宠平阳宠得紧吗?”这点二皇子最有体会。 姑母同父皇一母同胞,方面皇祖父去世的时候,也再三叮嘱父皇好生照看姑母。这么多年,父皇对姑母也确实好地没话说,连带着平阳这个县主也水涨船高,寻常的公主到她跟前,也比不得。 当今听了这话只笑了笑,没有应声。 就在二皇子以为今儿这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却又听他父皇道:“话虽如此,可外头传的到底不像话,以后还是注意些。” 二皇子动作一顿,随即又旁若无事的继续按了起来:“是,儿臣知道了。” “知道就行了,你在朕这儿也待了一下午了,去宫里看看你母妃吧,昨儿她就念着你,说你两日没过去看她了。” 二皇子想着自己这两日实在忙碌,确实没过去看他母妃,当着也没有多留,同当今说了一声之后便出了太极殿,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出了太极殿约莫一刻钟后,二皇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3节 后头的内侍赶忙跟上前:“殿下有何事?” 二皇子思来想去,还是道:“将外头那些消息都收一收。” 内侍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了,自是应下不提。 二皇子吩咐完了,心里又生了两分烦躁。他不是很明白,方才父皇那些话就是敲打还是警告。若是他真的做错了,那父皇是敲打也好,是警告也好,二皇子也不至于这般烦躁,可问题是,他压根没做错什么。 即便外头那些消息是他放出去的,可是他还不是为了平阳,为了姑母,为了他们的以后? 平阳出身不差,背后不仅有姑母,还有整个宣城侯府,更莫说宣城侯府身后,又有诸多姻亲。虽说之前被父皇赐婚卫国公,可成亲当夜卫国公便受命西征,是以平阳仍旧清清白白,没有什么污点。二皇子自认与平阳青梅竹马,两相情愿,在他父皇面前也不止暗示了一次两次了,无奈,父皇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次数多了,二皇子也有些气馁。他不明白,父皇明明对平阳极好,对他也极好,为何还要将平阳许给卫国公? 二皇子忧心忡忡地走了,该弄明白的,仍旧没有弄明白。 被二皇子惦记上的沈元娘依旧过着碌碌无为、混吃等死的日子。当然,她除了吃喝睡,脑子里还没忘记要回家。 卫国公府她住了一段时间,当初住的也是在这东院里头。不过那时候沈元娘日日想的都是怎么斗赢那一老一小,压根没怎么在意着周围的大道小路,这会儿变成狗之后,视野又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记起路来,总有些困难。 可是沈元娘还是没有放弃。 历经三天的努力,她终于将东院的路给摸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再摸清整个卫国公府的路。 等她摸透了,说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长公主府了,嘿嘿。 沈元娘正在窃喜,忽然见到楚慎穿戴好了从里头出来。她一愣,旋即想起来楚慎今儿出门是为了什么事儿,遂赶紧从窝里蹦下去,哒哒地跑过去,一晃一晃地跟在楚慎身后。 这样的一个肉团子,即便不出声,也很难叫人不注意。 知夏趁着国公爷还没发怒,赶紧将奶狗扯住,嘴上轻斥道:“国公爷外出有事,不许捣乱。” 沈元娘本来就烦她们烦得很,眼下看她们又准备拦着她,不由得怒了。沈元娘发起脾气时向来是不讲道理的,挣扎了几下被挣扎开,当下就亮起了爪子,对着知夏狠狠地抓了一下。 “汪汪!” 再拦挠死你啊!沈元娘威胁着。 知夏猛地松开手,这奶狗的指甲不硬,挠伤倒是不至于,但也有些疼。知夏顿时委屈了,她这是为了谁啊? 沈元娘摆脱了知夏,又重新走到楚慎身边,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 她也要去,她也想出门! 楚慎居高临下地看了奶狗一眼,声音清冷:“回去。” “汪汪汪!”才不回去呢。 沈元娘好容易有了能出去的机会,哪里肯这么简单就放弃。她见楚慎态度还没放软,索性不要脸地踮起后脚,两只前爪一下子抱住楚慎的右腿,轻轻地扯着楚慎的袍子——一回生,二回熟,仗着有这张狗脸在,沈元娘也豁的出去。 而且她发现,豁的出去的感觉,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楚慎同这狗僵持了半天,最后见它面上的表情实在可怜的灵动,心里到底软和了些,同韩奇道:“带上吧。” 沈元娘没有意识地,疯狂地摇着小尾巴。 韩奇在旁边瞧得大为惊奇。这小土狗,本事不小啊,都能磨地国公爷软了心肠,也不知道是跟学的这功夫? 啧啧啧,韩奇一面佩服,一面弯下腰,将奶狗给抱着走了。 这会儿沈元娘没有再挣扎了。她心里嫌弃韩奇是个臭男人,不像知夏两人身上香香的,可这不是要出门么,去的还是许博士的府上,沈元娘心里实在太雀跃,也就没在乎这些小事了。 瞧瞧,她多通情达理! 刚出门的沈元娘精神奕奕,哪怕是被憋在马车里,也无损她的好心情。甚至因为心情太好,导致整个人有些活泼过了头了。 楚慎合上书,看了一眼那边拱来拱去、到现在还没消停的狗,有些后悔带了它出来。实则,楚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它出来。可既然带了,便得约束好。 楚慎轻咳了一声,待奶狗停下来之后,便警告道:“再乱动,便把你丢下去。” 沈元娘难以置信地瞅着楚慎,他怎么能? 楚慎能的。 沈元娘看懂了他的眼色,耐着性子,好好地趴了下来。 楚慎重新翻开书,可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却还想着方才那奶狗的反应——这只狗,是不是太聪明了些? 去许府的路程很长,沈元娘一开始还能保持精神,到最后,反而没了那股活泼劲,蔫哒哒地歪在马车上,心里数着数,思考着什么时候才能到。 直到后来,她也不知道数到了多少,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沈元娘警觉地抬头,立即从地上站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蹿下马车,便被人挟着后颈肉从地上给抱起来了。说是抱,还不如是拎。态度粗暴,毫无美感。 沈元娘深吸一口气。 算了,忍忍吧,毕竟她还是一只狗。 第16章 戏精狗 沈元娘被提溜着一道进了许府。 这里她从未来过。准确地说,这一带她都从未来过。沈元娘虽然过得潇洒,但是从小到大都离开过爹娘身边,更没出过京城。这许府虽说也挨着京城,可若是真算起来,得是郊外了。 这样偏僻幽静的地方,叫沈元娘不禁生了几分好奇。 他们来时,便有书童迎上来将他们领了进去。沈元娘虽然拎地挺不舒服的,但还是很坚强地分出了眼神,四处张扬着。 书童是个话不多的,见到卫国公带着一只狗进来,也只当做没看见。等将人引但了许老院子前,书童才又开了口:“国公爷,我们家老爷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楚慎道了一声谢,正想将奶狗丢给韩奇,就见它想是摸准了自己的念头一样,又眼巴巴地看过来,四只爪子都抱着他的胳膊。 楚慎扯了扯嘴角,干脆带了它一道进去。 他也知道这样进去有些失礼,可若是真将这狗丢给韩奇,还不知道它要闹腾出什么样子呢。虽说楚慎与这狗只打过几次交道,可他总觉得这狗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罢了,也就这么一次,下回再不会心软带它出门了。既跌份,又麻烦,何苦来哉? 楚慎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定,沈元娘却全然不知,仍旧沉浸在自己可能会弄清真想的喜悦中。 这就是化身为狗的好处了,只要脑子没病的人,都不至于防着她。 许老果真已经在里头等着了,看到楚慎过来后,还亲自给他斟了一杯清茶。 沈元娘看得啧啧称奇,原来许博士长这个模样啊,头发胡子都白了,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卜卦到底是真准还是假准了。再看这屋子,沈元娘也是开了眼界。没有她屋子的精致,也没有楚慎屋子那般大气,乍一看毫无特点,还清贫得很,可再多看几眼,却又觉得处处都安置地恰到好处,叫人心静。 端看这屋子的摆设,便知道主人家定然不凡了。 那边楚慎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对上许博士,楚慎的身份自然要高上许多,只是他今日过来是为了解惑的,便不得不客气了些。 两人坐定,许博士的目光便落在了沈元娘身上。 楚慎怕他介意,先道:“这狗有些不听话,非要跟着过来,实在是失礼,叫老先生见笑了。” 许老看着慈祥,可目光却锐利非常,一眼望过来,立马叫人觉得无所遁形。 沈元娘被他看了两眼,顿时缩了缩脖子,有些怂地躲到了楚慎后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老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渗人。起码沈元娘是这样以为的。 她狂的是时候是真狂,怂的时候也是怂得彻底。 楚慎见它忽然躲到了后头,伸手拨了一下,想让它到前头来。 沈元娘缩地更厉害了。 楚慎没了法子,只能朝着许老歉意一笑。 许老又往哪儿看了一眼,这才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到楚慎身上。 本国国号为魏,卫国公府也是卫,字虽不同,音却相近,足以见得太·祖对先代卫国公府倚重。面前的这位卫国公,也是位少年英雄。这些年大魏对外战事,几乎都是卫国公带兵出征的。当今虽然不好战事,但隔两年总还是让卫国公领兵出去震慑一番,以保那些藩属国不会犯上作乱。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卫国公才没有去山东旧邸,而是留在了京城。 如此盛名,便是许老这等不在乎名利之人,也得分他几分脸面。 两人开始说话之后,沈元娘才趴着楚慎的衣裳,从后头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许老一眼。 谢天谢地,这回许老没有再盯着她了。 沈元娘害怕也就害怕那么一会儿,胆怯劲过去之后,整个人又开始放松了起来。她今儿过来本来是为了弄清楚这许老跟她究竟有什么关系,还有楚慎老实调查这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听他们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眼瞧着两人已经说到《易经》上了,沈元娘再待不下去了。 这种听不懂的话,她都不知道这两人还聊它做什么,有意思么? 沈元娘仗着个头小,离开的时候都没怎么遮掩,晃着小身子,一扭一扭地便屏风底下钻到房里头去了。 她方才只看了个大概,没来得及好好看这间屋子。比起听他们说那些高深又晦涩的东西,沈元娘对这间屋子明显要更有兴趣。 才走了没多久,沈元娘忽然停下了步子。 就在她侧前方的窗下头,竟然窝着一只白猫。白猫看着不算大,只是比起沈元娘如今的身量,却大了不止一圈了。 它大概是在那儿睡觉,听到沈元娘的脚步声之后,立马睁开眼睛,警觉地看向沈元娘。 沈元娘歪头打量了这白猫一眼,看得越久,心里越酸。她是个争强好胜的,最见不得旁人比她好看,可是如今变成狗了之后,外头随随便便一个活物都能将她比下去。 沈元娘酸溜溜地打量完了白猫一圈,最后还是挑出了一大堆缺点——毛太长,脸太平,眼睛太大,脑子太蠢! 这么一想,似乎还是比不上自己。 白猫盯着沈元娘看了一会儿,本来想把它给吓走,谁知道等了这么久还不见它后退,渐渐地也开始不耐起来,爪子一亮,露出了凶狠的模样。 还敢同她叫板,胆子不小!她可是许老的客人。沈元娘来了劲,一鼓作气地冲上了前,在那胖白猫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之前,先狠狠地给了它一爪子。 叫你生得白! 沈元娘咬牙,又给了一爪子。 “喵——!”一阵尖锐的叫声过后,白猫连连后退。 它哪里想到这灰毛狗看着憨实,下手却这么狠。白猫也是个养尊处优,中看不中用的,挨了两爪子之后,连上前还手的胆子都没有,只是一声声地叫唤着,整只猫蹿了出去,拐过屏风,委屈巴巴地跳到许老身边。 看到主人,白猫有些急切,冲着里头直叫唤。 楚慎立即回头,却没看到本来应该呆在这儿的奶狗。他又看了这白猫一眼,心中断定必然是那奶狗又惹事了。 许老见猫叫唤地这样委屈,索性由着它,跟着一道去了里间。 楚慎也不得不跟上去。绕过屏风,里头的情况却叫两人都愣住了。 屋子中间躺着一只小奶狗,眼睛紧闭,有气无力地倒在地上,看到白猫进来后,还瑟缩了一下。 “汪……”沈元娘委委屈屈地叫了几声,待看到楚慎之后,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只是才走两步,又像是受不住一样的,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奶狗求救似地看向楚慎。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4节 许老面上发烫。他在外头跟卫国公相谈甚欢,结果家里的白猫却在里头欺负了人家的狗,还将这狗弄得这样半死不活的。 “叫你欺负人家。”许老面上过不去,不由得在白猫头上敲了一下。这情况,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家猫欺负了人家的狗。毕竟他们家白猫养的这么壮实,人家的奶狗连一个月都怕不到呢。 他们家的猫倒好,欺负了人家,还先过来告黑状。 “喵——!”白猫炸了。 它看着沈元娘,又看着许老,气得上蹿下跳。 许老却嫌它不听话,招来书童,将这猫给弄走了。许老怕这狗被欺负出了什么好歹,还道:“要不我让书童请个大夫给它看看?” “不用了,没什么事。”楚慎说完便走到奶狗身边,静静地打量了它几眼。 沈元娘有气无力地掀开眼皮,哼哼了两声。 她觉得自己受伤了,内伤,治不好的那种。 楚慎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沈元娘还没想明白他这冷笑从何而来呢,便又被人从地上提起来了。这回的动作比之前那两次还要重得多,沈元娘被他扯地心肝脾肺都疼,正要叫,便对上了楚慎警告的眼神。 是真的警告。 沈元娘一头一颤,立马消停了。 她被楚慎提着回了原处,想放杂物一样随手放在地上。更令人气愤的是,楚慎那厮还与许老说道:“这狗皮厚,经摔耐打,轻易不会出事。” 许老迟疑地看了这狗一眼。他本来有些担心了,可既然卫国公都这样说了,许老爷不好再追问什么。 两人依旧说着之前的话。 沈元娘没精打采地在一边呆着,这回没有再作妖。只听他们聊了半天,从《易经》聊到朝廷大事,再聊到灵异神怪。 许老对楚慎本来还挺有戒备之心,可聊了这么久,越说越投契,渐渐的也没了防备,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楚慎也注意到这点,勾了勾嘴角,话锋一转:“那许老觉得,人之一生,是否有其命数?” 许老笑着应道:“形浮于外,而道存于内,命数,自然是有的。” “那命数可会改变?” 许老顿了一会儿:“命数是有,可若执着于命数,显然太多愚钝了。尽人事,知天命,如此而已。”许老不觉得眼前的卫国公会执着于此。 楚慎笑了笑,凑近问道:“那许老可能解释一下,平阳县主究竟是何命数?” 沈元娘精神一振。 许老一愣,惊讶地看向楚慎。 楚慎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道:“我是平阳县主的夫君,问一下妻子的命数,应当不过分吧?” 第17章 遇爹娘 沈元娘对楚慎的话嗤之以鼻,要不是她现在是一只狗,没准早就冲上去骂他不知廉耻了。 当初他是怎么回她的,如今她就该怎么回敬楚慎! 可惜,沈元娘开不开口,纵使心头编排地再厉害也没什么用处。而且,相较于鄙夷楚慎的不要脸,她还是对自己那所谓的命数更好奇一点。沈元娘一贯觉得自己命好,出身好,长得好,世上哪里有她这样十全十美的人?本来她是这么想的,可是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叫沈元娘有些不自信了。 她很想听一听这位许博士没怎么说。 然而许老闻言后却许久没有出声。他知道卫国公和平阳县主的婚事,也知道这婚事最后的收尾。虽说平阳县主写了休书,可自古也没有妻休夫的道理。若卫国公不认这休书,按理来说,平阳县主仍旧还是卫国公府的主母。 许老知道卫国公今日过来必定是有要事要问,只是他没想到,卫国公绕了这么大圈子,竟然只是为了问平阳县主的命数一事。许老只能喟叹一句,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 许老从前对那平阳县主没有多少好感,无他,这位姑娘着实太胆大妄为,放浪形骸了些。可如今见卫国公这般一往情深,想来那平阳县主也非毫无可取之处。 半晌过后,许老开口道:“先前长公主与宣城侯的确来老夫这里替平阳县主算了一卦,该说的,老夫也已经说了。卫国公若真是想知道,自可以差人去问宣城侯。” 楚慎敛下眸子:“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呢。只是,平阳与我又诸多误会,沈家人对我……”楚慎欲言又止,“终究是我的过错。” 许老却听不得这样的话,朗声反驳:“国公爷是为国出征,何错之有?” 楚慎低声一笑,面上划过一丝黯然。 许老见状,实在为他遗憾,这恐怕就是天意弄人了。若没有那场战事,两家也不会闹成如今这个地步。 沈元娘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自己要被楚慎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新婚之夜丢下她这个貌若天仙的新娘子也就罢了,一去战场大半年不回来也就罢了,可留下她应付她那不讲道理的祖母和不知廉耻的表妹,这哪里常人能忍的? 合着到现在全成了她的过错了? 沈元娘气结。再有,沈元娘虽然自己对楚慎十分不待见,但是平心而论,她从未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家人身上,让他们也合着伙抵制楚慎。他们沈家人对楚慎还是挺不错的好不好,且因为她胡闹的那桩事,对待卫国公府的人,说是于心有愧都不为过。怎么到楚慎嘴里,就全变了样。 呸,不要脸!沈元娘狗脸都气歪了。 然而楚慎还在那儿装。 许老本来就跟楚慎一见如故,对他存了几多好感,如今又怜他“一往情深”,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些:“当日宣城侯和长公主找到老夫这里来,让老夫给平阳县主卜了一卦,卦中所显,平阳县主三日后便能醒,半年后方可度此劫数,安然无虞。两日前平阳县主已经醒了,便说明老夫这卦卜得没错,只待半年过去,平阳县主自然能醒来。” 沈元娘瞪大了眼睛。 原来,爹娘竟然找到许老这边来了吗,还给她算了这样一卦。之前虽然醒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确实醒过来了不假,若真按着许老所言,她半年后,应该就能彻底摆脱如今这幅狗身子了。 半年啊,沈元娘若有所思。 许老见楚慎愁眉未展,又道:“平阳县主命格贵重,但凡有事,也会逢凶化吉,国公爷无须担忧。” 这样的话,跟韩奇他们打听到的并不不同,只是楚慎却不愿意听这些,直言道:“许老,我想听实情。” “老夫说的正是实情。” “您说平阳县主名贵,是逢凶化吉之命,亦是实情?”楚慎笑意未达眼底。 命贵?确实,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命贵,可却没有哪一个有逢凶化吉之相。若真有……上辈子也不会变成那样了。 楚慎面上的质疑太过明显,叫许老想忽视都难,他定定地看了楚慎一眼,许久,才叹了一声:“国公爷既然已经在别处打听到了,又何必来问老夫呢?” 楚慎收敛了神情,正色道:“并没有再别处打听,只是,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心中有惑,不得自解。” 沈元娘挠了挠头。完了,她又开始听不懂了…… 两人一个犹豫不决,一个摆明打破砂锅问到底,最后,还是许老先服了软。 “平阳县主的命格,确实是奇之又奇。” 楚慎面色一沉:“许老何出此言?” “长公主走后,老夫又连卜了一卦,按着卦象所显,平阳县主该是早亡的命格。” 沈元娘惊诧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早亡?怎么可能,这算命的胡说八道! 楚慎还没说话,便发现他后面的奶狗又开始折腾了起来,对着许老那边直叫唤,态度凶悍地不行。他心里一烦,立刻伸手将狗重新压了下去。 沈元娘下巴猛地着地,磕地它一阵龇牙咧嘴,最可怕的是,她还好巧不巧地咬到了舌头,一瞬间,疼得她都要灵魂出窍了。 奶狗重新蔫了下去,楚慎这才转过身对着许老。重生而来,他示不信命的,且许老的话,说得也耐人寻味:“本该?” “的确。平阳县主本该是这般命格,只是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原本的命数反而变得模糊了起来。”许老继续道,“老夫原以为是自己技艺不精,隔了些天又占了几卦算了平阳县主的命数,最后,却连一丝半点也算不出来了,竟成了为止。然平阳县主的命数,也不像是被人篡改,倒像是……” “像是什么?” “倒像是冥冥之中,自会有人帮她渡过劫难一般。”许老说完,自己也轻笑了一声。 他一生精于卦象,也是难得遇见这样棘手的。许老从前觉得命数自有天定,半分不得改,如今碰上了平阳县主,反倒推翻了自己从前的一切想法。 楚慎却松了一口气。比起许老,他知道的更多。有了这话,他也算是得到了答案。 “多谢许老解惑。”他道。 许老摆了摆手,他自己还糊涂着呢,哪里能给他人解惑。 沈元娘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听着两人的话。 起初她还挺激动的,可等到听完许老的话之后,反而淡定了许多。许老不是说了么,即便她有劫数,那也有人会在冥冥之中帮她渡劫。沈元娘生性乐观,担心也就担心那么一会儿。 反正她半年后就能变回去了,之后再碰到什么也没什么要紧,那她还担心什么?想通了这点之后,沈元娘一下子就坦然了起来,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紧张绝望了。 她试探了一番,觉得不疼了,这才将舌头缩回了嘴里,仍旧坐在地上,扮演一番乖巧相。 这回是真乖巧,之后任凭楚慎与许老说什么,说多久,沈元娘都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楚慎是真同许老说得来,还是装模作样地想取得许老的好感,两人竟然生生聊了大半上午。 除了之前在问她的命数一事上有些尴尬,余下时候,两人都相谈甚欢。 沈元娘看在眼里,警惕在心。若她不知道楚慎是什么样的人,只怕真觉得他善谈近人了。楚慎这人,倘若他真的有心讨好一人,压根不必费什么心思。 因为这人本身就是个心思深的。 沈元娘在屋子里呆了一上午,虽说没做什么事儿,但是等到他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许老亲自将楚慎送出了院子,比之初见,态度不知好了多少。 然而沈元娘也没了心思管这个,她只想吃饭。因为前头的教训,以至于沈元娘不敢在楚慎前头造次,是以她虽饿了,却还是忍着没叫唤。 临出了门,沈元娘终于憋不住了。 她用牙齿扯了扯楚慎的袖口。 楚慎低头。 沈元娘有气无力地“汪”了一声。再不给奶,她就真的要饿死了。 “饿了?”楚慎挑眉问道。 奶狗虚弱地应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整只狗虚弱到了极点,几乎下一刻便会饿晕过去。 楚慎被奶狗这样看着,竟然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想想也是,这奶狗除了早上喝了些奶,到现在都未曾进食,饿成这样也怪可怜的。楚慎才刚要吩咐韩奇拿吃的给这奶狗,便看到路那边又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径自停在许府外头。 车帘掀开,从里头走出来两位,赫然便是宣城侯和长公主。不比前些日子,如今沈邑夫妻俩面上都轻松了许多,眉宇之间的焦急也少了许多。 左右奴仆手上还带着几个箱子的礼,想来是为了之前的事,特意来谢许老的。 楚慎正想上前打声招呼,便发现手上的狗不知又抽了哪门子的疯,突然从他手上蹦下来,摔到地上后,又立马连滚带爬地冲到人家宣城侯夫妻那边。 “汪汪汪!” 爹,娘,是我呀!元娘! 沈元娘一路狂叫着冲上前,疯狂地摆着尾巴。 这兴奋劲,跟方才饿得快要死过去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5节 第18章 回家失败 长公主望着突然出现在脚边的奶狗,有些不明所以。 这狗也不知从哪里窜过来的,瞧着憨头憨脑,跑得却挺快,对他们,亦是热情地上了头了。 长公主迟疑地望着沈邑:“这是哪儿来的狗?” 沈元娘:你家的! 她巴巴地望着爹娘,企图通过自己诚挚的表情让他们认出自己,即便不能认出,要是可以看出这狗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地方,也好带她回去啊。 可惜,沈元娘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她爹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绝不会把人和一条狗联系在一块儿。 沈邑回头,只见楚慎站在后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这里也没有旁的人,这狗应该就是楚慎养的了。只是沈邑也没想过,楚慎竟然还会养狗,稀奇。 诧异间,楚慎已经走了过来。 两边人见了礼,沈邑方问:“卫国公怎么也来了许府?” “有些事想不通,特来请教一下许老。”他看了看边上捧着礼盒的丫鬟小厮,问道,“侯爷这是过来登门道谢的?” “正是。”沈邑放松地笑了一下,“这回真是多谢许老了,若不是他,我们一家人指不定还得日夜忧心下去。” 沈元娘见他们竟然就这么聊上了,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她还在这儿呢,他们怎么能这样忽视自己,这不能够,她可是爹娘的女儿啊,亲生的!沈元娘急地抓耳挠腮,有些烦躁地用脑袋撞着她娘的脚。 长公主一时不察,只觉得脸上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险些惊叫出声。 再一细看,才知道是方才那奶狗。 玉清也在后头,见到长公主被吓着,赶紧将那奶狗给抱了起来。这是卫国公的狗,便是冲撞了长公主,也不是她们做奴婢的能得罪得起的。 沈元娘嘤嘤直叫唤,挣扎着还想往她娘那边凑。 长公主虽然被吓了一遭,可是这会儿看清这小奶狗时,却又打从心底觉得亲近。她伸了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奶狗的头。 结果便换来又一阵疯狂地摇尾巴。 沈元娘睁着大眼睛,希冀地看着她爹她娘。她是元娘啊,赶紧把她带回去吧! 长公主噗嗤一笑,更欢喜了:“这奶狗还挺亲人的,瞧着也可爱。” 楚慎淡淡地瞥了沈元娘一眼:“不过是只小土狗罢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长公主下意识地替这狗辩驳了两句,“这狗虽不见得有多珍贵,却是难得灵性。寻常人家养的狗,也比不得这只来得可人。” 嘿嘿嘿,沈元娘捣蒜似地点着小脑袋。可不是么,即便她如今是一只小土狗,那她也是狗中翘楚! 长公主见它还应和了起来,越发惊奇:“它竟然还会点头?” 沈元娘眼睛一亮,点得更厉害了。 是呀,她会点头,她还能听得懂人说话,所以,带她回家吧。 沈元娘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能过得更好更安全,实在是离了家这么些日子,她还挺想家的,更想她爹娘,她哥她嫂子。如今骤然见到了家人,脑子里除了回家,别的都不剩了。 长公主稀罕地问起了楚慎:“这狗莫不是能听懂人话?” 楚慎若有所思地看着奶狗,半晌才道:“凑巧罢了,这狗平日里糊涂得很。” 长公主却是不信的。 沈元娘也冲着楚慎龇了龇牙,她觉得楚慎这分明就是污蔑。什么叫她平日里糊涂得很,她明明就是最聪明的那个! 瞪过了楚慎,沈元娘继续谄媚地看向她娘。 她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爹娘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认出她来? 楚慎没有说什么,只不过看向沈元娘的时候,却隐隐有几分不悦。 沈元娘才不管他悦不悦呢,她现在只想跟她爹娘回去。即便只当半年的狗,她也要在自个儿家当,可不比在卫国公府里要自在得多。 长公主只逗了一会儿狗,见楚慎这个主人还在这儿,不好一直逗弄下去,于是便收了手。她虽然挺喜欢这狗的,但是正事要紧,而且,这狗并不是他们家的。 她朝楚慎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要进许府拜访,便不多留你说话了。” 说罢,沈邑也客气道:“下回若是得空,便来长公主府吃顿便饭吧。” 楚慎点头。 旁边的玉清听主子都这样说了,赶忙将手上的奶狗轻轻放下,蹲下身子小声道:“回去吧。” 她倒是也想伸手摸摸它的,只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子。这可是卫国公的狗。 沈邑携妻子准备进门。 刚走了两步,便发现那奶狗也晃着肉嘟嘟的身子,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二人,丝毫不见外。 这幅不要脸的样子,还挺叫人眼熟的。 沈邑回头,为难地看着楚慎。 楚慎的脸色有些差,冲着奶狗道了句:“回来!” 沈元娘耷拉着耳朵,装作听不见,继续往她娘边凑。 韩奇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国公爷身上散发的冷意。他赶紧上前走到宣城侯夫妻身边,直接将那奶狗捞了回来。 沈元娘四脚凌空,当即慌了一下。等意识到自己要被捉回去了,连忙求救似地看向长公主,不听地哀叫起来。 长公主被它叫地心里有些不舒服,微微蹙眉。 韩奇却以为是这奶狗惊扰了长公主,是以手下动作更快了些,迅速将奶狗带回去。 沈元娘再三挣扎。 韩奇烦不胜烦:“闭嘴,不要命了?!” 沈元娘疑惑地看向韩奇,她不就想回家么,怎么就到了要命的地步了? 沈元娘被这么一打岔,便错失了跟紧她爹娘的机会,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那边哪里还有她爹娘的影子,人家早已经进府了! 沈元娘:“……!!!” 为什么不带上她?沈元娘悲愤了。 只是她还没有悲愤多久,便听到旁边有人冷笑了一声,声音里也透着冷漠:“你若真想,回头我便让人送你去沈家。” 沈元娘惊喜地抬起头。 而后便看到楚慎那张不带一丝感情的脸。 沈元娘意识到不对,忽然往后退了退…… 另一头,长公主他们被人引至许府,进了府门之后,她还在想着那条奶狗的事儿,且还同沈邑道:“你说,卫国公不会对那奶狗做什么吧?” 沈邑闻言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 “方才那奶狗不是想跟我们走吗,我看卫国公的脸色不大好,那奶狗又像是极排斥回去的样子,该不会……” 该不会卫国公私底下经常教训这狗吧,长公主担忧地想着。 沈邑摇了摇头,觉得妻子实在是想太多了:“卫国公都带它出府了,怎么可能会对它不好。你啊,快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家里那个不省心的还没叫你操心够?” 听他提起女儿,长公主才没继续说下去。 确实,跟女儿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那奶狗好歹还活蹦乱跳来着可女儿呢,到现在都给未醒,也不知道算什么事。 他们这趟过来,一是为了回谢许老,二是为了,那所谓的贵人一说。不知许老口中的贵人,同他们夫妻俩想的贵人,是否一样。 “你说,二皇子究竟是不是许老口中说的那个?”末了,长公主又问了一句。 沈邑摇了摇头,他也不知。 长公主兀自琢磨,这事她已经琢磨好几日了,越想越觉得像。 二皇子也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对元娘亦是十二分地上心,唯一不好的,便是他处的位子了。长公主是不愿让女儿以后入宫的。 “要不下回我再让他来一趟,看看元娘能不能醒?”长公主提议。 沈邑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长公主问他为何。 沈邑直接道:“元娘若醒着,必定不会让你这样做。” 长公主沉默了。 确实,他们家这丫头,素来不大待见二皇子。可她不待见的人多了,人家卫国公她不是也不待见么,真不知她这性子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看得顺眼的人。 玉清跟在他们后头。 她想到了前段日子,姑娘还没病的时候。那时,姑娘便吩咐他们去查一查卫国公有没有养狗,这吩咐来得奇怪,只是姑娘看着急得很,几个丫鬟也就没用细问。可卫国公府的那些下人口风向来紧的很,还没等玉清几个查清楚,这边姑娘却已经昏迷不醒了。 她们几个,也没来得及将卫国公确实养了狗的消息递给姑娘。 现在想想,这事儿真是处处透着古怪,那日姑娘的神色,亦十分不对劲。只是玉清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行人照直往前。 卫国公府的马车上,沈元娘尽量将自己团成一团,免得碍了楚慎的眼。 她也是方才才发现自己得罪了楚慎。可是她也没做错什么啊,她只是想回家啊。 沈元娘窝在马车角落里,听着肚子里咕咕咕地声音。这么大的声音,耳朵没聋的都能听得出来。沈元娘悄悄地看了楚慎一眼,再看楚慎一眼,又看楚慎一眼——结果,那人就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元娘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瘫在地上。 饿,好饿…… 她感觉自己就要昏过去了。难受,委屈,想哭。 若只是让她饿一下也就算了,可后来沈元娘发现,楚慎记仇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才回了卫国公府,沈元娘便听到楚慎同韩奇吩咐了一声。 “将这狗送到老夫人那里。” 韩奇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是。” 他抱着狗,直接朝着上房走去。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6节 沈元娘惊呆了。她扒着韩奇的胳膊,扭着脑袋拼命朝后看,最后只看到了一个冷漠绝情的背影。 第19章 睡不安 这糟心的前夫,活该被休! 沈元娘在心里唾弃了楚慎千百遍,他还真是戳中了自己的死穴。沈元娘哪里愿意去上房,哪怕是楚慎让她过去都不行。她没法儿下去,便咬着韩奇的肩膀,在他手上闹腾地一刻也不停歇。 韩奇可不像知夏他们,被咬了一下后,果断地从抱变成了拎。拎着脖颈肉,这样走起来还方便些。而且韩奇也发现了,这狗是个特别不要脸还会顺杆爬的,但凡对它好些,它都能越发无理取闹。韩奇可不会由着它:“这回可别怪国公爷,是你自己犯了错。” 呸!沈元娘唾弃不已,什么她犯了错,明明是楚慎小心眼! 嘴上说着她还是他的妻子,实际上却要把她送进火坑。沈元娘只要一想起这事,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楚慎咬死。 它这磨牙的动静太大了些,叫韩奇不注意都不行。他将狗拎到自己面前,笑道:“怎么,你还不乐意去不是?那可是老夫人住的地方,让你过去已经是国公爷心慈手软,饶你一命了,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在这儿作怪?” 韩奇在楚慎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知道楚慎的真正性子。国公爷看着清冷,实则对自己的东西最在意不过了。今儿这狗跟着宣城侯夫妻,还一副跟定人家的模样,怎么能叫国公爷不动怒。不让吃饭,送去上房,终究只是小惩大诫,还算是这奶狗走运了。 韩奇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啰嗦,快步走去了上房。 楚老夫人正在两个丫鬟还有外孙女打叶子牌,看到孙子身边的人抱了一只狗过来,老夫人还有些反应不过神。 “这狗……?”楚老夫人疑惑地看着韩奇。 韩奇恭敬道:“回老夫人,这狗是国公爷让属下拿来的,说是在这儿养两天,给您逗趣使的。” 韩茵在一旁附和:“上回您不是还念叨了两句么,想是表哥听到了,这才叫人赶紧送来。” 两个丫鬟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了起来,直夸楚慎有孝心,老夫人走福气。虽说是小事,可国公爷仍旧惦记着,这不是孝顺是什么。 楚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听这些话,也最得意听这些话,心中大悦,只是嘴上还是得嫌弃一两句:“我不过随口说说,他怎么就当真了。”说完,老夫人又问韩奇,“你们国公爷可用午膳了?” “国公爷才回了院子,想来还未曾用过。” “这都晚已经过了晌午了,怎么还没用午膳,真是——”楚老夫人顿了顿,又道,“算了,我也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催着你们国公爷赶紧用午膳吧。自个儿的身子,竟然一点都不爱惜,还要我这个当祖母的来替他操心操肺的,多大的人了。” 韩茵笑道:“多大了,也是您的孙儿。” “可不是么。”楚老夫人笑了笑。 韩奇听着老夫人的话准备下去,只是才转身,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他看着地上饿得有些没精打采的奶狗,恶劣地笑了一声:“这奶狗今儿犯了错,国公爷罚它不许吃饭。” 楚老夫人恍然大悟。 怪道孙子将这狗送到她这儿来了,想来也是因为这狗犯了错,这才送来面壁思过呢。楚老夫人觉得挺稀奇,她这个性子独又冷漠的孙子,竟然有一天会跟一只狗较上劲儿。 对狗上心也好,总比对那个县主上心来得叫人舒坦。 那边韩茵也立马应道:“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了,你放心回吧。” 韩奇这才退下。 被迫留在上房又没有精力逃走的沈元娘愣在原地,当真是觉得天都塌了。 来时她还在想,来了上房虽然处处受制,又要看到讨厌的人,可再不济,好歹还能避开楚慎吃顿好的,想来上房的人还不至于连一口吃的都不给她。如今可好了,连吃的都没了。 沈元娘捂着肚子,颓废地倒在地上。 她这样,倒是把楚老夫人吓一跳,赶紧放下手上的牌走到沈元娘身边:“这狗怎么突然倒下了?” 韩茵轻轻瞥了沈元娘一眼:“没事儿,多半是被饿的。” 楚老夫人忧心忡忡:“再这样饿下去,该不会饿死吧?” 沈元娘绝望地想着,她确实要死了。没有回家的失望,跟如今饿肚子的绝望掺和在一起,真是叫人生不如死。 楚老夫人说着便想摸摸奶狗的脑袋。还别说,这狗长得挺对她胃口的。 沈元娘一看楚老夫人伸手,便立即向后跳了一步,警惕地看向楚老夫人,勉脸上凶凶的。 她可不想让这人碰! “瞧瞧,这样子哪里像是快要饿死的样子,”韩茵嗤笑一声:“外祖母您就别担心它了,表哥不是说了么,只饿它中午这么一顿,又不是饿个几天,哪里会出什么事。你瞧它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多半是装的。” 楚老夫人狐疑地看了奶狗一眼:“狗还会装?” 那这狗不是成精了? “可不是。”想到前事,韩茵还记仇着呢,“您可别小看这狗,面上看着憨憨的,实则可有心机了。” 完全就是一只心机狗。 这样污蔑的话沈元娘哪里忍得了,当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韩茵狂吠不已。 还倒打一耙了不是?沈元娘气急。狗屁的心机,她向来光明磊落,要说心机,也该是眼前这个最有心机! 楚老夫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叫给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这奶狗还挺凶的。” “您现在知道了?”韩茵将楚老夫人重新按到座位上,“咱们打牌,不用理它,放心,她饿不死的。” 楚老夫人虽然坐回了位子,到仍旧放了一份心在奶狗身上。这到底是她孙儿养得狗,虽说饿它一顿也是孙儿交代的,可老夫人还是担心这狗会饿出毛病。 看这狗肉嘟嘟的模样,便知道这肯定是没饿过肚子的。更何况,这还是孙子头一次养个活物在身边呢。 韩茵也若有若无地打量这狗。 从上次打交道她便发现自己同这狗犯冲,今儿遇上了更觉得如此。这狗生得可爱倒是可爱,就是土里土气的,性子还拧巴,她真的喜欢不来。 沈元娘已经放弃了,她决定先睡觉,等睡着了,肯定就感觉不到饿了。 她就不该将希望放在这两个坏心思的女人身上。这两人,不跟她作对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好心来喂她?饿一顿就饿一顿吧,撑过了这一顿,晚上她再饱餐一顿就好了。等到了晚上,她一定要喝两盆奶,不对,三盆! 她恨不得喝穷卫国公府! 还有楚慎这只畜生!这辈子都别想让她原谅他。 那边,韩奇已经回了东院。 楚慎正在用午膳,饭菜摆上桌之后,他便挥手让侍女下去。 几个侍女也发现了,自打国公爷这回从战场上回来,便不大爱用女婢。起初几个侍女还战战兢兢,生怕是自己做的不好惹恼了国公爷,最后观察了几日方才发现,国公爷只是单纯地不想她们近身罢了。 国公爷以前也洁身自好,可是再怎么洁身自好,也没到这个份儿上啊。几个侍女想不通,却也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韩奇刚回了院子,便被楚慎叫到身边回话了。 “奶狗已经送去上房了,老夫人看见了也欢喜。” 楚慎扯了扯嘴角:“它可叫唤了?” 韩奇低声笑了一下:“自然是叫唤了。” 这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特别不喜欢上房。路上又是嚎又是闹,寻常人还真是招架不住,“不过也奇了,自打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那奶狗突然又矜持了起来,正儿八经的,一点儿都没有失礼。” 虽然失礼一词用到一只狗身上有些违和,但是韩奇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有什么合适的。 还有,韩奇想到一件事:“那狗好像被饿得有些狠了。” “呵。”楚慎冷笑一声。 活该! 他最不喜吃里扒外的东西,虽说只是一只狗,可也容不得它惦记着另寻他主。倘若不是这狗总叫楚慎有股眼熟感,这会儿或许早已经被处置了。 “让它好好在祖母院子里带着,三日后再接它回来。” 韩奇立马点头应下。 沈元娘还不知道她还得在上房过三日,若是知道,一准要闹得天翻地覆。她和楚老夫人还有韩茵的恩怨,说上个三天三夜都扯不清楚。不过在沈元娘看来,一切都是这祖孙俩无理取闹,从头至尾都没有诚心接纳她。 沈元娘多骄傲的性子啊,向来只有别人讨好她的,她哪儿用得着讨好别人。 心里碎碎念编排了这祖孙俩一顿之后,沈元娘总算来了睡意。 只是她睡得不安稳,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半梦半醒之间,好像还感觉有人捏着她的鼻子,弄得她呼吸不过来,差点被憋死。 一准那韩茵做弄的,沈元娘在睡梦里都没忘记仇人! 楚老夫人那边也打完了叶子牌。 韩茵等丫鬟收拾了桌子之后,便看到那边的奶狗已经睡着了,还是仰着睡的,四脚朝天,露出了粉嫩嫩的小肚皮,瞧着就软乎乎的。只是它好像睡得不大安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揉了四五下鼻子了,活像有东西在挠它鼻孔一样。 楚老夫人也看到了。 她以为这狗睡不安稳因为饿肚子,是以戳了戳外孙女:“要不,现在就让厨房温一下奶?” 第20章 同榻而眠 理哥儿趴在姑姑身上,小手紧紧地捏着姑姑的鼻子,有些懵懂地看向哥哥。 “姑姑,不醒。”理哥儿十分疑惑,明明哥哥说这样做姑姑就会醒来,可是他已经捏了这么久了,却还是没见到姑姑睁开眼睛。 他有些不知所措。 瑜哥儿也紧紧拧着小眉头。不对啊,每次他睡不醒的时候,爹都是用这个法子把他给弄醒的,怎么到姑姑这儿就不行了呢? 瑜哥儿不信,又朝着弟弟道:“是不是捏得不够久?” 理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哥哥说得很有道理:“那我再捏捏。” 他人小手小,手上还有好几个肉窝窝,这么小的孩子,最是控制不住力道了,捏了这么一会儿,沈元娘的鼻子已经有些红了。 两个孩子盯着沈元娘红红的鼻头,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激动。 有反应了,说不定姑姑等会儿就能醒来了! 两个人都趴在床上,理哥儿拖鞋的时候,甚至连袜子都一并褪掉了,这会儿撅着小屁股,捏着姑姑的鼻子捏得不亦乐乎。 忍冬和玉清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天呐!”玉清赶紧上前,她哪里想到自己和忍冬出去接个热水的功夫,这俩小祖宗就已经避开众人跑来姑娘的闺房了。早知道,姑娘最不喜欢别人进她闺房了,更受不了别人坐她的床,“我的小祖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玉清望着姑娘红通通的鼻头,吓得赶紧拿来了理哥儿的小胖手。 要是姑娘醒来知道这一出,那还不得炸了,姑娘可是最爱美不过了。 理哥儿被人打扰了也不生气,哼哧哼哧地回了一句:“我们,叫姑姑起床呢。” 玉清和忍冬哭笑不得。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7节 沈家人没有和这兄弟俩说实情,只提了一句说姑姑睡着了,短时间内醒不来。这兄弟俩没经历生死之事,尚且单纯,被爹娘忽悠了两句便坚信姑姑只是睡着了。 是以才有了今儿这一出叫姑姑起床的戏码。 忍冬两人可不敢让他们在姑娘床上多待,赶紧帮两个孩子穿好鞋子,抱下了床,之后更是好言好语地哄着他们出了房间。 两个孩子的丫鬟就在外头守着,看到自家主子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忍冬两人不敢教训瑜哥儿他们,可对着两个小外套却没什么好脸,打着瑜哥儿理哥儿的由头,疾言厉色地将人给教训了一顿。 被教训的两个丫鬟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除了受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教训了两个丫鬟后,忍冬两人这才将瑜哥儿交给她们,各自回了房。 理哥儿仍旧蹙着眉,颇有几分不满地看着忍冬她们的背影。 他觉得这两个丫鬟不大好。明明他们只是为了叫姑姑起床,结果她们还处处阻挠,哼,明显是不让姑姑醒的意思。 瑜哥儿自认为看破了真相,并且坚决不会如了她们的意。他决定了,以后每天都带弟弟过来叫姑姑,爹说了,心诚则灵,只要他们日日都来,总有一天姑姑会醒的! 才念叨了一句爹,瑜哥儿便突然爹的声音。 瑜哥儿理哥儿惊喜地回过头,便看到爹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理哥儿不比瑜哥儿小大人一般地矜持,他一看到沈陵的身影,便蹭蹭蹭地蹿了过去求抱。 沈陵一把将理哥儿给抱在怀里,又对着那边还在犹豫的瑜哥儿招了招手:“瑜哥儿,快过来。” 沈陵是特意接两个孩子回去的。 今儿下衙回了院子,半天没有见到两个儿子过来,问了一圈才知道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已经去祸害他们姑姑了。沈陵生怕他们做了什么,这才赶紧过来接。 等牵到瑜哥儿手的时候,沈陵才仔细问道:“去姑姑哪儿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是叫姑姑起床。”瑜哥儿认真答道。 沈陵面上一言难尽:“那你们可叫醒了?” “没有。”瑜哥儿沮丧地摇了摇脑袋,“姑姑好懒呀,就是不起床。” 沈陵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姑姑太困了,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来,你们可不许过去打扰她。” 理哥儿晃了晃脚丫子,他们可没有去打扰。 父子三正说着话,忽然看到外头一批小厮抬着箱子进了栖霞院。 沈陵叫住了前头的管事。 管事行了礼,道这是二皇子特意差人送到府上来的补品药材,已经从侯爷长公主那儿过了一遭,如今正在送去栖霞院的库房里。 理哥儿听着忽然问了一句:“二皇子是谁呀?” 沈陵还没来得及开口,瑜哥儿便先回了弟弟:“就是上回来咱们府上的表叔。” “哦!”理哥儿恍然大悟,旋即又问,“那他为什么要送姑姑东西呀?” 沈陵等着儿子回答,低头便看到儿子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然后笃定:“肯定是喜欢姑姑呗。” 瑜哥儿觉得姑姑那么漂亮,就没有人不喜欢他们姑姑。 童言无忌,可这话却叫沈陵变了脸色。他巡视了众人一圈,叫众人都装作耳聋一般低下了头,方才挥手让他们下去。只他自己却蹲下身子,盯着长子的眼睛:“瑜哥儿,这话以后可不能说。” 瑜哥儿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沈陵只道:“因为这话对姑姑不好。” 瑜哥儿似懂非懂,但是对姑姑不好这点他还是记下了。 沈陵嘱咐完,方才待着儿子离开。不比长公主,沈陵总觉得这二皇子是别有所图。 瑜哥儿和理哥儿离开之后,卫国公府的沈元娘便突然惊醒了。 醒来之后的沈元娘便警觉地捂了碰自己的鼻子,她能确定,刚才的确是有人拧了她的鼻子。 至于是谁?沈元娘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到人。她觉得这人一准是看她要醒,提前逃走了。 四下无人,沈元娘有些不满。沦落成奶狗之后,她的待遇真是一天比一天差了,以前还有女婢,现在连个服侍的人都不给她了。 沈元娘正唉声叹气,忽然嗅到了一股奶味。 她眼睛一亮,赶紧四下里寻找了起来,结果留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碗温好的奶。沈元娘欣喜地飞奔过去,正准备喝,忽然甚至一顿。 不会有毒吧? 毕竟是上房的东西。沈元娘纠结了许久,最后勉为其难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砸吧了两下。 是羊奶不错,应该没毒。不过——这里头的膻味也太重了,而且也不够热,难喝!沈元娘十分鄙夷,一边嫌弃,一边加快了进食速度,唏哩呼噜地喝了起来。 吃饱了,人自然就有力气了,沈元娘瞅着没人看着她,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屋子。仗着身子小,四处闲逛,压根不管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逛得久了,难免会发现什么秘密。 譬如现下,沈元娘悄悄蹲在树丛底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前面。 树丛对面是一对男女。 嗯……或许也可以称之为狗男女,沈元娘恶意地想着。 韩茵只顾着同张大夫说话,丝毫没发现周围会有东西偷看他们。 “喏。”韩茵看张恒这闷头闷脑的性子,实在埋怨他的不解风情,想了想,还是将手心攥着的东西扔给了他。 张恒低头,便看到怀里被扔了一个荷包。 绣得是兰花。兰花高洁,是他最爱养的花。 “随便绣的,绣得不好看,我也不乐意戴,所以就送你了。” 张恒摸了摸荷包,珍惜道:“很好看。” 韩茵抿了抿嘴,压下嘴角的笑意。 两人腻腻歪歪,欲语还休,可恶心坏了旁边看戏的沈元娘。 眼瞧着这两人还要继续腻歪下去,沈元娘逃难似得撤了。 只是才撤不久,沈元娘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一直以为韩茵讨厌自己是因为心悦楚慎,见她嫁到卫国公府后心存嫉妒才处处挑拨离间。可如今来看,人家喜欢的分明那小大夫。 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沈元娘百思不得其解。 可眼下也没有人同她解释,甚至她连找个人分享这消息都做不到。 等沈元娘溜回房的时候天已经晚了。碗里的奶又被盛满了,看得沈元娘脑子里犯起了迷糊。上房的这些丫鬟,莫不是面上装作不理它,其实还是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肯定是因为她太可爱了。 沈元娘俯下身子,悠哉悠哉地喝着奶。 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除了之前来那会儿沈元娘看到了楚老夫人,余下时间都没有看到她。这样也好,省得她看多了心里不舒服。 沈元娘本想安安生生地过着日子,谁想第二日上午,上房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元娘迅速发起备战姿势。 楚慎略过沈元娘,直接踏进了屋子,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沈元娘低吼一声,暗暗咬牙。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这人的,哪怕它过来给她撸毛,过来拍她马屁都不行! 沈元娘原本打算跟楚慎较劲到底的,只是她这边的姿态倒是做足了,可楚慎那边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压根就不理她。 楚慎兀自吃着饭,不时同楚老夫人交谈两句,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那条正在气头上的奶狗。 沈元娘:“……”更气了! 用过午膳,楚慎便想回去,只是楚老夫人看他眼底有些青黑,说什么都不放人回去,非得留他在厢房那儿小憩,等睡好了,再上职也不迟。 楚慎推脱不得,只得过去。 沈元娘默默地算计着时间,这会子,楚慎应当是睡着了。沈元娘笑了笑,她不仅是个爱记仇的,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呢。 楚慎去的厢房并不远,因里头的人正在午睡,所以厢房外头守门的人也看得不紧,这才给了沈元娘可乘之机 她溜进了房门,埋头寻了一会儿,最后才在里间发现一张大床。 楚慎躺着上头,闭着眼睛,面色不大好,像是被魇住了。 好机会! 沈元娘暗暗告诫自己。只是这床有些高了,费劲千辛万苦,这才艰难地爬到了上去。 她面前就是睡着了、完全不会有反应的楚慎。 沈元娘狞笑一声,对着他的脸,利索地亮出爪子。 抓不死他也要给他抓毁容! 沈元娘正要进攻,不想那边楚慎忽然翻了个身,刚好将她的脑袋压在身下。 沈元娘尖叫一声,睡梦中的楚慎似乎是觉得烦了,迷迷糊糊之间还腾出手来,准确无误地捏住了沈元娘的嘴,顺带将她摁到被子里。 身边顿时安静了,楚慎眉头渐渐松开,睡意昏沉。 第21章 暖床宝 午觉醒来,楚慎缓缓坐起身,又些回不过来神。直到反应了一会儿,方才记起自己是在哪儿。 不怪楚慎这般,实在是今日他睡得有些熟了。 自打从西疆回来,楚慎心里积攒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以至于每晚都不得好眠。今日祖母留他在厢房里小憩,楚慎也是准备应付应付,等时辰到了便起来,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睡过头了。 楚慎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只赶紧掀开被子一角朝外头道:“来人。” 他唤了一声,这就准备起身,只是才披好衣裳,便听到被子里发出一声呜咽。 声音细嫩,像是小动物发出来的。 楚慎盯着被子看了一会儿,忽得伸出手,慢慢搭上被子。手下一使劲,被子便被彻底掀开——被子底下窝着的,竟是灰不溜秋的一个肉团子。 沈元娘将脑袋埋在爪子里,小声地哽咽着。 她哪里想到楚慎会抽风似地将她闷在被子里面。她也想出来,可是挣扎了这么久,依然没能撼动分毫,反而弄得自己精疲力尽,一点儿力气都不剩了。这一闷,就是这么久,沈元娘就是没被闷死,但也差不多了。 闷得时间长了,她整个人都有些乏力,本来对着楚慎是恨不得抓死他的,如今,却是连提起爪子的力气都没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8节 沈元娘好恨! 楚慎将奶狗翻了个个儿,便看到这狗眼睛红红的,像是被憋出病的模样。今日莫不是因为这狗……一念起,楚慎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摇了摇头,便听到外头的门被打开。 楚老夫人亲自领着丫鬟过来。 楚慎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而已。”楚老夫人虽然有心让孙子睡得久些,可是临到头也担心误了孙子的事儿,“不耽误你上衙吧?” “不耽误。”楚慎应道。 他方才睡得沉,下意识地便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却不想只是半个时辰。只是这半个时辰,却可以抵以往每晚那两三个时辰了。 楚慎想着,又看了床上的奶狗一眼。 那奶狗一声不吭地趴在那儿装死,除了楚慎,还真没有人注意到。楚老夫人叫丫鬟给孙子换衣裳。 只是丫鬟才近身,楚慎便避开了,他拿起衣裳,兀自穿了起来。 楚老夫人眉头都皱起来了。她是昨儿才听说孙子最近不爱让丫鬟服侍的,今日让他来这儿小憩,也是打着试探的心思。可如今试探出来的结果,却不是楚老夫人所希望的。 她等着楚慎穿好衣裳后,才挥退了丫鬟。 “修明,”楚老夫人斟酌了一番,“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了?” 楚慎手下动作并没有停下:“祖母何出此言?”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自打从西疆回来,便有些不一样了。” 楚慎爹娘去得早,这么多年,一直是楚老夫人带着他的。老夫人对楚慎最了解不过了,尽管楚慎已经竭力掩饰,可是楚老夫人仍旧发现了端倪。 以往孙儿虽也稳重,却不像如今,事事都放在心里,叫人摸不着深浅。有时候连楚老夫人看着,都觉得她这孙儿心思重到可怕。楚老夫人想着,便问道:“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事?” 沈元娘贼头贼脑地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她已经恢复了一些了,但是碰到眼下这情况,沈元娘觉得自己还是先不出声为好。出了声,很有可能就啥也听不到了。 那边楚慎摇了摇头:“没事,一切都好。” “那你怎么整日都眉头深锁的,这哪里像是一切都好的模样?”楚老夫人见孙儿什么都不说,忽然就生起气来了,“还是你嫌弃祖母年纪大糊涂了,连这些事都不愿意同祖母说了?” 楚慎轻笑,不在意道:“哪里的话,祖母您别胡思乱想,我不过是心气不顺罢了,真没什么。” 楚老夫人还要再追问,便听楚慎说什么时辰不早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说罢,楚慎便同他祖母告了罪,抬脚便出了门往外头走。 独留楚老夫人在这儿唉声叹气。 半晌,韩茵也从外头进来。她本来是在外头等着的,可等了半天,表哥都出来了,却还是不见外祖母的影子。韩茵心里奇怪,便过来了。 沈元娘瞅到了韩茵的身影,顿时在心中轻哼一声。这人不去找张大夫幽会,跑到这儿来做什么,真是碍眼! 韩茵丁点儿没查觉到沈元娘的存在,她一进屋子,便看到外祖母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很有些失落。 韩茵赶紧走过去,轻声问道:“外祖母,您没事儿吧?” 她甚至想着该不会是刚才表哥说了什么,伤了外祖母的心吧? 楚老夫人叹息一声:“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可是,表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他若真说了,我也不至于愁成这样。”就是不说,她才这样担心。毕竟以她对孙儿的了解,这回孙儿碰上的事情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楚老夫人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同楚慎说。 真是失策! 楚老夫人拍着大腿,还有丫鬟的事儿呢,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楚老夫人拉着外孙女,忧心忡忡道:“今日我试探了一番,你表哥果真不让那些丫鬟近身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得好啊?” 若这消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她孙儿患了什么隐疾呢,光用侍卫不用丫鬟,这可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沈元娘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楚慎还挺挑。 没错,沈元娘觉得楚慎不用丫鬟必然是因为丫鬟太丑了,就像她一样,她也不爱用相貌不出众的侍女。 韩茵听了安抚道:“许是表哥用惯了侍卫吧。” “以前可没见他用惯,都是从西疆回来才染上的臭毛病。”丫鬟不用用侍卫,不是臭毛病是什么。楚老夫人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拍板道,“回头我亲自选几个,晾他也不敢不用我的人。” 沈元娘嗤之以鼻。瞧瞧,塞人的戏码来了。 这天下的婆婆祖母都是一个样。他们家那位老夫人不也是这样爱给小辈房里塞人呢,要不哪里能有柳姨娘的事儿。到了卫国公府,手段还是一样的,一样的龌龊! 沈元娘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某日,楚慎屋子里多了许多年轻漂亮的丫鬟,心里便不是很痛快。 她当然不是介意楚慎同丫鬟有什么,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楚老夫人罢了。不喜欢一个人,看她做什么都觉得讨厌,对,就是这样! 那边的楚老夫人还在合计。 等合计完了,又略带怨怼地与外孙女猜测:“要我说啊,你表哥这突如其来的毛病,很有可能跟沈家那位有关。” 当初闹了那么一出,可是将她孙儿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孙儿心中介意,排斥女子也是情有可原。这事光是想起来楚老夫人都替孙儿窝火,他们卫国公府是多显赫的门第,她孙儿是何等的英雄气概,结果到头来,却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翻了船。 沈元娘虎着脸,警惕地站了起来。 楚老夫人还在继续:“必定是因为这个平阳——” “汪汪汪!”沈元娘高声叫唤,打断了楚老夫人的话。 楚老夫人和韩茵俱是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这狗怎么会在房里?”还待在床上! 韩茵走近了些,仔细地观察这只奶狗,遂发现它脑门上,背上的毛都 这乱糟糟的样子,必定是先前就躺在被子里的。 “估摸着是这狗想跟表哥一道睡午觉,所以偷偷溜进来的吧。” 沈元娘:呸! 因着被她打断了一下,楚老夫人也就没有再说沈元娘什么不好的了。 楚老夫人看着奶狗乖乖待在床上还挺稀罕的,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懂事有灵性的狗,不仅省事,还能陪人睡觉呢。楚老夫人顿时忘了要编排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平阳县主,只一心想这狗多亲近亲近。 只不过楚老夫人很快发现,这狗竟有些不耐烦,压根也不想让她碰。 这嫌弃劲儿,楚老夫人还没从别的狗身上看到过呢,顿时更加稀罕了。 楚老夫人本想着多接触接触几天,这狗总能养熟的,万没想到,这日夜里这奶狗便被接回了。 韩奇过来的时候楚老夫人房里的丫鬟都懵了。 实在是这会儿已经入了夜,楚老夫人和表姑娘早就睡了,外头只剩几个守夜的丫鬟。韩奇来得突然,又没吩咐什么,只进了屋子,将那奶狗给抱了回去,一句话也没留下。 睡到半夜被突然弄醒的沈元娘也懵了。 更叫她犯懵的还在后头。 韩奇那家伙将她弄回东院之后,竟没在外堂处的狗窝边停下,而是径自去了里头,去了楚慎的寝间。 沈元娘:“……”嗯? “乖乖待着。”韩奇将狗放在床上,看着她犯愣的模样,没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 沈元娘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等看到楚慎穿着寝衣,头发微湿地从里头出来,直接往床边走,她吓得立马炸了毛。 第22章 准备搞事 沈元娘下意识地想逃。 只是有韩奇看着,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最可恶的是韩奇摁住了她之后,还煞有介事地同楚慎建议:“主子,这狗是不是要先洗洗?” 洗洗?!沈元娘惊悚地望着两人。 他们究竟早她干什么,竟然还要提前洗澡?她现在可是一条狗啊,沈元娘整个人都惊呆了。理智告诉她楚慎应该不是这么可怕的人,可是现实又叫她不得不往这个方面想。 楚慎扫过沈元娘一眼,似乎在思考究竟要不要让她洗澡。 韩奇又道:“虽说这奶狗平日里不怎么下地,可是它自出身也没有洗过澡,如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属下是怕它身上馊了。” 呸呸呸,沈元娘气得要死,什么馊了,她身上香着呢。 楚慎一想也是,遂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韩奇的说法。 韩奇这就拎着沈元娘下去。 意识到自己玩洗澡,还是要被韩奇这个小侍卫服侍着洗澡,沈元娘立马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天呐,这人是侍卫又不是太监,男女授受不亲,沈元娘可不想让他碰。她可是平阳县主,是高门贵女,哪怕变成了狗,也不能失身于一个小侍卫! 大概是沈元娘那张狗脸上的拒绝太过明显,楚慎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等等!” 韩奇疑惑着停下。 楚慎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让那两个丫鬟洗吧。” 韩奇挠了挠头,不过还是听命下去。如今已经夜深,外头守着的只有小厮没有丫鬟。不过既然国公爷吩咐了,韩奇还是认命地将那两个丫鬟给催醒,让她们替这奶狗洗澡。 知夏晚秋两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好在她们俩是个逆来顺受的,吩咐了一句便赶紧打水替沈元娘洗了起来。 沈元娘见是两个丫鬟,便安静了不少。她虽然不喜欢楚慎他们嫌她丑,可是沈元娘依旧不能忍受自己这么久都不洗澡。她不能口吐人言,这样被别人主动伺候着洗澡的待遇,遇上一次是一次,谁知道下回会是什么时候呢? 沈元娘想得挺好,可等到真正要被放到水盆里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无他,沈元娘忽然发现,变成狗之后她竟然下意识地排斥洗澡! 望着那盆水,沈元娘开始不大受控制了,心里的那股破坏欲蠢蠢欲动…… 一刻钟后,等在外头的韩奇听到门被打开。他回头,却在看清两个丫鬟的瞬间差点没被吓出好歹。 知夏两人浑身湿透,头发被抓得不成样子,湿哒哒,一绺一绺的,要散不散地垂在眼前,活像两个水鬼一样。而两人面前抱着的奶狗,却浑身清爽,干干净净,一双眸子如水洗一般,可爱得不像话。 晚秋面无表情地抱着洗好的奶狗,抬起手,将奶狗递给韩奇:“洗好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9节 面对韩奇,晚秋两个本该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只是眼前她们实在没了恭敬客气的精力。 韩奇抽了抽嘴角,平静地接过狗。 离了厢房后,韩奇摸了一把沈元娘的头,感叹一般的:“厉害啊!” 沈元娘嫌弃地挪开脑袋。 韩奇也不介意,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会折腾人的狗呢,果然国公爷养的就是不一样。 韩奇领着沈元娘再次回了屋子。 闹了一番,洗好澡,擦干身子的沈元娘本来有些满足,只是这份满足再回了屋子,见到楚慎之后,便再不剩分毫了。 她紧张地抓紧韩奇的衣裳。 韩奇只是噙着笑,尤为绝情地将沈元娘的爪子扒拉下来,直接将狗放到了楚慎身边。刚才都不要他帮忙洗澡,这会儿扒拉着他的袖子算什么,韩奇压根就不会心软。 不止不心软,他还颇为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沈元娘直觉不好,她往后跳了几步,目光锐利地看着楚慎。 楚慎觉得它这反应还真是令人惊奇。 不过这奶狗向来都出人意料,他倒是很想看看它还有没有什么让人更为惊奇的。 他迎着沈元娘警惕的目光伸出了手。 “汪!”沈元娘猛地叫了一声,想要呵退他。 楚慎手一顿,然后迅速出手,在沈元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捉住了沈元娘的两只前爪,而后迅速提了起来。 沈元娘惊了一下,便瞧见楚慎沉默地端看了半晌。 “原来是只小母狗啊。”楚慎放下了狗,如是道。 怪不得它不让韩奇洗澡呢,原来症结在这儿。不过话说回来,狗也会知道害羞吗? 沈元娘憋得脸色通红,虽然她现在一脸毛,压根也看不出来脸色,可是这也不能阻止沈元娘的怒火,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汪汪汪汪汪汪——!” 沈元娘失去理智般地尖叫起来,她今儿晚上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楚慎的。 不管他让自己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沈元娘都不会让她如愿的。她已经气疯了,并且疯狂地嚎叫起来,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她要吵死楚慎,吵不死也不能让他睡觉,哪怕她自己不睡,也不能让他睡! 畜生,等着吧! 楚慎面露不满,这狗,怕不是疯了? 他也是夜中无眠才想到了它,只是如今这狗的表现,反而叫楚慎有些后悔。它脸色一沉,叱道:“闭嘴!” 能闭嘴那还是沈元娘吗? 楚慎被她吵得头疼,扫了周围一眼,目光停在里头闲置地被单上面。楚慎直接将被单扯成几个布条,手段利索将沈元娘摁住,捆住了她的嘴。 沈元娘被捆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她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将布条给甩出去,无奈楚慎之前捆的,实在是太紧了。 沈元娘气喘吁吁地放弃。 “还叫吗?”楚慎冷冷地问道。 沈元娘摇了摇头,眼中有了示弱的情绪。 果然听得懂人话,楚慎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直接将布条解开。 得救了! 解开的瞬间,沈元娘瞬间原地复活,举起爪子就是一顿攻击。 这回她一定要把楚慎给抓死! ……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东院里的下人便一股脑地都起来了。 自打国公爷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东院里的那些丫鬟们也没有用处,伺候也不用伺候了,甚至有时连正屋都不大让她们进。 几个小厮见国公爷穿好衣裳打开了门,这才一股脑地都进去收拾屋子,端水的端水,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今儿起身,楚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夜好眠的感觉,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楚慎收拾好了准备出去演武场,门外的几个丫鬟才终于进了屋子去收拾床榻。 才翻来被子,两个丫鬟便惊地“呀”了一声。 床上竟有一只被绑着的狗。 不仅嘴巴被绑着,四肢也被绑着,不过看得出绑得并不紧更像是她自己缠上去的。奶狗安安稳稳地窝在国公爷的枕头上,身上的毛也乱糟糟的,这里塌一块,哪里倒一块,看着颇为滑稽。 要是她们没有记错的话,这狗不是被送去上房老夫人那儿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个丫鬟不敢将这狗叫醒,可是床还得收拾的,只好先将它抱了起来。 沈元娘一到生人怀里便立马警醒。她也发现了,变成狗之后,她的警觉度大大提高。沈元娘看到抱着她的丫鬟,忽然愣了一下,动了动爪子踹了踹她。 能动爪子?! 沈元娘惊喜地低头,便看到绑着自己的布条已经松得差不多了。 她赶紧挣扎着要将布条给弄下去,只是沈元娘如今的四个爪子都不如以前的手来得灵活,反而走越弄越紧得趋势。 丫鬟赶紧制住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替她将缠在身上的布条都给弄走。 沈元娘被服侍得还算满意。 她觉得这丫鬟挺有前途的,比知夏晚秋两个好多了,还知道提前给她松绑!沈元娘理所当然地认为替她松绑的是眼前这个丫鬟,早知道昨儿晚上楚慎抽风绑她的时候,那可是下了死劲儿,不知道绑得有多紧。 她挣了半天都没挣开,最后把自己给累得睡过去了。 几个丫鬟收拾了床榻之后,沈元娘这只奶狗昨儿睡在国公爷床上的消息便小范围地流露了出去。 有不相信的还去知夏她们那里打听了。知夏两人昨儿晚上也睡得迟,这会儿正没什么精神,听旁人问起,也都下意识地点头。 问话的人一脸惊诧,原来国公爷竟这么习惯狗吗?好像也不是,那国公爷是单单对这只奶狗与众不同? 沈元娘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从早上起,屋子里的丫鬟小厮看她的眼神便多了一层敬畏。 沈元娘不明所以,但她依旧骄傲! 只是沈元娘的这份骄傲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楚慎便从外面回来了。沈元娘拉下脸,利落地转身,拿屁股对他。 楚慎只当没看见。 韩奇在旁边看得咋舌不已。他发现自从昨晚之后,国公爷觉得自己对这狗的纵容程度又添了几分。不过这也难怪,若这狗真能助眠,给它点好脸色看也是应该的。 一个早上都相安无事。 楚慎带着人离开之后,沈元娘才抖了抖耳朵,贼头贼脑地转过身。 她巡视了周围,很好,四周并没有人注意自己。沈元娘跳出了窝,走到楚慎的书房外头停留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第23章 祸害书房 沈元娘正准备搞事,便听到后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咦?到底在哪儿呢?” 沈元娘缩了缩脑袋,悄悄钻进书房,顺带再讲门给扣上。 很好,完全了,沈元娘对着扣好的门认真地点了两下脑袋。 知夏两人一路寻来,都没有见到奶狗的身影。这狗也真是神出鬼没,稍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方才她们俩被嬷嬷叫了出去,托了堂外的丫鬟看一下,谁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狗就又不见了。 两人寻了很久,不知不觉便走到书房外头。 知夏两人站在外头犹豫不决。之前那狗乱跑的时候去得便是书房,后来还是被韩奇给送出来了,这回莫不是也去了书房?可书房门是关上的啊。 知夏有些想进去看看,只是这念头还没说出口,晚秋便先道:“咱们还是先去别处找找吧。” 知夏收回了脚步。其实,她也不敢进去,这毕竟是国公爷的书房。 书房里头,沈元娘扒着门缝,待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这才神气地抬起了头。 她环视了书房一眼。上回偷听的时候她都没怎么认真看过,今儿一见,才叫沈元娘暗暗惊奇——这书房也太大了。 外头是一张书案,旁边摆着落地屏风和博古架,再往里头则是十几个大书架,里头搁着满满的书,再里头,便是一些上了锁的柜子了。 沈元娘对着柜子嗤笑一声。还上锁,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这里头是秘密呢,真是蠢得可以。想到此,沈元娘便不得不夸一夸自己,她觉得自己就很聪明,重要的东西从来不锁起来,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晾他们也不会想到。 在屋子里巡视了半天,沈元娘最后还是停在了一开始的书案前头。 这书案对于如今的沈元娘来说有些高了,她尝试了半天,最后才艰难地爬上了椅子,借着椅子方才跳了上去。 桌案最右侧摆着好几套册子,册子旁边是挂满毛笔的比架。 沈元娘走到最右侧,用爪子打开了书。 第一次用爪子做这样的精细活,沈元娘还有些不习惯,爪子翻书毕竟不像用手翻那样顺遂,只是沈元娘还是看到了里头的部分内容,原来,这些不过是账本罢了。 记得都是粮食和战马兵器之类的,沈元娘扫了一眼便不怎么感兴趣了。她今儿过来可不是为了看楚慎的账本的。 沈元娘退到桌子中间,那儿放着一个砚台。里头的墨汁还没干,沈元娘盯着砚台看了一会儿,最后果断地将两只爪子浸入其中。 冰凉凉的,冷得她打了一个冷颤。爪子变黑的瞬间,沈元娘咧了咧嘴,眼睛都亮起来了。 嘿嘿—— 外头知夏两个寻了许久依旧不见奶狗的影子,闹得动静有些大,最后东院里头不少丫鬟小厮都跟着一块儿找。先前看沈元娘却将狗看丢了的丫鬟,觉得不好意思,也跟着一块儿找了。可找来找去,东院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到狗。 几个人都有些慌。知夏晚秋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书房那儿。只剩下那儿没找了,她们几个互相看了几眼,谁也不敢进去。最后实在没法子,知夏只得找来院子里的杨管事。 杨管事也算是国公爷的心腹了,若是他肯进去找一找,肯定不碍事。 杨管事听了知夏两人的话,问道:“那狗当真在哪儿?” “我们也不大清楚,只是别的地方都没有,就只剩下那儿了。” 说实话,两个丫鬟都打从心底里不想奶狗去那儿,书房重地,老是过去毕竟不好。回头国公爷若是追究了,岂不是又落到她们头上? 两人都求救似地盯着杨管事。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0节 杨管事被她们看得有些心软:“罢了罢了,我且去看一看吧。” 知夏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杨管事其实也没将两人说的话当一回事,书房的门平日里都是扣上的,那狗再能耐,还能把那门给打开?再说了,若真狗真进去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估摸着不在书房,是在那儿走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来呢。想是这样想,不过杨管事还是应了两个丫鬟的请求,打开了书房的门,独自进去了。 知夏晚秋焦急地等在外头。 片刻过后,里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又是一阵狗叫声。 知夏两人心中一紧,赶紧进去查看。只是入目所见的狼藉之状,叫两个丫鬟腿肚子都有些软,整个人晃晃悠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 沈元娘站在桌子上,怒火中烧地冲着面前的管事一阵狂吼。她正玩得高兴呢,干嘛夺了她的砚台! 杨管事只觉得额头的青筋一点一点暴起,仅有的一丝理智让他忍住了没有对这狗下手。这是国公爷的狗,听说还极为受宠,便是要处置,也得国公爷亲自来。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转身冲着两个丫鬟呵斥道:“你们俩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说罢,杨管事便抬脚走了出去。他得赶紧叫两个人过来收拾收拾。 知夏同晚秋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无措。她们也没想到,这狗的胆子竟然大成这样。 完了,这回她们当真是完了。桌上那册子已经面目全非了,即便桌子能收拾得回来,这册子也不能恢复原样。想也知道,国公爷回来之后会有多震怒。 一瞬间,两人心里都弥漫着无尽的绝望。 沈元娘毫无所觉,还是一副气嘟嘟的样子,她方才将桌上能祸害的书都祸害了一篇,挨个给它们印上了梅花印。就连桌面她都没当过,踹翻了砚台后,将桌面上弄得到处都是墨汁。闹了一番过后,她自己也没交的好倒哪里去,身上、爪子上沾满了墨汁不说,就连脸上也变得黑乎乎的,从一只灰毛狗变成了花毛狗。 样子挺可笑,只是不论是知夏还是晚秋,这会儿都笑不出来。 沈元娘独自生了一会气,她这火气来的快散得也快,没多久便平静了下来,朝着晚她们张开了爪子求抱——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晚秋木着脸,神色恍惚地地将奶狗抱在怀里,同知夏出了门。 两人回了外堂,将沈元娘放在原先的狗窝里。 沈元娘进窝之后,便发现自己不大适合回窝。她身上还脏着呢,最重要的是,爪子上的墨汁还没有干,走在地上一下一个梅花印。沈元娘依然觉得挺有趣,哒哒地走动了几下,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满地都是她的爪印。 真是好看。 沈元娘兴冲冲地扯着知夏的袖子,让她看看自己的成果。 瞧着这奶狗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知夏顿时没忍住,捂着眼睛哭了出来:“这回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晚秋听闻,脸上也划过一丝悲凉。 早知道这狗这么会惹事,当初她们是绝对不会应下这差事的。即便当个洒扫丫鬟,也强过丢了性命。 如今,却是悔之晚矣,她们会不会死?可即便不死,这卫国公府怕也是待不下去了吧。 两个丫鬟都惶惶不安。 沈元娘愣愣地看着这两人。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闹了一下楚慎的书房,怎么就害死她们了。还有,这不是还没死吗,哭什么? 沈元娘讪讪地收回爪子,也没再炫耀自己的杰作了。 这一整日,东院的气氛都有些微妙。 楚慎一直不见人影,知道晚间下了职,打从上房用了晚膳才回了东院。 杨管事顶着压力,将今儿沈元娘闹出的事儿同楚慎说了一遍。 楚慎闻言,脸上却瞧不出喜怒,只抬脚进了书房。 被沈元娘祸害的书房如今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只是那册子却不能变回去。楚慎走到桌案前,打开了册子翻了几页。 一页一页,都被涂满了狗爪印。 楚慎脸色沉了下来,可等翻到最后一页时,目光忽然定住——最后一页,赫然画着一个黑色的叉。 楚慎盯着那大大的叉字,目光渐渐幽深。 沈元娘尚不知道楚慎因为那个黑色的叉叉又想到了什么,她这一整日都被迫面对知夏晚秋两张天都要塌了的脸。看得多了,沈元娘也有些被影响了。 她甚至在想,自己这回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万一楚慎真的要让知夏她们死怎么办? 虽出身长公主府,可沈元娘从小到大都没沾过人命。然而知夏两人的表现让沈元娘觉得,在楚慎面前,人命或许真如草芥一般。 片刻后,楚慎走了进来。 知夏两人瞬间跪到了地上。 沈元娘盯着楚慎,又看了看知夏晚秋,眼神瑟缩了一下,心里有些虚。 楚慎只看了两个丫鬟一眼,便朝旁边道:“带下去。” 知夏两人顿时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连连哀叫着饶命。 沈元娘被她们叫得有些慌,也没想到楚慎竟然真这样冷血。这两个丫鬟若是真死了,她岂不是也成了凶手? 沈元娘想着便将自己给吓住了,赶紧跑到楚慎身边,扯了两下他的袍子。 楚慎低头,看着脚底下心虚不已的奶狗,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沈元娘毫无所觉,她正跟楚慎打着商量:“汪汪汪汪汪……” 放了她们,不行吗? 一连串的狗语,楚慎略想了一下,便知道了她的意思:“让我放了她们?” 沈元娘下意识地点头。 楚慎笑了,果然…… 第24章 一代狗精 “听得懂我说话?”楚慎忽然发问。 这话肯定不能应啊,沈元娘反应了过来,连连摇头。 楚慎笑意更深。 沈元娘忽然感觉有一丝丝地不对劲,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发现哪儿不对劲了。反正她都已经否认了,楚慎应该也不会继续追着问了吧。 就像沈元娘所期盼地那样,楚慎果真没有再问下去了。 两个丫鬟还跪在那儿哀求,她们是真以为国公爷要将她们拉出去杖毙。虽说这年头律法不兴打杀奴仆,可以卫国公府之威,真死几个丫鬟又算的了什么? 楚慎见这样人要死不活地哀求,有些嫌弃:“拉下去各打十个板子,再罚三个月的月俸。” 知夏两人闻言喜不自禁,一连跪谢:“多谢国公爷,多谢国公爷!” 命保住了,那点板子和月俸又算的了什么? 楚慎挥了挥手,示意后头的人将这两个丫鬟拉下去。 知夏晚秋被带下去的时候,口中还在对着楚慎感激涕零。 这模样,看得沈元娘都有些傻了。明明方才要她们性命的就是楚慎啊,如今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谢个什么劲儿,这可真是……沈元娘想想就觉得无语。 屋子里没了人,楚慎再次望向沈元娘。 沈元娘一惊,乖巧地坐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那两个丫鬟都已经被拉下去了,沈元娘见识到了楚慎的冷酷无情,生怕这把火烧到她自己身上,即便这火从一开始就是她烧起来的。 一开始沈元娘还有恃无恐来着,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恃的是什么,但沈元娘天生就是个傻大胆的。现下被知夏晚秋她们俩一吓,这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怕。 楚慎见她装模作样地坐着,冷冷地笑了一声,顺势坐下来。 不多时,又有杨管事亲自捧着几本册子过来了。 沈元娘一看就垂下了脑袋,她认得这个。 杨管事进来的时候还瞅了那奶狗一眼。说实话,他觉得主子实在是有些太纵着这狗了,这狗今儿犯了这么大的错,若不在惩治惩治,以后还不得翻了天? 杨管事将册子放到楚慎跟前,暗示道:“国公爷,被这狗祸害的册子都给您拿来了。” 楚慎应了一声。 杨管事心里着急,又添了一句:“书房那儿是收拾了,可是这些册子却都恢复不了了。也是老奴看管不力,这才叫那狗偷偷钻进了书房,还胆大包天地动了您的东西。老奴听韩奇说,这狗已经不是头一次偷偷溜进书房了。”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元娘怒目相待,没好气地着杨管事翻了几个大白眼。这个什么管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慎只淡淡道:“知道了。” “这……”杨管事犹豫了,“您就不生气?” 楚慎扫了沈元娘一眼,见这狗缩了缩脖子,一脸讨好地看着他。这样子,极通人性。 “都成这样了,生气就能好得了?” “可您也不能这样纵着这狗吧?”杨管事憋不住了,直接说了出来。 沈元娘气得脸都鼓了,怎么着,这管事还得硬逼着楚慎教训她不成。多狠心的人啊,回头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讨人嫌的管事! 楚慎并未理会杨管事的义愤填膺,反而叫他先下去。 杨管事没法子,出去的时候还一脸气氛,回头看沈元娘的时候颇有些看祸水的意思。在杨管事看来,这狗和祸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他甚至觉得因为这狗的存在,连国公爷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讨人厌的出去了之后,沈元娘才收起了凶巴巴的样子,继续乖巧。 楚慎嗤笑一声,翻来桌上的几本册子。册子并不是每页都被毁了,楚慎凭着记忆,拿着笔,将自己之前记下来的都默下来。 沈元娘见他没提自己犯错的事,之前的担心才开始渐渐消散开来,随即又变得没心没肺了起来。 楚慎专心地默着册子。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再一次顿住了,那个黑色的叉,实在是叫他觉得眼熟。 楚慎心里有个疯狂的猜测,所说以前这狗的表现只叫他觉得眼熟的话,如今摆在册子上的字,便叫他不能忽视了。只是猜想终究是猜想,若想证明,还得慢慢来。也罢,这点时间他还是有的,楚慎略过那个黑色的叉,继续下笔。 这般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知夏两个虽被拖下去打了板子,不过她们俩好像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没休息多久便重新回了沈元娘身边。 且沈元娘还发现,这两人回来之后,盯自己盯得更紧了。 沈元娘暗暗后悔。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就该先忍一忍的,总好过如今动一下都会被被两人死死看着,这也实在是憋屈。 天黑之后,两个丫鬟得了吩咐,又一次领着沈元娘洗了一回澡。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1节 ……洗澡的过程依然有些激烈。 不过知夏她们好像已经无所谓了,今儿大难不死,看着溅她们一身水的奶狗,两个丫鬟也都是笑呵呵的。 沈元娘见她们这样,折腾得更厉害了。等闹够了,身上洗干净了,才由着两个丫鬟被抱回楚慎的屋子。 不比昨儿的吵闹,今儿晚上沈元娘乖巧地不像话,一来,她昨日夜里受到的教训让沈元娘知道了自己在楚慎面前的渺小;二来,她今儿还犯了错,在楚慎面前更矮了一层。 楚慎看她缩在床边,顺手将狗揪了过来。 沈元娘警惕地望着他。 楚慎无视她的小眼神,自顾自地说着话:“我方才忽然想起来,你好像一直都没有起名字。” 沈元娘一听是这事,反而放松了下来。 “叫什么呢?”楚慎自言自语。 沈元娘才不在意他取什么名字呢,单从韩奇他们几人的名字来看,便不应该对楚慎取名的能力抱有什么期待。 “要不,叫你阿元?” 沈元娘惊恐地抬起头,难道自己暴露了,不可能啊。 楚慎仿佛没看到这狗的失态,又道:“不喜欢这名字?也行,那就叫阿丑吧,这个名字更配你。” 沈元娘跺着脚,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这个也不喜欢?”楚慎问。 沈元娘气得想咬他,这么蠢的名字,谁会喜欢啊。 她可是皇帝的亲外甥女,大名鼎鼎的平阳县主,真被取了这样的名字,若被人知道她也没办法做人了。沈元娘觉得楚慎是故意埋汰她的。 气了一会儿,沈元娘又听楚慎道:“那还是叫阿元吧。” 他说得随意,沈元娘也发现了他并没有别的意思。 看来楚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沈元娘笃定地张着。若是他猜到了,必定不会如现在一般淡定。不过,没猜到也正常,毕竟她如今就是一只小奶狗,且还伪装地如此天衣无缝,是个人都不会想到这狗身子底下会是她。 自得过后,沈元娘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入了夜,沈元娘渐渐来了困意,也不在被窝里钻来钻去了,只躺在枕头上,没多久便开始晕晕欲睡。 楚慎偏头,定定地瞧着她。 奶狗睡着的时候比平时不知道安静了多少,也不设防,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它不像其他的狗一样趴着睡,而是肚皮朝天躺在枕头上,两只爪子还紧紧扯着被角,盖住了它的小肚子。 楚慎看了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睡意来得很快,这一晚,也再没有什么噩梦。 一连好几日都是这样的情况。每晚楚慎歇息的时候,都会让人将沈元娘送过去。 沈元娘甚至觉得楚慎真是有病。 好在经过这几日,她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受到。 因为楚慎摆在明面上的看重,沈元娘如今在东院里头赫然成了卫国公府的小主子。就连不待见她的杨管事,被沈元娘追着咬了两次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看那精瘦的小老头憋了一肚子气还得拼命忍着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怜了。沈元娘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怜惜了杨管事一下,下回见了,却还是会追上去咬。 杨管事都快被这狗给弄疯了,骂了它又听不懂,打还不能打,真是气死人了。 沈元娘同杨管事玩耍了几日之后,这才没了兴趣。 她确定去别处逛逛。 沈元娘坐着自己的御驾——知夏的胳膊,想去哪儿就汪一声,一路逛着卫国公府的后花园,自在极了。 可这自在没有持续多久,忽然间,沈元娘听到一阵交谈。准确地说,是几个人合着伙在骂她。 沈元娘示意知夏将她放下来,一脸严肃地听了一会儿。 几道声音都极为熟悉,沈元娘只听了两句,便分出了里头的两个人。一个是韩茵,一个是陈素琴。 两个都是跟她不对付的,编排她编排地极为痛快。可沈元娘听着就糟心极了,她钻过花丛,一眼便看到几个人后头端着酒水瓜果的丫鬟。 沈元娘计上心头。 她猛地从花丛中冲了出去,一路狂叫,形状似恶犬无疑。 几个丫鬟都没料到花丛里会冲出来这么一个东西,突然间瞥到都吓得花容失色,手上的盘子也没拿稳,里头的果子酒壶稀里哗啦地朝前摔去。 “……”韩茵和陈素琴都被砸晕了。 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被揍屁股 陈素琴正待发火,忽然听到后头传来一阵惊呼:“姑娘!” 声音尖到有些破音。 陈素琴回头,便见与她一道过来的沈锦衣裳头发湿透,额头还有些红,更有些肿,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一样。陈素琴顺眼望过去,只见她脚底下还躺着两个酒壶。酒壶里头,已经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剩了。 显然,都是泼在了沈锦脸上。 几个丫鬟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告罪。 韩茵不好让沈锦失了颜面,可这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丫鬟,心下一思索便立马黑了脸,走上前对着前面的丫鬟猛地甩了一巴掌:“没用的废物,自己下去领罚去!” 丫鬟心头一定,赶紧带着人退下。 “家里丫鬟不懂事,真是越发不叫人省心了,连累着沈姐姐也受罪了。”人一走,韩茵便立马走到沈锦面前道了一句歉。 这酒水泼得正巧,都只对着脸上泼了,原先化得好好的妆,这会子都晕地惨不忍睹。韩茵只略看了一眼便觉得看不下去了,忙移开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那屋子里还有衣裳,沈姐姐你赶紧过去梳洗一下吧,免得着凉了。” 说罢,韩茵便又指了个丫鬟叫她领着沈锦过去。 沈锦只觉得脸上身上都黏糊糊的,脂粉和着清酒的味道,浓郁地叫人想吐。她极力遏制,才让自己没有叫出声来。 沈锦知道此事着实是个意外,也知道韩茵同卫国公府关系之密,绝不是她能得罪的。只是沈锦修炼的手段终究没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盛怒之下,面上到底带了些出来。在周围巡视了一圈过后,沈锦也找到了罪魁祸首。 今日若不是因为这狗…… 沈锦想着,看向沈元娘的目光便怨毒了起来。 沈元娘被逼退了一步,可她忽然又反应过来,日漫韩漫美漫广播剧都在扣扣群8148以6963要不是这几个长舌妇背着人说她坏话,她又怎么可能闹了这么一出。对,都是这些人活该,沈元娘挺直了胸膛,嚣张地回瞪过去。 她知道这个沈锦,向来是陈素琴身边的小狗腿子,与陈素琴形影不离。现在好了,人家又巴结上了韩茵,好歹也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整日黏着这个,巴着那个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沈元娘觉得自己方才那是替天行道,就该收了这些嘴碎的祸害精! 沈锦死死掐着手心,忍了又忍,最后才忍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同丫鬟一道过去换衣裳去了——面子里子都丢了,倘若再跟一只畜生计较,只会跟显得她可怜可笑。 沈锦走得这样干脆,反而叫韩茵又对她生了几分愧疚。两人都将目光移到沈元娘头上,陈素琴一见这奶狗便咦了一声,有些嫌弃:“这是谁养的狗,这般土气不说,胆子还大得厉害?” 这样的狗,没被打死也是命硬。 韩茵冷笑一声,幽幽说道:“我表哥养的狗。”她盯着做了坏事的沈元娘,目光不善。韩茵早知道这狗是个不安分的,只是没想到她能讨人嫌到这个份儿上。 “卫国公?”陈素琴指着地上的狗,一脸不信地问了一句,“卫国公竟然也会养狗?” “是啊。” “我怎么觉得这事听着太过离奇了呢。”陈素琴还是不大相信,而且,就算卫国公要养狗,不应该也是养些名贵的吗,养这条土里土气的狗,也着实拿不出手啊。陈素琴真心建议,“倘若卫国公真心爱养狗,我们府里倒是还有好几只新出生的小狗,各个生得漂亮,血统也高贵,无论养哪只也都好过这个。要不,回头我送两只过来?” 韩茵犹豫了一下,随即竟然答应了。 沈元娘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冲上脑门。她觉得陈素琴这厮当真不是个东西,她不是想送狗过来吗,今儿就咬死她,看她还怎么送! “汪汪汪汪汪!”沈元娘突然朝陈素琴发难。 她个头小,嗓门却大得很,且是那种又大又尖的声音,配着狗脸上凶巴巴的表情,真是和恶犬差不多了。 陈素琴被她吓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 “退下!”韩茵呵道。 沈元娘听她个鬼呢,继续追着陈素琴的脚尖狂吼,一声比一声凶悍,态度恶劣地不得了。知夏两个丫鬟站在后头,自觉面上无光。只是这狗正在气头上,两人谁也不敢去劝。 陈素琴被逼的没办法,求救地看着韩茵:“快救我,这狗疯了!” 韩茵被这不听话的狗气到头晕,趁着火气还在,一咬牙,上前直接捞起了奶狗,“啪”地一声,巴掌落在奶狗屁股上。 这声音真是……韩茵听得神清气爽。 沈元娘愣住了,猛地制住了吼叫,慢慢地、僵硬地抬头看着韩茵。 她,她竟敢! 韩茵心中痛快极了,趁着这机会又啪啪两下,丝毫没有手软,口中还教训道:“让你闹,我可不是表哥,不会轻易饶了你。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狗腿打断。” 这三个巴掌几句骂,彻底把沈元娘给气疯了。 “汪汪汪!” 去死吧你个毒妇,沈元娘被怒火迷了眼睛,对着韩茵又抓又挠,那架势恨不得跟韩茵鱼死网破,斗个两败俱伤。 韩茵被咬了两下便赶忙将这狗给丢出去了。 知夏两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接过奶狗。见她还要上前,只得拼命将它按住,不断地顺毛撸让它消气。这事本来就是这奶狗的错,人家表姑娘她们好好地走在路上呢,它非得过来撩拨一下,说句不好听的,连知夏晚秋都觉得这狗欠揍。 韩茵也被咬得一肚子火气。这狗已经开始长牙了,虽说不利,但是咬人也疼。而且韩茵瞅着那狗一脸凶悍的模样,便知道它方才是使了吃奶的力气再咬她的。 小畜生,韩茵怒目而视。 “汪汪汪!”沈元娘针锋相对,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小畜生,你给我等着。”韩茵狠狠地咬牙,她早就看这狗不顺眼了。要不是因为表哥,她非得把这狗从府里扔出去! 沈元娘冷笑。骂她畜生不说,还打了她,这仇,她是记定了。 陈素琴看得都快吓破胆了,她不知道这一人一狗究竟哪里来得仇,明明她这个苦主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 “阿茵,咱们还是,算了吧。”陈素琴咽了一口口水,打破了这僵住的气氛。 韩茵对着沈元娘冷哼了一声。 沈元娘回之以一声低吼。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挑起战火。韩茵跟着陈素琴一道去寻沈锦,沈锦纵然是跟着陈素琴一道过来的,可来者是客,韩茵也不好让她太过委屈了。 至于这狗,回头她再慢慢收拾。左不过是一只长毛的小畜生,韩茵并不觉得它能有多难对付。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2节 沈元娘眯着眼睛,望着几个人渐行渐远。她是个好记仇的,韩茵今儿犯到了她头上,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沈元娘甚至已经想好了诸多报复手段。 知夏两个对着这只无法无天的奶狗,实在是心累至极。本想告诫一下这狗不要惹表姑娘,可是想想这狗应该也不会听她们的。算了,还不如省些口舌,回去告诉国公爷呢。 沈元娘可不知道她们的打算,知道晚上楚慎回来,这两人当着它的面告起了小刁状。 沈元娘气得嘴都歪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丫鬟,下回再不替她们求情了! 知夏两人打着胆子将今儿这是一字不落地说与了国公爷。她俩也不想告奶狗的状,只是表姑娘毕竟是国公爷的表妹,又颇得老夫人的宠爱,提前同国公爷通声气,免得到时候表姑娘发难没人站在她们这边。 谁料楚慎听完,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毫不意外地看了沈元娘一眼。 沈元娘又怒了,这畜生果真是和他表妹站在一块儿沆瀣一气呢。她又怪丫鬟不会说话,没将韩茵陈素琴几个的恶状渲染出来,又怪楚慎偏着韩茵,不会给她出气。反正怎么想沈元娘心里都不舒服,最后索性不理楚慎了。 直到晚间躺在床上,沈元娘还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压根不看楚慎一眼。她本来还想过几天再惩治韩茵的,现在这么一委屈,顿时觉得等不了了。 她明儿就去报仇。 表哥表妹什么的,真是恶心! 楚慎也不介意。这性子,等明儿睡醒了找人撒撒火便能消气了,现在哄只是白费口舌。 翌日一早,楚慎刚醒来便发现自己身边没了狗的踪影。他怔了一下,旋即赶紧下床,打开门冲着守在外头的杜伍急问:“阿元呢?” 杜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阿元叫得是谁,是以道:“早上便起来呢,喝了奶,让两个丫鬟抱着它去了上房。” 说来也奇,杜伍活了这么久,还头一次看到能指路的狗。它就坐在那丫鬟怀里,倨傲得很,想个大爷一般指挥着左右,看得东院一干人等大跌眼镜。 楚慎闻言了然。 上房,韩茵……这奶狗跟她一样的睚眦必报。 被送到上房的沈元娘已经下了地。报仇这件事得由她自己来,被人抱着太跌份了。 知夏担忧地跟在后头,她并不知道这狗要干什么。正因为这份不知情,所以才更觉得恐惧。这狗从今儿早上起来便不对劲,喝奶的时候也喝得很快,压根就没喝完,只包着一口奶就冲出来了。知夏看得真切,那口奶,它到现在都还没咽下去呢。 沈元娘哒哒地晃小屁股跑去了正堂。 楚老夫人正待着外孙女在用早膳。 一看到韩茵,沈元娘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恶意顿生。这一次,她一定让让韩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元娘摇着尾巴走了过来,还不要脸地对着楚老夫人的脚蹭了蹭。 楚老夫人一下子便心软了,将这奶狗抱到桌子上,一面问道:“你们怎么把它给带来了?” 被问话的知夏晚秋面上尴尬:哪里是她们带来的,分明是这狗带着她们过来的。 楚老夫人正要逗狗,便发现这狗已经蹿到外孙女身边了。 韩茵没好气地低头:“干嘛——啊!” 话音刚落,韩茵便惊觉一阵白色的东西从下面袭来,速度之快,叫她避之不及。待韩茵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喷个正着。 她迟钝地伸出手抹了一把,手心都是白色的东西,黏黏的,有些膻,还有些腥。 “……”韩茵渐渐瞪大眼睛,脸色发白,而后突然高声尖叫,“啊——!!!” 第26章 府中一霸 韩茵快要被恶心吐了,这黏糊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总能叫人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 楚老夫人瞧见外孙女这样子,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招呼身边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姑娘下去收拾。” 丫鬟才碰到韩茵的手,准备领着她下去,韩茵却忽然看向了沈元娘。收拾得收拾,可是走之前,她非得先教训教训这只狗崽子!这狗太欠了! 韩茵看沈元娘的目光都快要喷出火来。 沈元娘梗着脖子迎上她的目光:怎样,让你也尝尝丢脸丢到家的滋味儿!沈元娘报复完了人,也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都有些志得意满,越发嚣张起来了,直冲着韩茵龇牙咧嘴。 她可不怕这什么表妹。 她是无所畏惧了,可吓坏了后头的知夏和晚秋。两人不得不冒死将她从桌上抱起来,免得表姑娘真气急了将这狗给摔出去。 到时候受罪的又是她们了。 韩茵冷下脸:“你们把这狗给放下!” 知夏两人犹豫不决。 “我说,放下!”韩茵近乎歇斯底里。 身边给她擦脸的丫鬟都有些吓坏了,印象里,表姑娘柔柔弱弱的,可不会像今儿这样失态。 楚老夫人也为难,一边是孙子宠着的狗,且这狗她也挺喜欢的,一边又是受了委屈的外孙女,楚老夫人斟酌了一下,遂开口劝道:“茵儿,你先冷静冷静。” “冷静不了,我今儿非得打死这个小畜生!” 沈元娘眉飞色舞地朝着韩茵吐了吐舌头,嘿嘿,打不着~ 她现在可是东院里头的小主子,身边还有两个丫鬟跟着,这两丫鬟一向怕死,哪怕自己上去挨打,也不会让韩茵打到她的。是以,沈元娘有恃无恐。 韩茵怒气更盛,正要扑上去,便被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给拦住了。韩茵气极:“外祖母,你瞧这狗无法无天的样子,再不教训教训只怕都要翻天了。还有我脸上这,这……” 韩茵气地都说不出话,更兼,她亦分不出这恶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晚秋接道:“这是羊奶。” 楚老夫人面露不解。 晚秋硬着头皮解释:“今儿早上厨房里端了羊奶过来,阿元喝了一些,临走时候还包了一口在嘴里。” 至于阿元包着奶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楚老夫人真是大长见识。这狗为了折腾她外孙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盯着那奶狗,越看越觉得这狗有些神奇。这么记仇,还这么有成算,莫不是什么精怪吧? 沈元娘朝着祖孙二人龇了龇牙,看什么看! “外祖母,你看它!”韩茵就差没撸着袖子冲上去了,“它分明是故意恶心我。我若是不给它点颜色看看,往后还有什么面子?外祖母你到底帮这狗还是帮我?” 楚老夫人被逼着表态:“那自然是帮你,帮你……” “那就让表哥赶它出府,名字里头带元的,果真都没一个好东西。” 韩茵说得无心,不过是想到就说了,可听在沈元娘耳朵里,便变成那姓韩的又在污蔑自己了。沈元娘又在肚子里的小本本上给韩茵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初战大捷,沈元娘并不是恋战之人,示意知夏将她放下来之后,便朝着韩茵轻蔑地瞥了一眼,而后飞快离去。 蠢货,该是动手的时候非得说那么多的废话做什么?直接上手不就行了。 可惜,韩茵这方面的觉悟并没有沈元娘高,也没有沈元娘这般身经百战,所向披靡。所以,她便只能愣在原地,看着沈元娘几下便跑了没影。大概是走之前还有故意气一下她,沈元娘在爬出门槛的之后,还特意回了一下头,对着韩茵露出了一个微笑。 走了,蠢货。 沈元娘嘲笑过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韩茵一手指着外头,一手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来话,她竟然被一只狗,被一只狗…… 上房里头并没有因为沈元娘的离开而冷静下来,反而因着她闹出来的那一出,变得更加不受控制了起来。 哭得哭,哄得哄,许久没能消停。 韩茵这回是真被气哭了,又气又憋屈。她虽然母亲早逝,父亲再娶,可认真说起来,从小到大她也没受过委屈,更没被什么人欺负。卫国公府的下人都拿她当正经主子,外孙女看她看得比亲孙女都要重,外头各家的姑娘亦不敢给她气受。 可韩茵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在一只狗身上翻了跟头。 韩茵也曾告诉自己不要和一只小畜生计较,跟一只狗计较只会自降身份。可是,可是——她真的忍不下这口气! 太欺负人了! 韩茵趴在楚老夫人怀里,不可自抑地掩面哭出来。 楚老夫人也挺愁的,你说一个人一只狗,到底是怎么结得仇,还结得这样深?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清。 沈元娘气哭了韩茵,得意洋洋地回了院子。 只是没想到才刚进去,便碰到了从演武场回来的楚慎。沈元娘疑惑地看了看天色,都这么晚了,楚慎怎么还没走。 似乎看懂了沈元娘的疑惑,楚慎解释道:“今日沐休。” 沈元娘恍然大悟。她昨儿晚上还不理楚慎来着,今日从上房回来,心情好了许多,对着楚慎的时候也没再吹胡子瞪眼睛了。 楚慎瞧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又做坏事了,便问了两个丫鬟一声。 晚秋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方才,阿元包了一口羊奶,跑去上房,直接吐了表姑娘一脸。” 楚慎一言难尽地看着地上的奶狗。 “表姑娘如何了?”他问。 “好像还在哭。”知夏说着,脸上也生了几分愧疚。说到底,表姑娘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楚慎点了点头,与韩奇吩咐了一句:“你去库房里寻几样东西,送去表姑娘那儿,只当是赔礼。” 韩奇还没点头,沈元娘就先炸了。她冲到楚慎跟前,蛮不讲理地叫唤几声,就是不许它送东西给韩茵。 送什么送了,是她们嘴碎在先的!沈元娘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乖,别闹。”楚慎示意奶狗安静些。 沈元娘忽然顿住,面色古怪地看了楚慎一眼。 她被这个乖字惊到了。 印象中楚慎好像还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骤然听到,沈元娘觉得挺奇怪的,也没有不喜欢,就是……不习惯。她摇了摇小尾巴,因为惊讶太过,连阻止楚慎送东西过去赔礼道歉都忘了。 楚慎只得对韩奇使了个眼色。 韩奇瞬间悟了,脚底一滑便出了院子,朝着后头的库房走去。只是走着走着,韩奇又忍不住好奇起来——那奶狗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然将他们国公爷逼的也使了心计了? 这手段,啧啧啧,幸亏只是一只狗。 沈元娘出了一会儿神才发现韩奇走了,兼之楚慎也不提这事了,她便以为楚慎已经放弃了赔礼这个愚蠢的念头,也收了之前狂躁的情绪。 今日本不该想这些不愉快的,沈元娘忘了这一遭,踏着轻快的步伐直接进了屋子。 她又饿了,要去喝奶! 知夏两人落后了一步,她们还有些事要同国公爷禀报。两人之前没有养过狗的,不过自打接受了这奶狗,倒也认真请教了许多人。阿元如今已经满月了,乳牙也长得差不多,一颗颗的,如同小米粒一般。不过满月之后,便该计划着断奶,总是喝奶对它来说也不大好。 只是这事知夏两个是决定不了的,必须得回禀国公爷。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3节 楚慎也每当一回事,不过是断奶罢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真在这个事情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再者,没了奶,像今日这样的事端也不会出现了,一劳永逸。想着,楚慎应道:“断吧。” 知夏两人互看了一眼,想起方才阿元兴冲冲地跑去屋子里找奶的模样,复又问道:“那,要从今儿开始断吗?” “过两日吧。” 两个丫鬟试探着问道:“若是阿元不愿断奶?” 楚慎听罢笑了一声:“不会的。” 阿元不是寻常狗。 …… 沈元娘对此毫无所觉。她仍然在愉快的喝奶。 经过这一遭,沈元娘原以为她跟韩茵的恩怨能先告一段落,谁知相安无事了一整日过后,韩茵那儿便有了新的动作。 沈元娘知道这事,还是从两个丫鬟口中无意得知。 早间知夏两个喂完了奶狗,便坐在一处开始闲聊,言语中丝毫没有避及沈元娘。 在知夏她们看来,这奶狗聪明是聪明,可也未必能聪明到能听懂人话的地步。是以她们说话的时候从来也不会防备着这奶狗。往常两个闲聊也不过只说些东院里头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儿却不一样,两人都有些忧心忡忡。 “我听说,表姑娘今儿弄了一只小白狗来府里,那小白狗还是陈姑娘送来的,说是叫什么雄狮犬。” “按着表姑娘的意思,这狗多半是要送给国公爷的。” 晚秋也跟着点头,这表姑娘,明显是要跟阿元杠上了。作为阿元的贴身丫鬟,两人都不希望这狗真被送到国公爷身边,万一国公爷移情别恋,那她们阿元也太惨了。 这才宠了几天啊? 两人自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奶狗早已经立起身子,狗脸上一片凝重。 她本来想就此收手的,现在韩茵却逼得她不得不再次出手,唉,说到底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韩茵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真是让狗为难啊。 沈元娘挠了挠脸,顷刻间便有了主意。 第27章 恋情暴露 (捉虫) 韩茵确实想过将这只雄狮犬送去东院。不过,这也就只是她自己想想而已。 中午楚慎下衙回府,跟着楚老夫人一道用了午膳。期间,韩茵便一直抱着这只雄狮犬。 这狗是赵素琴送给她的,赵皇后十分喜欢雄狮犬,赵家为了给皇后娘娘解闷,特意搜罗了几只漂亮的送进宫,这只小雄狮犬,是后来生下来的。一窝生了五六只,这只便被赵素琴送来送人情了。 韩茵见到这只雄狮犬的时候就有些移不开眼,这憨憨笨笨的样子,还真是跟东院那条狗崽子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雄狮犬没有那只狗崽子一样恶劣的性子,且长得好好看。无论什么动物,纯白的总比灰不溜秋的东西要招人眼。韩茵觉得表哥肯定会喜欢这狗。 只要表哥喜欢了,那接下来的事便好办多了,她也只需要坐等那只死狗崽子失宠就好了。 韩茵这样想着,等楚慎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午饭的时候,她一直都将小狗抱在自己怀里。 等到韩茵瞥见表哥多看了雄狮犬几眼之后,韩茵顿时觉得机会来了:“表哥,你瞧这狗是不是特别可爱?” 比那小土狗可爱多了! 楚慎皱着眉:“下回别将狗带上饭桌。” “……”韩茵脸色一滞,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好在她也习惯了楚慎的冷脸,压根也不会觉得难堪,“表哥,你不是喜欢狗吗?” 楚慎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我几时说过自己喜欢狗?” “那你怎么还在院子里养了一只?”说罢,韩茵还酸溜溜地补充,“听说还让它去你床上睡了。” 韩茵同楚慎也算是一块儿长到大的,在韩茵心里,楚慎便是她的亲兄长无疑了,只是她这个兄长性子冷,并不是说楚慎不会关心人,而是哪怕他真的关心了,看着也像是漠不关心一般。也正因为如此,韩茵对楚慎还会又爱又敬,有时候甚至都找不到话来说。 可那小狗崽子呢,不仅得了表哥的喜欢,如今还睡上表哥的床! 楚老夫人听着外孙女不满的语气,埋头吃起了菜,对于孙子和外孙女的争执只当做没有听到。 楚慎道:“阿元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不都是狗么。”韩茵逗了逗怀里的雄狮犬,“再说了,我手上的这只不比你院子里的那只强?你那只不过就是条小土狗,脾气坏,还爱咬人,再讨厌不过了。” 楚慎默然,想到阿元的做派,便也不难理解韩茵为何这样排斥它。正想说下回会好好管着阿元,便见杜伍从外头过来,径自走到楚慎身边,弯下腰,同他耳语几句。 楚慎立马放下了筷子。 楚老夫人担心道:“怎么了?” “外头有事。”楚慎也没有多解释,只让楚老夫人先吃,自己便擦了擦手,起身离开了。 韩茵望着表哥离开,脸上还挺不乐意,她觉得表哥弄这么一出就是不想跟她多提那小狗崽的事儿:“早不出事,玩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楚老夫人没好气地敲了敲外孙女的头:“你也消停点儿吧。” 韩茵噘着嘴,越发不满起来。反正这狗她是送定了,怎么着也得让表哥收下。 韩茵没想到的是,杜伍过来是真有事,且还是不小的事儿。 早先兵部尚书一直想要致仕,只不过几次上书乞骸骨皇上都未同意,谁想今日再上书,皇上竟然允了。 兵部尚书这一职,便这么空了下来。大皇子那边收到了消息,说是皇上有意让林家二老爷、二皇子的亲舅舅任兵部尚书。 近两年来,因为当今的默许,二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越发做大,大皇子被逼地步步紧退,越发没了立锥之地。若此次再由着当今替二皇子铺路,只怕朝中上下再难有人支持他。 大皇子与几位幕僚商议了几日都没结果,这才差人去请楚慎过去。 二人会面也是避着旁人。 不止楚慎不愿意让二人的事暴露于众,就连大皇子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外宣,他也怕老二知道他与卫国公有联系之后,会不要脸地将主意算到卫国公这边来。 这可是他手中最大的一注筹码了。 楚慎离开了卫国公府的时候,沈元娘也离开了东院。 且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沈元娘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变成狗的弊端这时候便显现无疑了,她不能说话,知夏她们也听不懂她的狗语,沈元娘对着两人笔画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放弃了,决定自己亲自去寻。 她找的当然是张大夫的住处。 卫国公府比之长公主府好不逊色,若真茫无目的地去寻,别说今日了,便是再加上明日、后日,怕也寻不到。 可沈元娘是一只聪明又睿智的狗。 她捉摸着张大夫既然是给楚老夫人看病的,那他住的地方离上方肯定也不会太远。再兼上回她还发现了张大夫和韩茵那厮私会,想来那地方便在他住处不远了。 沈元娘循着记忆找到了当日两人私会的地方,又在这附近搜罗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在一处小院子里瞥见了张大夫的身影。 沈元满意一笑。 趁着张大夫还在晒草药,沈元娘便想溜到他房里去了。两个丫鬟本来要跟着的,只是被沈元娘一人警告了一下之后,便不敢多走一步了。 知夏只在心中嘀咕着,别说,这奶狗正经起来眼神还挺吓人。 知夏两个知道这狗不愿意让自己跟着,也就没做让它不满的事了。这狗蛮横得很,若是叫她不开心了,那谁也别想开心。 晚秋一看奶狗这兴冲冲地架势,便知道张大夫可能要倒霉了。 她倒是挺想张大夫发现她们,哪怕是回头看一眼也好啊。可惜,张大夫并没有感应到晚秋的期盼,自始至终都只盯着她的草药。 晚秋两人等得焦心焦肺,焦急之下,还有些许罪恶感。 好在沈元娘没叫两人罪恶太久。两刻钟后,她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跳到知夏脚下,嘴里衔着个东西,扬着脑袋要知夏抱着。 知夏没脾气地将她抱了起来。 沈元娘急忙催促知夏快走。她叫得小声又急促,知夏不敢耽搁,连忙带着狗走了。 晚秋慢了一步。她方才看得分明——阿元嘴里衔着的,是一个荷包,上面还绣着兰花。她知道张大夫喜欢的便是兰花。 那绣法针脚,绝不是张大夫一个男子能绣出来的。 晚秋心情有些沉重。 沈元娘却心情雀跃到了极点。她哪里想到会这么容易啊,轻松松就进了张大夫的院子,轻轻松松就在床上的枕头下找到了荷包。 那张大夫也是个傻的,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还放在枕头底下,莫不是每天晚上还要拿出来看吧? 咦!沈元娘一阵恶寒。 她带着荷包去了上房。 知夏见到奶狗哒哒朝着上房跑去,心都在滴血。她想拦着,只是才上了手,便狠狠地挨了一爪子。知夏也委屈了,转过身同晚秋抱怨:“这可怎么办,阿元肯定又是去找表姑娘的茬了。” 这矛盾什么时候能有个头啊,且每次都是阿元找别人的麻烦。 半天没有人回应,知夏诧异地盯了晚秋一眼,便发现晚秋也不知道想什么,压根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晚秋,晚秋!” 晚秋猛地抬起头:“……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啊,阿元都已经进去了。”知夏赶紧拉着她一道进了院子。 沈元娘早已经跑到了楚老夫人门外,且韩茵刚好也在。 沈元娘一眼便看到韩茵怀里抱着的雄狮犬,矮胖矮胖的,活像一只猪。 沈元娘鼓了股脸颊,觉得这只猪真丑。 屋子里的韩茵好死不死地刚好在说要将这狗送去东院的话。沈元娘再次愤怒了,她朝着里头汪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韩茵嚯得一下站起来:“你竟然还敢过来!” 呸,你有胆子挖我墙角,我为什么没胆子来上房?沈元娘看着韩茵一转眼就要冲上来揍它,赶紧叼起了荷包。 韩茵眯了眯眼睛,这荷包,怎么这般眼熟? 沈元娘生怕她不认得一般,晃悠了几下,趁着韩茵愣神的功夫,大摇大摆地将荷包递到楚老夫人脚下。 “汪汪!” 看呀,你外孙女私会的证据!沈元娘一脸兴奋。 韩茵这才见到了荷包的全貌,她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过后,整个人都懵了。 许久之后,韩茵青白着脸,一点点抬起眼睛,看着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也在看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外孙女的针线活了,绣个兰花荷包本没什么,可问题是,韩茵并不喜欢兰花。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4节 楚老夫人捡起荷包,上面还有些口水印字,可这并不影响楚老夫人细看这荷包。兰花旁边,绣着一个小小的然字。 韩茵咬着嘴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边的沈元娘生怕事情闹不大一样,还举着爪子比来比去,做出捣药的动作。 楚老夫人看着,脸色渐沉。 韩茵神色惶恐地跌坐了下来。 等知夏两人赶到的时候,便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微妙到无以复加。幸灾乐祸的阿元,一脸阴沉的老夫人,外兼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表姑娘……这,怎么看都像是她们院的狗又欺负了人。 知夏两人下意识想要跪下请罪,只是楚老夫人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直接道:“你们来得正好。”她扫了沈元娘一眼,“快将你们小主子带回去吧。” 竟然没有闯祸吗?知夏心中大喜,赶忙抱起阿元,同老夫人行了礼后便拉着晚秋急急地走了。 晚秋迟疑地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荷包。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简单的是沈元娘才不屑于去做呢,她要做就做一票大的。 坑完了韩茵,沈元娘简直神清气爽。优哉游哉地回了院子之后,沈元娘踱着步子去了自己的狗盆处。本想窝下来好好地喝一下奶,谁知道凑近一看,奶盆里哪里还有奶。 这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沈元娘迟疑了一瞬,低头舔了舔,旋即呸了一声,嫌恶地吐了出来。 是米浆! 第28章 艰难断奶 不等沈元娘疑惑太久,后头跟着过来的知夏便跟了过来。她见阿元愣在那里也不肯吃饭,便赶紧蹲下身子,将盆往前递了递:“吃呀。” 沈元娘警觉地后退一步,随后狐疑地望了知夏一眼。 她的羊奶呢,是不是她们给偷喝了? 知夏的道行尚不能破解出沈元娘的眼神,她见奶狗不肯吃东西,便下意识地解释道:“羊奶没有了,这段时间你就喝这个吧。” 沈元娘怒了,什么叫羊奶没了,卫国公府穷到连一只狗的口粮都要克扣吗? 知夏连忙按住了狂躁的奶狗,温和地说道:“你都已经满月了,要学着戒奶啊,总不能一直喝奶吧,这样会长不大的。” 她重新将米浆放到奶狗跟前,商量着:“你都长乳牙了,也是时候断奶了。” 沈元娘不能接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以后都不能喝奶了?为什么断奶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她?沈元娘生气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受到重视。眼瞧着知夏还不识趣地将那恶心人的米浆往她身边送,沈元娘一脚就给踹过去。 知夏没拿稳,盆子砰地一声摔倒了地上,里头的米浆也撒得到处都是,形状惨烈。 知夏深吸一口气。 这位是个小祖宗,不生气,得忍! 她忍得了,沈元娘才不愿意忍呢。她今儿还就不愿意吃了,死都不愿意吃。沈元娘转过身,飞快地跑去自己窝里,蹭进被子里将自己团团包住。 沈元娘回了东院之后,晚上都是歇在楚慎的屋里,只是她自己的狗窝还没有撤,仍旧放在哪儿,沈元娘想去睡觉了仍然可以回去睡。如今她躺在那儿,摆明了一副要睡到天昏地暗的模样。 这样子还真是气狠了,知夏顿时无可奈何起来。 旁边的小丫鬟看地上脏了,忙过来收拾。 因为沈元娘这个国公爷身边的一个红狗,知夏和晚秋也算是水涨船高,身份都涨了一截。知夏拦住丫鬟,让她别急着扫地,先去厨房弄些汤水来。不拘鱼汤鸡汤什么的,只要是温的就成,到时候再泡些饭,味道应当是不会差的。 小丫鬟正要应下,知夏忽然又道:“再有一件。”她压低了声音,防备着那边赌气的奶狗,“你再叫厨房弄些羊奶,里头多添些生姜一块儿煮。” 小丫鬟面露疑惑。 知夏信心满满道:“你按着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她都打听过了,寻找人家给小孩断奶就是这样做的,小孩子好糊弄,被生姜辣到了,自然不会再惦记着奶了。 吩咐完了小丫鬟,知夏又瞥向旁边自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晚秋。两人是一同进府的,晚秋虽然不爱说话,可是也不会沉默到这个份儿上。知夏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她状态不对。等小丫鬟离开之后,知夏才走到晚秋身边坐下,审问一般:“说说吧,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晚秋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精神:“没事。” “又胡说,你有事没事我会不清楚。今日从张大夫那里出来便见你有些精神恍惚,现在连话也懒得说了,分明是有大事的样子。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逼问了。” 知夏也就这么一说,因她知道,若是晚秋真不愿意说的话,别说逼问了,言行逼供都没用。果然,问到最后,晚秋仍什么都没说,问得知夏都快没了脾气。 晚秋低下头。 她不是不想说,实则是,并不知道从何开口。张大夫房间里的荷包,实在是出现得怪异。又兼方才在上房看到的那一幕,更叫晚秋心中有了些不大好的预感。她不似知夏这样毫无所觉,方才那样子,分明不像是阿元做错了什么,而像是,表姑娘做错了事,且最后老夫人还那样着急地赶她们走,像是不愿意她们听到什么一般。 晚秋越想越深,想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禁怀疑了起来。莫不是表姑娘和张大夫?这,这怎么可能呢,表姑娘这样的身份,断然不会给张大夫送荷包的。思来想去,晚秋只得安慰自己一定她想多了。 这边晚秋还在疑神疑鬼,那边厨房里头也送来了鱼汤和羊奶。 知夏将两个盆子都端到了狗窝前。 沈元娘还在生闷气。 知夏拉开被角,让鱼汤的味道渗进去。鱼汤熬地恰到好处,味道鲜而不腻,光是闻着便让人胃口大开。被子动了动,不多时,里面便探出一个黑乎乎的鼻子,隔空嗅来嗅去,最后停在离鱼汤不远的地方。 知夏大感欣慰,柔声道:“快出来喝汤吧,一下午都没吃东西了,垫垫肚子才是要紧的。” 沈元娘没有动,只保持着鼻子在外的姿态。 知夏笑了:“若是不想喝鱼汤,这里还有羊奶哦。” 羊奶?沈元娘立马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看到知夏果真还端着一盆羊奶,瞬间来了精神。 知夏会意地羊奶的盆子送到奶狗面前。 沈元娘欢快地钻出被窝,就着知夏手里的碗呼哧呼哧地喝了起来。只是才喝两口,沈元娘陡然停住了进食。 这味道,怎么有些不对劲啊。沈元娘呆呆地回味了片刻,随即被辣到眼泪都出来了。 什么玩意儿,沈元娘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再一次踹翻奶盆。她不仅踹翻了奶盆,连那盆鱼汤都给踹烦了。 “汪汪汪汪汪——” 沈元娘被辣地破口大骂。 这个蠢丫头,要是她能说话的话,定让人将她拖出去重大四十大板。沈元娘暴跳如雷。她觉得自己遭到了愚弄,这该死的丫鬟,竟然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对待她。 还想让她断奶,行,断就断吧,她以后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了,吓不死她们。沈元娘又一次窝回了被子里。这次任凭知夏在外头怎么叫唤,沈元娘都不再出头了。 说实话,她原本也没有多喜欢喝羊奶,甚至在变成狗之前,也不爱喝羊奶。沈元娘不喜欢那股膻味,但是后来喝着喝着,便习惯了。如今知夏她们猛然要让自己断奶,沈元娘便立马矫情上了。 她就要喝奶,越不让她喝她就越要喝。 沈元娘不吃饭,在东院里头可不算是小事,知夏她们生怕它将自己给饿死了,想尽了法子,能说的好话都说了一遍。可不论她们在外头怎么哄,这狗就是不露面,可叫她们着急死了。 沈元娘窝在被子里,听着外头几个丫鬟在那儿唉声叹气,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这回她是对不能妥协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也绝对不可以。至于断奶这件让沈元娘深恶痛绝的事是谁提出来的,沈元娘觉得除了楚慎便没有别人了。想到楚慎,沈元娘心头又是一阵不爽,蹬了蹬被子,权当是在蹬楚慎了。 沈元娘这气一直存到了晚上,傍晚楚慎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还没踏进屋子,迎面便冲来一只圆滚滚的灰球,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沈元娘咬紧牙关撞上去。 她是恨不得将楚慎撞飞的,可没想到,撞飞的却另有其人。对方纹丝未动,沈元娘被反弹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脑袋晕晕地爬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撞晕的,还是被饿晕的。 楚慎看得费解:“这又是怎么了?” “断奶惹出来的。”知夏小声解释,“阿元似乎生气了。” 不是似乎,沈元娘就是生气了,她气得都站直了身子,冲着楚慎叽里呱啦地争论了一大堆,张牙舞爪的。 可她说得再多,听到旁人耳朵里也只剩下一连串的“汪”字,倒是那语调抑扬顿挫的,很是义愤填膺。 楚慎看明白了,合着这狗是来报仇来了。他听了几句,便凉凉一笑,吩咐道:“这奶不必断了。” 知夏惊讶地看着国公爷。 “以后它想吃什么就让它吃什么,给它自己选。” 沈元娘沉默了,这是不是说,她不用断奶了? 楚慎瞥了奶狗一眼,话里有几分不愉:“它既不愿,你们也别逼得太紧,免得某些没良心的还将事情算在我头上。” 知夏两人弱弱地道:“阿元不敢的。” “呵。”楚慎冷笑。 沈元娘眨了眨眼睛。她原本想好好闹一闹的,可是楚慎这么快就妥协了,叫她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之后几日,东院的人果真如楚慎说的那样,既送汤水,也送羊奶。 起初,沈元娘是不看鱼汤的,想她闹了一场,若是这么快就转移阵地了,那旁人该怎么看她?可鱼汤放得次数多了,沈元娘也开始受不住诱惑开始尝试了一二。这一尝,便有些欲罢不能了,她没想到卫国公府厨子做出的鱼汤能这么合她的心意。 简直再满意不过了! 沈元娘惊艳不已,贼头贼脑地看了一眼左右,见没人盯着,这才又喝了几口,而后飞快地跳回窝里,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喝的样子。之后的几天,沈元娘也都是这样,三餐避着人偷偷地喝汤果腹,还装模作样地不让别人将羊奶撤了。 她以为知夏她们看不到,实则,知夏两人心里都门清。看着这奶狗的样子,东院里头的下人心里都有了数——看来这断奶多半是成功了。 还是国公爷有远见。 楚慎其实也只是摸清了这狗折腾得性子罢了。无论什么东西,放在它眼前或许不会当一回事,可若是将它拿走了,这狗必定会要死要活。 不是多喜欢,只是天性如此。说白了,就是作。 沈元娘尚且不知楚慎对她这一评价,因为楚慎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让她强制断奶,沈元娘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一些。 这日早上,沈元娘才刚爬起身子,便看到杜伍从外头走来,对着楚慎耳语了一句: “主子,平阳县主的字迹已经拿到了。” 第29章 真相 (三更合一) 沈元娘自打杜伍进屋之后便一直盯着他。直到看到了他拿出了一叠东西, 沈元娘更觉得有猫腻,这两人肯定在密谋什么,她得盯着。 沈元娘鱼汤也不喝了, 只顾着盯杜伍了。 杜伍很快便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楚慎亦然。他也没生气,只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与沈元娘道:“过来。”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5节 沈元娘原地不动。 楚慎反问:“你不是想过来看吗?” 他态度坦然。 谁想过来看!沈元娘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她只喜欢看不能看的东西,上赶着让她过去看的东西,她才不屑于去看。沈元娘大摇大摆地走了,屁股后头还跟着两个丫鬟。 后头还传来楚慎的吩咐:“别乱跑。” 沈元娘一顿, 而后迈着四条短腿,跑得更快了。哼, 想要管她,没门儿!爹娘都不怎么管她, 轮得着他一个被休前夫管吗? 杜伍看着这狗嚣张的模样, 本来忍不住想要告它一状,回头却见国公爷盯着那奶狗,眼神幽深地可怕。杜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狗有什么好看的。 狗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可对于楚慎来说,怀疑了许久的事情或许今日便能真相大白,叫他从心头渗出一股颤栗。 若是真的……他轻笑, 低下头打开了杜伍送来的东西。 外头沈元娘也是熟门熟路地溜出了院子。知夏一看它走的方向,便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无力。她拦也不敢拦, 自打这两次阿元同表姑娘杠上,知夏便一直在旁边观察国公爷的反应, 可最后观察到的结果比原先更叫知夏绝望——国公爷,似乎压根就没想管过这只狗,等同于放养无异了。 可狗是国公爷的狗,又不是她们两个丫鬟的狗。国公爷都不管,她们两个服侍狗的丫鬟哪里还能开得了这个口。 长此以往,这狗还不得更加无法无天了。 知夏同它打着商量,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说实话,知夏有时候觉得这狗肯定什么都能听懂,可有时候又不确定了,因为你不管同它说什么,它都不会回应你。譬如眼下,知夏好言好语道:“咱们去别处可还行,上房那儿不好玩,总是去那里也没意思。” 沈元娘绕过知夏埋头向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再喝奶的缘故,沈元娘觉得自己最近力气都变大了,最显著的改变是,以前走两步便忍不住要人抱,如今走了这么久,却也不见累。沈元娘矫情的时候想要人抱,但是心情好的时候,更愿意自己走。 除了断奶那件事,这些日子沈元娘都过得十分得意。她得意了,自然该多看看那些不得意的人,这样她的得意才能更长长久久。 沈元娘想着府里如今最不得意的恐怕也只有韩茵一个了。她虽不大了解楚老夫人,可是一个在国公府过了这么多年的老人,怎么可能没点手段。她都把荷包给叼过去了,楚老夫人怎么可能会问不出来。沈元娘想想就觉得刺激,她得赶紧过去嘲笑嘲笑韩茵! 知夏被忽略了也不见气馁,跟在后头喋喋不休:“虽说咱们国公爷宠着你,可你也不能总欺负表姑娘啊。” 沈元娘充耳不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表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性子又不坏,更难得的是对咱们下人也宽宥,你欺负人也不能总欺负她一个吧。” 沈元娘嗤之以鼻,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倘若不是韩茵说她坏话在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 知夏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了也没见阿元有什么反应,当下叹了一口气,认命了:“亏我说了半天,它竟一点都没听懂吗?” 晚秋望了奶狗一眼,她觉得这奶狗未必是没听懂,可即便它听懂了,也能装作没听懂,叫你都分不清它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知夏懒得再同奶狗说话了,一面跟着,一面与晚秋闲聊了起来。 巧得很,她们说得,正好是沈元娘想要听的。只听知夏道:“说到表姑娘,这两日仿佛都没有听到她的动静了,就像不在府里一样。” 晚秋面上划过一丝异样:“表姑娘,好像是生病了。” 生病? 沈元娘和知夏同时惊呼出声。好在沈元娘的狗叫声音并不大,完全淹没在知夏的声音里头。知夏整个人都好奇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忙看了看左右,发现根本没人才扯着晚秋问起来:“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上房的丫鬟说,表姑娘前些日子便生了病,老夫人心疼表姑娘,让她卧床休息,这几日不用出来请安。” “几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那日阿元跑去上房之后。”晚秋说得小声。 知夏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拉着晚秋嘀嘀咕咕地说起表姑娘到底生了什么病了?晚秋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实则心思早就不在这上头。 表姑娘生没生病都是小事,于她而言,府里最近最大的事,莫过于上房又来了一位大夫。经年的老大夫,听说已经有五六十岁了,晚秋还特意过去看了一眼,在院子外头便看到了那位老大夫,以及,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的张大夫。 不过两日,张大夫便憔悴了许多。晚秋不敢想,张大夫憔悴是因为府里新来了一位老大夫,还是因为其他。 自那老大夫来了府上之后,老夫人已经同他见了好几回了,俨然是极为推崇的。若是他留在了府上,往后张大夫的地位,亦是尴尬地无以复加。晚秋又替他担心,又替自己担心,许多情绪交杂在一块儿,累得她一连好几日都没能安生地睡过一觉了。 旁边的知夏还在一个劲地问,只可惜,晚秋已经没有心思去回应了。 沈元娘却听得津津有味,她敢断言韩茵必定不是生病了,如今被关在屋子里,多半是面壁反省呢。楚老夫人也是手段迅速,这么快就审出来了不说,还当机立断地表明了态度。 沈元娘对楚老夫人的处置并不意外,易地而处,倘若她喜欢上了一个小大夫,她爹她娘肯定也要把她关起来的。 婚姻重门第,古来如此。 沈元娘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亦养成了门第之观,真要让她和一个小大夫花前月下,她肯定也不乐意。沈元娘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她堂堂平阳县主,怎么能自降身份下嫁庶人呢?只有韩茵那个不讲规矩的才会这样。沈元娘高高抬着头,又找到了韩茵远不如自己的地方,因而倍感骄傲。 她一路无阻地进了上房。 因为之前闹得那两出,上房的人对于沈元娘那是熟得不能再熟。表姑娘可是他们国公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犯到表姑娘头上却能全身而退的,除了这狗也没有旁人了。没见上回表姑娘前脚闹着要将这狗赶出国公府,后脚国公爷那边便差人送了礼来么?连国公爷都想着息事宁人了,表姑娘怎么好意思再追着不放? 这么一遭过后,上房的下人看沈元娘都透着一股敬佩,是以越发不敢拦它了。连带着它后面的两个小丫鬟也没拦着。这两丫鬟也是国公爷调到这狗身边的,专门伺候这狗的。 听听,专门伺候,多有福气! 沈元娘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都盯着她,想了想,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过于可爱了。 韩茵的院子并不难找。沈元娘原本打算像钻进张大夫房间那样钻韩茵的屋子,已经警告过知夏晚秋不要跟着的,谁料还没往里头走呢,她们这两人一狗便被发现了。 看到她们的刚好是韩茵身边的大丫鬟沁心。 沁心看到沈元娘眼睛便红了。她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国公爷的狗,抄起扫把便朝这边冲了过来:“哪儿来的东西,竟然闯我们姑娘的院子,不要命了!” “出去,给我出去!” 沁心挥着扫把,像是扫脏东西一样扫着几个人。只是她还是有分寸的,并不敢扫到沈元娘身上。可即便没扫到,那扬起的灰尘也把沈元娘呛得差点没闭过气去。 沈元娘弓着身子咳嗽不已。 晚秋眼疾手快地将阿元给抱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冲着沁心喝道:“我看你才不要命了!” 沁心冷笑一声:“没错,就是不要命了。我今儿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再折辱我们姑娘!” 这话晚秋和知夏都不好接。算起来,确实是她们的狗一直欺负表姑娘来着,不过,也没到折辱的份儿上啊。知夏想给她们这边辩驳,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怎么说才好,最后憋得脸色通红,勉强道:“不过是闹一闹罢了,哪有这样严重,再说了,阿元也不是故意的。” “呸,好不要脸!”沁心都要被这两人给恶心得吐了,欺负人也没有这样的欺负法儿,她咬了咬牙,抄起扫把蛮横地漫天挥舞了起来。 又是一阵呛人的灰尘,将两人一狗彻底罩住。 沈元娘大惊。 “汪汪!” 撤,撤! 沈元娘慌了,掩住口鼻,赶忙催促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沈元娘觉得自己不宜多留,便立马带着两个丫鬟撤了。这丫鬟她记下了,今日不宜去嘲笑韩茵,来日再战。 两人抱着狗撤得飞快。 见她们走了,沁心才放下了扫把,颓然地靠在树上,久久没有说话。她哪里不知道自己不该得罪那狗呢,那狗再怎么说也是国公爷养的,又颇为得宠。只是,她实在是替姑娘心疼。若不是因为那狗,姑娘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模样。日夜不死,茶饭不想,看得叫人心急。老夫人那边也是真狠下心来了,见姑娘病成这模样,却也都没有松口。 这事也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沁心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松开扫把。 屋子里,韩茵还在抄写佛经。这是外祖母让她抄的,一共十本,每本抄十遍,抄好了还得送去外祖母那儿让她亲自查看。这几日,韩茵抄得手都断了,约莫是这佛经真起了作用,一开始她还惶惶不安,如今抄得多了,整个人都麻木了。 “吱呀”一声过后,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韩茵侧头看去,只见沁心眼角红红地从外头走进来了。韩茵见状便放下笔,问得有些担忧:“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沁心抹了一把眼角:“没人欺负奴婢,倒是奴婢胆大包天,欺负了旁人。” 韩茵听着更担心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你这死丫头,问你话你就照直说,拐弯抹角得作甚,到底是谁?”敢欺负她的人,韩茵必定不肯这样轻易放过。 “是……”沁心支支吾吾了半天,心一狠,“是国公爷身边养的那条狗。” 韩茵募得拉下脸,声音也冷了几分:“它怎么来了?” 说起这事沁心便一肚子火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带着两个丫鬟便要往咱们屋子里头闯。奴婢见她们一行人都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便自作主张拿把将人给赶出去了。” 说罢,沁心尤不解气,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只恨奴婢身份卑微,不敢真将那狗怎么样。” 她是恨透了那狗。 韩茵也不遑多让,她落得如今这样尴尬地境地,都是那死狗一手促成的。听到这死狗挨打了,韩茵只觉得痛快极了:“打得好!”她吩咐沁心,“下回若是这狗东西再偷偷溜进咱们院子,见一次打一次。” 好容易逮着机会,怎么能不打回本。韩茵甚至觉得今儿沁心做的实在不够,她在看到那狗崽子的时候便应该告诉她的,好让她亲自拿着扫把抽它一顿。 沁心点了点头:“姑娘,奴婢记下了。” 韩茵脑子里畅想着亲手将那狗崽子打得落花流水,心里顿时好受多了:“该,一只狗而已,竟想过来看我的笑话!” 沁心听着却突然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姑娘。 韩茵不解:“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她也是个直性子,不喜欢猜来猜去,总是这样,也太累了。 沁心只好说了实话,只是她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听:“姑娘,要奴婢说,您还是早点像老夫人服个软吧,总是这样冷着的话,连这些阿猫阿狗也过来找茬了。” 韩茵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子,重新捏起了笔,翻来了佛经。 沁心最怕她这生起气来什么也不说的性子,却也不得不凑上去,借着给姑娘磨墨的功夫,仍旧劝道:“姑娘应当知道,老夫人都是为了您好。” 韩茵笔头一顿。 她如何能不知道呢,只是,她不像就这样放弃了。 韩茵的母亲是老夫人的亲女儿,卫国公府的正经小姐,韩家也是高门大户,否则怎么能与卫国公府攀上亲。韩茵自小出身显贵,衣食不缺,可真正关心她的人,除了外祖母,也没有旁人了。她也知道外祖母的用心良苦,但是她对那人,亦是真心一片。为何嫁娶一定要看门第呢,她只追求幸福,有错吗? 没有错,起码韩茵觉得自己没有错,要说有错的,一定是那条讨厌的死狗! 她不能亲自收拾,老天爷也早晚要收拾这死狗的。 沁心劝了两句,见姑娘一直没搭话,便也放弃了。 她对姑娘同那张大夫的事早已知晓,只是姑娘心眼实,一直不许她同老夫人说。沁心再不赞同,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姑娘越陷越深,也打从心底里替姑娘着急,替姑娘觉得委屈。 沁心委屈着,沈元娘更委屈,她快要委屈死了。虽说她要嘲笑韩茵,可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便被扫把抽了这么多下。诚然,那丫鬟是没打到她身上,可是沈元娘还是觉得自己被抽了。 在韩茵那儿沾了一身的灰不说,还攒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气肯定是要撒出来的,要不然沈元娘一准会把自己给憋死。 可她没想到,出气包会来得这样快。 前一刻沈元娘还在思考着要找谁撒气呢,后一刻,几个人便迎面撞见了窝在园子拐角假山旁边,晒着太阳的熊狮犬。 沈元娘让知夏停了步子。 知夏两人也挺好奇地盯着那边一动不动的小狗。上回在上房,她们只匆匆见了这熊狮犬一眼,并未来得及细看,如今隔得近看得清楚了,反而越发警惕起来。凭良心说,这只熊狮犬生得有些好看。比之她怀里的小土狗,也显得高贵了许多。 这大概就是赢在了毛色上头吧。 被这两人一狗盯了这么久,傻子也能反应过来。熊狮犬转过头之后,大概是见知夏几个没什么威胁,底气瞬间足了,吼了一声:“汪汪汪!” 沈元娘傻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6节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狗语,这狗竟然在赶他们走呢。 这熊狮犬已经四个月了,又白又胖,体形是沈元娘的两倍不止,声音也粗狂了些。约莫是沈元娘想拿它当出生包的心思过于明显,熊狮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恶意。他瞬间警觉起来,又叫了几声,这次比上回叫得还要凶不少。 嚯,沈元娘不满了,这狗竟然还敢骂它。 不教训教训,这长得像猪的狗还以为她是好惹的呢。沈元娘雄赳赳气昂昂地让知夏先放她下去,她要会战! 知夏放了阿元之后不免有些担心,这熊狮犬叫得也太凶了。她们家这个虽然也凶,不过多是仗势欺人,实则没有多少能耐。而对面那只,才是真凶。担心地太过,知夏将狗放下之后还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 沈元娘可没像知夏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一向觉得自己厉害地不得了。沈元娘对自己的实力已经自信到自傲了,她觉得这狗跟许老家那只白猫差不多,只会虚张声势,兴许,还不如那只白猫呢。白猫还知道告状,这狗要是被她打了,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 毕竟韩茵不是被关起来了吗哈哈哈…… 沈元娘几步便走了过去。她向来崇尚先发制人。 “汪汪!” 蠢猪! 沈元娘一个爪子,猛地挠在熊狮犬的鼻头。 熊狮犬惊叫着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沈元娘,瞧着像是被抓傻了。 好机会!沈元娘笃定这蠢狗连那白猫都不如,再接再厉地亮出爪子。 “汪——!”一声愤怒地狗吠后,熊狮犬突然弓着身子朝前扑去。它发火发地突然,叫一干人等都没醒过神来。 转眼间,熊狮犬便扑倒沈元娘眼前来,它的身量力气哪里是沈元娘能比的,这一扑,可是用足了力气。沈元娘立马被撞得飞了出去,头朝下在地上滚了几圈,而后四脚朝天地摊平在地上,整只狗蜷缩起来。 她疼懵了。 熊狮犬继续扑上去撕咬。 知夏和晚秋吓地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还是晚秋反应快一些,见那狗还要再过来,连忙一脚踢过去,将熊狮犬给踢远了些。 知夏趁机将奶狗抱起来:“阿元,怎么样了,没事吧?” 沈元娘被她一摸,只觉得头疼得不得了。知夏摸了一把之后,感觉手心凉凉的,低头一看,眼睛都瞪直了:“血!” 晚秋闻言,赶紧丢了那熊狮犬跑过来。 血……?沈元娘疼得站不住,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睛,看到知夏手心沾满了血之后,愣了愣,而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元娘被吓惨了。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头一次留血,第一次便留这么多,她会不会死?完了,完了,她要死了,都怪那条熊狮犬,她可不想死!沈元娘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委屈,捂着脑袋,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她一哭,知夏两人更是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照顾这狗照顾了这么长时间,两人都没见过它哭呢,更何况如今这狗还收了重伤!原本倒在地上的时候也没见着怎么样,后来知夏一抹,反而弄得沈元娘满头是血,吓人极了。两人也顾不得熊狮犬了,连忙带着阿元朝着东院跑去了。 东院里头,杜伍早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方才他原本以为国公爷会问许多,没想到等他说完,国公爷便挥手让他出来了。 杜伍留心多看了一眼,却见国公爷在看到平阳县主那份字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番。 杜伍看得分明,他从未在国公爷脸上见到过这样丰富的表情,似震惊,似恍然大悟,又似喜不自禁。总之,杜伍看得莫名其妙的。 他不知道一份字迹,能看出什么震惊的东西来。 楚慎所震惊的,只怕杜伍这辈子都不能体会得到。若说从前楚慎只是怀疑阿元的身份的话,那如今,便是笃定了。 之前他便发觉阿元有些像元娘,不仅是习惯像,连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也像。还有它对上房的排斥,对韩茵和祖母的不喜,对阿元这个名字的震惊,种种迹象都叫楚慎怀疑。毕竟,世上本没有这么巧的事。 心中有了疑惑之后,楚慎便让杜伍下去查了。是以今日他才又得知,元娘早就在半月前差人打听过国公府是否养了奶狗一事,之后元娘回府遇难,她晕过去的时候,恰好与奶狗醒来的时候差不多。 再有,便是杜伍拿来的这一份字迹了。 元娘好胡闹,且是从小胡闹到大的。几个月前,她便带着两个小侄子去祸害了她兄长的书房,在好几本书上作画画叉。 楚慎拿来了阿元那日在他书房里祸害的那册账本。账本的最后一张,恰好也画着一个大大的叉子。 元娘画叉有个习惯,那一捺会拖得很长,中间还有一处飞白,且在结尾处会往上勾一下。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刻在了骨子里,便是换了一个身子也依然改变不了。 面前的几个叉,从字迹上来看,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阿元,便是元娘! 若楚慎未曾经历过这些神异之事,只怕也难以接受妻子突然从人变成了狗,可既然有他这般的际遇在先,离魂一世,也显得不那么离奇了。 楚慎靠在椅子上,想着往事,失神了起来。 他要做的事情,对现在的元娘来说,兴许接受不了。原本他还想着怎么瞒过元娘,如今看来,元娘变成了奶狗,亦不失为躲避这些尔虞我诈的好法子。在他身边也好,这一次,他一定会护好她,也不会再让她伤心。 想着养在身边这么久,一直只会张牙舞爪的阿元,楚慎抿了抿嘴角,心都软了。 楚慎没想多久,外头便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两个丫鬟的急呼:“来人,快来人!” 杜伍刚好靠在门边,看到知夏两人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手上还抱着一只要死不活的狗,立即赶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阿元,阿元出事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房门便突然打开,楚慎走了出来,脸色铁青:“元……阿元怎么了?” 知夏一着急,嘴皮子就不利索,只好求救似地看着晚秋。晚秋比她镇定些,在国公爷的逼视下尚能说出几句话来,将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今日出门,阿元本来想要去表姑娘院子里玩耍,结果在门口被沁心给拦住了,没能进去,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来时在园子里碰到了表姑娘养的那条熊狮犬。阿元立马上去挑衅,结果,便被那熊狮犬给打回来了。” 她指着阿元头上的伤:“这边是摔倒的时候磕伤的。” 杜伍听得目瞪口呆。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叫人一言难尽的狗,自己上去挑衅反而被打,这不是活该吗?那熊狮犬没打死它,已经算它走了狗屎运了。 楚慎听完,看着满头是血的沈元娘,几乎是抢着从知夏手里夺走了奶狗。 知夏茫然无措。 楚慎寒着脸,催促道:“去请大夫。” 两个丫鬟闻言,连忙转身跑了。府上是有大夫的,找起来也好找,且阿元的伤势看着挺吓人的,两人也生怕请大夫请得晚了阿元会血尽而死。 这大概就是担心则乱了。 与楚慎一样。 楚慎将奶狗抱了进去,期间,沈元娘哭得一直没停过。她从受了伤之后便在哭,一路哭回来,如今嗓子都干,平时的小奶音不见了,只剩下沙哑,且还直打着嗝,像是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来一样。 从知夏手里挪到了楚慎怀里,沈元娘压根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只顾着疼,只顾着哭。除了疼之外,她还觉得丢了面子,所以哭地越发停不下来了。只是哭得久了,眼睛难免有些养,沈元娘不得不抬起爪子准备擦一擦。 不想刚抬起来,还没碰到眼睛便被人捉住了。 沈元娘睁着眼睛看向楚慎。她都这么惨了,楚慎竟然还要跟她作对! 楚慎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固定住了沈元娘的两只爪子,将帕子敷在她的眼睛上。 帕子热热的,暖暖的,沈元娘忽然就不挣扎了。她也是知道好歹的,终于明白了楚慎不是故意要同她作对。只是,沈元娘心头的委屈还是没有消,停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想哭。而且,她的头真的很痛很痛,痛到受不了了。 沈元娘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痛死了。 楚慎见她稍微消停了些,方才道:“让你待在院子里你不待,非得要出去胡作非为,如今可好?” 沈元娘深吸一口气,猛地挣开楚慎的手,将眼睛上的帕子扔掉。 哼,她就知道楚慎又要说风凉话了。 楚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我说的不对了?” 当然不对,沈元娘委屈巴巴地想着,她是受罪的那个,楚慎不来安慰自己就算了,还说这些,这不是叫人伤心么? 楚慎笑了:“自己才不过一月,就想挑衅人家四个月的狗,你以为什么狗都像许老家的猫一样,任你欺负也不还手?” “……!”沈元娘万没想到楚慎竟然都知道。 他竟然都知道! 沈元娘耍的这点把戏,骗骗别人还行,哪里骗的了楚慎,他又将奶狗抱了起来,嘴上放轻了语气:“记着我的话就好,下回可别再这样鲁莽了。” 或许是以为欺负人家的猫被识破了,沈元娘整个人都有些尴尬,一时间,连哭也忘了。 楚慎继续给她敷眼睛。 知夏两人的动作也快,大夫很快便到了,张大夫不在,这回请得是府里新来的老大夫,姓石。石大夫对猫狗这些动物也有些了解,看了国公爷怀里的奶狗之后,便笑了笑,如释重负:“没事,不过看着吓人些。” 那两个丫鬟跑得这样急,石大夫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事呢,却不想只是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至于那么一点血究竟是怎么弄得满头都是,石大夫也觉得费解。 沈元娘闻言,一改之前一蹶不振的颓废模样,立马探出脑袋,一双眼睛湿润润地盯着大夫:她真的没事儿吗?那她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啊? 楚慎一见这狗的样子便知道她担心什么,遂追问道:“阿元流了血,这个可有什么大碍?” “无碍的无碍的,没伤到根本。等包扎好了,七日内不碰水,伤口便能愈合了。” 他说得肯定。 沈元娘见他又是老大夫,肯定医术精湛,遂立马相信了。有了大夫这话,她便高兴地觉得连头上的伤也不怎么疼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沈元娘被安抚好了之后,接下来包扎的时候也没怎么闹腾。 在她看来自己当然是乖巧地不得了,可是在邹大夫看来,便完全笑不出来了。被东院的下人送出来之后,邹大夫还摇头暗想:这国公府上的狗,也真是娇贵。 他方才都小心再小心了,那狗还是哼哼唧唧,快要撂担子不干。 还有那位国公爷,邹大夫想起来还咋舌不已,国公爷对这奶狗也太好了吧。这么矫情的狗,国公爷竟然全程不见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处处忍着哄着。 这么看来,卫国公似乎也不像传言一般不近人情。 沈元娘被包扎好了,应她的要求,头顶后面还给系了一个漂亮的同心结。沈元娘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蠢,所以不愿意照镜子,自大夫走之后便一直窝在被子里,也不肯见人。 楚慎知道她的心结,也没去旁处,只陪在她身边,跟她说着话。说得多了,沈元娘便发现楚慎今儿话有些多。 而且楚慎说的,还多与她有关。 “我原本有一个妻子的,只是你来得不巧,她刚好回了娘家,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如若不然,你还能一睹你家女主子的风采。” 沈元娘听着这话觉得乖乖的,什么叫她回了娘家,她分明是休了楚慎好么? 莫不是楚慎这么好面子,连在一只狗面前都不能正视被她休了的事实? 沈元娘尚在疑惑,又听楚慎在那边自言自语:“你家女主子叫元娘,跟你的名字还有些像呢。” 说起这个沈元娘又有了想法,她之前便觉得,楚慎是故意叫她阿元的。虽然阿元如今就是她,但是让一只狗叫她的名字,沈元娘觉得楚慎肯定是不安好心。 楚慎瞅了一眼还在出神的狗崽子,又道:“元娘自幼与我认识,不仅如此,她还对我情根深种,一往而深,这婚事,多半也是她同当今求来的。” “……”沈元娘震惊地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掉了。 她听到了什么? 楚慎继续:“如今她只是与我置气才回了娘家,以她对我的情分,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乖乖回来,届时,你便能看到你家女主子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7节 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沈元娘一跃而起,狠狠地抓在楚慎脸上。 楚慎将将避开,果断地按住暴躁如雷的狗,淡淡道:“我说的我娘子,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沈元娘扭着身子反抗,她不能允许楚慎这样污蔑自己。 楚慎逼近了些:“阿元好像对元娘的事尤为关心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关系呢。” 沈元娘身子一僵。 她盯着楚慎,脑子里划过无数的念头,楚慎是不是都知道?不可能啊,明明她的掩饰堪称完美! 沈元娘安慰了一下自己,却也小心地收好自己的锋芒,不再露出马脚。她呆呆地看着楚慎,一副自己并不知道楚慎在说什么模样。 嗯,她要睡了。 沈元娘躺下,闭上眼睛。 楚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替她整理好了被子,搭在她柔软的小肚皮上。 “晚安。” 我的元娘。 蜡烛被熄灭了,黑暗中,沈元娘睁开了眼睛,得意地咧了咧嘴角。 第30章 教训熊狮犬 沈元娘自以为完美无缺地糊弄了过去, 并且为这事沾沾自喜了好久。可才没过两日,她便笑不出来了。她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不是丫鬟,而是一个冷着脸、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侍卫。 对此, 沈元娘抱着深深的敌意与警惕。 不用沈元娘问, 知夏两个便先替她打听了起来。知夏还知道循循善诱,先问名字, 再问出身。结果那侍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什么也不说,半个字都没透露。这可把知夏给气得不行,再三追问,结果那侍卫好像也烦了, 道自己是奉了国公爷的命过来的。 知夏两人将信将疑。 沈元娘怒了,奉楚慎的命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楚慎的人就能随时随地监视她吗?沈元娘料定了这人是楚慎派到她身边的小奸细,目的肯定是为了保护他那小表妹。往后自己一欺负到韩茵头上, 这小奸细便能第一时间赶去告状了。肯定是这样, 沈元娘酸溜溜地想着。 她将希望寄托在知夏和晚秋两人头上。如今她自己不能说话,也不能赶人走,可知夏她们能啊, 哪怕不将人赶走, 私底下排斥他也是应该的。 被人排斥的滋味儿沈元娘可是深有体会,她感觉没人能受得了长长久久地被人排斥。沈元娘想着,只要知夏两人一条心, 不跟这个外来的说话,也不搭理他, 要不了多久这人便能知难而退。 她们两人一狗可是一体的,容不得有第三个人插足!沈元娘想得理所应当, 可知夏两个,显然不像她想的那样有骨气。起码在听到那侍卫说自己是国公爷派过来的时候,知夏她们便不敢多说什么了。 国公爷派来的自有国公爷的道理,还轮不到她们两个丫鬟来置喙。 本来两人还担心这人会同她们抢伺候阿元的活,担心他更讨阿元的喜欢,结果观察了一日,两人发现这侍卫是个不爱说话的,除了守在后头便没做别的事儿了,知夏晚秋便彻底放下了心来。 不跟她们抢活做就好。 心宽了之后,知夏还反过来安慰奶狗:“阿元乖啊,他是国公爷派过来的,不是什么坏人。” 知夏也看得出,阿元对这人不是很喜欢。她压低声音,避着那个侍卫,悄悄道:“若真不喜欢,咱们只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沈元娘鄙夷地看着知夏,做人能没出息到这个份儿上,她也是头一个。反正沈元娘是不会妥协的,她誓要跟楚慎抗争到底。 当晚,沈元娘便在床上跟楚慎辩论了起来。她暴躁起来的时候声音比平日里不知高了多少,且还能一直不间断地在人耳朵里念叨着。楚慎哪怕耐心够了,承受能力也不够。 趁着沈元娘喘气的档口,楚慎赶紧将帘子放了,将奶狗放平盖上被子:“乖,睡吧。” 他将手搭在奶狗头上,避开伤口,一遍又一遍地给她顺毛。 沈元娘被顺地眼睛都弯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楚慎对她的态度真是越发地好了,好到沈元娘忍不住怀疑,楚慎是不是真的喜欢狗。要是真喜欢的话,往后她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不过沈元娘可不是这么好哄的。 “汪汪。”沈元娘傲娇地哼了哼,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 今儿晚上,必须把这事给说清楚了,她清清白白的,做什么非得放个侍卫在她身边。沈元娘觉得不自在极了。 楚慎装作没看懂她的意思,只道:“我看你这伤再过几日便能好了。” 沈元娘闻言果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处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按下去的时候才有些疼。 楚慎赶紧扯下她的爪子:“别乱摸。” 他按住奶狗,从旁边取来伤咬和白布条,给沈元娘换起了药。 其实,沈元娘头上的伤可以不用管了,可楚慎不放心,仍旧每日里亲力亲为。自始至终,楚慎的动作都十分轻松,便是矫情如沈元娘,也没感觉到疼。大概是见楚慎的态度实在太好,沈元娘逐渐安静了下来。 她蜷缩成一团,乖乖地待在楚慎怀里。 换好了药,楚慎躺下,继续给她顺毛。 顺着顺着,睡意又来了,沈元娘安静了下来,偶尔打个大大的呵欠。意识迷糊之间,她好像记起自己有什么要跟楚慎说的,只是楚慎顺毛的手法越来越好,沈元娘才刚想起来一点点,便又立马忘了——算了,想不起来明天再想好了。 沈元娘睡得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彻底没了声响。 楚慎放下手,将它挪到枕边,靠在自己的脸侧,而后合上眼睛,与她一道入睡。 一夜好眠。翌日,沈元娘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伸出爪子探了探,发现连被子也凉了。 沈元娘气得小脚直跺。楚慎昨晚肯定是故意的,可恨她竟然真的着了楚慎的道。罢了,这事怪她意志不坚定,今儿晚上,她一定要好好同楚慎说说这事,决不能让他在自己身边随意安插什么小奸细。 沈元娘醒来不久,知夏同晚秋便带着人从外头进来了。 沈元娘还看到,昨天那个侍卫也跟着一道进来了。这人还是跟之前一样,不论什么时候都面无表情,也不爱说话,只干站在那儿,像根柱子一样。要不是昨儿听到他嗯了一声,沈元娘几乎以为这人是个哑巴了。 她瞅着这个人,怎么都觉得不顺眼,遂也不去看他。只对着知夏两人,两脚站立,指着床里头:“汪汪汪?” 楚慎出去没? 知夏见她这样,以为阿元又想要人抱了。她也没有埋怨阿元黏人,反而乐在其中。知夏一把将阿元抱在怀里,一手拍了拍它的背,哄道:“是不是饿啦?” “汪汪!”沈元娘一把将知夏的脸推出去。 知夏被她推得脸都扭曲了,又不知道她到底说得是什么。后头的晚秋看了半日,见阿元一直在指着床上,灵机一动,问道:“阿元你可是要问国公爷?” 沈元娘停下了叫唤。 知夏敬佩地看了晚秋一眼,晚秋兀自回道:“国公爷早上便出去了,怕是得等到晚间才能回来。” 唉——沈元娘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又盯着那侍卫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挺晦气的。这个小奸细!等着吧,今儿晚上她就将这小奸细给撅了。 起床之后,晚秋给沈元娘擦了一把脸便领着她用了早饭。沈元娘头上的伤已经不疼了,不过楚慎对此担心得很,没让她取了头上包扎的带子。沈元娘也是个惜命的,她比楚慎更爱惜自己的小命,哪怕头上的伤并不重,她也要好好将养将养,免得落下病根。 因为生病,每日三餐的口味也变淡了许多。 要是平时沈元娘肯定是要闹的,但是想想她头上的伤,沈元娘还是忍下来了。先委屈委屈自己吧,等好了再好好吃一顿。元娘乖乖地用完了早膳,坐在椅子上,朝着晚秋抬起了下巴。 晚秋会意,拿着帕子上前,给她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巴,等擦完了,又道:“爪子。” 沈元娘略有不满,这明明是她的手。撇了撇嘴,沈元娘仍旧将爪子给搭到晚秋手上了。 沈元娘满月了,也断了奶,只是断了奶之后看着和之前也没什么差别,狗头还是那样的狗头,爪子也还是那样的爪子,连上面的指甲都是软的,没有多少威慑力。晚秋之前见阿元指甲有些长,本想帮它剪了,只是沈元娘死死护着,愣是不让她剪。没法儿,晚秋只好随着她。 擦好了嘴巴和爪子,沈元娘坐在椅子上,咂咂嘴,准备回味一下之前的肉汤味,不想嘴巴一张,突然顿住了。 沈元娘转了转眼珠,移开了身,对着墙悄悄地哈了一口气,使劲儿嗅了嗅。 ——还好还好。沈元娘安慰自己,味道并不太大。要是真臭起来的话,那她可难受死了,尊贵如平阳县主,怎么能有口臭! 不过,味道虽然不臭,但沈元娘还是心有余悸,她转过身,歪着脑袋朝着晚秋亮出了牙齿。 晚秋拧着眉头,面露不解。 沈元娘有些着急,嘴巴张得更大了,小声地嘤嘤叫着。 两个丫鬟依旧看得不明所以,陈石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开了口:“是不是要漱口?” 沈元娘眼睛一亮,捣蒜似地点着小脑袋。 知夏诧异地看了看陈石,复又看了看沈元娘,奇道:“阿元竟然还知道要漱口?” “估摸着是看过国公爷漱口,有样学样吧。”晚秋道。 这解释也算勉强过得去了。两个丫鬟按着沈元娘的要求下去准备了盐水,知夏本来还准备亲身示范一遍的,不想盐水端过去的时候,就见阿元熟门熟路地走上前,低下头喝了一口,漱了几下又吐到边上的小盘子里。 知夏都愣住了,这动作,也太熟练了吧。 沈元娘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哼了哼,自己跑过去擦了擦嘴巴。她才不是普通的狗。 鉴于陈石点破了沈元娘的心思,免得她多费口舌,沈元娘也不好给他什么脸色看。只是赶还是得赶的,今日不好赶,那就,明日吧。 原本沈元娘是打算今日好好会会这个小侍卫的,如今计划被打破,叫沈元娘一时间迷茫了起来。她坐在门槛上想了一会儿,靠在门槛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头上还包扎着,她如今还是伤患。 对了,害她受伤的那条熊狮犬! 沈元娘顿时精神一振。她是个想到就要去做的人,择日不如撞日,沈元娘立马就领着知夏和晚秋去寻那熊狮犬了。她倒是不想带着陈石,可陈石仍旧自己跟了上来。 沈元娘有些不乐意,却也没有说什么。多带一个就多带一个吧,显得更有气势些。 那熊狮犬也好找。 它仿佛很爱晒太阳,那日遇见的时候便在晒太阳,今儿亦然。沈元娘瞄到它的时候,它仍旧摊在原来那一处,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沈元娘盯着那只蠢猪,面上划过一丝凶色,站直了身子,摩拳擦掌——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教训这狗。 沈元娘左右巡视,正犹豫着该用什么趁手的工具,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弹弓。 陈石捏着弹弓,面无表情:“要用弹弓打吗?” 沈元娘服气了。弹弓出现的也太及时了叭!面前的小侍卫,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看着阿元亮晶晶的眼神,旁边的知夏却暗自警惕,生出一股地位不保的危机。这个叫陈石的侍卫,当真是来者不善! 第31章 终极梦想 这小侍卫也太善解人意了吧, 沈元娘甚至动摇了要赶他走的决心。 她身边不缺伺候的人,可想这样仅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猜出她心思的人,也忒少见了!沈元娘觉得知夏晚秋两个都不一定比得过这个小侍卫了解她。 沈元娘对着弹弓喜地汪汪直叫。她也是太高兴了, 一时间没收住嗓音, 声儿叫得有些大了。 那便晒太阳的熊狮犬一听到动静便立马回过头来,准确地盯到了沈元娘一行人。 熊狮犬也是暴脾气, 兼之上回对上沈元娘,虽然回击了一下,却因为晚秋拦着没有打过瘾,心里本来就存着气,这会儿又看到沈元娘, 那股气一下子就蹿到了头顶。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8节 “汪——!”熊狮犬凶巴巴地朝着沈元娘吼道。 “汪汪汪!”沈元娘立即反击,并比它多说了两个字。 熊狮犬越发来了脾气, 弓着身子,一使劲儿便朝着这边冲过来。 沈元娘吓得赶紧后退了几步躲到陈石后头。 快攻击! 陈石瞬间明白懂了。虽然好奇于这狗报复心性竟然这么强, 可是这狗自打昨儿起便一直叫他大开眼界, 如今这样,也就不显得有多奇怪了。陈石顺着它的意思,举着弹弓, 瞄准奔过来的熊狮犬, “咻”地一下,正好击中对方前腿。 熊狮犬一时没提防,脚一崴, 猛地向前摔去。 哈哈哈哈哈——沈元娘捂着肚子乐不可支。真是报应不爽,该! 叫这狗先前那样欺负它。 熊狮犬中了一击, 却并未放弃,反而吼叫得更为大声, 气势汹汹地再次朝着这边冲过来,大有要将沈元娘一掌拍死的气势。 沈元娘如今可不怕它,仍旧催促陈石快打。 陈石默默地又掏出几粒干果,这是他出门的时候随手揣到荷包里面的。干果不大,也没有石子打起来那样疼,也不会将狗打出什么好歹。陈石看着冲过来的熊狮犬,心中默念一句对不住,而后拿着弹弓,飞快地打了起来,每一下都分毫不差地打在熊狮犬身上。 不多时,熊狮犬已经被打趴了。大抵是被教训得多了,长了记性,知道不能在一味地往前冲了。熊狮犬瘫倒在地上,又累又痛,脱力地吐着舌头。 沈元娘觉得它这样子更蠢了。瞧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熊狮犬,沈元娘觉得它没了威胁。她从陈石背后走出来,大摇大摆地朝那边走过去。作为一个胜利者,沈元娘理所当然地要去享受自己的战果!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住了。拦着她的人是陈石。 沈元娘气得想掐腰,怎么着,这小侍卫被夸了两句就飘了吗,还想站在蠢狗那边不成? 陈石查觉到沈元娘的不满,解释道:“那狗还有力气。” 沈元娘不信,但是她又不敢就这么大喇喇地走过去。 不得不说,陈石的话还是有用的。沈元娘犹豫了一下,最后试探地伸出了脚。果然,她才往前走了几步,地上那瘫成一团的蠢狗瞬间站了起来,作势要朝沈元娘扑过去。沈元娘果断撤退,被追地嗷嗷直叫。 好有心机的一条狗! 沈元娘生怕自己会被揍,所以不赶离陈石离得太远,如今跑回去也跑得快。没多久,沈元娘便重新躲到了陈石的背后,她扯着陈石的裤脚,疯狂暗示。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然而陈石却并没有出手。弹弓已经收回去了,这熊狮犬怎么也是表姑娘的狗,真打坏了,表姑娘和老夫人那里也说不出去。他虽没动手,却也眼疾手快地将那熊狮犬给拎起来了。像是拎一个小玩意儿一样,丝毫不费力。 熊狮犬疯狂挣扎。 沈元娘也疯狂地跺脚,激动不已。抓到了抓到了,这蠢狗终究还是落到自己手里了。瞧瞧吧,终究是她厉害些,一出手就制服了这蠢狗。沈元娘洋洋得意地欣赏着这蠢狗挣扎的惨状。 正想让陈石将熊狮犬放下好给她踩两脚,便听到那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放肆,还不快给我住手!” 话落,一群人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正是韩茵。见到自己的狗被人欺负了,韩茵已是心中不快,等见到欺负的人里头还有表哥养的那条狗,韩茵更是怒火冲天。她也不跟听不懂人话的狗多费口舌,只冷着脸看向陈石:“放下。” 陈石没有挣扎地将熊狮犬放下。 沈元娘急了,她还没教训够呢,怎么能就这样放了? 陈石示意她稍安勿躁。 韩茵见那侍卫果真放下了,面上才和缓了一些,对着熊狮犬招了招手:“元宝,过来。” 沈元娘别有意味地瞅了这主宠二人,这么土气的名字,也亏得韩茵能起出来?也是,韩茵这人一直都这样没品位,要不也不会看上那小大夫了。 元宝被韩茵抱起来之后,整个人便蔫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瓜,跟方才想要沈元娘小命的模样大相庭径。若不是他们一直在这儿看得分明,只怕要以为这是两只狗了。 元宝挨着韩茵,小声地哀叫着,可怜地不得了。 “汪汪……” 连叫声也有气无力,仿佛要死了一般。 嘁,矫情,沈元娘翻了一个白眼。 韩茵本就对沈元娘生了一肚子的怨气,如今见她又在欺负自己的元宝,更是觉得这狗讨厌到了极点。韩茵冷着脸,接瞥过沈元娘,“今日之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表哥。” 告诉就告诉。沈元娘扬起小脑袋,脑袋上的两根狗毛抖啊抖。她才不怕呢,反正楚慎又不会教训她。 见沈元娘这般模样,韩茵深吸一口气,隐忍不发,复又看了两个丫鬟一眼:“听说表哥对这狗喜欢得紧,就是不知道,对你们,是不是也一样的优待了。” 知夏晚秋心中一紧。 “记着自己的身份,若是连个畜生也管不住,要你们又有何用?国公府里,从来不缺能照看狗的下人。” 两个丫鬟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奴婢谨记姑娘教诲。” 沈元娘迟疑了好一会儿,前前后后将这话砸吧了一下,方才体会出韩茵的险恶用心。 她正想上去找韩茵理论,谁知身子还没动,便被知夏抱了起来。 谁知知夏这回却没由着她,只匆匆朝着韩茵行了一礼,便与晚秋一同回去。陈石也半没犹豫,立即跟了过去。 知夏走得极快,她深知,表姑娘警告的一点都不假。她们俩所能依仗的不过是怀里的阿元了。可阿元不会说话,更不会求情,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她们除了自认倒霉也别无他法了。 最重要的是,阿元并不是非她们不可。这点最现实,也最叫人绝望。 沈元娘见她被抱走了,扯着知夏的头发嗷嗷直叫。 回去,她要回去!她还能再战!就这样回去,韩茵肯定以为自己怕她了。 知夏无奈地将沈云娘的爪子按下来,好声好气:“行了,消停点吧,你好歹顾忌着我们俩。” 沈元娘怒了,她怎么着就不顾及这两个丫鬟了。她若是真不顾忌,之前那次就该让楚慎赶他们走。 瞧这知夏两人的形状,沈元娘便知道,韩茵那坏女人的话起作用了。 她愤愤的扒拉着知夏的头发,费劲的伸出头,朝着后面狠狠的瞪了一眼。 等着!沈元娘心道。她原想一直瞪下去的,只是这样趴着实在太累,才没过了一会儿,沈元娘的气势便消了,讪讪的收回了脑子,有些脱力的趴在知夏怀里。 沈元娘没了力气可火气还没消,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今儿他们若是让她打够了,这事没准就这么过去了。可韩茵突然冒了出来,还打断了沈元娘的复仇之路,你说这可气不可气? 沈元娘转了转眼珠子,忽然间有了个主意。 韩茵不是喜欢那个蠢元宝吗,不是非得护着它吗。沈元娘报复似地想着:等明儿她收服了那个蠢元宝,让它做自己的小弟,她要好好看看,韩茵脸上会作何表情。 一念起,沈元娘突然间精神百倍。 收服那只蠢狗势在必行,做人的时候她是平阳县主,地位尊崇高高在上,做狗的时候,也须得是狗中霸王,一呼万应做不到,那就一呼百应吧。沈元娘觉得以自己的魅力,不消多时,这个愿望便能实现。 沈元娘畅想着自己能当狗中之王的一天,他忽然觉得,做狗也不错,反正她也只要当半年的狗。今日虽被打断了,那就明日开始。收服万千小弟的梦想,从那只蠢狗开始! 只是还有一个最为重要。 沈元娘转头,看向陈石:“汪汪汪?” 明天还来吗?沈元娘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是期待,仔细看过去,态度还有一丝讨好。 知夏心中的警惕陡然达到了极点。 陈石一愣,旋即冲着沈元娘笑了笑。他感觉,这狗对他的态度突然间好了起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厌恶和提防。既然这样,那是不是表明他可以留下了? 陈石心中稍安,他总算是没有辜负国公爷的委任。 韩茵尚不知道沈元娘的雄心壮志。她正在安慰元宝,元宝好像真的被吓坏了,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只偶尔发出一声嘤鸣,可怜极了。 沁心看元宝这样,实在是气不过,便道:“姑娘,那狗实在是太可恶了。” 韩茵急着去见楚老夫人,便没再多追究只道:“等着,我迟早要那狗崽子好看!” 这话沁心是不相信的,毕竟姑娘说了这么多回,从没见那狗崽子吃亏,反倒是她们这边,受足了气,压根就没处发。 沁心没好意思提醒姑娘,单凭她们的力气,可能真的没法奈何狗崽子。毕竟,对方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 第32章 色狗元娘 韩茵放完了狠话, 便带着自己的狗,径自去了楚老夫人的屋子。 到了门口,韩茵将元宝交给沁心, 自己独自跪在地上, 头抵着地一言不发。 沁心抱着元宝,一脸复杂的看着姑娘。是他劝姑娘出来的, 可是如今看姑娘这样子,他却忽然心有不忍。 不多时,楚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从里头走了出来,亲自将韩茵扶了起来:“姑娘快同奴婢进去吧。” 韩茵犹豫了:“是外祖母让我进去了吗。” 大丫鬟还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韩茵脸色瞬间黯然了下来。 却听着大丫鬟道:“老夫人虽没开口让表姑娘进去, 不过奴婢说要出来的时候,老夫人也没说不让, 估摸着只是嘴上气,心里早就软了。” 大家还拍着韩茵的手, 安慰道:“老夫人对表姑娘怎么样?小姑娘难不成还不知道?万不用担心这个的。” 韩茵挤出了一丝笑, 跟着她进去了。 屋子里,楚老夫人正在抄写佛经。但含跟韩茵不同,楚老夫人抄写佛经, 完全是为了静心养气。如今家里的小辈,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楚老夫人也只能借由佛经,让自己舒缓一番。听到外头有了动静, 楚老夫人自然知道是谁来了,却连头也没回。 韩茵咬了咬唇, 面色尴尬,她想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跪了下来。 楚老夫人停下笔,看向自己的外孙女,冷脸问道:“你可知错?” 韩茵低着头,却并没有开口认错。 沁心站在后面,看着这情况暗暗着急。她请姑娘过来,是为了跟老夫人认个错,万没想到,姑娘到了这儿竟还这样倔。沁心恨不得代姑娘认错。 她在这抓耳挠腮的着急,却又听见楚老夫人道:“你们都先下去。” 沁心看了看姑娘,道:“是。” 沁心跟着人下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两人。 楚老夫人一脸失望:“这两日我让你反省,原以为你有了长进,却不想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楚老夫人说得痛心,韩茵听得越发愧疚。自她懂事起,外祖母便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此番,她却伤了外祖母的心。面对外祖母的指责,韩茵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老夫人指着韩茵:“你自小失母,我怜你孤苦无依,将你带在身边细心教导,事无巨细。我不望有多大能耐,有多大的才名,只望你能所嫁良人,一生安康,也算了结了我对你娘的遗憾。可你呢?你如今做的是什么?婚姻讲求门第,你这样做,不仅是将韩家的脸面往地上踩,更是罔顾国公府的声明,生生朝着自己脸上抹灰!” “不是的。”韩茵摇头,“则然人很好,心有大志,只是未得时机而已。” “他一个大夫,空有壮志又能有何用,难道他能给你挣来诰命,能让你凤冠霞帔?”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29节 韩茵忙道:“我不用这些。诰命凤冠都是身外之物,何苦执迷于这些?” “糊涂!”楚老夫人斥道。 “外孙女不糊涂,外孙女心甘情愿。” “你……”楚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她倒是低估了这两人的感情。原以为训斥两句,这事便能放下,万没想到,这事比她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如此,楚老夫人倒不好多逼迫了。 半晌,楚老夫人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累极,也似乎是妥协了:“罢了罢了,我也舍不得多说你。” 韩茵一听,面上便露出一抹狂喜。她知道,外祖母一定不会为难她的。 韩茵再接再厉:“外祖母,则然真的很出众,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可以成功的,您相信我。” 楚老夫人面色淡淡。 韩茵继续给张则然说着好话,在韩茵看来,张则然自是处处都好,可在楚老夫人看来再好能有什么用,还不只是个大夫,医者实为贱业。 只是她听韩茵说了几句后,脸上渐渐松动了。 终于,韩茵见她外祖母走了过来,亲自将扶起了她。 “好孩子,外祖母都知道了。” 韩茵瞪大了眼睛,面带希冀:“那则然的事……” 韩茵知道,这几日外祖母都在针对则然。 楚老夫人笑了笑:“你将他说得天花乱坠千好万好,我总是要试探一番的。” 这话听在韩茵耳中,便是楚老夫人已经答应了:“那外祖母要怎么试?” “一年为限,这一年里,你不许见他,亦不许资助他。若他真能在京城挣得一番家业,才算是过了我这一关。” 韩茵大喜:“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楚老夫人立即拦住人。 韩茵不解。 “我说的一年,是从今日开始。” 韩茵犹豫了。 楚老夫人轻笑:“怎么?这才第一日,你便想放弃了不成?” 韩茵咬牙:“不去就不去”。但是她仍旧殷切的叮嘱道,“外祖母一定要让人将话传好,切莫忘了。” “忘不了的,一切都交给外祖母。” 韩茵虽然觉得外祖母答应得太快了,可她自幼信任外祖母,并不作他想,只以为外祖母是被自己的诚心感动了。 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韩茵的心情瞬间松快了起来。 闲下来后,韩茵便有了心思合计合计之前的事了。之前因为外祖母知道了她与则然的事,韩茵忧心外祖母会对付则然,无心他顾。这才一次又一次的忍了那狗崽子,让它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那狗崽子,韩茵是一定得教训的。 只是她也知道,在卫国公府里,想要教训它是不可能的,毕竟护着它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可若是在外头呢,若是在皇宫里呢。 那狗要真被打了,想来也没人敢给它撑腰。韩茵费心的想了许久,最后有了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在楚老夫人处用过了午饭,出来时,韩茵吩咐身边的沁心:“给陈姑娘下个帖子,就说我病好了,想约她来府里说说话。” 沁心应下不提。 沈元娘还不知道,韩茵已经暗戳戳地准备对付她了。 从上房回来后,沈元娘便在琢磨自己的收小弟计划。计划虽未开始,可是沈元娘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她这股兴奋劲一直持续到晚上,以至于晚上洗澡的时候,知夏和晚秋再次遭到了重创。将沈元娘从盆子里面抱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与之相对,沈元娘却浑身清爽,自在的不得了。 洗好了澡,沈元娘挣脱了知夏的桎梏,嗒嗒地跑到外头,一窜就窜了楚慎屋里。 四下一看,却没有看到她要看的人。沈元娘盯着站在一边的韩奇,汪汪叫唤了两声。 韩奇瞬间懂了,道:“国公爷在里头。” 沈元娘听了,当下就朝着里头奔去。韩奇见她真要往里走,立即上前拦着:“你不能进去!” 大胆! 沈元娘怒目以对,这卫国公府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进的?沈元娘凶巴巴地虎了韩奇一眼,最后成功地将人给逼退了。沈元娘觉得韩奇多半是被她的威仪给震慑住了,遂抬起了下巴,得意地踩着步子,朝着里头走去。 韩奇目送它消失,耸了耸肩。 他都已经拦过了,是那奶狗自己要进去的,这就怨不得他了。韩奇无所谓地想着,站在那儿站得心安理得。 沈元娘极其嚣张地冲进了里间。说实话,她没来过这儿,不过沈元娘觉得压根就没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 可沈元娘冲进来之后便发现了不对劲,屋子里的水气有些重了,迷迷蒙蒙,叫人看不清晰。沈元娘原想赶紧止住步子,可惜她之前冲的太猛,眼下根本就停不下来。 沈元娘影影绰绰的看到前面有个虚影,还没来得及捂住眼睛,跟前的一切便映入眼帘。 楚慎他,正在洗澡! 啊——!沈元娘内心疯狂尖叫,面上却纹丝不动,淡定的不得了。她僵硬着身子,试探着伸出脚,一步、两步,正准备原路返回,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时,忽然听到那边响起了一道慵懒声音。 “阿元。” 沈元娘猛的顿住身子。 楚慎轻笑一声:“我看到你了,过来吧。” 看到不就看到吗?干嘛非得说出来。沈元娘略有不满。她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如今被楚慎点破了,便破罐子破摔。索性她顶着一张狗皮,谁也认不出她。 沈元娘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前,一直走到楚慎身边。她仰着小脑袋,挑衅似的扫了楚慎一眼。 反正在楚慎心里,她就只是一只狗,那她还怕什么? 这不管不顾的小模样,看的楚慎哭笑不得。他伸出手,将沈元娘捞进池子。 沈元娘大惊。 她才洗好了澡,可不要再碰水。沈元娘的那边劲儿,在楚慎看来压根什么都不是。他轻而易举地制服沈元娘。 沈元娘张牙舞爪的挣扎着,挣扎的太厉害,以至于头上的绷带都甩掉了。沈元良盯着落在水中的布带子,忽然间灵机一动,爪子向下勾了勾,猛地将布带扔到楚慎脸上。 “啪嗒”一声,布带砸中楚慎的脸,顺着往下一路滑到了水里。 那玩意儿沾了水,药味比原先更重了许多,滋味可不好受。沈元娘满心以为楚慎会恼羞成怒,将自己扔出去。 楚慎终于有了动作。 沈元娘身子一揪,她怕疼,紧紧闭着双眼。 她感觉自己身体在慢慢移动,可动了一会儿,突然停下了—— 咦?怎么没有感觉到痛?沈元娘好奇不已,悄悄睁开了眼,入目的是一片宽广的胸膛。沈元娘愣了许久,她觉得自己被诱惑了,呆呆的看了半晌,末了,竟伸出爪子摁了摁。 很结实,还很弹,沈元娘流连不已。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沈元娘能瞬间回神。等等,她到底在干什么。沈元娘赶紧收回了爪子,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干。 楚慎将身子凑近了些,给她看个够,语气宠溺:“阿元,你可真是只小色狗。” 第33章 暗暗偷窥 这话像是踩到了沈元娘的尾巴上, 她整个人都炸毛了。 她才不是色狗,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沈元娘气性大,楚慎不好真的把人惹毛了, 便赶紧道:“好好, 不是色狗。” 沈元娘仍旧是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只是她到底心虚, 并没有追究楚慎的“失言”。 略过这件事,他们才能好好说话,楚慎也知道这一点。他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进来了?” 沈元娘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在洗澡。要不是韩奇没说清楚,她还不乐意进来呢, 真是污了她的眼睛。 沈元娘那张狗脸仿佛会说话一般,心里想的什么, 面上便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 楚慎看明白了,摸了摸沈元娘的脑袋。那包扎的布带子被弄掉了, 沈元娘头上的伤势也一目了然:“我瞧你头上的伤已经好了, 以后便不必包扎了。” 沈元娘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她本来就不疼了,带着这东西反倒麻烦。 先前那伤处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 已经大好了, 伤口也长出了嫩肉,粉粉的,与别处的颜色不一般。只不过, 当时包扎的时候剪了一些狗毛,这会子还没有长出来, 是以,额头上便有一块是没有毛的。 这样子看着着实滑稽。可楚慎知道沈元娘是什么性子, 万不敢点出来。沈元娘也没有镜子照,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德性的。她才消停了点,便听到楚慎说:“既然来了,我先帮你洗个澡。” 沈元娘一愣,随即如临大敌,疯狂逃窜。 楚慎见她这样挣扎,索性松开了手。“啪”地一下,沈元娘立即落入水中。她呛了几口水,本想大呼救命,可话还没出口,并发现自己浮在了水上,四只脚无师自通的游了起来。 沈元娘大感惊讶,她,她竟然会凫水? “狗都是会凫水的。”似乎是看出了沈元娘的疑惑,楚慎解释道。 沈元娘瞬间明悟了,原来是这样。会凫水的感觉,有些奇妙。沈元娘从来没有下过水,更不会凫水,爹娘都是随便危险,丫鬟也从来不阻止她靠近水边,沈元娘纵使胡作非为了些,可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凫水是一件这么有意思的事。 沈元娘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绕着池子,欢快地游了起来。楚慎见他高兴,便也没拦着,由着她去了。沈元娘用着独属于他自己的狗刨式,游来游去,好不自在。她知道楚慎还在那边洗澡,担心自己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闭着眼睛不敢看那边。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知道自己不能看,便越想看。好奇之下,沈元娘偷偷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那边瞄过去。 片刻后,沈元娘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好在顶着毛茸茸的一张狗脸,谁也看不出来。看了一次便有第二次,半晌,沈元娘又贼眉鼠眼地转了回头,迅速的看了一眼。 还好,楚慎并没有发现她。 不穿衣服的楚慎,还挺好看的…… 沈元娘暗暗评价。年少无知的时候,沈元娘确实对楚慎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思,所觊觎的,无非是这副好皮囊。经年过去,沈元娘发现,这皮囊仿佛变得更加优秀了,简直叫人挪不开眼。 真好看!沈元娘看了又看,虽则内心对自己唾弃不已,可是又忍不住。没看一眼,并欲盖弥彰的转过头,仿佛刚才偷看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楚慎早察觉到身后那若有若无的视线,他并不意外,也并不介意。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0节 待自己洗好了身子后,楚慎忽然转身,准确无误地抓到了沈元娘。这回,楚慎再没有给沈元娘挣扎的机会:“时辰不早了,我帮你洗好,咱们便该睡了。” 沈元娘惊悚了,她喜欢凫水,可并不喜欢洗澡呀。况且,今儿晚上她已经洗过一次了,同样的煎熬沈元娘在不愿意受第二次。 然而,她如今只是一条奶狗。 下一刻,屋子里传出阵阵哀嚎惨叫,一声比一声高,中间从未间断过。 站在外头的韩奇咋了咋舌,他说怎么没动静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叫那只狗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进去,如今,可算是尝到苦头了。韩奇并不同情,不仅不同情他,他还有些幸灾乐祸。 哀嚎声持续了一刻钟,直到楚慎停了手,沈元娘才停止了叫唤。 她委委屈屈的缩在一边,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也不跟楚慎说话,甚至连看也不看他。 楚慎也不在意她的别扭劲儿,穿好了衣裳,便抱着奶狗回了屋子,在沈元娘放在了床上。 沈元娘一沾上床,并赶紧钻到了被子里头。只有在黑暗中,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天知道她是怎么从楚慎手里熬下来的,刚才那段时间,沈元娘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烧死了,浑身上下都是热烘烘的,尤其是她的肚皮——楚慎不知帮她洗了多少次。 那可是她的肚皮,楚慎不仅看了,摸了,还洗了! 只要想想,沈元娘便觉得臊死了。 须臾,楚慎拉好了帘子,刚准备上床,刚看到被子里鼓出来的一团。他自然知道沈元娘这番所为何,只是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吼——!” 沈元娘从被窝里钻出脑袋,一双大眼睛睁到了极点,凶气外露。 再问咬死你! 楚慎知道这已经是她的极点了,再逗下去,只怕真的会咬人了,遂也不再招惹。 楚慎是安然睡下了,可沈元娘却怎么想怎么憋屈。 她躲在被子里咬着被单,暗暗想着,待会儿楚慎睡着的时候,她一定要趁机堵他鼻孔,憋死他! 叫这人嘴欠! 沈元娘想得挺美,她是想一直等着楚慎睡着的,可没等楚慎睡下,沈元娘便先困了,歪头倒在枕头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洗了两回澡,沈元娘力气都用光了,是以入睡得特别快。 第二醒来,沈元娘惊奇的发现楚慎还未出门。 沈元娘对昨天晚上的事耿耿于怀,原先决定要堵住楚慎的鼻孔撒气,可这事也没能做到。 沈元娘仍旧有些生气,起身的时候,便故意不往楚慎这边看。 知夏两人将沈元娘从床上抱下来的时候,沈元娘对着墙角大声地吼了一声,像是撒火一般,吼完了这一下,她又赶紧跳出了屋子。 两个丫鬟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楚慎倒是心知肚明,笑了笑厚,便同两个丫鬟道:“你们跟过去看着。” 知夏两人忙应下,跟在沈元娘后头出了屋子。 沈元娘出去找得不是别人,却是昨儿立了大功的陈石。 她虽然胸怀大志,可是经过与那条熊狮犬的两回殊死搏斗,沈元娘也意识到自己兴许实力不足。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她实力不足,不是还有陈石吗?听这名字,便知道这肯定是楚慎手底下得用的侍卫了,地位与韩奇杜伍约莫差不多。 这样的小侍卫,既有能耐,带出去又有面子,沈元娘决定——先留下他了! 只不过,沈元娘溜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陈石。走了这么久,沈元娘也累了,有气无力地趴在大石头上喘着气。 晚秋蹲下身来给她扇风。 沈元娘吐着舌头,琢磨着陈石是不是到现在还没起来。真这样的话,那他也太懒了吧。 知夏看了阿元几眼。便是迟钝如她,都反应过来阿元究竟是在等谁了。 知夏心里酸得发苦,站在一边道:“人都没来,找他做什么?” 沈元娘转头盯着知夏,自然是找他收服那个叫元宝的熊狮犬了! 知夏看着更为心塞:“阿元你原先不是挺讨厌这个侍卫的吗,昨儿还不乐意它跟着呢。” 沈元娘将脑袋埋进石头缝里,装作听不懂知夏的话。 知夏跺脚,像看着负心汉一样地看着沈元娘:“阿元,你是不是又不想赶走他了?” “赶走谁?”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元娘敏锐地抬起头,却见陈石已经过来了,说话的正是他。沈元娘眼睛一亮,瞬间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知夏立在后面尴尬不已。说人坏话还被逮到,她也真是没脸见人了。 沈元娘冲向陈石之后,便轻声细语地同他商量着。 当然,说的那些话也只有沈元娘自个儿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陈石费劲地听了一会儿,他是一点儿都没听懂的。可是昨日沈元娘对那熊狮犬的执着叫陈石记忆尤深,他怀疑这狗这么热情,是为了让他对付那只熊狮犬。 陈石不动声色的看着沈元娘,还没有出声,后头忽然又来了一个人。 来人是楚慎。 楚慎才一出来,并看到自家的奶狗没皮没脸的巴结着其他人。纵使这人是他的侍卫,楚慎也有些不满。 陈石当即察觉到了国公爷的黑脸,他向来警惕,见国公爷也盯着那狗,便立即往后退了几步,远远地避开沈元娘。 沈元娘没扑到人,正想着继续凑上去,忽然又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楚慎将沈元娘按在怀里,冷笑道:“巴巴地从里头赶出来,究竟是为了见谁?” 陈石猛的低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原先他听韩奇说国公爷也看中这条狗,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这哪里是看重,分明是放在心坎儿上了。 楚慎心中不愉,沈元娘却没有察觉到。即便察觉了,恐怕他也不会在意。沈元娘还不大想理会楚慎,被他抱起来之后,一连挣扎了好几下,拼命要下地。 她今儿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楚慎担心她让自己给扭伤了,这将她放在地上。 “真是只白眼狼。”楚慎骂道。 沈元娘不以为意。 她朝着楚慎翻了个白眼,便招呼知夏两个还有陈石跟上了。 快出院门的时候,沈元娘停顿了一下,在门口那棵榕树下寻了许久,最后找出了她昨晚放在这里的一块小铜镜——这可是沈元娘的宝贝,好容易才找到藏在这儿的。 带着宝贝,沈元娘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 徒留楚慎一人在后面。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气儿。楚慎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知道沈元娘是什么脾气,楚慎说不定真的会被他气个半死。 那边,沈元娘叼着自己的小铜镜,又一次的在园子里寻到了那只熊狮犬。 看来这狗是真的喜欢出来溜达。 熊狮犬旁边还守着丫鬟,这是先前韩茵见沈元娘欺负自己的狗,心中气不过,特意配个丫鬟放到元宝身边。 元宝趴着身子晒太阳晒得久了,整个人暖烘烘的有些昏昏欲睡。瞌睡上头,元宝也不愿再晒下去,它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元宝早就寻了个树荫下头,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打着盹儿。这地方暖和又不刺眼,舒服极了。 沈元娘停下步子。 知夏几个也停下,说实话,他们也好奇阿元拿这小铜镜过来是为了什么。紧接着,她们便看到阿元朝着陈石挥了挥爪子。陈石蹲下身,阿元顺势爬到他的肩膀上。 陈石本就生得高,沈元娘踩在他肩膀上,顿时觉得视野明亮了起来。 外头太阳正好,她瞅着不远处那只熊狮犬,从嘴里掏出自己的小铜镜紧紧窝在手上,铜镜不算大,可是对沈元娘的爪子来说还说握着有些困难。她努力抓住,比照着太阳和那熊狮犬的角度调整了一下。 瞬间,一道刺目的光线从铜镜里射出,刚好射在元宝的眼皮缝中。 第34章 收服元宝 (捉虫) 元宝感觉眼皮有一点痛, 像是有火烧过一般。它刚一睁眼,面前便闪过一道白光,刺得元宝眼睛都要瞎了。 元宝立即死死地闭住眼睛, 躁意上头, 前爪抓地,在原地疯狂转了起来:“汪汪汪——!” 小丫鬟立马回头蹲在地上, 急忙道:“元宝,你怎么了?” 元宝转了一会儿,忽然感觉眼前那道白光消失了,它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面前果真不再刺眼了。元宝忽视了旁边的小丫鬟, 站直了身子,四处巡视起来。 沈元娘赶紧踩了才陈石的肩膀, 示意他蹲下。她表现得很急切,陈石顺着她的意思蹲了下来。旁边的知夏晚秋两人也乖觉地躲到了一旁。 那边元宝看了一圈, 仍旧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疑惑。 小丫鬟见状,便问道:“可是在外头待烦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元宝瞬间警惕起来, 远远地躲着那小丫鬟。 别的话他听不懂, 可回去两个字他却还是能懂的。元宝不愿意回去,回去了它便只能呆在笼子里,一整天都不能出来。 一开始韩茵将元宝接到府里来的时候, 还会时不时的陪抠裙搜索吧衣48乙六963加入追更肉文清水文着它玩,如今她自己有事, 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照顾元宝?至于院子里的小丫鬟, 又都不是喜欢狗的,没人陪元宝说话,更没有人陪它戏耍。 元宝可不想回去受罪。 见元宝表现得排斥,小丫鬟便没再提回去的事,只是叮嘱道:“既然不想回去,那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别闹腾了。” 她自说自话:“陈姑娘过来了,姑娘今儿正在会客,你可千万别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在姑娘面前惹祸也就算了,若是丢人走到陈姑娘的面前,看我不收拾你。” 小丫鬟的声音不大,然而不论是沈元娘还是陈石,都将这话听到耳朵里。 对于韩茵和陈素琴搅和到一块的事,沈元娘只是哼了哼,表示不屑一顾。她才不会羡慕,长得丑的人才会惺惺相惜,像她这样漂亮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人,身边自然是没有配得上她的知心朋友。心里说着不在意,可是沈元娘还是嫉妒得翘起了嘴巴。 膈应不了韩茵和陈素琴,可她膈应得了眼前的蠢狗。 沈元娘再接再厉,继续拍了拍陈石的肩膀。 走,换个方向! 那蠢狗忽然间聪明了些,竟还知道拿屁股对着他们,换了个方向睡觉。沈元娘一只手拿着铜镜,一只手给陈石指路。 陈石想了想,还是遂了他的意,按着它的指示,带着狗,小心地转移了位置,走到熊狮犬的正对面。 知夏原本想跟着,还没踏出步子,便被晚秋拉住了。知夏不明所以地转过身,便听晚秋道:“咱们在这儿呆着就好,何苦过去添乱子。”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1节 知夏撇着嘴,看了看那边配合得正好的一人一狗,酸溜溜地说道:“阿元还真是看重那个侍卫。” “人家有名字,叫陈石。”晚秋提醒道。 “我管他陈九陈十呢。” 晚秋笑道:“怎么,这就吃醋了?” “才没有。”知夏嘴硬,不肯承认,“我就是觉得那个侍卫是心计深沉的,咱们以后可要小心他。” “人家志不在此,你又做什么非得同他过不去?”晚秋知道这侍卫是个国公爷身边的人,如今他照看阿元,肯定只是暂时的,往后还会有别的去处,用不着她们担心。 “我看未必。”知夏不信,她就觉得陈石是故意抢她的事做。 她原先可是阿元身边的头号大红人,如今这个叫陈石的侍卫来了,叫知夏觉得她这个大红人的位子越发摇摇欲坠了起来,长此以往,阿元身边哪里还有她的立锥之地? 被知夏安安警惕的陈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挡了别人的路。 他带着狗站好后,便看到阿元又拿出了它的小镜子。而后对着元宝,咻的一下射出一道光。 元宝才安心闭上眼睛准备睡下,眼皮处忽然又有了灼热感。它再次睁眼,毫无意外,眼睛又被灼伤了一次。 疼得它几乎失去了理智。 元宝狂躁了起来,吼叫不止。 小丫鬟闻言又急匆匆的赶过来,原以为有什么东西惹恼了元宝,可是四下找了找,却什么也没发现。 元宝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发怒的雄狮。然而它毕竟是一只狗,还是一只才四个月的狗,小丫鬟也不怕它,上前拧了拧它的耳朵教训道:“让你别瞎折腾,你偏不听,是铁了心要回去不成?” 元宝呜咽着,口中喋喋不休,企图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小丫鬟。真的有人在闹它,真的! 可小丫鬟哪里听得懂它的狗语,只觉得它聒噪不已,烦人得很:“好了,别叫了!” 元宝用爪子刨着地,又委屈又憋屈,都快要急哭了。可它到底不想回去,便忍下来了。 这回,他却没有再闭着眼睛睡觉了,元宝是只警惕性非常强的狗,上当了两次,再不找出那个作乱的人,它是绝对不会放心睡下的。 沈元娘遗憾不已,偷偷做坏事的乐趣还没开始就已经没了。 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弃,既然不能偷偷做,不能偷偷整人,那就光明正大的做吧。她拍了拍陈石的肩膀,陈石立即会意,挪了一下位置,正对着元宝。 沈元娘继续用她的小镜子,对元宝进行攻击。 这一道光线笔直无误的从头射来,元宝嗷嗷直叫,连忙闭着眼睛躲到一边,可那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追着它,如影随形,还一直往它眼睛里头射。好容易等元宝避开了,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对面站着一人一狗。 人元宝不认识,可是狗,它却记得清清楚楚——是先欺负它,被他打回去的那只。 元宝咬牙切齿,正准备冲上去报仇,便发现那边高高站着的土狗奸诈地笑了一声,手上不断地调整小铜镜,果断地朝它射出一道光。 “汪汪汪——”元宝破口大骂。 只是还不等它冲过去,旁边的小丫鬟到先冲了过来,一手将它拎了起来,口中没好气的教训道:“说了这么多,你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元宝不断地替自己争辩,爪子指着沈元娘的方向。 小丫鬟顺着它的爪子偏了偏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得更生气了:“行了行了,别啰嗦了,跟我回去!” 省得在这地方惹事。若是惊动了姑娘和陈姑娘,便又是她的失职了。回去关笼子里,它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左右无人理会它。说罢,小丫鬟便不由分说提着元宝的后颈,将它领了回去。 小丫鬟走得急,她手上的元宝却始终睁着眼睛,一直没有放弃盯着那处。果然,他们还没走远,对面的草丛里便探出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元宝眼睛都红了。 蠢猪,沈元娘嗤笑一声,冲着元宝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小铜镜。 明天再来啊,她笑得满是恶意。 元宝气得想咬人。 抓着它的小丫鬟见它又在动来动去,心头一烦,不轻不重的打了它一下:“闭嘴!” 她发现,照顾这只狗真的不是什么好差事。早知道如此,她绝对不会抢过这个活,这一天到晚的,烦都被它烦死了。 元宝顿了一会儿,不可置信的看向小丫鬟,叫唤地更凶了。 小丫鬟也那它没法子,不知道它拼命往后看究竟是为了看什么。她也没什么兴趣弄明白,自始至终都不曾往后看一眼,自然也就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看着元宝吃鳖,沈元娘都乐疯了。 闹了这么半天,沈元娘也累了。最主要的是那只蠢狗已经回去了,她再呆下去也没那必要。只能让陈石带着她回去,还没走几步,便看到知夏急匆匆的跑过来,态度僵硬的从陈石手里接过沈元娘。 “我来抱吧。”知夏干巴巴地说道。 沈元娘累了不想走路,谁抱着她觉得都是一样的。 陈石也没有拒绝,余光瞥见知夏脸上的警惕,心中哂笑。难道他看上去像是跟丫鬟抢一只狗的人吗? 沈元娘筋疲力尽,将小铜镜交给晚秋保管之后,便歪着脑袋,趴在知夏怀里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好几个时辰。奶狗本来就觉多,她这么睡着,也没有不长眼色的人过来打扰。直到晚间楚慎回来后,沈元娘还是没有醒。 楚慎走到床前,见沈元娘睡得正酣,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是躺着睡的,睡熟的时候无意识的露出自己的小肚皮,楚慎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 昨儿给她洗澡的时候他便贪恋上了这份手感。 没有什么毛,但是软乎乎的,又嫩又暖,戳一下便是一个坑。跟元娘的小肚子,也差不多了。 不多时,丫鬟过来问道:“国公爷,可要摆晚膳?” 楚慎看了一眼床上的奶狗,轻声回道:“再等等吧,阿元醒来再摆。” 丫鬟本来被国公爷突然和缓的语气弄得春心荡漾,还没遐思多久,便被国公爷这话拉回了现实——这奶狗珠玉在前,她们这几个当丫鬟的又算得上什么呢? 沈元娘这日醒得极晚,天都要黑了,她在迷迷蒙蒙睁开眼睛,而后被抱上了饭桌,又被人一口一口的喂着汤饭。 等意识到喂她的人是楚慎,已经是吃到一半的事了。 沈元娘没有挣扎,楚慎愿意喂就让他喂吧,反正受用的是她。 沈元娘抱着碗,内心得意地狂笑。若不是顶着这张狗脸,她都要觉得楚慎是被自己迷住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沈元娘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脸,不知不觉间竟翘起脚,托着下巴,拗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 楚慎不动声色地将她扶正:“坐好。” 哦。沈元娘回过了神,意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脸上有些不自然,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沈元娘是个有毅力的人,尤其是在为非作歹上面。 第二日一早,她又领着三人去园子里教训元宝。 只可惜,今儿有些出师不利,他们在园子里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那只蠢狗。沈元娘心里有些生气,命令陈石过去寻,一定要将那只蠢狗寻到。 陈石不负所望,带着沈元娘在亭子里找到了那只熊狮犬。 沈元娘看着优哉游哉地瘫坐在那里的蠢狗,暗道自己低估了它。原来这狗也是知道趋利避害的。 沈元娘笑了笑,她觉得这狗的觉悟还不够,并没有意识到最重要的一点:有些倒霉事,就算想躲也躲不掉,因为它会找上门来的。 沈元娘面上挂着惬意的笑,从晚秋手里接过小铜镜。 又是一个大晴天。 元宝特意避开小丫鬟,独自来亭子这儿休息。本来好好地趴着,忽然间,昨儿那种灼伤感又来了。 元宝警觉地跳起来,退后了好几步才终于能好好地睁开眼睛。 果然是之前那只狗! 元宝定住身子,在冲上去教训它和赶紧逃跑之间犹豫不决。前两次的教训太过深刻,再次对上沈元娘,元宝心里有些犯怵。而且,对上身边还有三个帮手! 沈元娘可没有给它犹豫的机会,她赶紧让陈石讨出弹弓来打它。 陈石也注意到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遂没有负担地取出干果,对着熊狮犬打了过去。 元宝再想逃已经没有能逃的余地了。 那些干果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停它往那儿打,且每次都会准确无误的打在它身上,疼得元宝龇牙咧嘴,难受极了。 陈石的干果一直不停,每打一下,沈元娘都会拍掌叫好。 虽然她不能口吐人言,但是陈石却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由衷的高兴。 这……这都有多大的仇啊,陈石同情地瞥了一眼熊狮犬。这狗也不容易,竟然被阿元给盯上了。 元宝如是挣扎了两刻钟,最后精疲力竭地倒下。它身上肥肉多,倒在地上就成了一摊肉。 元宝喘着气。这回它是真倒下了,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沈元娘立即从陈石身上滑下来,飞快地跑到亭子边,一举跃到熊狮犬身上,骑着狗,居高临下地问道:“汪汪汪汪?” 服气了没? 元宝累地连话都说不出。 沈元娘可不会手软,大哥对待小弟就应该心狠手辣。她狠狠地踹了元宝一脚,又左右开弓给了它两拳,继续逼问:服不服? 元宝都哭了。 可身上的拳头还没有停下。 “汪……”元宝勉强挤出一句,说得有气无力。 它服了。再不服,怕是会被那个侍卫给打死,不打死也会被累死。生死大事在前,服个软又算的了什么呢? 沈元娘听懂了。哼,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蠢狗哪里会是她的对手。沈元娘踩在元宝背上,高高昂着脑袋,嚣张极了。 以后,这蠢狗就是她的小弟了。 陈石几个见状,都有些沉默。虽然他们都是阿元这边的,但此时此刻,他们也都替那熊狮犬委屈,以及,阿元那张张扬的狗脸实在是太欠揍了! 沈元娘这边旗开得胜,上房那头,楚老夫人听着宫使说明来者后,却是惊讶不已: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让老身带阿元进宫?” 这宫使可别是传错了话吧。 第35章 元娘进宫 沈元娘对此事毫无所知。 直到傍晚, 楚慎前脚要回来,后脚楚老夫人便派了丫鬟过来,道是让楚慎去上房用晚膳。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楚慎每日回来, 都会去上房那儿陪着楚老夫人用膳的。他正想答应,忽然又见了丫鬟转向沈元娘, 嘴上添了一句:“老夫人还让国公爷也带上阿元过去。”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2节 沈元娘立即凶凶地冲着丫鬟叫了一下,她才不去呢。 楚慎没有在意沈元娘的反对,径自对着丫鬟道:“行了,你先回去,我们马上就来。” 谁跟你马上就来, 沈元娘气得不行,瘫倒在地上, 摆出了一副怎么也不去的无赖模样。 丫鬟好奇地多看了它一眼,只是顾忌着有国公爷也在, 没敢久看, 几步便出去了。 沈元娘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她是绝对不会去上房的,更不会陪着楚老夫人用晚膳。 要她陪, 做梦去吧! 楚慎嘴角一抽, 他真没想到变成狗之后,元娘竟然不顾颜面至此。大概,也是仗着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吧。 楚慎这回没有再依着她, 示意丫鬟赶紧将她抱起来之后,威胁了一句:“今儿若是不去, 晚上便给你洗两回澡。” 沈元娘:“……” “你自己看着办吧。”楚慎道,“不去也由你。” 算你狠!沈元娘愤愤的爬起身, 一肚子憋屈地站了起来。之后被丫鬟抱着去上房的时候,也没有再闹腾了,她还是知道厉害的。 知夏两人一直在边上,对国公爷的手段简直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国公爷就是国公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抓住阿元的死穴。换成她们,便只有被阿元牵着鼻子走的份儿了。虽说这样说起来挺丢人的,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们俩确实连一条狗都对付不来。 沈元娘不开心地跟在楚慎后头。 她不高兴,也不想让别人高兴。楚慎不是要过去吃饭吗,到时候她把饭桌上的饭菜都踩一遍,看他们还敢不敢吃! 楚慎一行人走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楚老夫人的院子里。 屋子里,楚老夫人和韩茵已经坐下了。对于韩茵的事,楚慎之前也有所耳闻,而对于祖母的做法,楚慎也觉得无可厚非。祖母想让韩茵过得好,楚慎能够理解。不过就他看来,若是韩茵同那大夫是真心相爱,他们卫国公府出手相助一番,亦不是不可以。 三人坐下后,沈元娘便被放在了凳子上。 韩茵也带了元宝过来,只是元宝被她放在了桌子底下。上回表哥说的话她还记得,因此再不敢明目张胆地将元宝抱上桌。可她是遵规守矩了,表哥那边却是将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说好的不喜欢狗上桌,那这土狗又是怎么一回事? 韩茵气得腮帮子都鼓出来了。半晌,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对着沈元娘笑了笑。 沈元娘这会儿不大开心。前面是她不喜欢的楚老夫人,旁边是笑得意味不明的韩茵。这两个人沈元娘都不喜欢,尤其是那韩茵。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沈元娘本就一肚子不满,如今看到韩茵还这样的怪模怪样,更加不忿。 沈元娘正想上桌将那只空碗扣的韩茵脸上,可还未动手,便被楚慎按住了。 “汪!”沈元娘凶巴巴地叫了一声,随即一爪子挠在楚慎手上。 她这爪子威力不大,加之楚慎皮厚,一爪下去,也没能挠出什么红印子。 楚老夫人却看得皱了眉。阿元这性子,着实不好带进宫。她也并不是不喜欢阿元,而是宫里人多嘴杂,阿元又天性活泼,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没法儿和孙子交代。端看孙子被抓了之后却一点儿都不生气,便知道他有多在意这只狗了。 楚了夫人看了一会儿,便忧心忡忡地说了下午的事儿:“今儿你没回来的时候,长乐宫里遣了人过来,说是娘娘许久不曾见我进宫,让我明日进宫一叙。” 楚慎给沈元娘夹了一筷子菜,费劲地给她喂下去。 沈元娘还在挣扎,推着楚慎的手。她不想吃饭,只想对付韩茵,这人笑得太欠揍了,不抓一下她心有不甘。 楚慎一面喂她,一面回楚老夫人的话:“既是皇后娘娘相邀,祖母只管去吧。” 楚了夫人叹了一口气:“若只是这样,我也不会叫你过来了。皇后娘娘话里可不单是这个意思,它不仅让我过去,还让我带着阿元一同进宫。” 楚慎瞬间放下了筷子。 沈元娘也停止作妖,惊疑的看向楚老夫人。她没听错吧,陈皇后竟然会让她入宫,皇后不是最看不惯她吗?沈元娘呆了半晌,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平阳县主了,如今在皇后的人的眼里,她只是一条小奶狗。 可皇后要见一只奶狗做什么?该不会她的威名已经传到皇宫里去了吧? 要说沈元娘只是不解的话,楚慎便是警惕了:“皇后娘娘可曾说了原因?” “宫人说得含糊,只说皇后娘娘听了咱家养了一条奶狗,心生好奇,想要亲自看一看,你也知道,皇后娘娘一贯是喜欢狗的。” 虽是如此,可楚慎仍旧不想让沈元娘去:“阿元性子乖张,容易冲撞旁人,实在是不适合进宫?” “我如何不是这般想的呢,只是皇后娘娘既发了话,总不好回绝了。” 楚慎迟疑片刻,最后道:“那我亲自让人去回了皇后娘娘。” “表哥!”楚慎话音刚落,韩茵便忽然开了口,“贸然同皇后娘娘对上,似乎不太好吧。” 楚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楚慎还是不愿让元娘去。正待说话,沈元娘忽然兴奋的拍了他楚慎的手:要去!她要去! 沈元娘突然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卫国公府关了好些天了。这回虽说是进宫,可也算是出门啊。 只要能出门,沈元娘是不挑的。况且,她还想去看看舅舅呢。自她病了之后,沈元娘便再也没有看到皇帝舅舅了,说实话,她心里还有些想念的。而且沈元娘也存了一份试探的心——万一舅舅能看出她的真身呢? 沈元娘表现得很急切,一下又一下的晃着楚慎的手。大有楚慎若是不答应,她就没完没了的姿态。 韩茵也在一边附和:“表哥你看,阿元也想去呢。” 楚慎紧紧盯着沈元娘。 “你真想去?” 想去想去,沈元娘不停的点着小脑袋。 楚慎冷笑一声:“皇宫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如今这小身子,去了等于送死。” “哪有表哥你说的这样可怕,皇后娘娘只是看看阿元罢了,又不会做什么。”韩茵道。 沈元娘狐疑地看了韩茵一眼,她虽疑惑韩茵为何替自己说话,不过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遂坚定地看着楚慎。 她一定要进宫,说什么都要进! 楚老夫人见气氛僵持,不由道:“好了,去就去吧,有我看着阿元,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元娘立马冲着楚老夫人讨好一笑。 楚老夫人弯了弯眼角,觉得这小奶狗喜庆极了。 楚慎见这一老一小如此融洽,面色稍缓,算是应下了这件事。届时,他再派些人护着,总不会让元娘吃大亏。宫里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总该让她知晓知晓,免得还像上辈子一样过得稀里糊涂,错信旁人。 这事儿算是定下来了。 沈元娘作为受益者,全程都是眉开眼笑。这会儿换成韩茵看着她笑了。韩茵也不气,只觉得痛快,这死狗崽子,只怕还觉得自己方才替它说话是喜欢它呢。 接下来的晚膳用得也安静,沈元娘乖乖的等着楚慎投喂,筷子到了嘴边,她的嘴巴就张得大大的,楚慎夹什么她便吃什么,模样乖巧的不得了。 楚老夫人看得心都化了,有些蠢蠢欲动。可看到孙子喂得开心,并没有出声打扰。 晚膳用过之后,楚慎刚准备带着沈元娘回去,沈元娘却突然有了动作,隔着桌子飞快地爬到韩茵身边,狠狠的给了她一爪子。 让你笑! 韩茵反应迟了一瞬,没有及时躲开,刚好被抓个正着。 她不比楚慎那样身经百战,韩茵是大家闺秀,细皮嫩肉,身娇体弱的,一抓就是两道杠,鲜红鲜红的。 楚老夫人慌忙起身,赶紧打发丫鬟下去找大夫。 韩茵气得想跟沈元娘同归于尽。可慌乱之间,沈元娘早就溜了,连楚慎也被她抛到了脑后。出了气,谁还管楚慎回不回院子,她自己回去不就行了? 罪魁祸首不见了,韩茵又气又急,看到缩在一边的乖乖巧巧的元宝,泄愤似地指着它:“你可别学那小狗崽子。” 元宝不知听懂了没有,迅速的低下脑袋,有些心虚。 沈元娘潇洒地回了院子,刚楚慎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跳上床准备睡觉了。 沈元娘查觉到楚慎的靠近,往床里缩得更厉害了。 楚慎想也没想,便掀开了被子。 沈元娘忽的露出身子来,她懵懵地看着楚慎。 楚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为什么总和韩茵过不去?” 掀开她的被子就只是为了说这些话?是沈元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楚慎手里抢过被子,愤愤的想自己裹上。她决定了,今儿晚上不洗澡,臭死他! 楚慎立即知道自己又不受待见了。 沈元娘还在生闷气。不过,不洗澡的事也只能赌气的时候想想,沈元娘可不能真的不洗澡。一来她自己受不了,二来,明儿她还得美美的、香香的出门呢。 是以沈元娘赌了一会儿气,等楚慎来哄她洗澡的时候,她仍旧半推半就地应了。 今儿晚上,两人还是一块洗得澡。方便,省事,且两人都还乐在其中。 翌日,沈元娘神清气爽地起床。 匆匆用完了早饭,瞥都没瞥楚慎一眼,便带着丫鬟和楚老夫人会合了。 楚慎心中无奈,他怎么也想不通,元娘和韩茵怎么就生了那么大的仇? 沈元娘兴冲冲地出去,结果在上房的院门口处,碰到了不太想碰到的人。沈元娘皱着眉,她觉得韩茵像个跟屁虫,要不怎么哪儿都有她? 殊不知韩茵对她也是一肚子不满。 她抱着元宝,也不理会沈元娘,只一心同楚老夫人说这话。 沈元娘是个受不得冷落的,她见韩茵不理她,便非要挤过去,主动站在楚老夫人身边,伸着爪子,想要楚老夫人抱。 楚老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可她还是动作极快地将沈元娘抱了起来。 沈元娘攀着楚老夫人的肩膀,冲着韩茵得意的笑了笑。瞧瞧,即使是变成了一只狗她也能进宫,反观韩茵,再生气也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沈元娘这种低级的炫耀并没有让韩茵放在心上,反倒是她怀里的元宝一脸羡慕地看着沈元娘——他并不知道进宫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沈元娘今儿格外的神气。 迎着元宝羡慕的目光,沈元娘翘气的更厉害了。 她扫过自己的小弟,目光蔑视。 谁让你跟了韩茵这样的主人,出身这样的不好,这辈子都别自己带它进宫。 别看,不可能的!沈元娘果断地回绝了元宝的祈求。 元宝垂下耳朵,失望极了。 不多时,沈元娘便跟着楚老夫人一同上了马车。楚老夫人隔着车帘同韩茵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回去了。马车徐徐行驶了起来,韩茵站在后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元宝也巴巴的望着,眼中的羡慕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韩茵摸了摸自己的狗,说得意味深长:“元宝啊,你可不要学那狗崽子,否则坏事做的多了,迟早都会有报应的。你且瞧它今日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这样的趾高气扬?”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3节 第36章 被困墙角 马车里, 楚老夫人还在对着沈元娘谆谆教导。 自打上了马车、离了韩茵的视线,沈元娘便不再让楚老夫人抱了,整只狗也没了原来的活泼劲, 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 与楚老夫人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楚老夫人往前挪一点,它便往后挪一点, 似乎一点也不想同她亲近。 楚老夫人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可也不忍心逼它只由着它远远的坐着。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楚老夫人也不管阿元能不能听得懂,一个劲儿的告诫它:待会儿进宫千万要安分守己,不能生事, 更不能冲撞了贵人。 沈元娘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她无法无天惯了, 又自小被宠着长大,从来就没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意识。只有旁人冲撞了她, 她又怎么可能冲撞了别人? 一路上, 楚老夫人教得认真,沈元娘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少时,马车在宫门处停下。楚老夫人被人扶下车, 沈元娘也被人抱了下来。今儿知夏晚秋两个都没能跟过来, 抱着沈元娘的是个陌生的丫鬟,也不知是不是楚老夫人院子里的。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事儿。沈元娘看着宫门,心里涌起一股激动。 皇宫, 她平阳县主又回来了! 沈元娘摇着小尾巴,眉飞色舞, 整个人看着精神极了。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见状,笑道:“老夫人您瞧瞧, 阿元竟然兴奋成这模样。” 楚老夫人看了沈元娘一眼:“许是头一次进宫,好奇吧。” “也是,可不是谁人都能有进宫的机会。阿元这回也就是是沾了您的福气。” 楚老夫人摆了摆手:“是皇后娘娘特意提起阿元的。” 大丫鬟道:“那也是因为阿元养在国公府,若是换了别的地儿、别的主子,哪里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啧啧啧,马屁精!沈元娘偏了偏头,对着谄媚的丫鬟唾弃不已。 她进宫才不是因为卫国公府。 一行人下了马车后,便有宫人前来迎接,欲领着楚老夫人前去长乐宫。 沈元娘原本好好地呆在丫鬟怀里,可跟在众人后头走了一会儿,沈元娘突然觉得烦了。她挣脱了丫鬟独自下了地,越过楚老夫人和小太监,熟门熟路地走在前头。 小太监看得惊奇:“这狗,莫不是来过皇宫?” 瞧它带得路,竟然一点差错都没有。 楚老夫人皱了皱眉,平淡道:“没呢,多半是误打误撞,碰巧让它给撞对了。” 小太监见状,仍旧一眼不错的盯着沈元娘,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机灵的狗,怪不得皇后娘娘要亲自召见它呢。 沈元娘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 沈元娘哪里需要旁人引路?她虽说不喜欢陈皇后,可是去长乐宫的次数也是不在少数,哪条路最近,哪条路走的最顺当,她都一清二楚。 沈元娘引路引得比小太监还要熟练。 楚老夫人见它玩得高兴,并没有多制止,只想着待会儿到了长乐宫外头,再让人喊住它不让它胡闹。可真正到了长乐宫大殿时,楚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叫住沈元娘,她便兴冲冲的蹿了进去。 大殿里面,陈皇后正在跟侄女陈素琴说着话。冷不防看到一只小奶狗窜进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们,陈皇后不禁有些发愣。 边上的陈素琴因与沈元娘有一面之缘,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仗着沈元娘是一只狗,听不懂她们说什么,陈素琴扯了扯陈皇后的衣角:“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么。” 陈皇后眯了眯眼睛,算是知道了眼前的奶狗是哪家的。 陈素琴还想再说话,陈皇后赶紧止住了她:“休得胡言。” 陈素琴撅了撅嘴,只得坐好。 沈元娘虽没听清这姑侄两人说的是什么,可她看着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便断定她们没安好心。尤其是那陈素琴,看她的眼神和韩茵一模一样,摆明了是心中龌龊,正不知想着怎么对付她呢。 后头楚老夫人也匆忙赶来。她生怕阿元在大殿里闹出什么,到时候唐突了皇后娘娘,心里担心地要命。好在她赶到的时候,大殿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最上头坐着陈皇后和陈姑娘,二人都是蹲在大殿中间,乖乖巧巧的,不像是闹事儿的样子。 楚老夫人放缓了心,这才徐徐蹲下身子请罪。 陈皇后赶紧叫人扶起来,且给楚老夫人赐了座,态度客气:“刚出生的小狗本就活泼了些,楚老夫人不必介怀。” 楚老夫人一脸歉意:“皇后娘娘大度不与它计较,看它这性子,这还是得好生调.教,免得来日犯错。” 沈元娘一听这话,立马便不高兴。楚老夫人竟然还想教训她,做什么青天白日梦。若是她真敢动她一根汗毛,等半年后她回去,一定不会放过卫国公府。 沈元娘的不满明晃晃的露在脸上,便是陈皇后看着也颇为惊奇:“早些日子本宫便听闻,卫国公身边多了一条小狗,且还上心得很。本宫原还想着,该是什么样的宝贝,能叫卫国公如此稀罕,今儿一见,倒有些明白了。不枉本宫特意派人将它叫过来。” 楚老夫人谦虚道:“能让皇后娘娘费心,是阿元的福气。” “阿元?好名字。”陈皇后笑了笑,冲着沈元娘招了招手,“快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沈元娘偏不动,她就纹丝不动地蹲在那里,木着小脸,半点不给陈皇后面子。 许久,大殿上都没有什么动静。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狗的不乐意,几个宫人悄悄地看了皇后一眼,心道这狗实在太放肆了,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敢驳。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楚老夫人不得不替自家的狗描补描补:“娘娘恕罪,阿元有些糊涂了,回头老身定仔细教训它。” “无妨。”陈皇后尴尬了一下,却也并没有生气,只从旁边的宫女道,“你去将它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宫女领命下去,不多时便将沈元娘抱了上来。 沈元娘这会没有作妖,她一时间还没有弄懂这姑侄两人到底什么意思,因而不敢轻举妄动,决定静观其变。 奶狗抱上来之后,陈皇后很是仔细的看了一眼。方才初见,她只觉得这狗胖得敦实,虎头虎脑的,乍一看还真叫人欢喜。如今再细瞧,却觉得这只狗眉眼里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陈皇后不自觉地伸出手指,真想戳一戳它的胖脸,便见那奶狗往后躲了躲,眼睛里满是嫌弃。 陈皇后失笑地收回了手指,转身同楚老夫人道:“果真是个有灵气的。” “当不得娘娘您这句夸,它呀,只知道憨吃憨睡,哪里还有什么灵气?” “一两个月大的狗上来都是如此的,等再大了些睡得便少了。”陈皇后身边也是养了好几条狗的,且还亲力亲为的照顾了一段时间,对于奶狗的习性,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陈皇后本来挺喜欢这狗的,可她也看出这狗并不待见她,陈皇后也不愿热脸贴着人家的冷屁股,即便这只是一只狗。之后,陈皇后便没怎么将话题引到这只狗身上,只与楚老夫人说了京城里的事。 沈元娘也看出了陈皇后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挣脱了宫女,悄悄地从后面跳了下来。 沈元娘也没有回楚老夫人身边,而是巡视左右,隐隐有出去玩耍的意思。 楚老夫人觉得他们家这只狗实在是失礼。 陈皇后见了,却笑道:“原来是想出去玩了,怪不得刚才一肚子不高兴。” 说罢,她转向楚老夫人:“它想出去玩就让它出去吧,省的拘在屋子里难受。刚好本宫也养了几条狗,让阿元过去,同它们一道玩耍好了。” “劳娘娘多费心了。”楚老夫人不好意思道。 “算不得什么。”陈皇后说完便吩咐宫女去将她宫里养的狗带来。 陈素琴毛遂自荐:“姑母,我去,让我去吧!” 陈皇后疑惑的看着她:“你不是一向嫌它们吵吗?” “哪有?我分明很喜欢它们的。” 陈素琴说完,便兴冲冲的起身了。她不仅自个儿出去,还将沈元娘也一道带了出去,美其名曰:领它出去交朋友。 沈元娘可不想交什么狗朋友。她立即挣扎起来,一点儿都不想让这没安好心的人抱,跟她出去准没好事。 不过,陈素琴自个儿送上来,沈元娘也没拒绝,一口便咬上了她的胳膊。 丑女人,松手!沈元娘加紧了力道。 陈素琴咬紧了牙关。她也是个狠人,硬是挤出了一丝笑:“那姑母我先走了。” 陈皇后看出了侄女的不对劲,警告了一句:“可不许胡闹。” “知道知道,待会儿我就将它带回来。”陈素琴忍着剧痛,假装若无其事地道。 沈元娘吓得赶紧去看楚老夫人,她也不讲什么骨气了,只想同楚老夫人求救。陈素琴一下便查觉到沈元娘意图,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飞快地夹着狗走了。 楚老夫人见此有些担心,可她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陈姑娘同茵儿关系甚好,总不至于是什么歹毒之人。随时如此,可楚老夫人还是让两个丫鬟跟着。 出了大殿,陈素琴便赶紧将狗扔给了丫鬟。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发现那处已经破了皮。 “作死的狗崽子,等着!”陈素琴压低了声音骂道。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沈元娘输人不输阵。 她本来挺担心的,可看着后头跟着的两个丫鬟,忽然间又来了底气。 陈素琴深吸了一口气,仍旧领着丫鬟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为了不引人注目,期间陈素琴一直让丫鬟偷偷捂住了沈元娘的嘴。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长乐宫的猫狗房。陈素琴一进来便将沈元娘放在了地上,独自去了里间。 沈元娘踮起脚尖往里头看,她思忖着今儿陈素琴会出什么昏招。投毒?还是将她关起来?亦或是带着丫鬟过来揍她一顿? 想想陈素琴素日里的胆量和死德性,沈元娘估摸着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沈元娘看了看外头,卫国公府的丫鬟正同几个太监宫女一道守在门外。 有了这两人在,沈元娘晾陈素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揍她。 沈元娘还在神思,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狗叫。 落在沈元娘耳朵里,每一句都能听得分明。 “是它吗?” “是它,肯定是它!” 沈元娘抬头,便看到不远处冲来了三只凶神恶煞的恶犬,目光死死地盯着沈元娘,仿佛要撕了她。 单其中一个顶沈元娘好几个,更别说如今一下子来了三只。 沈元娘被吓得连连后退,直接缩到了墙角处。沈元娘看了看左右,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沈元娘两脚站立,两只前爪紧紧地抱着身子,目光惊恐地盯着不断逼近了三只恶犬。 它们要干什么?! 第37章 突遇皇上 三只狗里头最大的那只站了出来, 它看着沈元娘,眼中凶光一闪,低低地吼了一声。 沈元娘立马听懂了它的意思。 “你是卫国公府的狗?” 不是!认错狗了, 沈元娘赶紧摇头。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4节 边上的狗立马戳穿了她的谎言:“它说谎, 满嘴的谎话,先打一顿再说。” “就是, 先打一顿过过瘾。” 它们在宫里,有宫女太监盯着,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打过架了。 沈元娘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一听它们要动手,立刻巴巴地看向门外。楚老夫人叫来的两个丫鬟站在那边, 从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在一块。沈元娘指望着她们能看到自己的处境,赶紧过来帮忙。谁料她们俩压根就没往这边看一眼。 为首的熊狮犬听了另外一只狗的话, 这便要上手揍人。 “别打!”沈元娘都快哭了,抱着脑袋赶紧承认:“是, 我是卫国公府的狗。” 她说得悲愤交加。 虽然沈元娘对于附身在狗身上的这事已经认命了, 但她还是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还是个人,也从未以狗自居过。如今迫于形势,不仅要低人一头, 还要承认自己是只狗, 沈元娘只觉得里子面子都丢了,心里难受得要命。 这里的几只狗闹得颇凶,一直不间断地叫着, 也不知道究竟在叫什么。不管是里头的陈素琴,还是外头的宫女太监们, 都没有一个出面制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就连楚老夫人让跟过来的两个丫鬟, 都是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们也知道阿元情况不好,只不过来时国公爷便吩咐了——若非紧急时刻,不必她们出手。 两个丫鬟瞥了墙角那边一眼,还好,还没有到生死边缘。 沈元娘若是知道楚慎还交代过这样的话,必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可问题是沈元娘不知道,现下她正面临困境,又害怕又难受。那三只狗才不管她难受不难受,仍旧逼问:“就是你欺负了我儿子?” 沈元娘眨了眨眼。 她忽然抬头,小心翼翼的瞥了面前的这只狗一眼。这体型,这长相,似乎和元宝一模一样,没什么差别。谁让脑中灵光一闪:这狗该不会是元宝他爹吧? 一准不错了,这一定就是元宝他爹。 沈元娘片刻间便有了对策,主动回道:“你说的是元宝对吧?” “没错!”熊狮犬这会儿还怒气未消。 它不是个暴躁脾气,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欺负他儿子的狗,还是一条胆大包的奶狗,熊狮犬真是不得不动怒。这会子还没有揍沈元娘,已经是宫女往日教导有方了。 门缝后面暗暗盯着的陈素琴有些着急。 打呀,怎么不打? 沈元娘咽了咽口水,生怕这狗真打过来,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谁告诉你我欺负的元宝,这人不是胡说八道吗?” “怎么可能是胡说,这话是陈姑娘告诉我们的!” 说话的是另外一只狗,看着比熊狮犬还要凶。 陈素琴!沈元娘磨牙,她就知道一定是她。估摸着方才在房里面,这是暗搓搓地挑拨她和这几只狗。 不过,陈素琴不是卫国公府的人,也不会知道卫国公府这些事。她欺负元宝的事,一准是韩茵告诉她的。 这俩人都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 怪不得之前她也说要进宫的时候,韩茵笑的那么可恶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沈元娘在心里悄悄给韩茵和陈素琴记了一笔,这仗回头再算,如今最要紧的是对付眼前这三只狗。 “陈素琴是陈家的人,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和元宝的事。你们可别听她的,我和元宝关系最好了。” 眼前的三只毕竟只是狗,脑子聪明不到哪里去。先前它们听陈素琴说了许多,知道这卫国公府里来的狗欺负了元宝,这才急着赶着过来教训狗。 可如今这狗说的和陈素琴说的完全不一样。几只狗都有些糊涂了,面面相觑。可介于先前沈元娘说了谎,众狗有些不相信她。 沈元娘看出了几只狗的迟疑。 迟疑就好,说明还是能糊弄过去的,她继续道:“元宝如今四个月大是不是?” 熊狮犬盯着沈元娘,点了点头。 “它还喜欢晒太阳,喜欢遛园子是不是?” 熊狮犬面上郑重了起来。 沈元娘说得都是真的。这般了解元宝,熊狮犬觉得它同元宝的关系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沈元娘闭着眼睛胡说八道:“若是早知道元宝是你儿子的话,今儿我说什么都会带它进宫的。原先我也是这样想,只是元宝的主子实在不是什么东西,见不得它离了左右,死活不让我带着她。” 沈元娘叹了一口气,似乎无能为力:“元宝的主子是我们府上的表姑娘,地位尊贵,我哪里能对付得了她?” 她愧疚地看了熊狮犬一眼:“下回吧,下回若是皇后娘娘再招我进宫,我肯定将元宝带来跟你团聚。” 熊狮犬被她说动了。 自打元宝出宫之后,它并没有再和元宝见过了。若是这小土狗当成能将元宝带过来,放它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且熊狮犬看得出来,这狗同元宝关系确实不错。 “记着你的话!”熊狮犬狠狠地警告道。 沈元娘捣蒜似地点头:“记着记着,肯定记着,我以平阳县主的名义起誓。” 提及自己的身份,沈元娘瞬间正经了起来。 几只狗却听得莫名其妙:平阳县主,那是谁? 众狗想了一会儿,结果最左边的那只忽然想了起来:“就是那个皇帝和皇后都不待见的县主。” “你别胡说!”沈元娘凶巴巴的叫道。 熊狮犬脸一挎,阴森森地盯着沈元娘。 沈元娘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将自己团成一团,小声辩解:“平阳县主是圣上嫡亲外甥女,最得圣心不过了,怎么可能会不受皇上待见?” 沈元娘觉得这些狗都是没有见识的乡巴狗,听到的消息没有一个是真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自个儿蠢吧。 熊狮犬才不管平阳县主到底受不受宠,它只在意一件事:“下回若是没见到元宝——”熊狮犬冲着沈元娘亮出猩红的牙齿。 沈元娘又赶紧贴回了墙角。 误会解除,警告也送到了,熊狮犬遂带着另外两条狗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沈元娘软软地倒在地上,这会儿心还噗通噗通地跳着,差点没被吓死。想到害她颜面尽失的罪人,沈元娘磨了磨牙…… 屋子里的陈素琴看到这情况,整个人都傻了。这……这怎么就都走了呢? 狗都还没揍啊。 敢情她白说了半天,这些狗竟一点都没听进去,亏姑母平日里一个劲儿的夸自己养的狗聪明有灵气,如今在陈素琴看来,这哪里是灵气,分明是傻气! 陈素琴一计不成,又想再生一计。她既答应了韩茵要好好教训这只狗,便不能失言。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韩茵头一次求她,只为了让她揍一顿这奶狗,陈素琴说什么也不能将这事弄砸了。 她正犹豫要怎么做,面前的门忽然被打开,外头忽然闯进了一个灰团子,二话不说的对着她的脚啃了一口。 “嘶——!”陈素琴脚一崴,差点没站住。 低头准备捉住祸害她的狗东西的时候,却见那狗已经松开她的脚脖子,一溜烟地逃走了。 陈素琴气得大叫。 “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它!” 这混账东西,怪不得韩茵不喜欢这狗。是个人都不会喜欢啊,欠揍欠成这样。 陈素琴一声令下,外头的太监宫女便立即动身。只是楚老夫人叫来的两个丫鬟也不是吃素的,况且身上都带着点功夫,哪里能让这几个宫人捉到沈元娘? 是以,沈元娘冲破了重重围堵,顺利离开了猫狗房。她望着追在她身后的几个宫女太监,不禁得意了起来。还想拦住她,怎么可能! 沈元娘拔腿就跑,仗着自己的个头小,身子又灵活,瞬间甩开了后头跟着宫女太监们。 绕过小道,沈元娘正想看后头有没有人追上来,后头的时候没看到路,刚好和前面的人撞上,那边的人倒没什么,沈元娘却被撞得后腿了好几步,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沈元娘暗暗吃痛。 坐在御辇上的人突然开了口:“哪儿来的狗?” 沈元娘闻言惊喜地抬起头,这声音,果然是她舅舅! 沈元娘立刻从地上蹿起来,兴奋地摇着尾巴,站在御辇前头叫唤着。 “汪汪汪……” 是她呀,元娘! 沈元娘一脸天真烂漫地看着她舅舅。 上回在许府外头失败了一回,没能叫爹娘认出她来,对此,沈元娘一直耿耿于怀。她觉得那只是一次失误,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能让爹娘认出她来。如今爹娘不在,皇帝舅舅在也是一样的,沈元娘卖力地叫唤着。 皇帝高高地坐着,不为所动。 旁边的太监被问得有些愣住,多看了沈元娘一眼,确定这不是宫里的狗之后,方才回道:“奴才听说,今儿皇后娘娘让卫国公府的老夫人带着自家的狗进宫,想来,便是这一只了。” 皇帝一愣,陡然冷下脸:“卫国公府的狗?” “应该是的,卫国公不知在哪儿得了一只奶狗,一直养在身边,颇为看重。”太监说完,又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皇上您看,这狗是不是要送回……” “扔出去。” 沈元娘一怔,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舅舅。怎么可能…… 上头的皇帝理都没理沈元娘,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张脸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皇后也是糊涂,什么畜生都招进宫来。” 第38章 受尽委屈 沈元娘呆呆地看着前头, 脑子一片迷糊。舅舅竟然要将她扔出去,还,还骂她是畜生…… 虽然舅舅很有可能就没有认出她来, 但在沈元娘心中, 舅舅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分明待人温和,从不发脾气, 对她也是能怎么好便怎么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狠话。 这是沈元娘第一次被骂,还是被她亲舅舅骂。她巴巴地盯着自己舅舅,企图能挽回什么,可自始至终, 她舅舅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似乎自从知道她来自卫国公府,是楚慎养的狗之后, 舅舅的态度便不一样了。 沈元娘心头五味杂陈,人也像是傻了一般, 以至于被太监揪着脖子扔出去的时候, 丝毫都没有反抗。 “砰”地一声过后,沈元娘被扔得远远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才勉强停下。脑袋上, 身上都沾了灰, 毛也摔得乱七八糟,整个人脏兮兮的。 小太监哼了哼:“下回长点心眼,冲撞了皇上, 没有被砍头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 沈元娘没有吱声,她趴在地上, 蜷缩成一团。 小太监教训完了狗,便赶紧追上御辇。 沈元娘独自留在原地, 久久没有动静。少时,后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想来是之前的太监宫女跟上来了。 沈元娘不想丢脸,更不想旁人看到她的笑话,遂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装作自己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 来的果然是之前那些人。 “找到了,在这!”一声惊叫过后,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5节 众人是奉陈素琴的命前来捉狗回去,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只狗竟然这样有本事,他们七八个人跟在后头,却没有一个人能追的上它。如今见到了狗也是因为它自个儿不走了,并不是他们追得快。 为首的大太监喘着粗气,愤愤的看了沈元娘一眼:“这奶狗,还挺能跑的!” 沈元娘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仿佛没听到这话一般。 大太监追了这么久,心情也不好,粗声粗气地同两边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将这狗给捉回去!” 左右立即上前,正想将狗拎起来,楚国公府的两个丫鬟突然冒了过来:“我们来吧,不劳几位公公费心了。” 小太监惊疑的看了两人一眼,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分明没见着这两个丫鬟,也不知道她们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又在这里看了多久了。小太监闻言有些犹豫的看着自个儿师傅,拿不定主意。 大太监睨了一眼两个丫鬟,随即轻笑一声,也没有阻止什么:“那就走吧。” 两个丫鬟顺势抱起了沈元娘。 沈元娘被带回了长乐宫。 跟在她后头的太监宫女看着沈元娘都有些好奇。之前这狗冲出去的时候,分明还是精神抖擞的,怎么如今却又变了一副模样?众人都奇怪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有一个人敢问出来。 沈元娘一直保持这副德行,便是到了长乐宫,听到了陈素琴的哭诉,内心也是毫无波动。 陈素琴一直在哭闹:“姑母,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你看看我的手,还有我的脚,都已经被咬得不成样子了,若是留疤了可怎么是好?” 她露出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是一排牙印,那是沈元娘之前留下来的。 楚老夫人坐在下头,感觉有些臊得慌。陈姑娘说的这些话,她是一点儿都没怀疑的。阿元在家里的时候便无法无天,几次抓伤了韩茵,本以为她在宫里能乖巧一点,谁知道一会儿没看着,别又闹出了事。 楚老夫人想给自家的狗说几句好话,可是看着陈素琴手上的伤,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确实是狗咬出来的。 陈皇后揉了揉眉心。她之所以让楚老夫人带着沈元娘过来,完全是因为这个侄女在她耳边不停的念叨。陈皇后是个爱狗的,侄女儿念叨的多了,她便生了许多好奇,这才叫人带着狗进了宫。实则陈皇后也知道,侄女心里肯定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看着哭闹不止的陈素琴,无奈问道:“你没招它,它便过来咬你了?” “嗯!”陈素琴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皇后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陈素琴渐渐没那么笃定了:“反正,反正那狗就是咬了我,都是它的错。” 说话的功夫,几个太监已经将沈元娘给带进来了。 两个丫鬟将沈元娘放下,沈元娘蹲在地上,既不抬头,也不说话,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楚老夫人见状,立即担心了起来:“阿元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还没说话,旁边的大太监便赶着道:“就拿一个方才从猫狗房里跑了出来,一直跑出了御花园。奴才几个在草丛里发现它的时候,它便是这幅模样了,也不知是不是跑累了。” 沈元娘不是累了,而是伤了心。之前那几只狗说的话,叫她越发难受。她本是不相信这些话的,可今儿舅舅的态度,却忽然让她觉得受伤了。即便她也知道,舅舅压根没意识到她便是元娘。 沈元娘心情低落,可就在陈素琴眼里变成了装模作样了,她晃着陈皇后的袖子:“姑母,你可别被它糊弄了过去,刚才它咬我的时候可凶了!” 陈皇后犹豫:“可它……” “它是装的!” 沈元娘知道这又是在上眼药了,换做平时她肯定要跟陈素琴掰扯到底,这是今儿她没有什么精神跟陈素琴斗。沈元娘抖了抖耳朵,不能回长公主府,回卫国公府也是好的,她得赶紧脱身。 陈素琴还要告状,便看到地上那只狗突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便闭着眼睛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死了?陈素琴瞪大了眼睛。 楚老夫人惊得站了起来,这可是她孙子的宝贝。 陈皇后看着楚老夫人上心至此,也赶紧道:“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陈素琴气得跺脚。 这狗也忒会装模作样,且还演得出神入化。若不是知道这真是狗的话,只怕她也以为这是只精怪了。怪不得韩茵对付不了她,这叫人牙痒痒的讨厌性子,简直跟那混账玩意儿一模一样。 好在那混账玩意儿现在还躺在床上。 陈皇后爱养狗,养狗跟养人一样,身上难免会出现些小毛病。陈皇后为了爱犬,特意在太医院留了能治猫狗的太医。太监领命下去,片刻后,便传了一位太医过来。 沈元娘有气无力地倒在楚老夫人怀里,看到太医过来了,也只是懒懒的掀了一下眼皮,没有多少反应。 唔,她病了。 太医细心的看了一下,迎着陈皇后和楚老夫人关切的目光,太医不得不照实说了。 只是说出来的话叫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这狗没什么毛病,亦没有受伤。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纯粹是因为心情不好。 沈元娘闭上眼睛,摊开四个爪子,继续装死。 陈皇后沉默了。她转身,同楚老夫人道:“你家这狗,还真是通人性。” 心情不好,多稀罕的毛病啊。这一刻,陈皇后与陈素琴想几乎想到一块去,觉得这狗装病,只是为了逃脱惩罚。 楚老夫人也觉得丢人极了,都没好意思接皇后的话。 …… 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卫国公府的几个人无一不是低着头。 就连楚老夫人也没什么兴致,总觉得面上无光。而罪魁祸首这会儿却躺在她手上,压根就没有自己犯错的觉悟。 楚老夫人想起方才的情况,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们家这狗,真是走到哪儿,闯祸到哪儿,这回可好了,连陈家的姑娘也得罪了。 闹出了这样大的事,阿元本来是该被罚的。可她自个儿又装了病,闹得陈皇后请了太医过来,这般劳师动众的,得出的结果又叫人哭笑不得,都让人不好意思罚它了。 楚老夫人摸了摸阿元的狗头,喟叹一声:“好在皇后娘娘仁慈,不与你计较。” 若是换了别个护短的,阿元今儿怕是别想好了。 沈元娘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一行人走得不快,正要出宫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了进宫的大皇子。 大皇子远远便看到楚老夫人,刻意停了下来同楚老夫人打了声招呼,态度颇为亲和。 楚老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楚家,似乎和大皇子并无交集。不过看着大皇子喜形于色,楚老夫人将一切归结于大皇子心情好,见了谁都这样客客气气的。 大皇子心情好不是没有原因,平时楚老夫人这样的内宅夫人,对先前朝上的那件事也是有所耳闻的。前兵部尚书致仕,皇上欲提拔林家人,只可惜那林家二老爷也是个不中用的,授官的档口传出了许多荒唐事,被御史奏到朝前,不仅丢掉了兵部尚书的职衔,林家好几位在朝的后辈都吃了挂落,一时间丢尽颜面。 那兵部尚书终究还是换了人做,既非二皇子的人,亦非大皇子的人。只不过这事二皇子没有沾到得益,于大皇子而言,便已经是大获全胜了。 同大皇子打了个照面后,楚老夫人再没停留,只见领着沈元娘回府。 这一日过得辛苦,尤其是沈元娘,受的伤可不是一星半点。被接回东院之后,沈元娘一直怏怏不乐。 晚间楚慎归来的时候,瞥见榻上趴着的沈元娘,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宫里的事他都已经听说了,是以,便不奇怪沈元娘会变成这模样。 他慢慢走过去。 沈元娘抬起了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楚慎。本来只是难受,在看到楚慎的时候,沈元娘忽然委屈了起来。 她憋了憋嘴,眼里包着两包泪,要哭不哭地对着楚慎伸出了爪子。 第39章 夜中偷袭 (捉虫) 楚慎勾了勾嘴角, 弯下腰,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 沈元娘吸了吸鼻子,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只爪子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裳。也不知道为什么, 被楚慎抱起来之后,她突然觉得安心了些。 楚慎拍了拍她的背, 忽然道:“注意些,别把鼻涕蹭到我的衣服上。” 沈元娘身子一僵,满腔的感动化为乌有,对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她才没有鼻涕这种恶心的东西! 楚慎由着她咬, 也并不觉得疼。等她松了口之后才问道:“可咬够了。” 不够,咬死你!沈元娘瞪着他。 楚慎原本想着刮一下她的鼻头, 却不像沈元娘的脸是扁的,鼻子和嘴巴几乎连在一块, 手一伸, 连鼻子带嘴巴都刮了一遍。 沈元娘面露不满。 楚慎道:“看你这模样,一准是在宫里受委屈了?” 沈元娘没有反驳,静静地挨着他。 楚慎定定地看着她:“你平日里不是张牙舞爪的吗, 如今是怎么回事, 受了委屈只知道拿我撒火?” 沈元娘被他说得有些难为情。可这事不好说,也不能说。今儿得罪她的有两个,陈素琴那蠢货, 沈元娘其实并没放在心上。她所介意的,只有她舅舅的态度。只因沈元娘忽然意识到, 有些事情可能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可她原先想得实在太好,叫她实在不愿意再往坏处想。而且, 舅舅之前对他确实是极好的。 沈元娘越发地纠结了。 楚慎看出了她的摇摆,他早就知道,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并不是件容易事。可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楚慎将沈元娘放在桌上,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小脑袋瓜本来就不大,实在用不着想那么多,总归有我在前头挡着。” 沈元娘被他弹的心一颤。她捂着胸口,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他弹的,还是被他这句话给感动的,心口那处有些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热。 沈元娘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忽然觉得有些慌,遂移开眼睛,伸出爪子,果断地将楚慎的脸推开了。 眼不见心不烦,沈元娘态度决绝。 楚慎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满心都是无可奈何。 不开窍到这个地步,也是少有。他替她盖上了被子,轻声道:“睡吧。” 楚慎拍着沈元娘的小肚腩,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不多时,沈元娘便眨了眨眼睛,感觉睡意袭来。 楚慎见她睡下了,这才去外头用了晚膳,略处理了一下白天剩下的诸事后,这才擦洗了身子,陪着沈元娘一块儿入睡。 这一晚,沈元娘睡得极快,可是梦里却不大安稳。 沈元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五六岁,扎着两个小揪揪。因她臭美,两个小揪揪上面都戴满了珠花,奔跑时还会发出清脆的声音,悦耳至极。 正是阳春三月繁花似锦的好时候,御花园里景色尤美。沈元娘自小便爱在宫内玩耍,皇上疼爱这个外甥女,时不时地也会接她去身边。是以沈元娘对这皇宫向来都分在熟悉。 眼下,她正带着丫鬟在御花园内摘花嬉闹。 御花园的花无一不是珍品,千金难求。可沈元娘才不在乎这些,看中哪个便随手摘下,只凭自己欢喜。 那辣手摧花的样子,看得旁边的几个太监心都在滴血。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敢阻挠她。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6节 沈元娘摘得愉快,直到她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沈元娘耳朵一动,不耐烦地看向来人。 是二皇子。 沈元娘不喜欢二皇子,这人老是追在她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叫人烦透了。沈元娘没给二皇子好脸色,可二皇子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仍旧小心翼翼地跟在沈元娘身后。 沈元娘怒了,随手丢过一朵花:“别跟着我!” 她正在气头上,也没注意到刚才丢的那朵花原是有刺的。二皇子更是被砸得猝不及防,脸上登时破了一块皮。 站在二皇子身后的太监宫女立即围了上来,神色紧张,不停地问来问去。 沈元娘烦不胜烦,可更叫她烦的是,这帮人的动静太大,直接让林贵妃给招来了。谁人都知道林贵妃最疼二皇子,如今见到二皇子被伤到了,越发对沈元娘不满起来:“平阳,你怎么能这般不知礼数!” 沈元娘昂着脑袋,满是不屑地盯着林贵妃:“我爱怎样就怎样,用不着你来管。” 她从未向林贵妃放在心上,又不是皇后,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林贵妃指着沈元娘,气得说不出话了。 气氛正僵持着,那边忽然又传来一道声音:“不要谁管啊?” 沈元娘惊喜地回过头:“舅舅!” 男人可不正是当今皇帝。 沈元娘与她舅舅一向亲密,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扑了过去,直接抱住了她舅舅的大腿,指着二皇子和林贵妃软乎乎道:“都是他们的错,二表哥老是跟着我,我都快烦死了。” 在舅舅面前,沈元娘还是收敛了一些,称呼二皇子一声表哥的。 皇上哄着她:“你二表哥因为喜欢平阳。” 沈元娘一脸嫌弃:“我才不要他喜欢呢。” 皇上揉了揉她的小揪揪,爽朗一笑,并不以为意。 可那边的二皇子却低下了头,有些受伤。二皇子都如此,更莫说是林贵妃了。她看着沈元娘,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可这个叫她碍眼的平阳县主还一再贬低她的皇儿: “舅舅,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想跟他玩。你好生同他说二表哥说说,让他以后不要再黏着我。” 沈元娘说得娇气,然而她确实有娇气的资本。皇上听了之后也并未发脾气,只是将她抱了起来,随意道:“那行,这就带平阳去别处看看。” “好呀。”沈元娘拍手,得意地扫了二皇子和林贵妃,那高兴劲儿,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不待见这两个人。 沈元娘讨厌二皇子和林贵妃很久了,且没有缘由。她讨厌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沈元娘被皇上抱着离开了,她心满意足的瞅着御花园的景色,见不远处景色甚好,便同皇上商量道:“舅舅,咱们去那住。” 抱着她的人突然将她放了下来,“平阳自己走吧。” 沈元娘没有犹豫,哒哒地跑去摘花了。她一边摘一边算着,她自己一朵,爹娘一人一朵,哥哥也要一朵,舅舅也要一朵……等摘要之后,沈元娘的小手已经抱不住了。身后的丫鬟要帮她拿,沈元娘还不乐意,压根不让她们碰。 摘好了花,沈元娘又兴高采烈地原路返回。 不远处,林贵妃不知什么时候又黏上了她舅舅。 沈元娘撇了撇嘴,一肚子不高兴,板着脸便要跑过去赶人。 林贵妃似乎在说话,沈元娘走近了些,便听到她的话: “皇上总是纵着平阳县主,如今可好了,纵出个无法无天的孽障出来了。” 当今淡淡一笑:“总归有要用到她的一日。” 沈元娘身子一震,随即便看到林贵妃看了过来。她本能地想躲,却发现林贵妃也被吓了一跳:“呀,哪儿来的狗?” 沈元娘迟疑地低下了头,只见到两支毛茸茸的前爪,她正要解释,便看到她舅舅忽然换了一副脸孔,鄙夷,且厌恶。 “畜生而已,直接打死便是。” 沈元娘呆住了,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她听着这话,只觉得如坠冰窖。沈元娘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了,她想要叫醒舅舅,可喊出来的话,却变成了一连串的狗吠声。 沈元娘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狗,左右几个太监便突然跳了出来,拎起她的爪子,拖着她便要行刑。 沈元娘猛地挣扎了起来。 她不要死,她不是狗,是人啊,她是平阳县主,谁也不能打死她。 沈元娘拼命地叫着救命,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即便听懂了,也未必会出手救她。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仿佛她原本就该死。 棍子就要落下,沈元娘闭着眼睛,爪子忽然抽搐了一下,不知撞到了什么,只一阵钻心的疼。 沈元娘立即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她方才,是在睡觉来着。沈元娘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做梦。 沈元娘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肥爪子收回来。虽然是做梦,可是有些东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摘花确有其事,可她并没有听到后面那些话,那些话是真的吗,亦或是她臆想出来的……沈元娘不确定,无端的,她又有些难过起来。 半晌,沈元娘钻出了被窝,一双毫无杂尘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楚慎。 楚慎还在睡觉,沈元娘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靠近了些,趴到楚慎怀里。 夜中并不怎么凉,楚慎身上火气重,如今已经换上了单衣。睡熟的时候,寝衣便没有那么整齐,兼之沈元娘又折腾了一番,这会儿便更凌乱了,连领口也开得大大的。 即便这样,楚慎依然没有醒。 沈元娘望着他的胸口,忽然间陷入了沉思。屋子里黑乎乎的,可是借着月光,沈元娘依然能窥见一星半点。 这就够了。 大概是思考的问题太过正经,以至于沈元娘都已经忘了之前的梦了,也没了醒来时的失落与伤心,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楚慎的领口,近在咫尺。 沈元娘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半晌,她终于有了动作。沈元娘收了爪子上的指甲,歪了歪头,小心地钻了进去…… 翌日,楚慎是被压醒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在睡梦中便感觉胸口沉沉的,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这份沉重感一直持续到醒来,楚慎伸手摸了摸胸口,待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不明物之后,陡然清醒过来。 手底下是个热乎乎的肉团子,手感甚是熟悉。楚慎摸到了一个爪子之后,忽然放下了心。衣服里的小东西似乎被他惊扰了,有些不耐烦地嘤了一声,爪子也随之动了动。 楚慎一僵,胸口被划过起了一丝异样。他抬起手,轻轻将她的爪子挪开,又将她从里头给托了出来。 沈元娘还在睡,被放下之后,又摊着四个爪子睡得东倒西歪。 楚慎想着方才的情形,无奈地摇头,还说自己不是小色鬼。 安置了沈元娘之后,楚慎便起身了。想着昨儿她的失落之态,楚慎原打算等她醒来再好好哄哄,许她些好处,谁曾想早上元娘一直没有醒过来。睡得太好,像个小猪崽子一般还打着鼾。 楚慎看得好笑,睡得这样踏实,估计醒来心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是以他便没有再等元娘醒来,仍旧带着人出了府。 果真如楚慎所料,一夜好眠之后,沈元娘的精神彻底恢复。 意识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之后,沈元娘还懵了一下。她分明记得,昨天早上她是睡在楚慎身上的…… 楚慎呢? 沈元娘环顾了左右,并没有发现人。老实说,她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的,毕竟他没看到楚慎早上醒来时的表情。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楚慎是怎么想的,嘿嘿。 沈元娘自以为占了便宜,摇头摆脑地从床上下来了。至于昨晚上的梦,也被沈元娘抛到了脑后。她是个不会为难自己的人,想不通就不想呗,大不了等她变成人回去后,再好好地问问舅舅。如今想得再多也没有,注定只是庸人自扰。 精神来了之后,沈元娘又琢磨起如何报复韩茵和元宝了。 她昨儿的遭遇,可都拜这主宠两个所赐呢。 第40章 玩大了 沈元娘说到做到, 才吃过早饭,她便领着知夏和陈石几个人去了上房。 临走时,还让陈石带上原先的弹弓小镜子, 务必准备齐全。 沈元娘是直接奔着楚老夫人的屋子去的, 她算是清楚了,韩茵这个马屁精有事没事都会待在楚老夫人身边, 也不知道她这么殷勤究竟是为了什么。 果然,沈元娘到的时候,韩茵正在楚老夫人的屋子里。 远远地,沈元娘便看到两个人嘀嘀咕咕在说话。沈元娘本想冲进去的,可是想到楚老夫人昨儿在宫里对她的维护, 她便突然迈不开步子了。当众打楚慎夫人外孙女的脸,似乎不大好。 沈元娘犹豫了一会儿, 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三个人,转过身, 示意他们不要跟着。 知夏几个伺候沈元娘伺候得久了, 自然能得懂这个暗示。至于陈石,他比知夏两个更懂得察言观色。即便,被他观察的其实只是一只狗。 三人留在了原地, 沈元娘小心翼翼地上前, 趴在了门缝上,伸出耳朵,仔细地听着。 楚老夫人门外不是没有伺候的人。众人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奶狗, 都有些惊讶。其中有两个原想进去汇报的,被沈元娘瞪了一眼, 当即没了动作,人也安分了下来。 沈元娘见她们识相, 便没有再凶神恶煞的瞪着了。 她只顾着听着里头的话。 屋子里,韩茵正追着楚老夫人问道:“外祖母,我见您昨晚回来的时候面有忧色,到现在都没好,可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若不是怕太引人注目,韩茵哪里会等到现在才问。昨天楚老夫人领着沈元娘回来的时候,韩茵便好奇地要死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条死狗崽子的惨状! 楚老夫人幽幽一叹:“唉,还不是阿元……” 韩茵按住心中的激动:“阿元?它怎么了,是不是它在宫里胡闹被人打了?” 这连声的发问一声高过一声,叫人听着打从心底里觉得怪异。楚老夫人狐疑地看了外孙女一眼,随即摇头:“又胡说了,阿元哪里会被打。” 韩茵笑意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嗯,您说什么?” “阿元确实是闹了一出事儿,只是吃亏的不是她,是旁人。”提起这个,楚老夫人又愁的很,“它也是个不省心的,得罪别个也就罢了,偏偏得罪了陈姑娘,把陈姑娘的手都咬破了。陈姑娘自然不乐意,之后又将事情捅到皇后娘娘跟前。” 那场景,楚老夫人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丢人。她索性也不想了,看着外孙女道:“这赔礼虽送出去了,可我这心里还是觉得愧对了人家。你跟陈家姑娘一向要好,下回再碰到的时候,一定替咱们家同她好生道个歉,再请她多来府上坐坐。” “原来是这样的吗。”韩茵听着脸都僵了,只愣愣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楚老夫人担心地摸了摸外孙女的脸:“茵儿,你脸色这样差,莫不是病着了?”她这外孙女身子不是个好的,从小到大也是大小病不断。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同那看病的大夫互相熟悉了起来。 韩茵赶紧摆了摆头:“没有,只是昨儿晚上有些没睡好,没什么精神罢了。” 楚老夫人听着这才放心了些,只是仍旧叮嘱道:“以后晚上少看些书,有什么东西不能白天看的。” 韩茵虚心称是。 屋外的沈元娘听了,心头嗤笑。这韩茵一准是想看她笑话没看成,把自己给气到了。 活该! 沈元娘道自己想得果真没错,韩茵这人就不是个东西,使坏使到她头上了,且还学会了借刀杀人。等着吧,等她从楚老夫人那儿出来,看她不狠狠地教训教训她一顿! 沈元娘这边磨刀霍霍,屋子里的韩茵也缓过了那一阵心塞劲儿。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7节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小畜生,竟然就这样被它逃了过去。韩茵心头一万个不舒坦,可再怎么不舒坦,她也只能忍着,若是外祖母知道她在里头使坏,还将主意打到陈素琴头上,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韩茵安抚自己,这次是那狗崽子的运气好,可它运气总不会一直这样好,这次不成就下次,总有一日会让他得到惩罚的。只愿老天开眼,让这样的日子来得快一些,早一些。 韩茵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只是这些都暂时被她压了下来。 韩茵看了楚老夫人一眼,忽然间又有了主意:“外祖母,要我看啊,阿元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说不是呢。”楚老夫人也应了一声。 楚老夫人应得随意,只是韩茵也听明白了,外祖母压根就没想真正教训那只狗,这点韩茵是断然不从的,她继续道:“外祖母你可别看着它小,舍不得教训它。它如今才一个月,便欺负人欺负到皇宫里头去了,有一就有二,谁知道下回它又欺负什么贵人去了。如今表哥又纵着它,宠着它,压根就没有管教过,长此以往,这性子还不知道歪成什么样子,外头也不知咱们传咱们卫国公府。” 楚老夫人迟疑了:“这,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韩茵拔高了声音,“您非得等到它为非作歹,将京城里的人都得罪光了才肯相信?” 楚老夫人没有说话。 韩茵瞅着老夫人,继续道:“当然,我说这话也不光是为了咱们府上,也是为了我自个儿出气。前两回那狗犯到我头上,我这口气还没消呢。可恨表哥总是向着它,从来不为我着想。”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到时比原先那些话更能叫楚老夫人信服。她叹了一口气,似妥协一般:“那你说说,要怎么办?” 韩茵眼睛一亮。 外头的沈元娘小脸一挎,恨不得将韩茵脚踹死。 这个祸害头子,怎么到现在都还不消停?老是想着对付她。沈元娘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跟韩茵斗法的根源,是韩茵自己口不择言说她坏话呢。 韩茵听了楚老夫人的话,心中得意,只是她也没有得意忘形,说出什么过分的话。韩茵还记得表哥仍是站在那条狗旁边的,便道:“也不是什么难为人的法子,阿元本来就是一只狗,谁家的狗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就她一个整日里乱跑,性子都跑野了。依我看呐,这每天还是得关几个时辰为好,免得她一出来就不做好事儿。如何,外祖母您觉得呢?” 楚老夫人觉得,阿元那性子,不像是关几个时辰就能逼成正规的。 只是她不忍心让外孙女失望,遂应了一句:“行吧,我回头同你表哥提一句。” 韩茵顿时眉开眼笑,如同打了胜仗一般。瞧,那狗崽子外厉害,不是也斗不过她吗? 沈元娘已经离开了一个屋子了。 刚才在屋子外头的时候,沈元娘一直在磨着爪子,磨到最后,一双爪子都磨痛了。可是这点痛是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的,韩茵这个混账东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等着,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沈元娘在楚老夫人院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没多久便有了主意。 她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后头三个人,板着脸,果断地挥了挥手。 跟她走! 沈元娘一马当先,知夏几个心中不安的跟在她后头,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直到一行人来了表姑娘住的院子,知夏才又腿软了。阿元,果然又是跟表姑娘杠上了,可这回表姑娘还没做什么呢。 沈元娘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她瞅着韩茵院子里那十几株长势甚好的兰花,目光里透着一股兴奋和破坏欲…… 楚老夫人这边,阿元离开后,几个丫鬟略一合计,还是决定将之前的事禀告老夫人。 楚老夫人听得莫名其妙:“你说阿元方才过来了?” 丫鬟点了点头。 韩茵也是一脸不解,前几次那狗见到她,都是不依不饶的。这回来了,竟然也没有闹事。 丫鬟思索了一番,接着道:“阿元一直趴在门外,好像,是在偷听。” 这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一只狗竟然也会偷听。可外头的几个丫鬟这都是明明白白看到了的。韩茵起初也是惊讶满满,不过她心里明白,这狗有些邪性,做出偷听,这样的下作事儿不是没有可能。 可它为什么又离开了呢。 韩茵百思不得其解,问道:“那它如今去哪儿了?” 丫鬟看了表姑娘一眼:“奴婢们见阿元离开的方向,好像,好像是朝着表姑娘的院子去了。” “不好!”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韩茵猛地站起身来,“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韩茵说罢便匆匆往院子里头赶,除了夫人担心他,也派了个丫鬟跟着。 韩茵不知道那狗要做什么,可自从方才开始,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韩茵直觉不会有好事发生。她走得匆忙,不多时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院子里头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原先精心呵护的十几盆兰花,死得死伤得伤,无一能逃过魔爪。 沈元娘嘴里还叼着一朵最好看的,示威似的将余下的兰花都踩得稀巴烂。 等踩完了,她才“呸”了一声,嫌弃的将嘴里那一朵还给面前的坏女人。亏她反应的快,动作要敏捷,才能在这几个丫鬟发现之前,完成这一壮举。 沈元娘得瑟得不行。 沁心都快气疯了,也顾不得这是谁的狗,只一个劲的举着棍子打。可知夏晚秋两个也不是好对付的,连忙将她拦住。 沁心愤怒的转向两个人:“你们要帮这畜生帮到什么时候?!” 知夏两个也臊得紧,只是他们原就是照看阿元的,万不能让阿元受伤。虽然对不住沁心和表姑娘,但拦还是得拦着。 沁心连忙唤来其他几个丫鬟,势要将这无法无天的狗崽子给捉住,亲自给姑娘赔罪! 一时间,院子里又涌来好些丫鬟,推推搡搡,闹个不停。 韩茵甫一进来便看到这般情况。这也就罢了,待他察觉到地上遭难的兰花,顿时血气上涌,身子都晃了晃:“我的花!” 她叫得凄厉。 沈元娘听到了动静,瞬间抬起了头。他只在韩茵身上停了一瞬,便将目光放在了她后头的元宝身上。 这也是个仇人呢,沈元娘眼睛一眯。 元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只是跟着主子回来,还没有站稳脚跟,便看到自家老大突然冲了过来,对着自己飞起了一脚。 元宝被踢懵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沈元娘踹了他一脚之后尤不解恨,索性骑在它身上,对着元宝撕咬不止。 元宝都被打糊涂了,连反抗都不知道反抗。 韩茵看得心口犯疼,指着沈元娘,怒不可遏:“住手!” 沈元娘哪里会听到她的话?元宝这个小祸害,她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昨儿吃过的亏,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它。毕竟那三只狗里头,有一只还是元宝他爹! 父债子偿,没毛病。 沈元娘还在教训小弟,那边的韩茵一时气不过怒火攻心,两眼一翻,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好在边上有丫鬟扶着,你叫她真的晕在了地上。 几个丫鬟见韩茵晕倒了,瞬间慌了起来:“快叫大夫!” 沁心让人家姑娘扶进屋里头,转过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元娘:“你已经高兴了,得意了!” 沈元娘松了爪子,从元宝身上下来,对着沁心翻了个白眼。 不过是装晕罢了,只当她看不出来? 沁心咬牙:“我们姑娘自幼身子不好,若是这会出了什么事,我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沁心便转身回了需要,态度决然。 大夫很快被请过来,院子里的丫鬟进进出出,一刻都没有停歇过。每个人脸上都紧绷着,仿佛真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冷风一吹,沈元娘打了个喷嚏,她扫了整个院子,又看向那头紧闭的房门,目光有些呆呆的。 她不会,真玩大了吧? 第41章 被禁足 韩茵是怒急攻心, 加上大夫来得快,一帖药下去,人已经清醒过来了。 可清醒之后, 韩茵却又闹了起来, 不愿意卧床休息,只说要下床, 自己替自己讨回公道。 楚老夫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守在韩茵床前。韩茵本来就觉得委屈,如今看到了外祖母就在身边,一下子便憋不住了,眼泪不止地往下流。晕了一场, 韩茵整个人都有些虚弱,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看得楚老夫人心都疼了。 “外祖母,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要不然, 我这一直被只狗压在头上欺负,还不如死了算了。”韩茵不依不饶。 楚老夫人替外孙女擦了擦眼泪,听了这话斥责道:“说什么死不死的, 嘴里没有一句吉利话。” 韩茵本也不愿意用这些话伤外祖母的心, 可是她真的被气到了:“我也不想,可能看看我院子里的那些花,那都是我一株一株栽起来的, 从来不让别人碰。它倒好,全给我毁了, 可怜我的花……” 说着又要哭。 楚老夫人连忙安慰:“花没了,再种便是, 你表哥院子里还有好些呢,回头我让他送个几十盆过来。” “不一样,之前的那些是我亲手种的,别的花怎么能比?” 韩茵原先不喜欢兰花,她种这些只因为张则然。绣的那个兰花荷包,也是她对着这十几株兰花,一点一点绣上去的。如今张则然不在府上,韩茵也只能对着这些花睹物思人。可恨那只狗,竟然将这最后的念想都给她断了。 韩茵如何能不怨恨。 韩茵哭道:“那只狗就是个孽障,自打它进府,便与我不对付,不仅欺负我,还欺负元宝,元宝那么小,它竟也下得去手。” 楚老夫人心道,元宝再小也到了四个月,被一个月大的狗欺负,也着实没用了些。 这话楚老夫人可没好在外孙女面前提。 韩茵仍在哭诉:“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惹到它了,让它这么容不下我,它是不是非得把我赶出卫国公府才甘心?” “胡说!”楚老夫人忙道,“你是卫国公府的表姑娘,谁敢赶你走?” “反正我跟它之间,总归要走一个的,外祖母要真心疼我,便直接赶走它。我看到那狗便烦,绝不要在府里再看到它。”说到最后,韩茵都快要哭断气了。 楚老夫人知道她是真动了怒,也是真被那狗给惹到了,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她不忍让外孙女再生气,只点头道:“好,好,外祖母这就赶它走。” 韩茵哭得上气不接下去:“那,那外祖母要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楚老夫人对着身边的大丫鬟挥了挥手,“快给表姑娘将阿元赶出去。” 大丫鬟福了福身子,当即出了屋子。 韩茵看着她离去,还有些不可置信。虽然觉得外祖母答应的太容易了些,可是能将那狗赶走,韩茵还是开心的。 “如何?外祖母总没有骗你吧。” 韩茵情绪稳定了许多,擦了擦眼泪,窝回楚老夫人怀里,弱弱道:“我就知道,只有外祖母最疼我。” 楚老夫人忽然觉得心虚。 她拍了拍外孙女的手,道:“如今狗也赶出去了,你可不要再闹腾了,这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骤然晕倒,需得好生休息才是。仔细听大夫的话,大夫让你喝什么药便喝什么药,千万不能耍性子。” 韩茵都点头应下。 楚老夫人一直陪着她,直到韩茵重新睡下。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8节 院子外头,楚老夫人的大丫鬟奉命阿元赶出去。她恪尽职守,直到将狗赶出上房,赶回东院,这才收了手。 沈元娘一反常态地没再闹,而是听着知夏的话,乖乖地回了东院。 大丫鬟做完了事便要回去,晚秋留了个心,突然拦住了她,问道:“表姑娘呢,可有大碍?” 刚才他们也在屋子外头,隐隐约约听到里头的哭诉声。知夏晚秋两个听着都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们也不明白,阿元对表姑娘的这份不喜究竟是从何而来。 沈元娘听晚秋问的这话,也抬头盯着大丫鬟。 大丫鬟道:“已经醒过来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晚秋刚准备松一口气,便又听她说:“只是表姑娘向来身子不好,这些年仔细调养着,方才与常人无异。眼下突然晕倒,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是不能好全的。” “表姑娘的身子竟这样差?”两个丫鬟都惊了。 “谁说不是呢。”大丫鬟压低了声音:“表姑娘可怜,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她说完,很是意味深长地扫了沈元娘一眼:“这回也就罢了,下回你们可要看紧阿元,切莫让它再得罪了表姑娘。要知道老夫人最疼表姑娘了,阿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表姑娘面子,次数多了,难保老夫人心里没有什么想法。” 知夏两个连连应下。 大丫鬟说完,这才转身回去了。 人走以后,知夏这才将沈元娘放下。这回的事情闹得有些大,两个丫鬟也有些惴惴不安。看到旁边什么事都不管的陈石,知夏忽然有些嫌弃。知道这人指望不上,知夏只能自己教训沈元娘:“刚才那位姐姐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因为你,表姑娘如今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她身子不好,这一病,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疑难杂症。到时候老夫人、国公爷势必都要埋怨你的,你说你究竟图什么?” 知夏絮絮叨叨,一直没有停下来。出乎意料的,沈元娘竟然没有叫唤,也没有嫌她烦。 知夏同晚秋两人对视一眼,想着这狗怕是知道自己错了。她们俩毕竟是丫鬟,即便教训也只是口头教训两句,并不能真的做什么。念叨完了,知夏便将沈元娘放回窝里,没有再吱声。 沈元娘独自在窝里趴着,许久没有抬头。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之前还晕倒的时候,沈元娘还以为她是装的呢。谁知,她竟然真的身子这样不好,而且还是娘胎里带下来的毛病。 平日里也看不出啊。 沈元娘嘴皮子利索,气过不少人。可是气的再厉害,也没有人晕倒过。如今骤然碰上一个被她气晕了的,沈元娘心里还是有些异样,还有些,内疚。 方才在韩茵的院子里,沈元娘也听到了韩茵同楚老夫人说的是什么。可因为心存内疚,即便对方想让她赶出府去,沈元娘都没有说什么。 这一整日,沈元娘都夹着尾巴做人,没有再出去闹腾。外头不时有韩茵的消息传过来,沈元娘一面不想听,一面又难以抑制的竖起了耳朵。 知夏两个知道她在意,所以让底下的小丫鬟打听了好几次。待打听回来了,便又特地跑去沈元娘身边说与她听。 说得沈元娘越发愧疚起来。 可她又是拉不下面子的人,即便错了也不愿意承认。 这回闹的还挺大,故而楚慎刚一回来,便听韩奇兴致冲冲地说起了这件事。楚慎知道是自家的狗不对在先,本想直接回院子的他又调转了脚步,直接朝着上房走去了。 楚慎亲自去看了韩茵。 有楚老夫人盯着照看,韩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脸色还有些煞白,显然是精神不济,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养不回来的。 韩茵气沈元娘,也气楚慎。若不是他这个表哥护着宠着,她一个娇小姐哪里用得着受这份气?心里落了埋怨,便不大肯跟楚慎说话。 楚慎看出了她心里的不满,未曾说什么,只是让韩奇又多备了些东西送去了韩茵的院子。 自上房回来之后,天色已经晚了。 沈元娘本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探头探脑。一看到楚慎回来,便立马缩回了脑袋,扭着身子迅速的钻回了狗窝。速度之快,叫人望尘莫及。 楚慎走进了屋子,不动声色地站在狗窝旁边。 沈元娘用被子捂着脑袋,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只是一双耳朵还露在外头,仔细听着动静。待发现屋子里面的脚步声,沈元娘心中生了疑惑。 人呢,不会离开了吧? 许久,她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只一眼,便和楚慎对上。 沈元娘身子一僵。 楚慎伸手掀开她的被子,在狗窝前坐下,神色比平常严肃了许多,沈元娘看着竟有些怕怕的。她想躲,可楚慎压根就没有给他多的机会,直接按住了她的脑袋。 沈元娘顿时消停了,她睁着眼睛,巴巴地看着楚慎。 楚慎冷着脸:“可知道错了?” 错?沈元娘想了想,终究还是点了一下脑袋。这样的楚慎有些可怕,沈元娘全然忘记了自己如今只是一条狗,根本听不懂人话。 楚慎也未曾点出沈元娘的异样,只顺势说道:“韩茵出生艰难,胎中不足,韩家那些人见姑母去得早,内院又被新来的夫人把持,便从来没有细心照看她。韩茵是六岁时才来了卫国公府,虽说祖母请了太医替她调养身子,这些年来也有些成效,可她的身子终究还是比不得一般的姑娘家。” 沈元娘耷拉着耳朵,这些事,她已经知道了。 楚慎瞥了她一眼:“几年前冬日,韩茵染了一场风寒,那场病来得突然,让她差点丢了命,养了半年才将将能下床。” 沈元娘满是怨念地看着楚慎,她知道,楚慎这是要她心存愧疚呢。而最叫她难过的是,楚慎竟然真的成功了。 如今她对韩茵的愧疚又添了一层。 目的达到之后,楚慎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道:“这次是你惹了她在先,又将人给气晕了,便罚你禁足一月。” 一月!沈元娘立马站了起来,不满地盯着楚慎。禁一个月的足,这也太过分了。 沈元娘坚决不能接受。 然而楚慎这回的态度也是坚定,无论沈元娘怎么闹腾,定下来的罚仍旧不改,她要闹便随着她闹。他能容忍元娘在自己身边胡作非为,却不想纵着她去闹别人,更何况这次,元娘确实有些出格了。楚慎禁她的足,也只是为了小惩大诫。 沈元娘气呼呼地坐在狗窝里,都不正眼看楚慎了。竟然要禁她的足!那好,禁足就禁足吧,她从今儿开始就绝食明志,看谁斗得过谁。 向来都被偏爱着长大的沈元娘有恃无恐。 然而绝食的第一顿,沈元娘便后悔了。 挨了一晚上的饿,沈元娘胃里一阵火烧似得难受,明明瞌睡已经堆在眼前了,可她愣是饿得睡不着。 旁边的楚慎倒是睡得挺好。 沈元娘蹲在枕头上,对着楚慎熟睡的脸,悄悄伸出爪子,悬在他脸上。 半晌没动,沈元娘咬牙,还是放下了手。算了,明天早上再跟他算账! 沈元娘想得挺好,谁知第二天醒来,她还没来得及找楚慎算账,便看到外头忽然来了两个丫鬟,道昨儿晚上表姑娘突然发热,请了大夫折腾了一晚上,才退了烧。 楚慎看向沈元娘。 沈元娘低下头闭嘴了。算了算了,一个月就一个月吧。 第42章 反省 (一更) 只是出门之前, 楚慎又去看了韩茵一次。 韩茵一早便醒了,虽说昨晚上折腾了一晚,是个人也该倦了。可偏偏韩茵就是睡不着, 累得很, 也没有什么精神,可脑子里的一根筋就是绷得紧紧的, 不让她睡。 冷不防听到丫鬟说不楚慎过来了,韩茵还有些发愣,所以问了沁心:“这么一大早的表哥怎么就来了?” “定是国公爷听到姑娘昨天夜里病了,特意过来看望姑娘的。” “我哪里需要他看望?” 韩茵嘴上不服软,可还是赶紧吩咐丫鬟去将人领进来。 韩茵和楚慎是表兄妹, 彼此年纪也已经大了,按理说本不该这样请他进来。可韩茵跟楚慎自小一同长大, 感情和寻常亲兄妹无异,且韩茵也未曾对楚慎动过心思, 感情还是同小时候一般, 所以便未曾避讳什么。 对于楚慎来看她,韩茵还是高兴的。她这表哥性子冷,轻易不会同别人亲近, 可这回她病了, 昨儿晚上加今儿早上,表哥竟然都过来瞧她,足以叫韩茵觉得窝心。韩茵心里好受了些, 原想等着表哥进来,再同他好好说说话。可等楚慎真正进来, 韩茵偏头一看,只看了一眼, 便冷下了脸。 “表哥带它来做什么,是嫌我还没被它害够吗?” 看到这狗的瞬间,韩茵便知道昨儿下午,外祖母为何会答应得那般干脆了。那分明是权宜之计,单纯是为了稳住她,哪里是真想将狗赶出府去。可恨她当时想得不深,竟然真的相信了,还得意了许久! 沈元娘抬头一看韩茵苍白的脸色,没有辩驳,老老实实地跟在楚慎后头。 楚慎对此也无可奈何。他知道韩茵这会儿心里存着气,本不愿带沈元娘过来的,可身后跟着的这条小尾巴实在不讲道理,撒泼打滚地愣是要跟着。 若是沈元娘真的没怀好意,楚慎也不会遂了她的意愿带她过来。可问题是,楚慎察觉到了沈元娘的愧疚。他觉得稀罕,元娘对韩茵向来不喜,这还是头一次有了愧疚的情绪。故而,他便将她领过来。 只是韩茵半点都不能接受,她如今这样都是拜沈元娘所赐,心里还膈应着,楚慎竟还这样明目张胆地带沈元娘过来,这不是拿刀往她心坎上戳是什么?韩茵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冰冰道:“表哥说想看我的笑话,如今也都看到了,大可以带着你的狗离开。” “你误会了,我今儿带阿元过来,是给你道个歉的。” 沈元娘连连点头。 虽然她对于楚慎禁她一个月的足颇为不满,但是今儿早上听到韩茵又生病的消息,沈元娘忽然就不生气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弥补弥补,毕竟在沈元娘心中,自己可一直都是个好人呢。 韩茵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心里没有半分动容:“那好,如今歉也算是道了,我也知道了它的打算,表哥可以带着你的狗走了。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们二位。” 印象中,这还是韩茵头一次对楚慎说这样的重话。 沈元娘急了,这韩茵怎得生病了还是这样的倔脾气,道理都不讲了。她可是过来道歉的,韩茵竟然还要让她赶出去,岂有此理! 沈元娘扭头看着楚慎,示意他想个法子。 楚慎看出了沈元娘的消息,却没有按着她的意思同韩茵说什么,反而道:“也好,你好生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韩茵面色铁青,可也没说让楚慎不要来的话。 这明晃晃送客的意思,楚慎不至于看不懂。他领着沈元娘出去了,沈元娘本来是不情愿走的,她都还没有将话说清楚呢。哪怕她现在不能说话,这不是还有楚慎吗?沈元娘觉得楚慎完全可以代为转达。 不过楚慎并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她赖着不走,楚慎便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沈元娘挣扎无果,被迫放弃。 出了屋子后,楚慎这才将沈元娘给放了下来。 再不放下来的话,沈元娘就要咬人了。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拎来拎去,沈元娘觉得难堪极了,偏偏楚慎又是个看不懂眼色的,真是气死人了。还有,她本来不想走,这人非要让她出来干什么? 落了地之后,沈元娘两腿站直,掐着腰,气嘟嘟地瞅着楚慎,像是秋后算账一般。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进去不成?”楚慎反问道。 沈元娘挺了挺胸膛,怎么,她就要进去不行了? “人家不愿意见到你,去了也是白去。”楚慎说得直截了当,“再者,也不是你想道歉,人家便愿意接受的。” 沈元娘背过身子,不想听这话。 楚慎却没有由着她,而是将她翻了个面,继续道:“这回的事是为了告诫你,往后好生约束自己,不要轻易伤害旁人。” 沈元娘听他话里有了指责之意,忽然委屈了起来。 她也没想着伤害别人啊,至于韩茵,不也是误伤么,她都没有出手呢,更不是故意要气晕她的。谁知道原来韩茵的身子这么弱。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39节 楚慎正训着话,元宝忽然从旁边经过,停在了离两人不远处的大树下头。 它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准确来说,是看着沈元娘这边。经历了之前那几次的遭遇,元宝对沈元娘都有些犯怵了,以至于如今见到了她便腿软地走不动道。倒也不是元宝不中用,打不过沈元娘。单打独斗的话,三个沈元娘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元宝厉害,问题是,沈元娘的鬼点子太多了,且她还有三个帮手。 元宝是个识相的,吃了几次亏之后,便再不敢同沈元娘对上。 沈元娘正被训得一肚子不爽,转眼间就看到元宝在那儿站着,疑似看热闹知嫌,顿时怒了。 “汪!” 滚! 她平阳县主的热闹也是一只狗能看的吗。沈元娘果断地将气撒到元宝头上,整只狗瞧着有些凶神恶煞。 元宝听懂了,立马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原路返回,再不敢在这儿多停留一刻。 楚慎望着那只狗,皱了皱眉,他想起先前韩奇说得那些话。元娘教训这狗的时候,似乎是骑在它身上教训的? 楚慎之前便想同沈元娘好好说一说这事,如今刚好碰上了正主,连借口也不必寻了,直接说道:“下回别再同这狗来往了。” 沈元娘知道他说得是元宝,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看出了沈元娘的疑惑,楚慎淡定解释:“接触久了,会变蠢的。” 说罢,楚慎怜惜地摸了摸元娘的脑门。本来就这么蠢了,再被那狗影响,岂不是更蠢了。虽然楚慎不介意她蠢,可是偶尔蠢和一直蠢,毕竟是有差距的。 沈元娘对楚慎的想法一无所知,单听这话,她还觉得楚慎是在夸自己比元宝聪明。 这是实话,沈元娘也不觉得跟一只狗比有什么值得羞耻的。她要是不比元宝聪明,怎么可能会收服得了它? 话说完了,韩茵也看了,楚慎便没再多留,直接领着人出了府。 只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吩咐陈石带着沈元娘回去禁足。一个月的足,本就是从今儿开始的,方才带她来韩茵的院子,也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正视自己的错误。 沈元娘听到了楚慎的交代,没有反抗。可等到楚慎转身离开,陈石要奉命将她捉回去的时候,沈元娘突然一个掉头,重新钻进了韩茵的院子。 这一变故弄得三人猝不及防,待他们追上沈元娘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他在表姑娘屋子的窗台上,贼头贼脑地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看着就不安好心。 知夏正要上去将它弄出来,却被晚秋拦住了。 晚秋觉得,阿元这样做多半是有原因的,她今儿过来不像是来挑事,对表姑娘也没有先前那般大的恶意。 陈石也作壁上观。 知夏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上前打扰。 没人捣乱,沈元娘便将屋子里一对主仆的话听得真真的。 韩茵本来就病着,精神不大好。如今被楚慎和沈元娘一气,身子更差了几分,倒在沁心怀里咳嗽不止。 沁心急得赶紧给她拍着背,待韩茵好些了,又赶忙将旁边放着的药端了过来:“姑娘,喝些药吧。” 韩茵面色不虞地推开了那碗药。 沁心死死拧着眉头:“您多少喝一点,若是不喝这病如何能好?” “不好就不好吧,我死了,大家也都痛快。” “呸呸呸!”沁心板着一张脸,“姑娘何苦说这些丧气话,要是被老夫人和国公爷听到了,该有多伤心。” 韩茵凉凉一笑:“表哥?他才不会管我。我在他心里,只怕还没有一只狗来的重要。” “姑娘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国公爷的姑娘有多好,奴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别的不说,但就您书房里那些古籍字画,多半都是国公也派人送来的,就连您最喜欢的那个玉兔镇纸,不也是国公爷送你的生辰礼吗?” 韩茵笑了笑:“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沁心却觉得姑娘魔怔了:“姑娘你非得这么想,那奴婢也没法子了。” 她将药送到韩茵面前:“气归气要总还是要喝的,如若不然,老夫人也该担心了。” “祖母啊……”韩茵怔怔地呢喃了一句,“祖母也骗了我呢。” 她还以为外祖母真的会因为她,叫那只狗赶出去。不想到头来,只是她自作多情。在外祖母心里,她终究还是比不上表哥的,这也是人之常情,韩茵早有觉悟,只是每每想到,人就会觉得心痛。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外祖母,可是外祖母心中最重要的人却不是她。 她原本还有则然,可是如今,连他也不再身边了。约莫是真病了,韩茵总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 沁心没听清楚:“姑娘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韩茵摇头,“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没有趣味。” “才一出生,便没了娘亲,生父不喜,后母敌视,到如今连一只狗都将我欺负成这样。沁心啊,我真的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了……” 沁心弯腰抱了抱自家姑娘,心疼地抚着她的背。 “姑娘别担心,奴婢会一直站在姑娘您这边的。” “我也只有你了。” …… 屋子里气氛低落,窗户外头,沈元娘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转过了身子,轻手轻脚地跳下了窗台,没有惊动屋子里的人。 知夏几人迎上去,将她重新抱起来。 待抱起了这奶狗,知夏两个便发现这狗情绪有些不对劲,好像比昨儿晚上更安静。 知夏同晚秋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这狗不会暗地里憋着什么大招吧? 第43章 认错 (二更) 不怪这两人这样想, 实在是沈元娘自进府以来,便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每一次反常过后,折腾出来的事情也越大, 她们俩都怕了。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 刚好碰上了朝这里走过来的楚老夫人。 沈元娘在看到楚老夫人的时候,便下意识地缩回了脑袋, 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知夏几个连忙停下行礼。 楚老夫人也停下了步子,她看着躲在丫鬟怀里,不比往日神气十足的奶狗,心中了然,问道:“这大清早的, 你们怎么朝这儿过来了?” 晚秋当即解释:“早上国公爷听闻表姑娘夜里生了病,便赶在出门前看了表姑娘一眼。阿元死活要跟着, 国公也只好带它一道过来了。” 楚老夫人点了点头。 昨儿晚上茵儿生病,她也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还亲自过去照看了。只是楚慎那儿, 她却没有叫人惊动,楚老夫人深知惊动了也没什么大用处。 不过看到孙子对外孙女还是一如既往的上心,楚老夫人心里满意了点, 又问道:“表姑娘如何了?” “能说上几句话, 只是精神头看着依旧不大好。国公爷只瞧了一眼,便没有打扰,让表姑娘好好休息。” 楚老夫人扫了沈元娘一眼, 大概明白了这“只瞧一眼”的原因。她暗道孙子不会办事,明知道茵儿不喜欢阿元, 还非得亲自带去。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要以为他不安好心了, 也就茵儿心善,还肯放他进去。 知夏一看到楚老夫人盯着阿元瞧,便以为老夫人对阿元已经不满了,赶紧道:“老夫人,阿元也已经知道错了,下回定不会再犯。” “哦?”楚老夫人眉头上挑,问得颇有兴味,“怎么就知道错了?” 沈元娘动了动小身子,不过依旧趴在知夏怀里装死。一则,她不好意思面对楚老夫人;二则,她觉得这事挺丢人的。 知夏犹豫了一会儿,道:“国公爷已经下令,要将阿元禁足一月了,阿元方才看望表姑娘的时候,也安安分分的,不敢再闹腾,约莫是昨晚上被国公爷给教训得狠了。” 沈元娘不满地摇了摇尾巴,什么教训狠了,这死丫头真不会说话。她怎么会被楚慎教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她,叫她的一世英名往哪里放? 楚老夫人微微一笑,也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这孙子护短归护短,可也不是一个拎不清的。 “行了,抱着阿元回去吧。” 知夏两个如蒙大赦,赶紧带着狗走了。 方才遇到老夫人的时候,两个丫鬟还以为老夫人要停下来教训教训阿元两句,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什么也没说。直到回了院子,知夏还摸着沈元娘的小身子,感叹道:“又是多亏了国公爷。” 否则这狗一出接着一出的闹,便是老夫人对它有几分喜欢,也势必容不下它。 沈元娘才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是因为楚慎。况且她如今的处境也容不得她想那么多,回了院子之后,沈元娘便要面临被关禁闭的绝望了。 原本她也认了命,关就关吧,总归还是在那个院子里,虽不能出去,可溜达的地方总还是有的。可真正到了被关的时候,沈元娘才突然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看着面前的铁笼子,沈元娘满脸惊恐。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可思议的盯着两个丫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关禁闭,还要在笼子里面关不成? 知夏一板一眼地回道:“阿元你不要怪我们,这是国公爷吩咐下来的,我们也是按命行事。你好像在里头呆着,一日三餐都会给你在里头放好的,并不会短了你的吃喝。” 沈元娘不能接受,她堂堂平阳县主,怎么能屈身在这铁笼子里头? “别看我。”知夏移开眼睛,小声道,“看也没用。” 这是国公爷的命令。 沈元娘转过身子去瞧晚秋。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她想爪子轻轻搭在晚秋手腕上,轻轻摇着尾巴,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晚秋狠心佛开她的爪子,将铁笼子打开,面无表情地同她道:“别磨蹭了,进去吧。” 狠心的女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沈元娘满肚子怨念,抽了抽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铁笼。 “啪嗒”一声,铁笼子被关上,这两个丫鬟还特意留了心,在铁门那里上了锁。 沈元娘看着这一幕,瞬间心塞极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又是理亏的那一个,所以并不能对这两个丫鬟怎么样。可她还是将两个丫鬟的罪行记在了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等着吧,等她变成了人,再好好找这两个丫鬟算账。 沈元娘蹲在铁笼子里,怨气冲天。 这一日,她被关了多久,便气了多久。直到上房那边又传了话过来,说韩茵又发了热,老夫人不放心,特意让人进宫请了御医过来。 沈元娘听到了这消息,又开始背着身子默默的数着蘑菇。 她似乎很纠结,脑子里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内疚战胜了骄傲。 沈元娘郑重地转过身,严肃地冲着知夏叫唤了一声:“汪!” 她有事情要吩咐,很重要的事情。 韩茵生病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叫沈元娘渐渐地坐不住了。加上方才沈元娘在韩茵屋子外头听到的那些话,叫她少得可怜的同情心,一下子都出来了。 沈元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开始没有,现在也没有。可是经过了这些事,她突然觉得韩茵也挺惨的。虽然她没有错,但是偶尔服个软,应该也不算什么吧,总不至于丢了她堂堂平阳县主的威名。 她这也是为了韩茵的身子着想啊,这般想着,沈元娘甚至被自己给感动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0节 这世上像她这么好,这么体贴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被她吩咐的知夏和晚秋都有些懵。先是听不懂阿元说的究竟是什么,好容易连蒙带猜,弄懂了阿元的意图,两个人却有些犹豫了。 这样做的话,真的不会被表姑娘赶出去吗? 沈元娘见她们迟迟没有动静,急得哇哇直叫。还不赶紧按照她说的去做,再晚一步,说不定她就要改主意啦! 沈元娘并不觉得自己这份高尚的情操能维持多长时间。 在她的催促下,知夏两个不得不拿着东西赶紧过去。 韩茵那儿,中午小病了一场,如今还在养身子。 知夏过去的时候,丫鬟只禀报给了沁心。沁心对她们俩向来都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听到她们过来,以为他们又要闹出什么事,遂气势汹汹地从里头出来了。 知夏被听她的黑脸吓了一跳,连忙交代了自己的意图,将手里的弹弓和小铜镜交给了她。 按照阿元的意思,她既然决定同表姑娘和好,这些原先欺负元宝的东西,便不能再要了。交给表姑娘,往后的恩怨也能一笔勾销。 沁心冷着脸看着知夏说了半天,低头看向手里的两样东西时,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荒谬。 “你等着,我去问问我们家姑娘。”这事沁心没法做主,毕竟一方是他们家姑娘,一方是国公爷亲手养的狗。 沁心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片刻后,她便从里头出来了,只是手上人就拿着这两样东西。 知夏紧张兮兮地盯着她:“如何了?表姑娘怎么说?” 好容易阿元能迷途知返,知夏迫切的希望阿元同表姑娘能够和好相处,这样她们以后也能省不少事。 不过知夏的愿望注定只能落空了,沁心木着脸,将东西扔回给两个人:“我们姑娘说了,不收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打哪儿拿的便放回哪儿去,省得脏了我们的院子。” 知夏晚秋两个涨红了脸,拿着东西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这回可真是丢死人了。 两人赶紧带着东西回去,阿元那儿也是得好好应付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将表姑娘的话修饰了一番,转为表达,说的很是委婉。 沈元娘的脑子自然是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嘲讽,她只琢磨着,这东西送的恐怕不合韩茵的心意。 等楚慎回来后,沈元娘又从他这里讨了不少好东西,吩咐知夏明儿再送过去。 楚慎知道沈元娘的打算,以为她真的悔过自新了,还颇为欣慰了一会儿。至于沈元娘要的那些东西,楚慎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她愿意送就让她送去。 沈元娘便这样每日都从楚慎那里要来的东西,在每日吩咐知夏往韩茵那边送。字画、砚台、玉佩,能送的沈元娘都送了。 可惜每一次,东西都被退回来了。 还回来的东西都堆在沈元娘的狗笼子旁边。 她看着旁边堆的东西越来越多,慢慢的,从一腔热情变成了焦躁不耐。她觉得自己被狠狠的打了脸,都这么屈尊降贵了,对方竟然还不领情,简直欺人太甚。 沈元娘心中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最后一次,沈元娘让知夏抱着一盆兰花去了韩茵的院子。楚慎屋外的花里面,数这一盆开得最好,价值最高。沈元娘觉得光这一盆花,便足以体现她的诚意了。 她信心满满的遣人送去,殊不知那边,韩茵对着送来的兰花也沉默了许久。 这几日那狗崽子接连不断地送来东西,叫韩茵又警惕,又不解,她不明白那狗崽子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可眼下看着这盆开得正好的兰花,韩茵忽然气消了些。 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那狗崽子,先前那狗欺负了她这么多次,如今她也得将态度放得高些,不能让那狗小看了她。 这么简单便原谅了那狗,往后她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韩茵忍着心动,仍旧高傲的回绝了知夏:“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嫌这话说得不够重,韩茵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以后都别送过来了,我是不会收的。” 她高高地昂着头,姿态矜持。 知夏面上为难,实在是表姑娘拒绝的次数有些多了,她只怕再来一次,阿元那边该发火了。阿元可是好容易才拉下身段主动服软啊。 韩茵见她不动,皱了皱眉催促道:“还不回去,愣在这里做什么?” 知夏抱着花,心情忐忑地回了东院。 沈元娘早就在等着,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次,韩茵多少也该给她些面子。不想这回知夏回来,手上仍旧抱着那盆花。 沈元娘忽然垮下了脸。 知夏面色纠结的将花搬到狗笼子旁边,吱吱呜呜了半天,终究还是将韩茵的话带到了。 看着阿元不善的脸色,知夏犹豫道:“要不,咱明儿再送些别的?” 送个屁! 沈元娘隔着笼子一把揪过那朵兰花,暴虐地将它撕成两半。 韩茵那厮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是个东西,她可真是傻了才会觉得自己能同她和平相处。 沈元娘越想越气不过,索性对着地上那朵兰花发泄,又咬又踩,把它弄得稀巴烂。 不收就不收,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还不送呢。 第44章 遇兄长 自那天之后, 沈元娘便在没有往韩茵的院子里送个东西。 因她之前送的实在太过频繁,如今骤然不送了,韩茵身边的几个丫鬟也觉得奇怪。以前日日都能看到知夏两个人捧着东西过来, 如今看不见了, 总有些不适应。就连与她们最不对付的沁心,也没忍住在韩茵耳边絮叨了一句:“以往这时候, 那两个丫鬟都会过来的,今儿怎么晚了?” 韩茵见她往外头张望着,嘴上哼了哼,装作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爱来不来。” 反正她也不稀罕。 沁心笑道:“姑娘您就嘴硬吧。” 明明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姑娘也是喜欢的。可再喜欢, 她也没见姑娘收过,估摸着是还没有放下吧。 不多时, 房门的帘子被人从外头掀起,沁心一眼望去, 便看到楚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了。 她赶忙上前行礼。 楚老夫人让她退下, 走到韩茵的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身子可好些了?” 韩茵迟疑了一瞬,点头道:“好了。” “真的好了?” 这话问得奇怪, 韩茵不知道外祖母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仍旧道:“真的好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抱病在床,请了好几回太医,药也没间断过每日都喝。因着她这病, 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活,那狗崽子也被关着禁闭, 表哥也时不时地派人过来询问。 韩茵觉得自己病得够久了,该痊愈了。 楚老夫人温和的笑了一声, 打趣道:“我还以为,茵儿还能病几日呢。” 韩茵红了红脸:“果然还是瞒不住外祖母。” “那还用说,外祖母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你这点小心思,外祖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楚老夫人对韩茵的身子骨最了解不过了。虽说外孙女身子是不大好,可也没有差到那个份儿上,尤其是这两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哪里会因为晕了一下,就一连病了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前头晕倒肯定是真的,至于后来,那多半是装出来的了。 她不点破,只是因为前两次外孙女确实受了委屈。她想要借此发泄发泄,让他们这做外祖母的,做表哥的多关心关心她,围着她转,楚老夫人自然不会拦着。毕竟,茵儿也没什么坏心思,楚老夫人也愿意多宠着她些。 韩茵脸上一片赧然:“我只是气不过罢了,不是存心想外祖母担心的。” “外祖母都知道。”楚老夫人包容地将韩茵搂在怀里,轻身安慰着。半晌,她又问道,“如今决定让病好了,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着了?” “算是想通了吧,也觉得老是病着没什么意思,在床上躺着也难受。”韩茵老实地回了一句,而且韩茵发现,自己就算病了,表哥也不会将那蠢狗赶出去。表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护着那只狗,外祖母自然也不会违了他的意。 “我听你屋子里的丫鬟说,这些日子阿元每日都会送东西过来赔礼道,还想着你是不是心软了,决定不同它一般见识了。” 韩茵听到那狗还有些不满:“跟那狗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也就没有收过它的东西,只是它一厢情愿的送来罢了。” “口是心非。” “才不是!”韩茵立马反驳,“我跟那狗势不两立,绝不会因为它送了两样东西便能和好。” “可是它也得了教训啊。” 韩茵不满:“那么点教训算得了什么?” 不痛不痒的,怎么可能会叫那狗长记性?表哥分明是还偏帮着自己的狗,不肯替她出头。 楚老夫人叹息一声,道:“其实,阿元本性也不坏,只是顽皮了些。但她毕竟还小,慢慢教,总归是能教的过来的。” “才不是,那狗最坏不过了。”韩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反正我是不会原谅那条狗的。” 韩茵嘴上厉害,心中却暗暗有了打算。倘若今儿那狗崽子再送东西过来,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当然,她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那条狗。 收了东西,只是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决定暂时休战。 韩茵打算的好好的,可她断然没有想过,这一整日,东院的丫鬟都没有再踏进过她的院子,更别提过来送东西了。 在韩茵那里碰了壁,沈元娘憋了一天的气。 知夏晚秋两个知道她心情不好,半点不敢过来打扰,连带着屋子里的丫鬟小厮也不敢靠近那个狗笼子,生怕自己又触动了阿元的怒火。 这一整日,东院都是静悄悄的,气氛压抑。 沈元娘也不管旁人,只独自生着她的气,午饭都没怎么吃。 她觉得这回面子丢大了,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韩茵。又矫情又死板,还不肯收她的东西,铁了心地不想跟她和好。好啊,不和好就不和好,反正她们俩从来也没好过。 沈元娘气咻咻的,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晚上楚慎回来的时候,晚秋正端着饭碗,哄着沈元娘吃东西。 可哄了这么久,愣是没见她吃一口饭。瞧着国公爷进来了,晚秋赶忙端着碗退到一边。 楚慎走了过来,看到这情况便问了一声:“又闹着不肯吃饭?” 晚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早上奴婢俩送一盆兰花去表姑娘的院子,结果又被表姑娘退回来了,阿元好像生气了,一直不肯吃东西。” 楚慎听了丫鬟的话,眉心一跳:“花呢?” “花?花在那儿!”晚秋指着铁笼子后面。 楚慎看着死相惨烈的兰花,半晌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楚慎打开了铁笼子,将沈元娘从里头带了出来,放在那朵兰花旁边。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1节 兰花早已经被踩烂了,若不是有晚秋的话在前,楚慎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他精心侍弄的兰花。 “你还真是不客气。”楚慎无奈道。 沈元娘当然不会客气了,不过是一盆花罢了。 看着她毫无悔过之心,楚慎忽然体会到了韩茵当初的心情,他将狗捧起来,放到自己眼前:“毁了我的花,可是要拿东西陪我的。” 让她赔,想得美! 沈元娘想也没想便一脚踹了他的脸上,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勒索到一只狗头上。 晚秋看得心蹦都出来了,生怕国公爷发怒。她在一边心惊胆战,恨不得直接跪下去请罪,可那始作俑者却依旧嚣张的很。 好在,国公爷并没有追究。 大概是嫌她在旁边站着碍事,晚秋抬头时便看到国公爷对挥了挥手。晚秋微怔,而后退了下去。 楚慎这才将沈元娘放回桌子上,报复似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重:“怎么不装大度了?前两天不是还装的好好的?” 沈元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懒得同他计较。什么装大度,她是从来都不屑于去装的,沈元娘觉得自己本来就大度得很。 楚慎又戳了戳她的尾巴。 沈元娘烦不胜烦,转过身凶巴巴地吼了他一声。 楚慎失笑,不再骚扰,只问道:“就这么生气?” 生什么气?她才没心思同韩茵生气呢,沈元娘坚决不承认。 楚慎又安抚道:“如今倒好,那边气消了,你这边却又不依不饶了起来。我回来时便听说了,韩茵的病已经大好,连药也断了。” 沈元娘悄悄看了他一眼。 楚慎哄她:“她能好得这样快,少不得有阿元在里头出一份力。” 沈元娘撅着嘴,虽然心里舒服了些,可是面上仍旧瞪了楚慎一眼。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就是想说这些话,好让它不跟韩茵计较。 楚慎忽略了沈元娘的气性,道:“这回你是有错,可是后来将功折过了。以示表扬,明儿沐休我便带你出去转一圈。” “……???”沈元娘惊喜地抬头,真的?真的要带她出去? “怎么不想去?” 想去想去!沈元娘忙不迭地点头,惊喜地跳来跳去,疯狂在桌子上转圈。她可真是被憋坏了,之前是去了一趟皇宫,可是长乐宫一点意思都没有,还让她白白受了那么多的罪,去了还不如不去。 再之后,她又一连被禁足了这么些日子,闷都闷死了。好容易楚慎才开了口,答应要带她出去。 等等!沈元娘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灵机一动。楚慎说她将功折罪了,还要亲自带她出门,那是不是意味着,自此之后她便不要禁足了? 沈元娘赶紧扯了扯楚慎的衣裳。 楚慎低头。 沈元娘饱含深意地指了指铁笼子。 楚慎微微一笑,无情拒绝:“想都别想。” 混蛋!沈元娘气结,这么讨厌,晚上别想让她再陪着睡觉。 她气得从桌上跳下来,重新钻回了铁笼子,“啪”地一下,狠狠地将铁笼子的门扣上。沈元娘将自己缩在里面,拿屁股对着楚慎,摆明了不想理他。 ……这气性,还真是大,楚慎摇头,并未将这放在心上。 沈元娘觉得楚慎太不是个人了,白天把她关在笼子里,晚上还非得把她弄到床上陪着,简直丧心病狂,惨无人道。沈元娘说到做到,这日晚上,她当真没有出笼子,更没有去楚慎的床上。 韩奇几个看着笼子里面的狗,面色复杂。 这狗若是不在,只怕国公爷也是睡不好的。 可被他们担心的楚慎这一点都不在意,好像睡不着的不是他一样。韩奇看得心塞极了,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入夜,沈元娘趴在笼子里睡着了,笼子里毕竟没有床上舒服,等等,一会儿工夫,沈元娘已经翻了好几个身,有些睡不安稳。 楚慎洗好了澡,回了屋子,只是他也没有直接去里间,而是径自走到狗笼旁边,打开了门,在沈元娘从里头抱出来。 沈元娘毫无所觉。 少顷,她被人放到了枕头上。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地方,沈元娘咂了咂嘴,惬意地打了一声呼噜。 楚慎勾起了嘴角,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低笑: “睡得还真像一头小猪。” …… 长夜漫漫,无声无息。 翌日醒来,沈元娘便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她从床上爬起来,抖了两下身子,对着楚慎唾弃不已。真是没用,就这么离不开她吗?沈元娘一面嫌弃,一面却又觉得美滋滋的,心里像是开了朵花,得瑟的不得了。 楚慎并不在旁边,可沈元娘却依然想起了今儿要出门的事。 她赶紧往外头冲,还没走几步,便撞上了从演武场练完、功迎面走回来的楚慎。 “汪汪!” 快出发吧! 沈元娘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及了。 楚慎见她这样兴奋,头疼道:“总得让我换身衣服,用完早膳吧。” 麻烦,沈元娘给了他一个白眼,却又没忍住追在他后面拿头拱他,催促他快点儿。。 楚慎被她逼地不得不加快了动作。 沈元娘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时间不等人,大好的时光哪能轻易辜负。再说了,下次带她出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这次她一定要玩的痛快! 当人的时候,沈元娘每次出门务必处处精细,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儿都要完美无缺。可问题是如今她成了一条狗,从源头上杜绝了她梳妆打扮的可能。 当然,这也给沈元娘省下了不少时间。 一早上的功夫,便在沈元娘的催促中度过了。直到坐上了马车,她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准确的说,只消停了一会儿。等马车出了这条勋贵街,两侧的行人和商铺渐渐多了,沈元娘又重新激动了起来。 她紧紧扒着车窗,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外头,看到感兴趣的,便恨不得将自己挤到外面去。 楚慎坐在一边冷眼旁观。 突然,沈元娘的目光被一个铺子紧紧吸引住。 曲妍阁! 她已经好久没来这儿了,里头肯定进了不少首饰脂粉。沈元娘顿时忘了自己还是一条狗,兴奋地转过身,不断地冲楚慎比划着。 她要下车,她要去曲妍阁逛逛,万一这里头有她看的顺眼的首饰呢?沈元娘眼里的热切挡都挡不住。 楚慎见状,也只好遂了她的意愿,领着她下了车。他对这些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但是看到沈阳开心,楚慎便没有说什么,只凭她高兴。 沈元娘确实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她今儿一定要挑一套最好看的。 两人急匆匆的下了车,还没有进铺子,便突然被人叫住。 沈元娘不耐烦的转过头,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愣住了。 来的人,竟然是他哥。 还有他旁边那两个,不正是她那两个跟屁虫的小侄子么? 沈元娘挣来了楚慎,立马跳下去朝着她哥哥奔去。 沈陵正欲上前同楚慎打声招呼,可还没走几步,腿上便多了一条狗。 沈元娘兴奋地扒着兄长的大腿,笑容灿烂地过了头。她都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兄长了,见不着也就罢了,如今见着了,沈元娘下意识地就想黏到他身边让他抱抱。 沈陵为难地看着卫国公。 楚慎虽觉得刺眼,可想到元娘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父母兄长,便将所有的情绪按耐下去,只道:“看来,阿元是与长临一见如故了。” “……”沈陵看着快要爬上来的狗,心中复杂至极。说实话,他着实不想和一条狗一见如故。 理哥儿蹲在父亲身后,吮着手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黏过来的小奶狗。软乎乎,肥嘟嘟,身上的毛蓬蓬的,被洗得很干净,小舌头吐着,很可爱的样子。越看,理哥儿眼睛里的光彩越盛。 他转过头时,恰好也见到哥哥看了过来。 两个小娃娃对视一眼,又郑重其事地将目光放到小奶狗身上。 第45章 被掳 (三更合一) “国公爷还真是有闲情雅致, 难得沐休,却也不在家中休息,反倒是……”说话的人看了地上的沈元娘一眼, 目光轻蔑, “遛起了狗。” 沈元娘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这人还不是别人, 正是沈元娘最为讨厌的,阴魂不散的二皇子赵臻。 看到二皇子瞅她的眼神,沈元娘差点就炸了。 楚慎也并未解释什么,只道:“彼此彼此。” 赵臻不也是闲不住得么,献殷勤都献到沈陵这边来了。 楚慎转过身问道:“长临这是要去哪儿? 沈陵笑了笑, 摸了摸长子的脑袋,客气道:“今日沐休, 本想带着他们俩出来逛逛,再去会丰楼用些午膳, 不想途中遇上了二皇子, 便结伴而行了,如今正要去会丰楼,不知国公爷可愿一同前往?” 楚慎说话的时候, 理哥儿便在悄悄观察他。理哥儿总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眼熟, 面善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一时间他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只能歪着头苦思冥想。 那边的沈元娘却忽然激动了。 去,去!沈元娘急切的看着楚慎, 搜索嫁入腾讯峮巴148以6九63天天更新好看完结付费文。好不容易看到了兄长,沈元娘才不愿意这么快就分开。 楚慎遂点了点头:“也好。” 沈元娘欢快地摇着尾巴, 她最近发现,楚慎真是越来越懂得她的心思了。 沈陵舒心一笑,卫国公能答应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若不然,他今日便要同二皇子一同用饭,席间少不得要聊些别的。可沈陵不似他父母,他对赵臻没有多少好感,更不愿意私底下同他有什么来往。如今有了卫国公,相处之时,总能免些尴尬。 楚慎说完,又偏头问了问二皇子一句:“就是不知二皇子是否会介意了。” 二皇子微微一笑,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满:“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2节 他扫过地上的狗,心中郁郁。只要是楚慎的东西,果然都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人讨厌。今日若是没有这条狗,便也不会生了这么多的事。 沈元娘素来敏感,二皇子看过来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待发现自己被人瞪了,沈元娘再也忍不了,放下了兄长的大腿,凶悍地跑到二皇子跟前叫嚣不已。 “汪汪汪汪汪!” 混蛋东西,瞪什么瞪!沈元娘叉着腰,觉得这人看来是从前没被她教训够,竟然还敢瞪她! 楚慎连忙让韩奇将狗抱回来,制止道:“阿元,不得无礼。” 沈元娘不听,还在叫唤。 二皇子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平和:“卫国公的这条狗,似乎欠缺了些教养。” 楚慎面色稍冷,将沈元娘抱回怀里:“阿元天真烂漫,少有人管教,行事便有些无法无天了。”说罢,楚慎捏住了沈元娘的嘴巴,意味深远地告诫了一声,“别再叫了,这位可是二皇子,得罪了他,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沈元娘对二皇子的厌恶更添了一层,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沈元娘决定暂时偃旗息鼓,等来了她回去了再秋后算账。 沈陵在旁边看热闹也看得颇有兴味,这边消停后,他才站出来问道:“那咱们现在便去会丰楼?” 二皇子正要同意,便看到楚慎怀里的狗又做起了妖,一个劲儿的指着他们身后的铺子。 楚慎一脸歉意:“长临可否稍等片刻?” “怎么了?”沈陵不解。 “刚才过来时,阿元便想进那铺子里头看看,如今铺子没去成,想来她是不愿意去吃饭的。” 二皇子看着无语至极。这卫国公平日里也是个精明之人,怎么一碰到这狗,便整个人都傻了。一只狗能知道什么?还逛铺子,可笑。 二皇子觉得楚慎胡闹,后头跟着两个小孩这也被勾起了兴趣,扯着沈陵的衣裳问道:“爹,后头的铺子里有什么呀?” 沈陵见他们俩感兴趣,好笑道:“都是胭脂水粉,首饰钗环,怎么你们俩也想要?” 理哥儿懵懵地点了两下脑袋:“要的。” 既然小奶狗这么要去,那他也要跟着去,说不定里头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沈陵去看长子,却见长子也是一脸期待。他今日带两个孩子出来,本就是为了让他们开心开心的,既然他们都愿意进去看看,沈陵自然也不会扫了他们的兴。 只是二皇子那边,却不知道愿不愿意,沈陵询问地看向他。 二皇子不得不道:“那便进去看看吧。” 曲妍阁就在后头,只三五步便到了。可他们一行人都是男子,后头还加上了一只狗,骤然进了这专卖首饰胭脂的铺子,分外惹眼。好在这曲妍阁里头的掌柜是个眼明心亮的,一眼便看出了这几个人来头不小,当即便让小厮回去,由她自己亲自接见。 理哥儿和瑜哥儿有些好奇地望来望去,理哥儿人小一些,看到新奇的东西便想上手去摸,每每这时,瑜哥儿都会小大人一般地捉住弟弟的手,不让他乱动。沈陵也跟在他们身后,紧紧地盯着两个人。 沈元娘则不然,她进了铺子便直奔后头的一方柜台处,全然将自己的兄长侄子抛到一边,没心没肺的样子,哪还有方才的亲近劲儿。 这地方她也算是经常来,知道好东西都放在哪里。这一处柜子里摆着的东西,是店铺里最贵最好的,因而每次,沈元娘只在这儿挑。 她走得又快又急,等到了柜子那儿,便又央着楚慎让她抱上去。 楚慎无有不允。 上了柜台,沈元娘才开始细细地挑选起来。 掌柜的站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她可从来没看过这么宠狗的人,若是这狗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品种,那也就罢了,可问题是眼前这狗分明就是一只小土狗,大街上随处可见。若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顶多就是比别的狗生的圆润了一些,讲究了一些,瞧着,也活泼了许多,很有些机灵古怪的意思。 沈元娘盯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合心意的,她晕倒之前便来过曲妍阁,可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如今一个月过去,怎么这柜子里还是那么些东西,都没什么变化。 沈元娘垂着耳朵,正打算下去,余光一瞥,却看到了柜子角落处的一个东西。 她睁大了眼睛,慢慢走到跟前。那处放着的竟然是一颗东珠,亮亮的圆圆的,有小孩拳头那么大。 这可是个好东西。 沈元娘立马生了兴趣。她看对眼了,自然要买下来,可是如今她没钱,便只好回头看向楚慎。沈元娘并不觉得让楚慎给自己出钱有什么不对的,楚慎既然要养她,总不至于连这点钱都不肯出。 楚慎挑眉:“想要?” 沈元娘果断点了点头。 掌柜的立马道:“您家是奶狗还真是有眼光,一挑便挑中了咱们店的珍品。这东珠,是本月才从南边运来的,因个头太大,不好做成首饰,只能单卖了。这样好的东珠,在别处都是不常见的,或是镶嵌在冠上,或是拿出去做礼物,都是极为合适的。” 沈元娘闻言更加热切地看向楚慎。 她不要镶在冠上,也不要拿出去做礼物,只是单纯地想要把玩。 掌柜的生怕楚慎不愿意买,还想说些,突然听到面前的客人说了一句:“想要便买吧。” 话音一落,后头的侍卫便走上前,同掌柜的交了钱。 掌柜的自然喜不自禁,她果然没看错,面前这个可不就是个贵人吗,出手这样大方,连还价都不曾,可是省了她不少事儿。 掌柜的开心,沈元娘更开心。韩奇付了钱之后,这东珠便是她的了。她迫不及待地抱着东珠,在怀里转来转去,摇着小尾巴,欢喜地一刻也不撒手。 沈元娘最喜欢这样圆圆的东西,从前她便在屋子里藏着许多东珠,如今自然也不改这样的爱好。只是这东珠对他来说太大了,沈元娘抱得有些吃力,不时还要往上提几次,担心自己抱不住。 掌柜的收好钱之后,看得心惊肉跳。她生怕这奶狗一个不小心这张东珠给摔了,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真摔了还不得心疼死。她缓缓走过来,对着楚慎又问道:“贵客还要在看些别的吗?” 楚慎便又看向沈元娘。 沈元娘这回却是摇了摇头,除了这颗东珠,别的她都看不上眼。 掌柜的心中遗憾,可是今儿能做成这一笔买卖,已经是赚了,因笑着道:“您家的狗真是眼光高,寻常东西都看不上眼呢。” “她确实比别人挑一些。” 楚慎说完,那边沈陵也带着两个小孩过来了。 他们俩逛了一圈,别的东西也没有瞧中,只理哥儿看中了一个铃铛银串。 这玩意儿是戴在手上的,沈陵见理哥儿喜欢,也问了瑜哥儿要不要也买一只。不想瑜哥儿头摇得厉害,嫌弃地要命。他觉得这东西是小孩才戴的,可他都已经长大了,才不要戴这个。 不过理哥儿依旧喜欢。他拿着银铃铛过来的时候,看到沈元娘怀里抱着一颗大东珠。 沈元娘也看到了理哥儿,以及他手上那精巧的铃铛串儿。只一眼,沈元娘立刻移不开眼睛了,坐在柜台上,直勾勾地看着理哥儿。 理哥儿看了看奶狗,又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银铃铛,最后走到那狗跟前,软软问了一声:“你想要吗?” 沈元娘犹豫了。 她是想要的,可是这东西理哥儿也喜欢,沈元娘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当姑姑的,总不能跟小侄儿抢东西。 可是理哥儿却没有给沈元娘犹豫的机会,他将银铃铛交给了楚慎,颇为乖巧道:“给狗狗的。” 楚慎没有接。 理哥儿遂看向奶狗,试探着伸出了手。沈元娘也歪头看他,想要看看这小家伙会干什么。不想理哥儿却捏住了她的爪子,将那银铃铛戴在了她的前爪上。 理哥儿戴完后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夸奖道:“好看!” 沈元娘也觉得好看,她晃了晃爪子,名单也随之动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至极。沈元娘遂给了理哥儿一个满意的眼神——这些日子不见,小家伙似乎又长进了不少,还知道讨好她这个当姑姑的了。沈元娘老怀大慰。 理哥儿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爪子,感觉这个狗又可爱了一点。 要是能带回家去养就好了。 这一大一小的动作让沈陵哭笑不得,他与楚慎道:“没想到理哥儿还挺喜欢你家阿元的。” 楚慎也觉得新奇:“大概是,阿元比较容易讨小孩子的欢心吧。” 沈陵亦觉得是这般:“不过,国公爷的狗一桌是有灵性。” 沈元娘抖了抖耳朵,像这句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她不禁有些骄傲了,灵性两个字,已经不知道从多少人口中说出来了。久而久之,沈元娘也觉得自己是个有灵性的狗。当人的时候,是貌美无双的平阳县主,当狗的时候,自然也该是最有灵性,最独一无二的那一只。 理哥儿在楚慎和他父亲说话的时候,便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看的自然不是沈陵,而是楚慎。 方才在外头理哥儿便觉得楚慎有些眼熟,只是他见这人凶凶的不敢多看,如今父亲跟他说了话,理哥儿才躲在一旁悄悄地瞧。 看了一会儿,理哥儿恍然大悟,他指着楚慎:“我知道了。” 沈陵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你又知道了什么?” 理哥儿见众人看过来,有些害羞,说得小声:“我知道他是谁了,刚才才想起来。” 瑜哥儿挠了挠头,问弟弟:“谁呀?” “是姑父,之前他来过咱们家里,我还看到了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沈陵同二皇子都变了脸色。沈陵是尴尬,二皇子,则是心存芥蒂。他从来就不喜欢卫国公,以前不喜欢,父皇赐婚之后,便更加不喜欢了。最叫他不喜欢的,是元娘明明写了休书,断了亲事,楚家却还是这样阴魂不散。 楚慎倒是无所谓,反而兴味地看向理哥儿:“这些事儿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理哥儿挺了挺小胸脯,骄傲得很。 他记性可好了。 楚慎夸道:“真是聪慧。” 二皇子轻咳一声:“理哥儿,下回可别这样没有礼貌了,卫国公同你姑姑已经没了关系,切不可再叫姑父。” 楚慎目光微沉。 理哥儿还不懂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咦,不能叫吗?” “没关系的,”楚慎回他:“理哥儿愿意叫便叫。” 理哥儿挺愿意的,所以又叫了一声姑父。 二皇子握紧了拳头。 这两人之间的机锋,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沈陵头疼不已,他妹妹昏厥了这么长时间,可人虽然不在,搅起来的事却一件比一件难办。 沈元娘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更甚者,方才楚慎让理哥儿叫他姑父的时候,沈元娘便开始骄傲了。她觉得楚慎真不要脸,被她休了还不肯放下这门婚事。哎呀,她果然就是有让人念念不忘的资本。 沈元娘坐在柜台上沾沾自喜,自我陶醉。 两个小孩见她这样得瑟,更想摸摸它了,只是谁也没敢主动伸手。 会丰楼离这儿不远,出了曲妍阁,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路上,两个小孩儿还是紧紧盯着卫国公怀里的狗。 他们这样,倒是让沈陵越发地奇怪了。这狗貌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就让他们兄弟俩这样稀罕了?莫不是瑜哥儿和理哥儿玩伴太少了? 沈陵有些不解,便小声问了儿子一句。 理哥儿将手放在父亲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爹,我觉得这个狗狗好像姑姑哦。” 沈陵面色一滞,随即看向长子:“瑜哥儿莫不是也这样觉得?” 瑜哥儿羞赧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狗像姑姑,让人有股亲切感,很想要接近。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3节 沈陵敲了敲两人的脑袋:“这话可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 “为什么呀?”理哥儿还很单纯。 沈陵咳嗽一声:“你们姑姑,应该不会想跟一只狗放在一块儿比较。” 岂止不想,沈陵觉得若是妹妹知道这两小子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只怕要把他们狠狠地收拾一顿了。 理哥儿被唬到了,再也不敢说那狗生得像姑姑的话,小心翼翼地跟在父亲后面,一道往前走着,小眼神偶尔还落在那条狗身上。 沈元娘自然是不用走的,她一直坐在楚生怀里,玩着她的东珠和铃铛。 快要进会丰楼的时候,楼里的小厮便迎了出来。 沈元娘听着兄长在同小厮说着话,等那小厮要将他们往楼上引的时候,沈元娘忽然觉得周围怪怪的,抬起头,警惕地扫了四周一眼。 楚慎摸了摸她的后辈,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元娘说不出来,但她总感觉方才有人在盯着她。可如今望过去的时候,却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约莫是她的错觉吧。 搜寻无果之后,沈元娘又随着几人一道上了二楼一处雅间。 正菜还没有上,桌子上只摆着几份糕点和茶水。因考虑到这雅间内还有两位小客人,小厮特意让后厨房送来一壶温过的热奶。 沈陵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盏。 瑜哥儿和理哥儿早已经过了喝奶的年纪,可是见父亲倒给他们,两个人便端着碗,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理哥儿没有他哥哥那么讲究,奶喝了一半,嘴边便团了一圈的奶渍。 沈元娘见他们喝得这么香,不知不觉又犯奶瘾。 她也想喝奶了,戒了奶之后,她都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再喝了。 楚慎打从她巴巴地望着两个侄子的时候,便知道是什么德性。所以没等沈元娘叫唤,他便先倒了一盏奶,舀了一勺放在递到沈元娘嘴边。 把沈元娘得美的不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楚慎一勺一勺地喂,她便一勺一勺地喝。 勉强喝了一半,沈元娘的奶瘾也就下去了。她原本就只是眼馋瑜哥儿她们有奶喝,才想着自己也该喝奶才是,现下喝到了,反而不稀罕了。再说了,奶其实也不好喝的,她还得留着肚子等下吃饭。 可不能让好东西都被楚慎一个人吃光了。 等到楚慎的勺子再过来时,沈元娘顺势推了一下。 楚慎会意,收了勺子,将盏子放到了一边,替她擦了擦嘴巴。 沈元娘不喝奶了,可她在楚慎怀里待着难受,遂又让他将自己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落座后,沈元娘将东珠拿了出来,座位本不大,可是对于沈元娘这个体型来说绰绰有余了。她用爪子对着东珠拨来拨去,看着它从这边滚到那边,再从那边滚到这边……如此循环往复,沈元娘玩得不亦乐乎,毫不疲倦。 理哥儿在旁边看了半天,心里痒痒的,等看到楚慎重新坐好,理哥儿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他原本是不敢提这个要求的,可是方才楚慎允许他喊他姑父,这才叫理哥儿胆子大了些。既然是姑父,那他同姑姑的关系肯定十分密切了,他们哥俩儿和姑姑的关系也最是亲近不过,理哥儿心头一合计,并觉得自己同楚慎的关系也莫名其妙地好起来。他悄悄地挪到楚慎身边,小声提议:“姑父,我们可不可以带着阿元一起玩?” 沈元娘听了这话,一个眼神都欠奉。 楚慎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小孩儿,又看着那边自己和自己玩,玩的很开心的沈元娘,转问道:“你们不吃饭?” 理哥儿吞吞吐吐地看着他。吃饭,当然比不上和小狗一起玩来得重要了。 瑜哥儿也走了过来。诚然,他也是想和小狗一道玩的。 “理哥儿,不许胡闹。”沈陵出声阻止。 理哥儿被父亲说了,顿时不敢再要求楚慎。可是他一个小孩哪里掩饰得了心里的想法,即便什么也不说,也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楚慎。 楚慎被他看得还真有些为难,他将狗抱起来,问道:“阿元愿不愿意过去?” 沈元娘肯定是不愿意的,谁愿意跟两个小屁孩一块玩? 她正要摇头,边看到两个小孩儿齐刷刷的看向她,满眼期待。 沈元娘咽了咽口水,忽然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呢。她埋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而后烦躁地冲着楚慎点了点头。 算了,就当她这个做姑姑的大发善心,姑且陪他们玩一会儿。 就一会儿。 两个小孩见奶狗点头了,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欢喜地从楚慎怀里接过奶狗,哒哒地抱去旁边的锦榻上。 瑜哥儿脱了鞋,又帮着理哥儿脱了,两人这才爬上了榻,郑重其事地看一下面前的小奶狗,思考着究竟该怎么玩。 楚慎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两个小孩拿着东珠在榻上滚来滚去,想要吸引阿元去抢,结果阿元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弄得两个小孩颇为沮丧,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明明之前阿元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的,怎么如今他们拿这个逗它,它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两个小孩苦思冥想也不得其解,看得楚慎哂笑不已。瞧见他们三人玩的开心,楚慎便也收回了目光。 彼时,饭菜已经上全了。沈陵替三人斟满了酒之后,二皇子便见缝插针的与他说起了长公主府的事。当然主要还是关于沈阳的。 沈陵不好多说,可二皇子问得执着,他总不能什么都不透露。 楚慎起初听了一会儿,后来见沈陵话里都是推诿之词,也没再听了,反而盯着窗外看。 在雅间右侧开着一扇大窗户,正对着会丰楼的一楼的大堂处,底下有什么动静,这里都能看得分明。 楚慎坐的位置,刚好正对着窗户。他本来是看得无心,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的,竟然真的看出了一出好戏。 楚慎举着酒杯抿了一口,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 这边二皇子也是心情急躁。自从上回父皇发了话,母妃也劝告他不要忤逆父皇,更不能多和长公主府,宣城侯府多有联系,二皇子便没有再拜访过长公主府了。二皇子深知自己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父皇偏爱。若有一日父皇对他失去了耐心,或许留给他的,便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是以二皇子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可他对沈元娘的担心却一丝没减。今日他好不容易“偶遇”了沈陵,想要打听打听沈元娘的近况,可这沈陵也实在是不知趣了些,任由他怎么打听,愣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二皇子也烦了。 他郁闷地饮了一杯酒,便看到楚慎对着窗户外头出神。 二皇子讥讽一笑:“卫国公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平阳。” “哦?二皇子何出此言?”楚慎笑着回过了头,正视赵臻。 二皇子扯了扯嘴角:“我正同长临说着平阳的事,卫国公却一点没放在心上,反而一直盯着窗外,怎得,在会丰楼底下还能有什么热闹看不成?” “热闹倒也算不着,不过看头却是有的。” 楚慎微微让开身子,让两个人往下瞧。 沈陵不明所以,却还是凑上了前。一看,底下聚着一堆纨绔子弟,骂骂咧咧地说着话,堵在楼梯口那儿,上不上下不下,急得汇丰楼里的几个小厮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若只是些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可沈陵看了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示意二皇子赶紧看过来。 二皇子将信将疑地移到窗前,谁料才看了一眼,目光便沉了下去。 底下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正是林家的大公子林子玉,二皇子的嫡亲表兄。 林子玉应当是喝了酒,面上有些微醺,口齿也不甚清晰。 他一马当先的堵在楼梯口,余下的那几个纨绔子弟也跟着起哄。几个人都是一脸的怒气,有几个口中还在叫嚣。 二皇子往下看的时候,里头有一个人正对着林子玉道:“他郑直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跟咱们林大少叫板,真是不要命了!回头咱们打听得仔细些,定叫他有来无回!” “就是,他郑直算什么,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有本事的爹。” 郑直乃是郑家长子,父亲郑恒前些日子才被授了兵部尚书一职。 父亲加了官,郑直这个当儿子的也水涨船高了起来。换做平日里,郑直哪里敢在他们面前叫嚣,每每遇见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屁话都不敢放。可如今他腰板子硬了,反倒敢跟他们抢人了! 一阵纨绔子弟心里憋着气,便想着撺掇林子玉,靠着林家的声势,好好给郑家一个教训。毕竟对方的父亲可是,他们可对付不来。 “呸!”林子玉愤愤道,“郑恒也算是有本事?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是,是,他们一家人都是废物。”先前还在骂人的纨绔子弟们立马附和。 林子玉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扶稳之后,又大着舌头道:“他郑家能得兵部尚书一职,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要是我们林家没有出事,我二叔没有被御史弹劾,那兵部尚书的职位,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林子玉身后跟着的家丁倒是明白些道理的,听到自家主子说这些话,恨不得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少爷,少爷您喝多了咱们回去吧!”家丁的跺着脚,想要将林子玉拖回去。 林家才遭了难,前段时间老太爷还发了好大的火,让他们都消停消停,不得惹事生非。我今儿大少爷被几个人一通挑拨,又无法无天了起来。 家丁们要上手拉人,那边的林子玉却十分地不满,仗着一身的蛮力一下子挥退众人:“滚开,老子要找郑直那厮算账!” “我姑母可是林贵妃,我表哥是二皇子,敢跟我争,真是活腻歪了!” “对!找他算账。”后头有人应和。 林子玉口齿不清道:“怡红楼的头牌,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走,找他去!” 说着,林子玉便要带着人上楼。 会丰楼的小厮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闹事,当便带着人准备叫人拦住。林子玉一下子便被惹怒了,这些纨绔子弟向来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更何况这些人只是个小厮罢了。 一瞬间,楼梯口处便起了争执,越闹越大,整个会丰楼都能听到…… 还在榻上冷眼旁观的沈元娘自然也听到了。 她是个好凑热闹的,之前看到楚慎和他哥哥三个人凑在窗户那儿不知道看什么的时候,沈元娘便已经焦心焦肺地想要跑过去了,迟迟没有过去是因为这个锦榻有些高了,沈元娘没有信心跳下去,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 如今眼看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沈元娘实在是好奇。她给自己加了一把劲儿,想着摔就摔吧,总不会摔死了。这般安慰自己过后,沈元娘眼睛一闭便准备往下头冲去。可惜她没看准路,才走两步便被脚底下的珠子给绊倒了,摔得四脚朝天。 沈元娘嘤嘤地叫唤了两声,挣扎着四肢想要爬起来。 可是她这阵子养得实在太好,底盘太重,压根就起不来,挣扎到现在也只是徒劳。 尝试了几番无果,沈元娘心一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费力转了一下,艰难地侧着身爬了起来。 两个小孩都看呆了。 理哥儿瞅着小奶狗挣扎却又起不来的样子,兴奋得脸都红了。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瑜哥儿也是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奶狗。兄弟俩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都伸出了魔掌。 沈元娘才站稳,正想要去看热闹,面前忽然伸出两只胖乎乎的手,对着她用力一戳。 沈元娘防不胜防,仰天倒了下去。 沈元娘费力地划动地四肢,拼命想要爬起来,场面看着一时间可笑极了。 好容易从地上起来,沈元娘已经累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她站直着身子,怒不可遏的盯着面前的两个小崽子。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4节 “汪汪汪汪汪……!” 兔崽子们,几天没打皮痒了是吧?回头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她骂得正在兴头上,两个小兔崽子的眼光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电光火石之间,沈元娘又被背朝下推倒了。 沈元娘被惊呆了,也被气炸了,这两个不要命的小臭崽子! 理哥儿同瑜哥儿咧嘴一笑,原来小奶狗这么好玩呀。 看,它自己也玩的很开心呢。方才连叫唤都不曾叫唤,眼下却叫得越来越厉害了,可不是开心么。 接下来,但凡是沈元娘起来之后,他们便会将它重新推倒,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任由沈元娘怎么叫唤,他们也没有停下,反而越玩越有劲儿。 沈元娘却被玩得彻底没劲了,几番过后,沈元娘四脚朝天的倒在榻上,目光空洞,神情疲惫,毫无再战之力…… 沈元娘,卒。 雅间的窗户那边,二皇子看了一会儿,面色阴沉地收回了目光,朝着外头唤了一声:“李泉。” 片刻后,门被打开,李泉从外头进来。 今儿二皇子出门,只带了这么一个贴身太监。不过好在他还是带了人,否则此时身边还无人可用。 二皇子铁青着脸吩咐:“去底下将林大公子带走。” 林泉称了一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楼梯那处渐渐没了声音,会丰楼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这是二皇子的脸色却依然没这么好,他之前便知道林子玉不是什么东西,不思进取,百无一用,可他断然没想到,自己这个表兄不仅没本事,闹事的功夫也是首屈一指的。 林家的脸,他的脸,都被林子玉丢尽了。 半晌,二皇子才缓和了情绪,抬头同另外两人道:“见笑了。” 楚慎和沈陵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该看的热闹都看过了,楚慎心头惬意,又开始自斟自饮。 林家外表看着光鲜,那里不过是一团烂泥,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如此,根本不足为惧。 楚慎从未想过打击林家,留这他们拖拖后腿也是好的。可如今来看,这林家即便他不出手对付,迟早也是会自寻死路的。 看完了热闹,楚慎这才回头看了沈元娘一眼,却见她躺在榻上吐着舌头,一动不动。 旁边的两个小孩却还很有兴致,一直拿手指戳着她,想要让她动一动。 楚慎对沈元娘的“冷酷无情”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懒成这样,连两个小侄子的面子都不给,亏他们还一点都不嫌弃的同她玩。 用过午饭后,楚慎才走到榻前小沈元娘抱了起来。 沈元娘早已经精疲力尽,被楚慎抱起来的时候,挂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委屈得眼泪汪汪。 “玩累了?” 不,沈元娘悲催地想着,她压根就没有玩,而是被玩的那一个。 那两个小兔崽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这样对她,哼,等着! 沈元娘决定以后都不理他们。 出了会丰楼,沈陵便打算同两人告别。如今已经是下午了,这边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沈陵想着,该是带他们回去的时候了。 他正转过身同楚慎和二皇子告别,身后的两个小孩便突然被旁边捏糖人的小贩给吸引住了,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 小贩手艺精巧,不多时,手上被捏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 理哥儿“哇”了一声,惊喜地拉着哥哥的衣服。 “买这个!” 沈元娘也被勾起了兴趣,她拍了拍楚慎的胳膊,示意他放自己下去。 下了地后,沈元娘便迈着小短腿跑去两个小孩身边了。 然而恰在此刻,变故丛生。 那边突然冲出来两个衣着破烂的男子,抱着理哥儿瑜哥儿便跑走了。 “汪汪汪——”沈元娘被吓得大叫。 完了,她的小侄子被人抢走了! 后面的几个人也立即反应了过来,飞快地追上去,只留二皇子和李泉留在原地。 那两个男的抱着小孩,跑得并不快,不多时便被楚慎几个人追上了。 沈元娘正要欢呼,忽然有人从后头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抱了起来。 沈元娘直觉不好,想要叫救命,可是嘴巴被捂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危急时刻,沈元娘见二皇子回过了头。 她求救地看向二皇子那边。 快救她! 二皇子只看了一眼,便冷淡地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46章 杀狗 (三更合一) 带回来两个小孩后, 楚慎转过身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原先小摊子前的小身影已经不见了,两侧人来人往, 唯独这中间却空了一块。 楚慎心中一沉, 迅速地巡视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楚慎脸上渐渐紧张了起来:“阿元呢?” 韩奇手里还抱着沈家的小公子,听到国公爷问起这个,便也发现阿元不见了。只是他倒没有多想,还以为阿元这又是溜到哪里去了,毕竟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将沈家的小公子放下之后, 韩奇才开始四处寻了起来,只是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阿元的影子。 楚慎早就走了回去, 定定地看着二皇子。刚才他们去救人的时候,只有二皇子在原地没动, 楚慎追问:“阿元去哪了?” 二皇子冷笑:“你的狗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我站在这儿,只是为了替你卫国公看狗的?” 李泉站在二皇子后头,见楚慎逼问到他主子头上来了, 也是一脸不悦:“国公爷这话的确问错人了, 那是您家的狗,又不是我家主子的,它要去哪我家主子还能拦着不成。再说了, 咱们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特意去盯着一条狗看。” 楚慎脸色不大好, 迅速转身走到捏糖人的小贩旁边:“方才你摊前的那条狗呢?你可看到她去哪儿了?” 小贩被问得有些懵:“我,我…我都不知道, 我摊前还站着一条狗。” 他方才一直在捏糖人,头都没抬一下,哪里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别说狗去哪儿了,就是人走丢了他也不知道啊。 韩奇找了一圈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现,心里也慌了,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呢喃道:“会不会是阿元去别的地方玩了?” 就好像是在府里的时候,阿元不也是时不时地避开知夏两个丫鬟去外头玩吗? “不可能的。”楚慎却知道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阿元她并非真正的狗,不会故意失踪。唯一可能的,便是她遭遇了不测。楚慎心一窒,转身扼住后头那个乞丐的咽喉:“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乞丐摇着头,什么都不说。 楚慎猛地加紧了力道,瞬间,那乞丐便被扼得两眼泛白,喘不过气。 他拼命的想要扯开脖子上的手,然而越扯越紧,渐渐的人也没了力气。 乞丐惊悚地瞪着楚慎,他知道,这人是真的会杀了自己的,自己真的会死。 “我……我说,什么都说,放,放过我!”乞丐面色通红,艰难地说道。 楚慎松开了手。 乞丐趴在地上,连连咳嗽,迎着楚慎杀人一般的目光,不得不赶紧道:“之前,咳咳,之前有个人寻到了我们,说是让我们将这两个小孩子抱走。他说,他跟这两个小孩的家人有仇,只要我们家的小孩捉到手,他便给我们一人一百两银子。我寻思着你们只有几个人,那银子,却是足够我们丰衣足食一辈子了,便,便答应他了。” 旁边的乞丐也被楚慎吓到了,不打自招:“是啊,那人就是这样吩咐我们的。他还给了我们一锭银子,说是等人抢到之后,再付剩下的银子。” 乞丐说着,便将之前那人留下的银子给拿了出来,以证清白。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几个人当真是惹不得。 他们也是倒了霉了,头一次出来抢人便踢到了铁板之上。 这两人说来说去,丝毫没有涉及到沈元娘。 楚慎不耐烦了,重新将那乞丐扯住,面色森然:“那我的狗呢,去哪儿了?” “这我真不知道,他压根就没有跟我们关于狗的事。” 另一个乞丐也道:“说不定,你的狗是自己走丢了的。” 楚慎深知这绝对不可能。这两个人来得突然,抱走两个孩子之后,元娘便不见了踪影。如此看来,之前抢走两个孩子只是个幌子,那些人要带走的,自始至终只有元娘。 可是到底为什么呢?元娘的身份只有他才知道,别人对此都是一无所知,便是长公主府里的人,楚慎都未曾透露过半句,怕的便是有人借此机会,对元娘图谋不轨。 楚慎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颗东珠…… 楚慎赶紧抬起头:“那人是什么时候找到你们的?” “好像,好像是你们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我们俩本来蹲在巷口,突然从对面走过来,找上了我们。” 楚慎急切道:“哪个铺子,曲妍阁?” “是,是……”两个乞丐都有些被楚慎吓到了。 “那个人生得什么模样?” 这回两个乞丐在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好像是,中等身高,不胖也不瘦,只是眉骨上有一道疤,看着甚是凶狠。” 韩奇追问道:“那他穿的什么衣裳?” “黑色的粗布衣裳,头上还绑着一个头巾。” “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 “没……我不知道,反正他找上我们的时候,身边是没有其他人的。” 楚慎听完,便知道再问不出什么话了,立即看向韩奇。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5节 韩奇会意,转头便走。光靠他们几个人是绝对找不到的,得回府寻些侍卫。此事不宜拖得太久,韩奇也担心慢了一步阿元会被人宰了吃了,遂一路飞奔,未曾有半点停歇。 楚慎问明白了之后,也准备亲自去找。 只是这两个乞丐,楚慎看向一边的沈陵。 沈陵立马道:“卫国公放心,这两个乞丐我会让人送去官府,让他们好生看守的。” 楚慎点头,转身卸掉了两个人的胳膊和腿,如此,这两人想逃也逃不掉了。 骤然被卸了胳膊和腿,两个乞丐都疼的在地上打颤,求饶不止。 然而并未有什么人理会他们,理哥儿看着有些害怕地躲到沈陵身后。不过他也听明白了些,就是因为地上躺着的这两个人,才让小奶狗被人捉去了。 他虽不知道被人捉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理哥儿还是担心得紧,他希望阿元赶紧回来,不要有事。 站在一旁的二皇子欣赏够了楚慎的焦急,却在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伸手拦了一下。他看着楚慎急成这样,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与快意。如今人要走了,二皇子也忍不住想要嘲讽一番。 “卫国公这就要走了?” 楚慎不想同他浪费时间,转身便离开了。 二皇子也不气也不恼,在后头幽幽的添了一句:“看来卫国公还真是喜欢那条狗。不过眼下这情况,那狗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愿卫国公的本事够大,在它死前能找到它。” 楚慎恍若未闻。 这是二皇子却发现了对方不知不觉间加紧了步伐。 他轻笑一声,讥讽不已。 许久,理哥儿才从父亲身后走了出来,他还有些内疚:“爹,阿元被捉是因为我们吗?” 沈陵诧异地低下头看着小儿子:“理哥儿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理哥儿对了对手指头:“都是因为我们被抓了,阿元才被落下,那些人也才会对着阿元下手。” 他很是担忧地看着自己父亲:“爹,阿元会不会出事呀?” 沈陵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的二皇子便道:“这不是已经出事了么。” 他说得轻飘飘的,可把理哥儿给担心坏了,就连另一边的瑜哥儿也急了:“爹,那咱们也赶紧派人去找阿元,一定要让它找回来。” 沈陵连连应下:“好,好,等官府的人过来收拾了场子,咱们便派人去寻那奶狗。” 两个孩子这才消停下来,只是仍旧愁眉苦脸,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被众人惦记的沈元娘被装在一个臭烘烘的袋子里。袋子又小,又不透气,一路颠簸,差点要了她的命。 沈元娘哪里受过这种罪,路上少不得要挣扎。 她压根就没想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她只是好好的站在小贩前头看他捏着糖人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两个侄子便被人掳走了。等他的两个侄子得救了之后,她却惨遭了毒手。 沈元娘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人到底是谁,生得什么模样。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唯一能看得清的,便是之前见死不救的二皇子赵臻。沈元娘甚至猜测,这一出戏是不是二皇子设计的,难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或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元娘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挣扎。 拎着她的人烦了,担心这狗叫叫嚷嚷的会把人招来,遂狠狠地拍了过去,威胁道:“消停点儿,再叫就把你给炖了!” 沈元娘哪里肯听他的话,叫唤的更加厉害了。 那人索性将它包在衣服里,加紧了速度,匆匆向前跑去。 沈元娘感觉自己已经被震吐了。正想要吐出来,便发现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接着,沈元娘便听到了一阵吱呀声,仿佛是开门的动静。 她不知道这是到哪儿,还没有开始琢磨,袋子便被人打开了,沈元娘得以重见天日。 然而她却一点都不开心,这屋子太阴森了,门窗紧紧关闭着,不透一丝的风,让人感觉压抑至极。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元娘小口小口的呼吸着,暗暗地观察前面两个人。 解开了袋子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绑着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且这屋子里还有其余的人,都是穿着一身黑衣粗布,面色凶悍,看这便不好热。 最不好惹的那个人便站在她面前。 他看着沈元娘,眼中流露着一股贪婪:“发财了,这回可真是大赚了一笔。” 他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从沈元娘怀里将那东珠抢过去。 沈元娘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走了自己的东西。这明明是……她的东西。 沈元娘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对方又扫了她的前爪一眼。 “这还有一串银铃铛。”那人说着,将东珠交给了身后的人,又动手扯掉沈元娘脚上的银铃铛。 他动作粗鲁,沈元娘只觉得指甲都要被她弄断了,一直疼到了心里。 她哪里遭过这样的罪?一时没憋住,便忍不住疼得叫了一声,声音弱弱的。 谁知那一声过后,面前的人忽然一巴掌扇过来,打的沈元娘脑袋磕地,痛得爬不起来。 “该死的狗东西,一路上都在叫唤,再叫唤我炖了你!” 沈元娘呜咽一声,不敢再动了,生怕他们真的会炖了自己。 之前被困在袋子里的时候,沈元娘的恐惧感还没有这么强烈,如今亲眼看到了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她那少的可怜的胆量更加荡然无存。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元娘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这几个人,不得不夹着脑袋做狗。 她消停了下来,面前的人倒也没有继续打下去。只是拎着狗,又朝着屋子里面走去了。 他后头还跟着一个人,两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话。 “老大,你看这回的东珠咱们能赚多少。” 贼老大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最少得有这个数。” “这么值钱?” “自个儿放着自然是不值钱的,可能是卖给有钱人,便要多值钱有多值钱。”不要按贼老大说,这所谓的东珠其实和石头也差不多,不过就是好看了些。可那些有钱人喜欢,这便不一样了。 有钱人愿意买,他们也乐得卖,反正是抢得来的东西,也不亏。 “要是真能卖这么多银子便好了,也不枉咱们在铺子外头便一路盯着他们盯到了现在。为了抓到这个小狗崽子,还舍掉了两锭银子呢。” 贼老大无所谓道:“这算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了。” 那小跟班又道:“哎,也不知道那两个乞丐怎么样了。” “管他们怎么样,被抓到了就被抓到了,左右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还是老大您精明有成算。” “那是自然。” 沈元娘一路没有出声,默默地听着。听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他们要针对的都只是她而已,两个侄子遭罪只是附带的,而她自己倒了这邪霉,都是因为那颗珠子。 早知道这样,她便不会一路抱着那个东珠了,不,是她压根就不会再买。 沈元娘悔之莫及。 她倒是想跟他们说,自己屋子里还有许多金银珠宝,若是他们肯放了她,再多的银钱她也愿意付。可问题是,她如今是一只狗,哪里能说得了这么多的话呢? 两人说话间,贼老大开了一间屋子。 门开开之后,沈元娘被他扔了进去。她滚了两圈之后,又听到之前那个跟班跃跃欲试地说道:“老大,咱们什么时候杀狗?” 贼老大犹豫了一下:“等水烧开了吧。” 跟班很有些迫不及待:“为什么非要等水烧开?现在杀不好吗,这狗这么嫩,直接把它的皮剥了煮着吃,味道肯定鲜。” 说完,他自己都吞了一口口水。干他们这一行的,整天东躲西藏,有银子也不敢使。如今一餐狗肉就在眼前,实在是叫人把持不住。 沈元娘一听他们又要炖了自己,赶紧缩到一旁,吓得瑟瑟发抖。 不是不叫唤就不炖她了吗,为什么这些人竟出尔反尔? 贼老大拍了一下跟班的脑袋,没好气地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狗肉就要吃得新鲜,现在烧了,等晚上就不好吃了。” 被骂的人也不生气,摸着脑袋呵呵的笑。 沈元娘被他笑得头皮发麻。 她得赶紧想个法子逃出去,沈元娘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屋子里的人却先她一步忍不住了,迅速地朝着门口撞去。 可惜他个子太小,饿了两日身上又没什么力气,还没跑到门口便被那贼老大推了回去:“兔崽子竟然还想着逃,老子今儿就看你怎么逃!” 那贼老大像是被激怒了,大步走到小孩儿前头,左右开弓,伸手给了他两巴掌,像之前打沈元娘一样,一点没留情。 小孩本来就虚弱,两巴掌过后,便倒在了地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贼老大尤不解恨,继续狠狠的踹了他两脚,而后又示威似地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兔崽子们,都给我好好在里头呆着!要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他便狠狠的叩上了门,且在外头用锁锁上,不给里头的人一点逃命的机会。 人走之后,被打得趴在地上的男孩才动了一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惜,身上伤的实在太重,单靠他自己爬起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男孩无力地捶了一下地。 身后传来一道淡薄的声音:“早说了,不要浪费力气。” 沈元娘顺势看过去,发现那边坐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八九岁的模样,眼中一丝光彩也无,看着十分老成。沈元娘并不知道这女孩是原本就老成,还是在这里被关多了,早已经没了希望,不得不变成这样。 沈元娘看了屋子一眼,发现这里头关着不少小孩儿。 最大的就是方才那个小女孩,其余的都是四五岁,同她的两个小侄子差不多的年纪。 这么小的小孩却被抓到了这里,毫无疑问,刚才那几个人便是拍花子。 “他们竟然让咱们住到这里来,便不会再让咱们出去。”小女孩冷淡道。 她并没有动静,反倒是旁边几个比他小的走到男孩身边,把他给扶了起来。男孩一脸不忿,不甘心道:“我要回家,我一定能回家的!” 哪怕他自己回不去,爹娘也一定会找到他,将这些坏人绳之以法! 女孩呵呵一笑:“那你倒是回呀。” 男孩儿看了看左右,狭窄的屋子,逼仄的空间,他便是想回也回不去。 女孩儿见状也就不再打击他了。 沈元娘正聚精会神得听着两人说话,想要看看从里头能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6节 可听了半响,这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她还在观察,忽然见一个扎着花苞头,穿着粉色衣裳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正在换牙,门牙那儿缺了一颗,抱着狗之后,小姑娘笑得很是心满意足,她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怀里的小东西:“看,狗狗!” 这应当是才被捉进来没多久的,仍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 方才说话的女孩儿再次看了过来,目光扫到她怀里的狗之后,微微一笑:“这狗也是个倒霉的,竟然被他们给捉到了。” 沈元娘囧囧地看着她,自己确实,挺倒霉的。 小女孩又道:“看它这么肥,应该是个被吃的命了。” 小姑娘急了,将狗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能吃它的。” 沈元娘甚至觉得自己要被她勒断气了,只听她道:“狗狗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不吃它不行吗?” 说话的小女孩嗤笑:“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去跟外头的人说。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想管一条狗的死活,真是不自量力!” 沈元娘觉得这小女孩的戾气也太重了。不过想想也不能怪她,毕竟被关在这里这么久,要是换成她自己的话,估计也会这样。 这小破地方,待久了确实会让人绝望。 抱着沈元娘的小姑娘被打击得垂头丧气,她蹲下身,仍旧抱着沈元娘,还细心地替她梳理毛发。 “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元娘睁开一只眼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汪汪……” 阿元。 小姑娘听不懂,后知后觉地说道:“我忘了,你是一只狗,是不会说话的。” 说着,她又有些兴奋地跟沈元娘道:“不过我会说话!我叫舟舟,爹娘还有外公他们都这样叫我,怎么样,我的名字好听吗?” 沈元娘看着小姑娘神采飞扬的脸,实在不好说她的名字没有自己的好听。 舟舟,沈元娘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最后不得不承认,她并不记得这个名字。 小姑娘又没说自己姓什么,也没说爹娘是谁,单凭一个名字,沈元娘哪里能想得了那么多。 小姑娘介绍完了自己,又给沈元娘说起了屋子里的人,譬如:“方才冲过去的那人是清风哥哥,说话的阿珂姐姐,她旁边坐着的是音音妹妹……” 她一个一个介绍过去,沈元娘便一个一个看过去。 她发现除了那个阿珂,屋子里其余的人也显得死气沉沉。里头不合群的,大概就只有清风和这个叫舟舟的小姑娘了。 看得出,这两个人还没有被同化,也没有丧失希望。 舟舟同清风一样,也觉得自家爹娘一定回来救她出去的。她甚至比清风还要乐观一些,想着说不定她一觉睡醒,便已经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了。 舟舟身上还是香香的,没有沾染这间屋子里头臭烘烘的气息。沈元娘愿意被她抱着,她今儿被吓惨了。 那几个人打了她,抢了她的东西,又让她关在这里,还琢磨着晚上要炖了她。沈元娘并不觉得自己一会儿撒娇卖乖,他们便能放过她。 这些人凶神恶煞,还拐卖小孩,早已经没有了良知。 她好想,好像爹娘和楚慎能快点找到她,救她出去。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得救,要么死。她必须得赶紧出去,否则等到今日晚上,必定是难逃一劫。沈元娘深知自己不能留在这儿,可是她看了看左右,屋子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她想跑,也跑不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即,能被人从外头打开,来的人是之前那个跟班。他手里还捧着一盘馒头,开了门之后,便敲了敲手里的盘子,恶声恶气道:“来,开饭了。” 没人理会他,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个小孩都没有动静。 跟班瞬间怒了:“爱吃不吃!” 他将盘子扔在地上,里头的白馒头也撒了一地。 沈元娘静静地看着那扇门。如果她现在冲出去,或许还能得救。 可是她能冲出去吗?她能对付得了这个跟班? 沈元娘还在思考,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那个跟班却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放完了馒头便“砰”的一声将门给叩上了。 沈元娘丧气地趴在地上,好了,现在一点机会都没了。 人走之后,那个叫阿珂的小姑娘,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仿佛是这里的领导者,走到那里,将散落在外头的馒头捡了起来,重新放在了盘子里,然后,又一个一个地挨着吃馒头。 六个小孩,六个馒头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舟舟自然也被分到了一个。她低下头,看到狗狗趴在地上一蹶不振的样子,以为它是饿了,遂将白馒头递到他嘴边:“吃呀。” 沈元娘竟然有些感动。 她们俩萍水相逢,也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这小娃娃竟然愿意将自己的口粮分给她,这真的是…… 沈元娘感动了半晌,仍旧将到嘴边的白馒头推开。被抓之前她已经喝奶喝饱了,而且这个白馒头,看着实在有些不好吃,沈元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嫌弃它。 “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病了?”舟舟担心道。 沈元娘听到这话,又将白馒头往她的嘴边推了推。 你吃吧。 不料舟舟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摇了摇头:“舟舟不能吃这个的。” 沈元娘疑惑地看着她。 舟舟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这个脏了呀,不能吃。”她将白馒头放给沈元娘看,底下那一圈,沾满了灰。 沈元娘心口一痛,沾了灰不能吃,所以才给她吃吗? 原来她白感动了一遭。 舟舟天真道:“我娘说了,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的,吃了会坏肚子。可是你是狗呀,狗不一样,我家的狗就喜欢吃掉在地上的东西。” 沈元娘听着更心塞了。 舟舟说话没有避讳旁人,阿珂听了,不禁露出一抹笑,也不知道是笑她天真还是笑她愚蠢。 最终,沈元娘和舟舟都没有吃那个白馒头。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吃。他们刚来的时候,也如舟舟一般的矫情讲究,可是关了两天之后,现在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舟舟如今不吃,明日后日总有一天会吃的,若是不吃便只能饿死。 在沈元娘的焦躁不安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里是没有窗户,然而从门缝里依稀能看到一点光。 然而这点光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暗。 沈元娘知道,已经快到晚上了…… 卫国公府那边,整个府里的侍卫小厮家丁都出动了,长公主府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就连楚慎也亲自过来寻。让人找了这么久,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没有。 搜查的过程中,卫国公府的人还碰上了另外几拨人。那几家与他们不一样,人家是丢了孩子,且有的还丢了好几日,至今没有寻到。丢了这么久,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或许早就被辗转卖到了其他的地方。 楚慎却无心他顾。 京城这么大,单凭那两个乞丐的供词,哪里能这么快找到元娘。楚慎知道那些人抓了元娘过去,只是为了她手里的东珠,可是他不确定,那些人还会不会对元娘动手。 万一真的准备动手,他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元娘? 早知如此,他今日便不该带她出来,都是他的错。 少时,杜伍从后头飞快地赶过来:“国公爷,有消息了!” 小黑屋里头,沈元娘已经围着屋子转了好几圈了。 阿珂在边上冷眼旁观,虽然觉得这狗挺烦的,可没说什么。毕竟,今儿晚上这狗便会被炖了,想来这狗是意识到什么,否则也不会慌成这样。 阿珂可没有舟舟那样的好心肠,她是绝对不会为了一只狗担心的。与其担心那狗,还不如担心担心她自己。 沈元娘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转了多少圈,只知道在她快要接近崩溃的边缘的时候,门忽然又开了。 沈元娘猛地停了下来,僵硬地,缓缓地回过了头。 依旧是那个跟班。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径自走到沈元娘面前,从地上一把将她揪了起来,眼里放着光:“小狗崽子,今儿拿你下酒!” 说罢,他还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狗,这么肥,一看便是好狗。 沈元娘慌了,对着他的手腕便是一口。 “嘶!”跟班疼地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将沈元娘给丢出去。 沈元娘在地上滚了两个跟头才站稳,趁着这个机会,慌忙逃窜。 跟班提着棍子边准备打她:“狗崽子还想跑,老子要了你的命!” “不许你打它!”舟舟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使劲推了他一把。 跟班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给推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棍子也掉了下来。 他铁青着脸转过头。 舟舟有些害怕地捂着眼睛:“你这个坏人,我,我,不许你打人。” 阿珂对着清风使了个眼色。 清风机灵,一下便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飞快的从地上窜起来,从他跟班的背后抓住了棍子,闭着气,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打在他的头上。 一棍下去,跟班毫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清风握着棍子,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元娘被这一变故给惊呆了,同样惊得不知道是怎么动的还有舟舟几个。 阿珂迅速赶了过来,她蹲下身子在那人身上摸索了几下,不多时,也摸出了两把刀。 她自己拿了一把,剩下一把便扔在地上:“你们谁有本事握着这把刀,便自己将它拿起来。” 剩下的几个人谁也莫敢先动。 清风倒是很想拿,可是他看了看手里的棍子,依然忍下了。 过了一会儿,里头走出来一个小男生,弯下腰,将刀捡了起来:“我来。” 阿珂才不管他们谁来,反正她自己有一把刀就足够了。几个小孩都在,阿珂小声吩咐着:“我都仔细观察过了,这屋子外头一共有五个人,如今晕了一个,外头还剩四个,是那贼老大,有些难缠,等到了外头千万躲开他。咱们这里有六个人,待会直接冲出去,谁也别管谁,只管朝前跑。若是能逃走,回去便立马报官。” “可是——”那个拿刀的小男孩迟疑道,“那要是一个都跑不了呢?”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7节 阿珂冷着脸:“那就是咱们命不好,回头再挨一顿打便是了。” 她是不相信那些人会要了他们的命的:“这些人是想将咱们卖了换钱,钱没到手,他们是不会杀了咱们的。” 看着他们逐渐坚定的眼神,阿珂继续诱惑:“难道你们就不想回家?” 想,怎么不想!他们都离开家好些天了,日日夜夜都想着回去。 “只要逃出去了,便能回家了,哪怕只逃出去了一个,咱们也能获救。” 几个人听了阿珂的话,都起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阿珂见状满意了些。 她早就想逃了,只是一直没有等到时机。谁想今日因为一条狗,竟然被她找到了机会。 阿珂扫过这里的几个孩子,若是他们一起冲出去的话,那些贼人应当不会率先去抓她,毕竟她的家世在这几个人当中是最差的,且她年纪大了,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最容易被逮住的那个……阿珂定定地看了舟舟一眼,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 事情果然如阿珂所料想的一样。 几个人合计过后,一鼓作气地冲了出去。外头的屋子里,贼老大正领着几个小弟在烧水。屋子中间架起了一个小火堆,上头悬着一个瓦缸,里头正烧着水,如今已经在冒热气了。 几个人正纳闷着老三怎么还没出来,原想进去催一催,并看到黑屋子里头一下涌出了好几个孩子。 阿珂一马当先地跑在前头。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逃出去。余下的人能不能成功,她也管不了了,只要他自己能活着出去就便好。 阿珂手上拿着刀,跑得也快,一溜烟便出了屋子。余下几个人也紧跟其后,可等他们将出了屋子之后,里头的几个贼人也迅速的反应过来。 “小畜生们,反了天了!”贼老大吐了一口吐沫,拿起棍子和刀拍着腿便追上去。 几个贼人立马便追了出去。 孩子们出了屋子,便按着阿珂的办法,四下逃窜开来。舟舟抱着沈元娘一路往前跑。 沈元娘倒是想让小姑娘放了自己,可是舟舟好像以为她跑不动似的,一定要带着她跑,生怕把她给落下了。 可小姑娘人又小,跑得并不快。 那些贼人可不就逮着跑得最慢的捉,且追着舟舟的还不是别人,这是阿珂嘴里叫人害怕的贼老大。 沈元娘只觉得今儿真是倒了大霉。 舟舟还在奋力地往前跑,跑得气喘吁吁。可一个不留神,她便被脚底下的石头给绊倒了,怀里的沈元娘也被扔出去了好远。 贼老大立即追上前头:“小畜生,竟然还敢跑,老子让你瞧瞧厉害!” 他举着棍子便要打舟舟。 沈元娘心一紧,脑子还没想清楚之前,身体便先一步有了动作,猛的冲上去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沈元娘原以为自己能把他撞倒,可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那个贼老大纹丝不动,她自己却被人一脚踹开。 沈元娘快要后悔死了,她怎么想不通就冲过去了?! 贼老大被激怒了,踹了一脚之后还不解气,猛得挥了一下棍子,将沈元娘打出了两人远。 沈元娘痛得叫不出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发现两个右腿已经不能动了。 她的腿,断了。 舟舟被吓得呜呜的哭,见贼老大还要打狗,一面哭一面爬过去,想要抱住他的腿,不让他动。 可她这小身子哪里抱得住?贼老大甩开了人,面色阴沉地走到沈元娘跟前:“我先解决了你这个狗崽子!” 他举起了棍子,对着沈元娘的脑袋重重地落下—— 沈元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爹娘没有来救她,楚慎,楚慎也没有来,她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完了…… “咚”得一下过后,跟前似乎有重物落地。 可沈元娘的身上并没有痛感,她小心的睁开眼睛,便看到那贼老大倒在自己跟前,人事不知。 沈元娘似走所感地抬头望去,朦胧中,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朝着她走过来。来人行色匆匆,慌张地向她走来,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宝贝一样。 第47章 得救 (三更合一) 是楚慎。 是楚慎来救她了!沈元娘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终于哭了起来, 仿佛要把自己先前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可她再用力, 哭的声音也不大,沈元娘身上的伤实在太重, 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一揪一揪的疼,他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元娘。 在看到她腿上的血迹后,楚慎整个人都僵住了:“阿元……” 奶狗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 后腿蜷缩着,上面的毛发都被血打湿了, 一绺一绺的,有些脏。她平日里是最爱干净的, 身上哪怕有一点脏都忍不了, 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沈元娘哭得脸都花了,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再也看不到楚慎看不到爹娘了。眨眼间, 她又被救了,可楚慎为什么不能早来一点?如果他早来,她就不用这样担心受怕了。 楚慎慌张的手脚无措:“你莫哭, 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他蹲下身将沈元娘抱了起来, 小心地避开她的脚。 可即便这样,沈元娘仍旧疼得直抽抽。 楚慎看在眼里, 脸上全是戾气。 之前受了那么多的罪,沈元娘都咬牙扛了下来。可是如今楚慎过来了,她觉得自己又再次矫情了起来,身上的痛都被放大了,也不再珍惜自己的眼泪,能哭就哭,恨不得让楚慎多内疚一会儿。 他就该内疚,谁让他这么晚才来,她都痛死了。沈元娘捏着楚慎的衣裳,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将自己埋在他怀里。 嗅在楚慎身上的檀香味,沈元娘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终于还是来了,尽管晚了一点。 那边的侍卫也已经将所有的贼人都解决了。 沈元娘身边的那个贼老大也被人押了起来,他肩膀上中了一箭,可是还没有死,被人提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挣扎了一下。 韩奇从那边走了过来,他可没有那些小侍卫那样的好脾气,见这人还敢挣扎,立即在腿弯上踹一脚。 贼老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呻.吟一声。 沈元娘看得解气极了,要不是她现在疼得实在没有力气,都想上去亲自踹两脚。她今儿遭到所有罪,都是因为这个贼老大,沈元娘都快恨死他了。 舟舟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哭,得救了之后也没有停下。孤苦无依的时候总想抱着什么东西,舟舟眼下就特别想要抱抱沈元娘。 被关在小黑屋的时候,舟舟便是同沈元娘待在一块,即便只有一下午,可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从昨儿晚上才被关进来。因此,这一下午对于舟舟来说是格外不同的,一直陪着她的沈元娘也是格外不一样的。 这也是为何在沈元娘受伤之后,舟舟会哭的这样伤心,小姑娘是生怕沈元娘被人打死了。 看着楚慎抱着狗,她抹了抹眼睛,朝着楚慎的伸手:“抱抱,狗!” 韩奇瞅着国公爷不同寻常的脸色,赶紧将小姑娘拉到一边。没看见国公爷正在气头上么,这小姑娘也真是个不怕死的:“待会儿再抱吧,先乖乖站着。” 舟舟又哭道:“可是狗狗被打了,它很痛的。” 舟舟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安慰它,又指着地上的贼老大:“这是他打的,他打了狗狗好几下,可怕极了,要是你们不来,他都要把狗狗打死了。” 贼老大瞪直了眼睛,惊慌地看了楚慎一眼。 楚慎瞧了他一下后,眯了眯眼睛,对着韩奇做了个手势。 韩奇会意,让身边的人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快步上前,拔起剑迅速地刺下去。 “呃——!”血溅了一地,贼老大捂着右脚,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原本以为是那小姑娘的家人,可是看着面前的男人怀里一直紧紧地抱着狗,贼老大又有些不确定了。唯一让他确定的是,自己这回,怕是着了道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被捉到了就是一个死。贼老大是个不怕死的,心一横,便想咬舌自尽。 可惜韩奇快了他一步,迅速蹲下去卸了他的下巴。 “想死?”韩奇揪着他的衣裳,轻蔑道,“想得到美。” 犯到他们国公爷手里,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贼老大张着嘴,口水流了一身,呜呜咽咽地也说不清楚话:“让…让我,死。” 韩奇面无表情地又添了一剑,却并没有伤中要害,只是让他痛不欲生,且又多留了一点血。 贼老大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想死却不能。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活该! 沈元娘又害怕,又觉得痛快。刚才这个贼人还想要杀了她,还将她打成了这样,沈元娘对这个人恨之入骨。原本血腥的吓人的场面,沈元娘便是浑身发抖,也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来,虽然恶心,但这都是这个人应该有的报应。 楚慎也没有阻止,仿佛是特意给她看了一样。 余下的几个孩子也被带了过来,几个人灰头土脸,身上都受了些伤。 个子最高的清风模样好一些,他跑得快,原本都快要甩掉那些人了,可中途看到了救兵,又返回了过来。 清风看到舟舟在哭,不自觉地将她拉了过来,担心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舟舟摇了摇头:“没有。” 可是她的狗狗受伤了,还伤得很严重。最让她心痛的,是她现在连狗狗也抱不了了。 楚慎扫过几个孩子一眼,问道:“所有被抓的孩子都在这儿了?”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过来救狗,就出了这么多拖后腿的孩子。 清风立马回道:“还少了一个。” “谁?” “阿珂姐姐。”清风是亲眼看见她逃出去的,“在你们来之前,阿珂姐姐便已经逃走了,现在也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 韩奇又问:“那,你们的阿珂姐姐到底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清风犹豫道:“这个,阿珂姐姐也没有跟我们明说,我们只知道她姓刘,生母早逝,父亲娶了后娘。”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8节 韩奇同杜伍对视一眼,已经猜到了这个小姑娘是哪家的。 姓刘,父亲还娶了后娘,约莫是那位国子祭酒大人了。听说这位刘继久自打娶了继室之后,但从未将前期留下来的孩子放在心上,那位继室也是个厉害的,把持后院,笼络夫君,俨然成了刘家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这小姑娘被弄到人贩子手里,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位继室使的手段。 楚慎对他们出自哪家,是何种原因,被拐到这个地方,全然没有兴趣,他只在怀里的元娘,是以赶紧吩咐道:“将这些人都到官府去,至于孩子,也让官府都查清楚,让各家过来领人。” 说完,楚慎正准备带着沈元娘一道离去。 舟舟见他要走,连忙跟了过去。 韩奇哪里敢让她跟着,连忙拉住了人。小姑娘本来就被吓着了,有些伤心,如今这些人连她的狗都都要抱走,当即不干了,坐在地上便又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我要我的狗。” 韩奇急得抓耳挠腮,又觉得跟小孩掰扯不清:“这是我们国公爷的狗,可不是你的。” “不管不管,就是我的。”舟舟认定了沈元娘是自己的狗。 自己的狗当然是要自己抱着了,等找到了爹娘,他要把狗带回府里养着。 韩奇头都大了:“说了这是我们国公爷的,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 人家四五岁的小姑娘,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 沈元娘在她的哭声中掀起了眼皮。她知道小姑娘这样胡搅蛮缠其实也只是害怕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沈元娘实在是太累了,也太痛了,压根没有力气去哄她,亦不想哄。 哄人这种事沈元娘也不太在行,她向来都是被哄的那个。 眼看小姑娘越哭越有劲儿的,沈元娘叹息了一声,扯了扯楚慎的衣裳。 她想回家了。 楚慎再没有停歇,抬脚便离开了。 被留下的小姑娘看他走得这样干脆,闭着眼睛,“哇”地一下哭的更大声。 韩奇哄都哄不好,不得不转移话题:“好了别哭了,快告诉我你爹娘名字,我好将你送回去。你爹娘定在家里等着呢,可别让他们担心太久。” 舟舟吸了几下鼻子,忽然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我爹,我爹叫冯如盛。” 说完小姑娘又兀自点了点头,是的,她爹就是叫这个名字没错了。 韩奇震惊了一下:“你外祖父,是不是张丞相?” 小姑娘丝毫没有犹豫地应下了:“是呀。” 小姑娘显然十分喜欢自己的外祖父,听到别人提到他的名字,一时间有些兴奋,连哭也忘记了:“我外祖父是当朝丞相,很厉害的。” “你能带我去见我外祖父吗?” 韩奇立即点头:“你先随我去官府,等我派人去你们家知会你爹娘一声,他们便会过来接你的。” 小姑娘擦了一把眼泪,瞬间又欢喜了起来:“我都已经,有一整天没有看到爹娘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不知道有多着急,生怕爹娘看不到她晚上睡不好觉。如今可好了,终于能回家了。 想着马上能见到爹娘,见到外祖父,小姑娘高兴得连沈元娘也忘了。 韩奇却不像她这样天真。 下午他们打听消息的时候,的确碰到了好几波人,无一不是寻孩子的。韩奇只以为是碰巧,谁想到自己这边要找的同他们那边要找的压根就是一拨人。 韩奇又看了几个孩子一眼。 这些孩子也不知道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了,神情都有些蔫蔫的,但一眼望去,还是能看出这几个小孩非富即贵。哪怕没有这其他几个孩子,单面前的小姑娘一个,也足以叫人深思。 这几个贼人身手也不是很好,躲的地方也不算隐蔽,可即便这样,却能瞒过张丞相和冯家,要说背后没有人撑着,韩奇是不相信的。 他冷笑一声,重重地踢了贼老大一脚。 对方只是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背后的那个人挺厉害呀。”韩奇讥讽道。 贼老大更加没有了声音。 韩奇只警告道:“我不管你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到了官府,最好是给我老实一点。你若是全都招了,还能死得痛快;若是不招,刑部那些酷刑也一个一个都等着你!” 这几个人这回伤了国公爷的狗,以国公爷护短的性子,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方才那两剑只是做给阿元看的,等回去了,自然还有更加不能给人看的在后头等着。 贼老大依旧没有动静,仿佛没听到这话一般。 韩奇也不再多话,对着后头的侍卫道:“带他们回去!” 侍卫立即将贼老大押起来。 这回的案子有些大,不仅牵扯到卫国公府,还牵扯到张丞相。几个贼人被押到刑部之后,甚至还惊动了刑部尚书,几个人不顾天晚,当即开堂审问了起来。 不过,这案子审到最后,一群人反倒不敢动了。 刑部侍郎见状不好,连忙派人去通知了二皇子。 这次的事情倘若不处理好,整个林家都要完。他是二皇子那边的人,是二皇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关键时刻,自然要发挥作用。 刑部侍郎动作极快,二皇子那边不多时便收到了消息。 紧接着,这案子便被迅速地、无声无息地压了下来。 刑部审案的几个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那几个被押回来的贼人,都被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被他们绑去的几个孩子,刑部也都派人通知了各府,让他们速速来领人。 明面上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这背后的暗流却从未停止过。 林府正院处。 林家老太爷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气的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他先是指着林大老爷:“我早说什么了,我让你好好管教子玉,可是你呢,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连自个儿子都管教不好,你还能成什么大事!真是个废物!” 今日子玉被二皇子殿下的人亲自送回府上,林老太爷见着,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林二老爷看见自己兄长被训,扯了扯嘴角,心中有些幸灾乐祸。 林老太爷一眼便看到了他这模样,当下狠狠地拍了桌子站起来,在林二老爷发懵的眼神中,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林二老爷的脸差点都被打歪了。 “爹!”林二老爷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爹娘对他一向偏爱,从小到大都未曾对他动过一根手指头,如今竟然这样打他,“爹,我做错了什么?” 错的明明是大哥! 林二老爷这阵子因为丢了尚书一职,心情本就不好,如今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他总该要替自己讨个说法。 林老太爷恨恨道:“打的就是你,你这个逆子!” “你知道方才二殿下的人,过来说了什么吗?今日卫国公破了一起拐卖的案子,那涉案的贼头子如今就关在刑部大牢!” 林二老爷脸色一白:“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老子也想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林老太爷气不过,全然没有了往日和善的模样,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得林二老爷晃了两下身子。 林大老爷听得云里雾里,赶紧问道:“爹,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你问他,你叫他来说!”林老太爷愤愤地收回了手。 把父亲给气成这样,林二老爷也不敢在瞒着,最主要的是如今事情变成这样,实在不好再瞒下去。 他还要仰仗着父亲给他出出主意:“爹,儿子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啊,儿子其实同那些责任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林老太爷暴怒:“事到如今,你竟还想撇清关系。沾了就是沾了,不仅你撇不清,咱们林家更是撇不清。” “究竟是什么事?”林大老爷更加糊涂了。 林老太爷失望地指着小儿子:“你这个好弟弟,竟然跟那些拐卖的贼人勾结起来,沆瀣一气,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那起子贼人拐卖的孩子里头,有不少就是听了他的令。昨日张丞相的外孙女,还有三日前那陈御史家的小女儿,都是让他叫人给捉了去,被关在城外的小屋子里头,今日才叫卫国公给救了出来!” “什么?!”林大老爷大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弟弟虽然被惯得骄纵了一些形式,没有什么章法,可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林老太爷唉声叹气:“若不是刑部侍郎与殿下交情匪浅,与殿下通了气,将这事及时摁下来了,保不齐现在他已经下了刑部大牢,咱们林家也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连二皇子也连累了。 有这样的外家,二皇子日后的颜面要往哪里放,在朝中树敌太多,又会有什么人肯跟在二皇子身后? 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小儿子闹出来的!林老太爷恨不得将人给打死:“你这个畜生,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还有什么良心可言!” 林二老爷跪到林老太爷脚边:“爹,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我也是为了二皇子,才此险招。” 朝中办事总要有人支持,林二老爷实在看不上他爹和兄长那些温吞的法子,他更喜欢简单直接的。 利诱不成便威胁。 而孩子,便是最有效的威胁方式。当然,林二老爷也不会傻到自己出头,两边他都不露面,这事自然也就跟他没有关系。倘若那些孩子的爹娘愿意服软,替他办好了事,那便皆大欢喜;倘若不愿意,那林二老爷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不过这么多年,林二老爷其实也没用过几次这个法子,毕竟他也知道,这样做实在是冒险了些。 这回绑了冯家和陈家的孩子,也都是因为上次的兵部尚书一事。 彼时,弹劾他弹劾地最厉害的,便是张丞相和冯御史。林二老爷记恨在心,是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他打算得很好。 先让那些人加了几个孩子给绑去,卖到江南。等风头过去了,再让人“偶然” 救出这两个孩子,届时还能替二皇子多笼络两位朝中要臣,也能让二皇子看明白自己的衷心。 林二老爷自以为设计得天衣无缝,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卫国公手里栽了个跟头。明明这事,同卫国公一丝关系也无啊。 林二老爷还是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二皇子。 林老太爷都被他这一说法给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吼道:“快闭上你的嘴吧,还为了殿下?殿下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自私自利,没有王法的亲舅舅!” 林老太爷一锤定音:“今儿晚上你给我跟子玉一道跪祠堂,明儿一早,便去给二皇子负荆请罪。” “爹,我可是二皇子的舅舅!”林二老爷差点失声,让他去给二皇子请罪,往后他在二皇子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林老太爷嘲讽一笑:“行不正,坐不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殿下的舅舅,我都替殿下觉得委屈。” 他继续道:“如今殿下将这事给压了下来,是他顾念着跟林家血脉亲缘,不是因为你林二老爷!回头你就给我去请罪去,二皇子让你怎么着你便怎么着。往后也别在京城做官了,我会替你谋个外放的职。” 林二老爷仍旧不相信地看着他爹。 他忽然有错,可,何至于此! 林老太爷看他这脸色便知道他还不服气,林老太爷心中挫败,知道这儿子是肯定不能留在京城了,留下来也是个祸端。 二皇子和林家动作极快,迅速地将这事给掩盖地严严实实的。 只是,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49节 当日入夜,楚慎这边也听到了消息。杜伍汇报完了刑部的事,又道:“如今那几个贼人被关在大牢里,说不定连明天都活不过。” “活不过就活不过吧,只要该上的刑都上一遍就行了。” 杜伍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国公爷,若是这些人都死了,那林家便什么事都没有了,林二老爷亦能平安逃脱。” 虽说阿元不是林二老爷派人抓过去的,但是这事总跟他有关系。 楚慎哼笑:“你未免将张丞相想得太简单了些。” 杜伍一愣。 “咱们能打探到的消息,你以为张丞相会打听不到?” 那老东西,看着毫无威胁,其实内里不知道多精呢。二皇子还想要糊弄张家?简直是可笑。 听完了消息,楚慎又回了里间。 沈元娘已经被包扎好了,之前伤的是脑袋,如今伤的是两只右腿,且除了右腿,她的肚子也被打伤了,被包得严严实实,压根动弹不得。 她身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若是不看那些包扎的带子,便仍旧还是以前那副干干净净的模样。可是她遭了罪,还受了那样大的惊吓,总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回来的路上,沈元娘一直都在哭,哭得楚慎毫无法子,最后连安慰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是他没有看住她,也是他对不住她。 重生回来,楚慎便发过誓一定要好好护着元娘。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兼之元娘又日日在她身边,还像以前一样活得恣意嚣张,又无法无天,渐渐地,便让楚慎降低了提防。 他以为不再会有人对着作为一条奶狗的阿元出手,可他没有料到,仅仅是出去了一趟,元娘便遭到了无妄之灾。 终究还是他自以为是了。 楚慎走了过去,坐在沈元娘旁边。 方才回来的时候,沈元娘还在默默地流着眼泪,一直哭到大夫给她包扎的时候。等包扎好了,她也哭累了,晕晕乎乎地睡了起来。 可楚慎坐在他身边,发现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仍然在挣扎,口中呓语不断。 楚慎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两个小耳朵。 沈元娘的动作逐渐小了,人也开始安定了下来。 只是这安定都是暂时的,沈元娘的噩梦并没有断,楚慎松了手之后,她的还在继续着,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沈元娘并不知道这是梦,所以她陷得极深。 梦里沈元娘依旧还在那间小黑屋里。 清风没有举着棍子打晕那个跟班,阿珂也没有领着几个孩子冲出去,楚慎也没能及时出现,来救了她的命。沈元娘依旧被关在小黑屋里头,其余的人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愿意救她。他们自保都不能,又哪里会费什么心思来管一只狗的死活。 沈元娘被关了多久,便胆战心惊了多久。可该来的总会来的,沈元娘被人拎了出去,扔在那个小火堆旁边。 贼老大放下手里的拨火棍,将它拎在眼前打亮。 “好肥的狗。” 后头的跟班也附和道:“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精心喂养出来的狗,吃得好喂得好,才长出了这一身的膘。咱们这段生意,可算是没有亏,不仅白得了一颗东珠,还白得了一餐狗肉!” 沈元娘吓得直瞪着脚。 可是那些人全然没有将她的挣扎放在眼里,欣赏完了她的慌乱之后,又恶劣地笑着道:“是先杀了还是先剥皮?” 贼人拿出了刀,刀锋雪亮,灵光一闪,刺沈元娘睁不开眼。 贼老大道:“用不着先杀,直接放到水里烫一下,等会儿好剥皮。” 沈元娘看向那边的小锅子,里头藏着煮沸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沈元娘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她不要被放进去,更不要被剥皮。 可最后,那些人仍将她扔到了锅里。 热水烫了她毛皮都要脱落了。沈元娘尖叫着,挥舞着四肢想要逃出去。 贼老大身上被她弄得溅了几滴水,脸色更加狰狞,直接上手,将沈元娘的脑袋按进了水里。 沈元娘挣扎地更剧烈了—— 惊慌中,她睁开了眼睛。周围黑乎乎的,虽看不清什么东西,可是大体的轮廓还是能看出来的。她不是被关在小黑屋,而是回来了,回了卫国公府。是楚慎救她回来的,沈元娘记起来了。 她转过了头,便看到楚慎躺在自己身边。 沈元娘眼眶又湿了,“呜呜”地哭着,她今天哭的次数实在太多,细嫩的嗓子都有些哭哑了,干巴巴的,声音很难听。 沈元娘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的眼泪,爪子上面毛太多,弄得她的眼角又疼又痒。沈阳讪讪地收回爪子,在被子上面蹭了蹭两下,又小心地爬到枕头上,将脑袋窝在楚慎的颈间,静静地平复着心情。 她自以为做得小心,可就在沈元娘挨上来的那一瞬间,楚慎一下子便惊醒了。 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旁边的是谁。 楚慎褪去眼底的警惕,偏头摸了她一下,轻声问道:“又做噩梦了?” 沈元娘吸了吸鼻子,将自己贴得更紧了。 在楚慎眼中,沈元娘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这吓惨了的模样便让人越发的怜惜,他赶紧安抚:“没事的,那几个贼人已经被押入刑部大牢,再也不会出来了。往后我会好好的护着你,再不会让坏人将你抢去的,” 嗯,她知道。 沈元娘被他哄着,方才能够害怕的劲儿已经少了许多。可是她还是不敢离开楚慎,更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自己睡着了,又会做那些噩梦。 真的好吓人,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回不来了,沈元娘后怕不已。 楚慎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胸前,一遍遍的捋过她耳边的绒毛:“没事了,别怕。” 沈元娘乖乖的趴地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情绪渐渐缓和。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沈元娘每次闭着眼睛睡下之后,没过多久便又会被噩梦惊醒,如此反反复复,没有止境。 她醒过来便要哭,楚慎也担心她,到最后连觉也不睡了,只陪着她,安慰她。 不知不觉,这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天快要亮的时候,沈元娘再次睡过去了。可楚慎却没有再睡,而是直接起来,穿好了衣裳后才将门打开。 外头守夜的小厮见状,连忙让几个伺候的人进去。小厮昨儿晚上在这守了这么久,知道国公爷压根就没怎么睡,其实他在外头也一样,美美困意来了,想打个盹,里头都会传出一阵细细的哭声。 小厮便知道,这肯定又是那条狗在闹腾。 他被它哭得没脾气,最后被逼得不得不清醒。经过昨晚这一遭,小厮心中对国公爷暗暗敬佩。这狗都闹腾成这样,国公爷竟然也没有发火,换了他,肯定是要将着狗扔出去的。 用过早膳之后,楚慎才又将杜伍叫了过来。 “刑部那边怎么样了?” 杜伍昨晚一直都在盯着,对那边的事可谓是了如指掌,立马回道:“那几个贼人已经死了。” 楚慎并不意外,只道:“都是怎么死的?” “其他的人都是被那个贼老大给杀死的,他杀了人之后,自己也撞墙自尽了。” 楚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刑部的大牢,竟然还能让犯人自相残杀?可笑。” 杜伍也觉得这手段拙劣得很,只是有用就行,没见这案子已经被彻底按下来了吗? 一时,楚慎又问:“张家和冯家那边呢?” 杜伍收了心思,忙道:“都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昨日晚上张丞相从刑部将外孙女接回来之后,不知听说了什么,发了好大的火。” 楚慎笑了笑,同杜伍道:“行了,这事便到此为止。” 接下来的事,自有张丞相替他来做。这张丞相可是朝中有名的笑面虎,二皇子和林家这回犯到他手上,铁定要伤筋动骨。 杜伍也明白国公爷是打算,得了命令之后便下去了。 杜伍去没多久,那边的楚老夫人却又领着人亲自过来了。 楚老夫人昨晚上就想过来,只是当时听闻东院里头有些乱,便摁下了这个心思,今儿早上才来了。 一进门,楚老夫人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快给我说清楚,昨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知道孙子派了府里的人去寻阿元,动静之大,闹得满城皆知。最后狗也寻到了,楚老夫人以为这事便就这样算了,谁想后来竟听到这里头竟然还牵扯张丞相和陈御史。 楚老夫人对冯家的那个小女儿还有印象,那是个再可爱不过的小姑娘了。 楚慎让祖母坐下,细心解释着:“昨日出门的之后,阿元闹着要买一颗东珠,我便给她买了。谁知出了曲妍阁之后,她却被几个贼人盯上,趁我们不注意掳了她过去。我也是寻到那些贼人之后才发现,他们不仅抢了阿元,还绑了好几个孩子在屋里,大多都是四五岁的,年纪不大,家中也都是官宦出身。” “这些天杀的贼人!”楚老夫人拍着大腿骂道,“他们被抓之前,也不知道卖了多少孩子,真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楚慎道:“这些人如今已经死了。” 楚老夫人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自家孙子。 楚慎无奈:“祖母您瞧着我做什么?” “不是你做的?” 楚慎摊手:“我若有心杀了他们,哪里还会将他们送到刑部大牢?” 楚老夫人一想也是。这些人本来就该死,做了这么多的孽,害了这么多的人家,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们。只要不是自己孙子动手就好了,是谁动的手,楚老夫人也没有深想,只以为是那些被害了的人家看不过去,了结了这些贼人。 楚老夫人来了这么久,你问了这么多的话,却没有见到过阿元,遂又问了一声。 楚慎道:“她昨天受了惊吓,身上又伤了好几处,如今还在睡。” “可还要紧?”楚老夫人听说阿元伤的是腿,生怕她以后变成了瘸子。 这么小的狗,那是因为这事瘸了,往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 楚慎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不会有事的。” 他也不能让阿元有事。 楚老夫人本来想过来看看阿元的,可是听到阿元在睡觉,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好回去了。 出了东院,楚老夫人一眼便看到那边鬼鬼祟祟的外孙女。 “茵儿,”楚老夫人叫了她一声,疾步走了过去,“你在这儿干什么?” 韩茵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别扭地从树下走了出来:“没什么,我,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楚老夫人眼神一闪,忽然想明白了,笑问:“茵儿也是过来看阿元的?” 韩茵立马反驳:“我才没有那么闲呢,还过来看它?”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0节 韩茵坚决不承认。她跟那条狗还没有和解呢,本来想着她再服服软,多讨好她一下,她便顺势原谅它。可谁知那狗说不送就不送,弄得韩茵的脾气也不上不下,堵在心里急得慌。 她替自己解释:“我是过来看外祖母的。” 楚老夫人揶揄道:“茵儿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我……”韩茵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我早上准备去您那儿请安,谁知过去了才发现您不在,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跟了过来。” 楚老夫人知道她嘴硬,也不继续追问。 韩茵跟在她外祖母后头一同回了上房,她有些想问那条狗到底怎么了,可是每每话到嘴边,那是被他忍了下来。 韩茵拉不下这个脸。 进了屋子后,韩茵才终于憋出了一句,可是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好话:“表哥对那狗也太上心了,昨晚上东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究竟有事没事啊?” 楚老夫人说了一句没事,可是对外孙女的话却突然留了心。 她的孙子对阿元好像是有些太过在意了。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总将精力放在一条奶狗身上,这算什么? 莫不是……楚老夫人暗自琢磨,莫不是他房里的丫鬟不够漂亮? 亦或是孙子身上出了毛病? 第48章 送丫鬟 (三更合一) 楚老夫人忧心忡忡,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她越琢磨越觉得愁,忍不住找了个借口让韩茵下去,又叫了自己身边服侍的老嬷嬷过来。 老嬷嬷姓秦, 自打楚老夫人嫁进卫国公府, 便一直在跟前伺候着,很得楚老夫人的心。 楚老夫人在她面前也没有藏着掖着, 开门见山地吩咐:“你今儿下去之后,给我多留意一下府上有什么长得好看的,家世清白的丫鬟,多挑几个,回头我再来看看好不好。” 秦嬷嬷一下便听懂了:“老夫人您是要送去那儿?” 她指了指东院的方向。 楚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不送, 还真指望他能跟谁看对眼啊?” “他这年纪也不算小了,寻常人家这么大年纪早该娶妻生子, 可是他呢,一点儿念头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真痴情, 还是有毛病!”楚老夫人被气得口不择言了起来。 秦嬷嬷也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哭笑不得:“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国公爷身子好着呢。” “我这不也是实在担心么。” 这么多年,楚老夫人就没见孙子和什么姑娘亲近过。就是那被皇上赐婚的平阳县主, 也没见孙子对她有什么好感。不过她离开了之后, 楚老夫人冷眼瞧着,孙子竟然没打过娶别的姑娘的意思。 这怎么能行? 楚老夫人坚决不同意,楚家子嗣不丰, 楚慎他爹娘去的又早,只留下他这么一个男丁, 卫国公府传宗接代的担子,全都落在他一个人的头上。楚老夫人生怕自己孙子想不开, 回头要真是终身不娶了,她还不知道要找谁哭去。 心急之下,她这才起了塞人的念头。 秦嬷嬷想的却没有楚老夫人这样乐观:“国公爷地主意一向正,他若是不愿意,您便是塞了再多的丫鬟过去也没有用啊。” “不愿意?”楚老夫人拔高了声音,哼了一声道,“不愿意也得愿意,我是他祖母,我还能害他不成?” 她知道孙子清心寡欲,可清心寡欲总得有个度啊,这连女色都不沾了,往后可怎生是好? 不过楚老夫人也明白,这塞丫鬟也只是一时之计,后头的娶妻才是重中之重。 楚老夫人原先同楚慎有过约定,说是给他半年时间,若是半年后她再找不到心仪的女子,再由楚老夫人替他说合对象。可楚老夫人突然发现,她根本就是高估了自己,这短短的半年她也等不起。 是时候开始相看了。 楚老夫人将京城里适龄的姑娘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有那么几个叫她印象尤为深些。 其中,还有两个是来过他们卫国公府做客的,与茵儿的关系也还不错。一个,是陈皇后的侄女,上回被阿元咬了的陈素琴;还有一个是上回来了府上的沈家姑娘。 楚老夫人其实记不太清沈家姑娘长相,只有个大概的印象。不过沈家夫妻俩还是不错的,她问道:“前些日子来咱们府里的沈家姑娘,叫什么来着?” “单名一个锦字。” “哦,沈锦,我记得了。”楚老夫人想了起来,那小姑娘好像还生得挺好看的,“明儿让茵儿再请她来府里聚一聚。” 楚老夫人操心的孙子的婚事,许久都没有开过笑颜。 直到半个时辰后,外头突然来了个丫鬟,说是有人造访。 楚老夫人提前未曾收到过帖子,便问道:“哪家的?” 丫鬟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宣城侯世子夫人周氏。” 楚老夫人闻言略觉得诧异,只是并未像丫鬟担心的那样生什么气。楚老夫人一向是个明白事理的,沈楚两家的事,错在她那个前儿媳平阳县主,与旁人都没有什么关系。若真要勉强扯上一点关系,那只能怪宣城侯夫妻俩纵女太过,未曾仔细的教养过女儿。 楚老夫人不知这周氏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她也没有犹豫,直接叫丫鬟将人给请了过来。 少顷,丫鬟带着周氏母子三子入堂内。 见了礼后,周氏略带歉意地道:“对不住老夫人,今日竟然不请自来,实在是失礼至极。” 若是有得选,周氏也不情愿来卫国公府。 楚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老婆子住在这府里孤孤单单的,也没有多少人说话,盼不及有人能不请自来呢。” 楚老夫人越是客气,周氏越发得无地自容了起来。两家的那点事,说到底是他们家的小姑做的不对,行事也欠缺章法,让卫国公府被京城内外非议了许久。如今楚老夫人还让他们进门,已经是不计前嫌了。 楚老夫人说完,又看了一眼周氏旁边坐着的两个小孩:“这是你家瑜哥儿和理哥儿吧?” “正是。”提到他们兄弟俩,周氏这才说明了来意,“昨儿这兄弟俩闹着他们父亲要出门,途中遇到了卫国公,一块在会丰楼里用了午膳,还跟你们家阿元玩了好一会儿。阿元被人掳去的时候,他们俩也在旁边。因为担心阿元,昨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今天硬是拉着我,让我过来亲自登门拜访。” 楚老夫人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所以你们今儿是可以过来看阿元的?” 楚老夫人看向两个孩子。 瑜哥儿和理哥儿憋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说话了:“楚老夫人,阿元还好吗?” 楚老夫人道:“受了些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难为你们俩还惦记着它。” 理哥儿担心得紧:“阿元受伤了?” 爹都没有跟他们说起这件事。 “是啊,受了伤,这回算是死里逃生了。”楚老夫人同他们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两孩子听得揪心不已,忙道:“那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去看看阿元?” 不看一眼,他们俩根本放心不下。 楚家没有小孩子,楚慎迟迟不肯应下娶妻的事,以至于楚老夫人对别人的孩子都有些眼馋。宣城侯府的这两个小公子,都是生的粉雕玉琢,乖巧可人,正是按着楚老夫人理想中重孙子的模样长的。即便他们和平阳县主有着不浅关系,也无损于楚老夫人对他们的喜爱。 听到他们想要去看望阿元,楚老夫人想也没想便应承了下来:“想去便去,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楚老夫人不仅应下了,还打算亲自带着他们去东院。 瑜哥儿和理哥儿闻言,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跟在楚老夫人身后。 周氏看着他俩这般迫不及待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俩孩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明明他们跟那奶狗也只玩过一下午,怎么就偏偏这么上心? 小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东院里,知夏和晚秋两个还在安抚沈元娘的情绪。 自打沈元娘醒来,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楚生的身影之后,整只狗便又陷入了低潮,矫情地哭上了。这回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咬着爪子默默地流着眼泪。 大难不死的第一天,沈元娘还是想着该有个人陪着她。可是楚慎却又不在,沈元娘便伤心了起来,她觉得楚慎不在意她,或者说是不够在意她。 沈元娘想哭就哭,谁也拦不住。 这可怕知夏两个人急死了,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地去哄她,什么样的好话都说尽了,依旧丁点用处都没有。到最后两个丫鬟嘴巴也说干了,嗓子也哑了,不得不放弃。 她们俩站在床边,渐渐的没了哄狗的心思,狗要哭,别让它哭吧,哭好了应该就没事了。反正国公爷也不在,阿元哭个几声应该也没人发现。两个丫鬟已经彻底想开了,百无聊赖之余,竟然说起了京城里的闲话。 沈元娘哭了一会儿,见没人哄她了,也觉得没了意思。 她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却听到两个丫鬟说起了那几个小孩的事。 原来舟舟是张丞相的外孙女,原来清风的爹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富户,原来阿珂的父亲竟然是国子祭酒…… 哦,不过后者没有什么好让人惊叹的,毕竟这位国子祭酒也不是什么好爹。阿珂那个小丫头也是个心中有成算的。逃出狼窝之后,人家压根就没有回府,而是躲到了自己的母舅家,狠狠地打了自己父亲和继母一个巴掌。 这事闹的动静挺大,一时间京城上下都在看刘祭酒家的笑话。 沈元娘觉得阿珂这个小姑娘做得挺绝的,不过也怪让人觉得痛快地。要是换成她,指不定闹得更凶了,沈元娘才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两个丫鬟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被窝里面没有了动静,哭声也停了下来。 知夏同晚秋对视了一眼,知道这狗是消停了下来。 还真是不容易,两个丫鬟都有些筋疲力尽。 果然,方才不理它就是对的。 正庆幸着,外头忽然又有了动静,原来是楚老夫人又带着人过来了。 两个丫鬟连忙迎出去,却见到跟在楚老夫人身后的,是两个她们从未见过的小孩,还有一位生得貌美的夫人。 知夏两人面面相觑。 楚老夫人笑着走过来:“这两位是宣城侯府的小公子,这一位是世子夫人,他们是过来看望阿元的。阿元呢,如今可还醒了?” “醒了醒了。”知夏连忙道,“老夫人您来的正是时候,阿元才醒没多久,如今还在床上。” 楚老夫人知道阿元是睡在楚慎屋子里的,她自然不会领着三人进去,而是吩咐知夏:“既然醒了,就将阿元抱过来吧。” 瑜哥儿两个巴巴地望着里头,还有些望眼欲穿的意思。 知夏知道这两个孩子必然同阿元有些关系,也不敢耽搁,连忙进去将阿元抱了出来。 沈元娘还在床上闹别扭呢,她还在思考楚慎什么时候能回来,被子便突然被人掀了起来,紧接着她也被人抱了出去。 沈元娘不明所以,可等她出去后看到自己两个小侄子,忽然耳朵一抖,想起了昨日在会丰楼被两个熊孩子支配的恐惧。 不好,她要回去。 沈元娘挣扎着左边两只脚准备逃回去,然而瑜哥儿和理哥儿已经先一步发现了她,且还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阿元,你出来啦!” 小哥俩刚准备上去抱抱阿元,并发现阿元身上缠了好几条绷带。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1节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理哥儿惊叫。 沈元娘心说,你们要是再多留一会儿,她保准伤的更重。 还是人的时候,沈元娘对她这两个小侄子基本上都是爱答不理,想起来了便逗一逗,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搭理他们。可即便沈元娘不大喜欢他们,这两个小孩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往她身边凑,赶都赶不走。 沈元娘原本以为变成狗了这情况会好一点,可她没想到眨眼间这两个小孩又找上门来了。 沈元娘烦不胜烦。她一点都不喜欢带孩子,尤其是这种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熊孩子。 沈元娘下意识的排斥理哥儿的碰触。 理哥儿人虽然小,却还是感觉出来了。他有点伤心地看向自己的哥哥:“阿元不喜欢我吗?” 瑜哥儿皱着小眉头:“应该不会呀,昨天阿元不是同我们玩得很开心吗?” 沈元娘抽了抽嘴角,她压根都不知道这误会是怎么产生的。 理哥儿又看了沈元娘一眼,发现对方压根就不想跟他亲近,瘪了瘪嘴:“阿元就是不喜欢我。” “可是,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呀。”理哥儿眼泪汪汪,弱弱地看着沈元娘。 沈元娘看着他包着两包泪,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真把人给弄哭了,那后面还有的麻烦。再者,沈元娘注意到自己嫂子也在旁边。 沈元娘对周氏这个嫂子还是挺喜欢的。她这个嫂子就跟她的哥哥一样,不论沈元娘做什么都会包容她。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久而久之,沈元娘对周氏也多了几分尊敬。周氏就在旁边坐着,哪怕如今沈元娘顶着一身狗皮,也不好在她面前惹哭了两个小侄子。 沈元娘在心里默默地嫌弃了一遍理哥儿和瑜哥儿,却还是不得不抬起头,挤出了一个笑脸:“汪!” 别哭了。 这一声像一个讯号似的,且被理哥儿迅速地接收到了。理哥儿高兴地抹了一把脸,话里有些沾沾自喜:“阿元是在安慰我呢,是不是?” 沈元娘并不想点头,可是迫于这个小哭包的威力实在太大,她不得不屈服了。 理哥儿叫了起来:“阿元听得懂我的话!它点头了!” 瑜哥儿也挺惊讶的,不过他比弟弟懂事一些,也稳重一些,只肯定道:“阿元是要比别的狗都聪明。” 虽然被夸了,可沈元娘心里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股淡淡的苦涩。 这小哥俩围着一只狗又是哭又是笑的,把边上的周氏和楚老夫人看的都直摇头。 小孩子爱玩,便让他们玩去吧,左右也不会闹出什么事儿。 两个小孩玩他们的,周氏和楚老夫人也坐了下来,兀自说着话。 楚老夫人和周氏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不过周氏是个健谈的,这倒不是说她话多,而是周氏会说话,每每都能说到人心坎儿里。 楚老夫人便挺爱同她说的。 另一边,瑜哥儿几个也转移了阵地。知夏将阿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兄弟俩也围在桌子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奶狗。 知夏在一边看着,她只要保证这两个小孩不伤到阿元便好了,余下的,他们愿意怎么玩便怎么玩,知夏也不会管,毕竟这两个小孩可是老夫人带来的。 沈元娘简直是痛不欲生,这痛,不只是身体上的痛,更是精神上的痛。 她伤得这样重,还有忍受这两个小兔崽子的摧残。 理哥儿自打进来之后,便一直心疼阿元的遭遇,他想要安慰安慰阿元,更想要帮它减轻一下痛苦。理哥儿苦思冥想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阿元,我给你呼呼吧。” 呼呼?呼什么?沈元娘警觉地后退。 理哥儿却迅速拦住了她,兴奋道:“之前姑姑就是这样说的,受伤了呼呼就好了,一点都不疼的。” 沈元娘:不,我没说。 瑜哥儿一听到弟弟说起了姑姑,也立马跟着点头:“没错,姑姑就是这样说的。” 沈元娘:那肯定是我诓你们的。 “姑姑说的都是对的!”这是兄弟俩坚守的信条。 说着,兄弟俩便对着沈元娘的脑袋呼呼地吹了起来。 两个人年纪都小,吹起来掌握不好力道,不多时便喷了沈元娘一头的口水。 沈元娘赶紧抬着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好,爪子也沾了口水了。 理哥儿眼疾手快地拉起了她的爪子:“还没有吹好哦。” 吹个屁,沈元娘气得给了他一下。 不过没有打到,她昨儿受了伤,如今身子还虚着,没有平时那么灵活,动作也慢吞吞的。理哥儿理所当然的认为阿元是在同他玩闹,心里得意,吹得更加认真了。 “噗噗噗——” 口水更多了。 沈元娘欲哭无泪,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真是作孽! 风还在吹,这两个小崽子撅着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元娘闭着眼睛,感觉整个脑袋上的毛已经被打湿了。 沈元娘恶心坏了,这可是口水呀。她不好一爪子呼到两个人脸上,便瞪着知夏,示意她赶紧过来救人。 知夏转过了脑袋,恍若未见。 叛徒! 沈元娘气咻咻地转过身子,索性不看他们所有人。 爱吹就吹吧,吹完了她便去洗澡。 这一上午,沈元娘过得尤其煎熬。她每时每刻都盼着这两个兔崽子能回去,然而他们俩好不容易来了卫国公府见到了她,哪里肯就这么白白回去了。兄弟俩一直跟沈元娘玩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周氏过来催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沈元娘。 临走时,两个孩子同沈元娘约定,过些日子再来,还让沈元娘好好等着他们,不要着急。 虽然已经不记得她当时是怎么回应的了。反正就这样吧,等她回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小崽子的。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洗个澡。 与沈元娘的没精打采截然不同,瑜哥儿理哥儿回去的路上都是神清气爽,还央着这周氏下回再带他们过来。 一直等到回了府,周氏都没有松口。 两个小孩也没有气馁,确定晚上再他爹好好说一说,说不定爹能同意。 周氏压根弄不懂他们究竟哪儿来的热情。那毕竟是人家的狗,又不是他们家的,总过去打扰像什么话?再者,他们同卫国公府的关系实在尴尬,这样登门造访的次数,还是少一些为好。 可惜这兄弟俩压根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他们只将心思放在了奶狗身上。 回了府之后,周氏便让人将这兄弟俩带去了书房。 启蒙之后,瑜哥儿和理哥儿每日都要练习几张大字,今日因周氏应了他们的要求带他们出门,所以要比平日多写五张。写完之后,还要拿点周氏检查。 打发走了两个孩子,周氏带着人去了栖霞院。 虽说小姑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醒来,可周氏每日仍旧会抽出一点时间过去看看。周氏过去的时候,长公主也在,婆媳两个少不得又说了一番今儿在卫国公府的见闻。 那都是话里都是对楚老夫人的推崇,长公主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她转身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似责怪一般地感叹道:“人家楚老夫人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怎么到了你这儿,便都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呢?” 长公主也愁,她女儿这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长辈才能叫她满意。 “楚老夫人可提到了元娘?” 周氏摇摇头:“并没有。” “这是还怨着元娘呢。” 周氏也不知道要回什么,闹成这样,不怨是不可能的。终究是他家小姑子太胡闹了一点,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说呢,非得弄得两家都下不来台。 唉——! 卫国公府里头,等两个孩子一走,沈元娘立即给自己洗了个澡。 变成狗之后,沈元娘对洗澡有着由衷的排斥感,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不洗澡,她便得顶着一头的口水,与之相比,沈元娘情愿逼着自己去洗个澡。 洗完澡之后,沈元娘继续消沉。 知夏两人很快便发现,那两个孩子在的时候,阿元虽说没什么精神,可却不得不被逼着应付他们。两个孩子走了之后,阿元便回归到之前的状态了。 这可真叫人担心。 沈元娘这状态一直持续到楚慎回来的时候。一看到楚慎,沈元娘立马来了些精神。也不是那种搅天搅地的精神劲儿,而是终于可以撒娇诉苦,找人安慰,不再只一个人消沉。 楚慎明显感觉出沈元娘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依恋他,也更加离不开他。 楚慎看破却没有说破,只是伸手将沈元娘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耳朵,亲昵地问道:“今儿可有好好地呆在家里?” 沈元娘蹭了蹭他的手,蹭得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只觉得安心极了,听到了这话也赶紧乖巧地点头。 她一直都在等着他回来。 知夏作为阿元的贴身丫鬟,每日要给国公爷汇报一下阿元这一天都干了什么:“今儿阿元哪里都没有去,一直没什么精神,早上发现国公爷已经出去了之后,还躲在被窝里哭了好一阵呢。 ” 沈元娘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她是哭了不假,可那都是早上的事了,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面子里子都没了。 楚慎轻笑,又摸了摸阿元圆滚滚的脑袋:“这么舍不得我出去?” 才不是。沈元娘下意识的便想反驳,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能给自己找出个合适的理由。 她好像,确实有些离不开楚慎了。 可是沈元娘哪里会承认这个?要是承认了,以后她在楚慎面前岂不是要矮了一头。 沈元娘捂着脸将头埋下去,避开这个问题。她都表现的这样明显了,楚慎应该不会再问她了吧?沈元娘觉得自己又理智了一回。 楚慎确实也没有逼她,只是心情却无端的好了许多。 连知夏也感觉到了,她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总觉得这气氛怪怪的,带着一股她压根看不懂的诡异感。 可不应该呀,这两个,一个是人一个是狗,压根不能相提并论。肯定是她看错了,知夏安慰自己。 知夏正胡思乱想着,外头的小厮忽然进来,到道是秦嬷嬷过来了。 楚慎点了点头,让人进来。 不多时,秦嬷嬷便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朝着楚慎行了礼:“国公爷安。” 沈元娘自打听到这老东西的声音,便哼了一声,将身子转到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她跟楚老夫人还有韩茵不对付,其中一部分是因为她们三人天生不合,碰到一块便要掐架,彼此间早已是忍无可忍;另外一部分,便是这老货的挑拨离间了。什么三从四德,礼仪规矩,这老货纯粹就是想恶心自己。她沈元娘是什么人?她可是平阳县主,她爹是宣城侯,她娘是长公主,尊贵如她,怎么可能按照这几个人的要求来?越是让她恭顺,她越是胡作非为,气不死她们! 沈元娘知道秦嬷嬷看不惯自己,同样的,她也看不惯这老货。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2节 沈元娘背过了身子,自然没有看到秦嬷嬷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可楚慎却看得明明白白。他“呵”了一声,问道:“秦嬷嬷这是何意?” 秦嬷嬷脸上堆着笑:“国公爷,这些都是老夫人亲自挑选出来的,手脚伶俐,家世也清白,国公爷只管放心得用。” 沈元娘立马就听懂了,她迅速地转过身,目光犀利地看着秦嬷嬷身后的几个丫鬟。 秦嬷嬷一共带了四个过来,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杏色的衣裳,袅袅娜娜地站在那边。从沈元娘的角度看,只能看出几个尖尖的下巴和雪白的勃颈。 几个狐媚子! 沈元娘立刻就炸了,她掐着腰对着秦嬷嬷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得骂。 这个老货,就知道她一来准没好事。还想着塞人过来,恶心不恶心,成日里尽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元娘气势汹汹,那劲头恨不得冲出去将面前的几个人都咬死。 秦嬷嬷看得皱眉,她知道国公也挺喜欢这只狗,就连老夫人对这个狗也颇有好感。可这只狗已经被宠得太过了,除了为非作歹并没有其他的用处。 秦嬷嬷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并没有在楚慎跟前多说什么,只勉强让自己忽略这个畜生,道:“这些都是老夫人的心意,还望国公爷笑纳。” 楚慎笑意渐收,按住情绪越来越癫狂的沈元娘,同秦嬷嬷道:“带回去吧,我这不缺人伺候。” 秦嬷嬷面露难色。 楚慎微怒:“怎么,我说的话都已经不管用了?” 秦嬷嬷忙道不敢,只是转而又道:“老奴也知道国公爷这不会缺人,只是老夫人一片拳拳的爱孙之心,实在是辜负不得啊。老奴也不瞒国公爷,来时老夫人便吩咐了,让国公爷一定收下这几个丫鬟,如若不然——”秦嬷嬷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老夫人便只当没您这个孙子了。” 楚慎有些不耐烦了:“你只将这几个丫鬟带回去便是,余下的我会亲自同祖母解释清楚。” 秦嬷嬷被噎了一下,犹豫地看了楚慎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四个丫鬟,不得不听了他的吩咐,领着人下去。 出了东院,秦嬷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虽说那是国公爷,可秦嬷嬷还是不免替老夫人觉得委屈,真是白白浪费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了。 四个丫鬟跟在她后头,心中也是一阵阵的失落。 来时有多欢喜多雀跃,如今便有多失落。她们自持相貌不俗,也深知老夫人送她们过来的意义,个个都是心怀期待,想要努力吸引国公爷的注意,可谁知道一切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几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秦嬷嬷察觉到了她们的情绪,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安慰道:“莫急,此事说不得还能有转机。” 四个丫鬟听了这话,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 是啊,老夫人可是国公爷的亲祖母,老夫人铁了心要送,国公爷还能硬扛到底不成? 四个妖妖娆娆的丫鬟出去了之后,沈阳却还是掐着腰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刚才对着秦嬷嬷她可是一点都没客气,如今对着楚慎,她也没有嘴下留情。 虽然骂出去的那些话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可沈阳还是鼓着腮帮子,坚持不懈地在数落着。 楚慎将她抱起来,给她顺着毛:“好了,不是都已经打发走了吗,气什么?” 废话,她能不生气吗?这些人都挑衅到家门口来了! 想着方才秦嬷嬷说的话,沈元娘心头满是警惕。楚老夫人这是放弃了怀柔政策,直接威胁上了。 敌人真是来势汹汹,叫人猝不及防。 沈元娘警告地看了楚慎一眼,这人若真是把持不住,半推半就的顺了楚老夫人的意思,回头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定捂死他。 楚慎收到警告,他只觉得自己挺无辜,却还是不得不表明心意:“知道知道,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还得守上半年的身,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知夏一脸懵地看着楚慎,她不明白国公爷这是又知道了什么。 秦嬷嬷这四个丫鬟终究还是没有送成。她离开东院不久,楚老夫人便亲自过来了一趟,跟楚慎说了好半天的话。 沈元娘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因为楚老夫人来了之后,将旁边的人都给打发走了,连沈元娘这只奶狗也没有放过。 出来之后,沈元娘便一直扒在门缝中间,企图听个一两句。可她偷听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听到,最后不得不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托着腮,垂头丧气。 诚然,沈元娘担心了,她怕楚老夫人胡搅蛮缠,弄到最后楚慎不得不答应。 两个人在屋子里谈了好久,最后,楚老夫人面带愠色的走了。 那四个丫鬟出身还是没有收下,楚老夫人只好让她们暂时在上房伺候着。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老夫人还是找到了让四个丫鬟接近楚慎的法子,她以上房下人的厢房不够为由,不由分说的让四个丫鬟住进了东面的厢房。 对此,楚慎也没有说什么。 左右那四个丫鬟也不在他跟前伺候,东院的厢房离他的住处也相隔甚远,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住在哪儿都与他无关。 可楚老夫人却不这样想,哪怕是离得不近,可终究还是在一个院子里呀。在一个院子里,说不定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且为了让这四个丫鬟多接近接近楚慎,每回楚慎去上房的时候,楚老夫人都会特意叫上这几个丫鬟过来伺候。 就因为这样,沈元娘更加不放心,如今楚慎一去上房,她便要在后头紧紧跟着,生怕她一时不在就给了那四个丫鬟可乘之机。 那四个丫鬟,沈元娘暗暗观察了几日,长得确实有两分姿色,只是还没有到能让沈元娘看得上眼的地步。一个腿太粗,一个腿太短,一个腰不够细,一个手指不够修长,各有各的缺点,顶多,就比知夏她们好看了点。 几个丫鬟里头若说最让沈元娘厌恶心的,肯定是那个腰不够细,名唤水玉小丫鬟无疑了。 那真是见缝插针的要往楚慎跟前凑,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了。 好比现在。 沈元娘看着那丫鬟身子前倾,恰到好处地冲着楚慎露出了一个腼腆温柔的笑:“国公爷,请喝茶。” 她将茶盏送到楚慎跟前,楚慎没有接,水玉抿嘴一笑,也没有觉得尴尬,直接将茶盏放到了桌上:“国公爷慢用。” 说完她便退到一边,只是目光仍旧放在楚慎身上。 楚老夫人见状也没有说什么,丫鬟是她挑的,即便行为出格了一些,那也是她允许的。楚老夫人如此心急是有原因的。他最近发现,自家孙子对阿元实在是宠爱的太过了,且偶尔流露出来的神色,叫楚老夫人看的都有些心惊胆战。 狗是真的奶狗,没有一点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她孙子了。 楚老夫人承受不了这一猜想,她迫切的需要给孙子塞一个丫鬟来证明她的孙子还是正常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罢了。 沈元娘却气得牙痒痒。 哪怕楚慎压根就没碰这盏茶,沈元娘还是觉得气不过。她几步爬到桌子上,不由分说地喝了一口茶。 “呸!” 难喝! 茶水准确无误地喷到了水玉的裙角。 沈元娘只过了一遍嘴就立马吐出来,五官都皱到了一块,要多嫌弃便有多嫌弃。 丑丫鬟倒的茶水果真是难喝。 这么丑还想勾引人,她都替她觉得害臊。沈元娘对这几个丫鬟的恶意从来不加掩饰,当然她也压根就不需要掩饰。在沈元娘的眼中,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这个叫水玉的丫鬟,恰恰是她最讨厌的那个,连柳氏、陈素琴和韩茵都不能与她媲美。 沈元娘得意洋洋地瞥了小丫鬟一眼后,又拍了拍楚慎的胳膊,借机邀功。瞧,我可是给你试了毒呢! 水玉整张脸都不好了,好在她还知道克制,所以迅速地低下了头。 水玉讨厌这只狗。 韩茵在一边看好戏,见这丫鬟今儿又被狗打击了一次,内心窃笑。 可她也看不得沈元娘这样没心没肺的得意着。 半晌,韩茵悄悄靠过去,压低声音同沈元娘道:“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挺独。” 沈元娘冷淡地看着她。 韩茵又道:“只是性子独可不是什么好事,表哥身边迟早会有丫鬟服侍的,你拦得住就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这事儿,总不会是你能阻止得了的。” 胡说八道! 沈元娘竖起毛发,凶悍地瞪着韩茵。她怎么就阻止不了了,来一个她就解决一个,来两个她就解决一双。 她本来还想慢慢解决这四个丫鬟的,可韩茵的这番话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了。 沈元娘突然有了打算,她决定今晚弄一出大的。 这是关乎领土与尊严的一战! 第49章 捉弄 (三更合一) 这场守卫领土之战, 沈元娘是认真的。 为此,她还做了充足的准备,提前让知夏和晚秋守在门口, 等着她的吩咐。 入夜, 人声渐消,屋外尽是一片虫鸣, 此起彼伏。沈元娘等着楚慎睡下,便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可惜她如今动作不便,尽管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却还是很快被楚慎查觉。楚慎睁开眼睛后,便看到一个摸黑移动的小身影, 鬼鬼祟祟,行动猥琐。 他愣了一下:“阿元, 你在做什么?” “……!!!”沈元娘动作一顿,缓缓地回过头, 而后发现楚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正静静地望着她。 一阵尴尬。 沈元娘懊恼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应该再等一会儿, 等楚慎彻底睡熟了再出去, 这样就不会被他知道。 如今被发现了,有些不好办啊。 她迟迟不回答,楚慎也没有了睡意, 反倒是坐了起来,追问道:“怎么不回话?” 大晚上的出去,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只是楚慎没想到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是不愿意消停:“你这伤还没好, 若真是有什么要做的,推迟几日又不是不可以。” 肯定不可以呀,她要去做的可是件大事,推迟不得。 楚慎还要再劝,可是沈元娘已经觉得他烦了,在他准备继续劝说之前先一步拿爪子捂住了他的嘴:闭嘴吧你! 劝她就等于是护着那四个小丫鬟,沈元娘蛮不讲理地想着。 今儿她一定要去报仇地,别跟着她! 沈元娘眼中透露出这个意思,躲开了楚慎,慢慢地从床上爬了下去。她爬得有些艰难,可却一直咬着牙没让楚慎帮忙。 楚慎见状,也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出去闹事了。 对于沈元娘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楚慎只觉得无力至极。 他努力地想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这些日子,元娘同韩茵也没有闹出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上房那边的熊狮犬她也不屑于去欺负了,祖母那儿也算是各自安好。如今唯一能叫元娘记恨的,恐怕就是那四个丫鬟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3节 这么一想,楚慎反而安心了下来。 反正是那四个丫鬟自己要黏上来的,对上元娘,也是她们自作自受,楚慎可没有半点同情。 既然都已经惊动了楚慎,沈元娘并没有再小心翼翼了。她爬下床之后,大摇大摆地将门踹开走了出去。 门外两个丫鬟正在那儿守着。看到阿元从里头钻出脑袋,知夏两个瞬间站直了身子。 说实话,大晚上的她们两个也困,可是再困也只能忍着,毕竟眼前的小祖宗不好对付。若是不按照她的意思来,明儿一准有的她们受。 沈元娘扶着门框,对着晚秋张开了爪子。 晚秋认命地蹲下了身子。 沈元娘被抱着,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挥着爪子给她们指路。 她去的正是那四个丫鬟住的厢房。白日里沈元娘便打听到了她们住在哪儿,此刻过去也算是熟门熟路。 沈元娘离开之后,楚慎也没有睡下,他亦知道自己是肯定睡不着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等着元娘回来。至于这个小闹事精究竟是不是寻那几个丫鬟,楚慎也并不怎么在意,他已经让陈石跟过去了。有陈石在,想来元娘也不能闹出什么岔子。 知夏两个还真没有多少走夜路的经验,摸黑寻到了东院的厢房处,又找到那四个丫鬟住的地方。 楚老夫人对她们也算照顾,最右边那一间最大最僻静的厢房,便是如今她们住的地方。 厢房里头,几个丫鬟都已经躺在了床上。其余三个都睡得死死的,唯独水玉还没有睡着。 她在想着今儿晚上的事。 ……那条死狗真是太讨厌了。 若不是因为那是国公爷的狗,水玉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它。上回还听说那死狗被人掳去过一次,水玉就纳闷了,这捉都捉去了,怎么也不把它给炖了,竟然还能让它回了卫国公府。这不是放它回来祸害人吗? 就是因为这狗,她几次接近国公爷都失败了。水玉将一切都归咎在这条狗的身上,倘若没有这条狗,她就不信国公爷会对她熟视无睹。水玉自认为在她们四个人当中,只有她生得最好看的,除此之外她还懂些琴棋书画,也不至于跟国公爷聊不来。 她差的,只是一个机会罢了。 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那可是国公爷啊,大魏赫赫有名的战神,朝中的枢密副相,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轻易放弃。更何况,只要国公爷一日不曾娶妻,她们便一直都有机会。 水玉合上眼睛,将被子盖好,渐渐地,也有了睡意。半梦半醒中,水玉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国公爷的未来。 四个丫鬟里头,果然只有她笑到了最后,也得到了国公爷的青眼。即便后来国公爷娶了夫人,也没有冷落了她,她水玉仍旧是国公府里风风光光的姨娘…… 水玉正做着美梦,忽然间,外头仿佛传来一声狼嚎,一下将她给惊醒了。 水玉被吓得坐了起来,赶紧推了推边上的水心。 水心也是刚睡下不久,被她弄醒之后脾气也挺大:“你干什么呀?这么晚不睡。” 有毛病吧!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听见!”水心捂着耳朵,瓮声瓮气的抱怨了一下,将自己缩在被子里面。这人真是讨厌,三更半夜的自己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 不多时,水心再次困意上头,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水玉见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动静,也没有听到方才的声音,不禁疑惑了。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听错了?可是不应该呀。 水玉又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外头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什么狼嚎。看来真的是她听错了。水玉放下了心,继续睡去。 屋外,沈元娘静静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咦,好像没有动静了?她让晚秋将自己抱到窗边。而窗边正对着的,便是水玉的床。不过沈元娘如今还不知道这一个。 她只琢磨了一下,估计里头的人大概又开始睡下了,这才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沈元娘清了清嗓子,仰头长嚎:“啊呜——!” 余音不断,威风霸气,震慑力十足。刹那间,满屋子都是那一声鬼哭狼嚎。 水玉猛地惊醒,坐起来疯狂地摇着水心:“这回你听到了吧?” 声音那么大,水玉差点没被吓死。 水心烦躁地揉了揉眼睛:“听到了。” 因为这一声,余下的几个丫鬟也都被弄醒了。那声音听的像狗又像狼。可是这里是卫国公府,自然是没有狼的,那就肯定是狗了。 水玉心中暗骂,哪个缺德的养狗又不拴着狗,害得她们大晚上都睡不好觉。 她找余下的几个丫鬟合计了一下。按照水玉的意思,是要起来将那狗赶走的。可是几个丫鬟都不愿意起身,听了一下外头已经没有动静了,便不确定地说道:“那狗应该是走了吧?” 水玉道:“那得去外面看看才知道走没走。” “要去你去。”这个丫鬟都不愿意动身。 她们寄希望于这狗已经走了。 水玉气得不行,可是要是真让她出去,她又觉得没了面子,且还白白便宜了其余三个人。心里较着劲儿,水玉硬是躺在床上没有动弹,逼着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都不管,她管干什么?反正又不是吵她一个人。 一阵长久的静默,水玉渐渐觉得水心说得应该也没错,那狗说不定真的走了呢,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没叫。她放松了警惕,缓缓入睡,正要睡着地档口—— “啊呜——”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魔音贯耳。 “……!!!”水玉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板,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件衣裳便开了门。 “小兔崽子,再瞎叫还看我不宰了你!”水玉站在门边,对着空旷的院子狠狠地骂了一声。 没有一丁点儿回应。 “算你识相!”水玉以为这狗被她吓走了,轻蔑地笑了一声,又收拢了一下衣裳准备关门回去睡觉。 沈元娘算准了时机,在门扣上的那瞬间,又卯足了劲,长长的叫了一声:“啊呜——” 点子不在多,有用就行,沈元娘会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嚎叫。 水玉停下了步子,猛得拉开门。 沈元娘理智地闭上了嘴。 水玉黑着脸巡视了一圈,最后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茶壶,对着方才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狠狠地砸去。 “砰”地一下,茶壶好像撞到了对面的树干,一下子碎裂了。 “够了!再叫我要你好看!”并没有听到狗叫声,水玉知道方才那一下肯定没有砸中,暗自遗憾,“要是让我逮到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依旧没有动静。 可是这回水玉学精了,愣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嘴里也一直没有停下骂骂咧咧的话。她知道那畜生未必能听得懂,只是该骂的她还是得骂,她不仅要骂这个畜生,明儿等她寻到了那畜牲的主人,她还得接着骂,骂得他狗血淋头! 畜生这样招人烦,那都是主人惯的。有什么样的畜生,便有什么样的主人。 水玉骂到喉咙都哑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屋子里走。 沈元娘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碎掉的茶壶。 好在方才陈石动作快,一下便将她们拉到旁边,要不然,今儿晚上她们肯定是要被砸了。 这该死的臭丫鬟,竟然拿茶壶砸她,不教训教训她实在难解沈元娘心头之恨。沈元娘放弃让晚秋抱她,因为她发现,陈石的动作比晚秋快得多。她伸了伸爪子,从晚秋怀里挪到了陈石手上。 陈石任劳任怨地听从沈元娘的吩咐。 于是沈元娘便让他带着自己靠近厢房的门。 在屋里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地叫了一声,情感饱满,如泣如诉,余韵悠长,百转千回。 沈元娘只觉得这一声足够叫人肝肠寸断。 屋子的门迅速被打开,这回不只水玉一个,余下的几个丫鬟也都忍无可忍地跑出来了。任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弄醒都会崩溃的,更何况这狼嚎声断断续续,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它会在什么时候叫出来? 这狗也太招人恨了。 几个丫鬟觉得这样,讨厌的狗迟早都会被人打死的。几个人借着月光,在院子里寻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有寻到。 晚秋两个早就很有眼色地避开了,至于沈元娘,她被陈石托在手上,门开的瞬间,便同陈石一道跃到了屋顶上。 沈元娘简直大开眼界,还能带这么玩的?她看着陈石的眼睛都在放光。决定了,明儿晚上只带陈石一个人过来就够了。 几个丫鬟寻了一圈无果,最后不得不垂头丧气的回了屋子。四个人除了水玉之外,原本都是已经睡着了的,如今被这么一弄,睡意也没了,整个人烦躁至极。 回了屋子关上门,各自爬上床,几个人倒是都很想要睡,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再次响起狗叫声。 这回是在屋顶。 几个人烦的头都快要炸了。在外头叫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屋顶去了?狗还能上屋顶,它怎么这么能耐呢! 其实沈元娘也就只在屋顶嚎了那么一次。 她也是要睡觉的。大晚上的出来教训了人,沈元娘无比满足。且叫了这么多次她也累了,累了就该睡觉,她可没有这个闲心再陪她们。 明晚再战吧。 沈元娘示意陈石带她下去。回去的路上,沈元娘精神头还算挺好,毕竟刚刚干成了一桩大事,笑容里都透着一股满足。 知夏两个看着,心里复杂至极。她们算是看明白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阿元。 这狗又小心眼又记仇,你不惹她她尚且不待见你,要是惹了她,那还不知道会被弄成什么鬼样子。譬如那几个丫鬟,也没见怎么得罪阿元,却还是受到了这等非人的待遇。 真惨! 沈元娘一路优哉游哉的回了屋子,回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楚慎也没有睡。 沈元娘有些惊讶,楚慎他,莫不是在等自己? 这么离不开她的吗,沈元娘有些欢乐地想着。她笑的弯了弯眼睛,迅速投身楚慎的怀抱。 送她回来的是陈石,楚慎问了一下,才知道沈元娘出去又干了什么好事。楚慎发现,沈元娘总有办法做出能让他一言难尽的事。大晚上的不睡觉,出去鬼哭狼嚎吓唬人,大概也只有她有这个天赋能干的出来。 还真是…… “了不起。” 沈元娘被掏了两下下巴,抬着头美滋滋地接受了他的夸奖。 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澜,可是这一晚,无论是沈元娘还是楚慎都睡得极好。沈元娘是心里痛快,睡得舒舒服服。而楚慎……楚慎只要有沈元娘在他旁边,他便能好好睡觉,不烦其他。 与之相比,厢房里的几个丫鬟却是噩梦不断。 那狗离开之后,过了许久她们才逐渐有了睡意。可不知道怎么的,今晚上她们的梦里也很不安生,每每都会被那一声狼嚎惊醒。 惊醒过后,整个人都恍惚了,不知道那嚎叫声究竟是在梦里发生的,还是那个真真切切地就在她们屋子外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4节 一整夜,四个丫鬟都没有睡好,其中水玉睡得最不好,她之前发了脾气,可是没找到那狗,怒火郁结在心,到了第二日早上还没有散。 早上起身后,四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眼睛都有些青黑浮肿,人也显得没有精神极了。 这事自然就不能这么算了。 起身过后,几个丫鬟便开始四处打听昨天晚上的那条狗。厢房这一块住着许多下人,昨天晚上沈元娘叫得嚣张,不止四个丫鬟听到了,其余也有不少人听到。只是他们听到的动静并没有几个丫鬟那样大,所以就不大在意,仍旧睡下了。 今儿晚上水玉她们打听,厢房周围的人也只是一问三不知。 卫国公府正经的狗不多,只有两个,一个是国公爷院子里养的,一个是表姑娘院子里养的,只是那两只狗都不像是晚上出门瞎逛的。至于其他的狗,那都说不上名号,厢房这边偏僻,或者是外头钻进来地野狗也未可知。 水玉她们想找狗,那肯定是找不到地。这口气也就不得不憋下了,只是水玉几个都觉得不甘心。 第二晚上,沈元娘如法炮制。 水玉几个也早就有了警惕,一听到动静便冲出了屋子,是要让这狗给捉出来。 只是她们动作再快也比不得陈石快。 她们冲到前院,陈石便带着沈元娘去了后院,对着她们又嚎了一声。 她们追去了后院,陈石又领着沈元娘上了屋顶,让沈元娘仰天又叫了一声。 等她们找到长棍子准备将那死狗给捣下来,陈石轻轻一跃去了前院…… 几个丫鬟如同遛狗一般被遛着玩。一整晚,她们都在被溜着跑,最后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上,如同四只死狗。 沈元娘傲娇地哼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她挥了挥爪子,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 折磨人要慢慢地折磨,温水煮青蛙,才能体会到里头的乐趣,可不能一下子都让人给玩坏了。沈元娘还有良心,知道留下时间给她们好好休息,毕竟明儿她们还得陪着继续玩呢。 她原本想一直陪着她们玩的,不过玩了两日之后,沈元娘自己便先没有了兴趣。可是她又不愿意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们,毕竟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果子,都被她烦了两晚,依旧还是雷打不动地想要勾引楚慎。是可忍孰不可忍,沈元娘愤怒了,她亲自去上房找了元宝。 作为沈元娘的贴身丫鬟,晚秋不得不替她代为传达的意思。 沈元娘想邀请元宝去东院住一段时间。 韩茵自然不肯同意。 可架不住元宝不中用,迫于沈元娘的淫贼,果断地“主动应下。” 韩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元宝一眼。她这只狗也实在太不争气了,同样是只狗,阿元那个狗崽子就机灵得很,不知道有多少心眼,可她养的这只怎么就这么蠢呢? 非得过去干什么,过去被人欺负吗? 可韩茵再生气,元宝还是被人带了过去。没办法,这狗自个愿意去,韩茵还能拦着不成?她心里还有些期盼的,盼着自己这狗在东院得了一些教训,往后知道厉害了,便能离那狗崽子远一点。 韩茵的愿望注定只能落空了。 一朝为小弟,终身为小弟,元宝可不敢在同沈元娘对上。 有了元宝之后,沈元娘就更加轻松了。晚上她压根就不用出门,直接让陈石领着元宝过去便可以了。元宝长得比她壮,嗓门比她大,嚎得也比她凄厉,沈元娘再满意不过了。 这整人的法子一晚上都没有停下过,水玉几个被闹得烦不胜烦,痛不欲生。关键是一连好几晚上被这么闹,她们几个实在睡不好觉。夜里睡不好觉,第二日便精神萎糜,浑浑噩噩的恍若灵魂出窍一般,连走路都迈不开步子。 水玉几个拖着疲倦的身子去上房,累到极致,行事间总会出些差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次数多了,难免会叫人不满意。 尤其是,水玉还当着楚慎和楚老夫人的面犯了一次错,差点将茶水泼到楚慎身上。 茶水泼了的那一刻,水玉便赶紧跪了下来,连忙请罪。 楚老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看水玉的眼神也不复从前温和了。本就是丫鬟出身,若连伺候人的活都做不好,那要她有什么用? 水玉敏感地察觉到了楚老夫人的不满。 她咬了咬唇,委屈地退了下去。只是等到国公爷离开之后,水玉却跪在楚老夫人院子外头,一跪就是一上午。 楚老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叫了她进去。 进了屋子,水玉便开始委屈巴巴地诉苦:“……不是奴婢不中用,而是这些日子夜里奴婢几个都能得个消停。也不知道是谁见不得奴婢们伺候国公爷,日日都会放狗来咱们的厢房外头,嚎叫不止,能得奴婢们好些日子没有睡个好觉了,白日里也越发没了精神,连端茶倒水这点小事都会出错。” 楚老夫人听着只觉得荒谬:“你是说,那狗故意让你们睡不好觉?” “确实是这样的,若老夫人您不相信,厢房附近的人都可以替奴婢们作证。奴婢若是有半句撒谎,来日必遭报应。” 楚老夫人若有所思。 这丫鬟看着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倘若她没有说谎,那就是真的有狗日日过去捣乱。鬼精成那样的狗,楚老夫人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 也只有那么一个。 让楚老夫人在意的,不是阿元的胡作非为,而是这胡作非为的背后,她孙子的默许。楚老夫人觉得,自己实在很有必要再找孙子好好聊聊,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得先将狗的事情查清楚。 水玉看着老夫人若有所思,心里这才痛快了些。她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水玉奈何不了那条狗,可老夫人总该会有法子的。这么多天,水玉一直在琢磨那狗崽子究竟是哪个。 琢磨来琢磨去,水玉不禁将目光放在了国公爷养的那条死狗身上。 虽然不大可能,但是水玉就觉得是这狗,除了它就没有别的狗这么贱了。要是能借解决了这狗,那可真是老天开眼了! 沈元娘还不知道楚老夫人和水玉的打算。 自打元宝来了东院之后,沈元娘便无事一身轻了。晚上吓唬几个丫鬟的事都交给了元宝,且事实证明,元宝的确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为了这个,沈元娘也愿意勉为其难地带着它玩耍。 她如今手脚不利索,身上还缠着绷带,有损威仪,不过沈元娘自觉她那一身气势还是在的,震慑元宝这个宵小那是不在话下。 元宝看着站在沈元娘身后的板着脸的陈石,弱弱地低下脑袋,沉默不语。 今日晚秋难得不在。 她攒了一个月的假,今儿特意回家看望爹娘。晚秋离开的时候沈元娘还挺羡慕,毕竟,她也挺想回去看看她爹娘的。可是想想如今这身子,沈元娘觉得即便她爹娘就在跟前,也不一定会搭理她。 谁让她现在是一条狗呢。 晚秋回来的很晚,直到沈元娘用过晚饭,她才背着大大包袱从外头回来。 沈元娘记着晚秋说要给她带好吃的话,一看到的人影,并赶紧让陈石抱着她过去了,连元宝也被她抛到脑后。 谁料晚秋竟然食言了,她压根就没有给她带任何东西,没有冰糖葫芦,没有枣泥糕,也没有晚秋说了好几遍、让沈元娘食指大动的胡饼。 沈元娘控诉地看着晚秋。 晚秋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即才明白了过来自己忘了什么:“抱歉,阿元。下回我一定帮你带。” 骗子! 沈元娘觉得自己被忽悠了,愤怒地指着陈石转身离开。 她再也不相信晚秋了。 沈元娘离开之后,知夏才走了过来,一脸不解地打量着晚秋。晚秋做事最新精细不过,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差错:“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忘。” 晚秋叹息一声:“回来的时候赶得急,有些累了。” 知夏不同意道:“再累也不能忘了正经事啊。我看阿元那样子是生气了,这小祖宗一生气可哄不好,没准十天半个月都不搭理你。” 晚秋耸了耸肩,疲惫道:“那我也没办法了。” “怎么就没办法了?它不会是让你给它带一些吃的玩的,你不能出去,别人总还是能的。厨房那边采买的邓安日日都会出去,你晚上好好同他说一声,让他明日出去时替你捎带些东西回来不就成了?” 知夏对此这般上心,是真不希望晚秋失了宠:“阿元现在可看重陈石了,咱们能做的他都能做,什么不能做的他也能做,他一个人能做十个人的事,风头都被他抢光了。你可得警醒着些,别到时候咱们俩被他排挤的什么都不剩了。” 晚秋静静地听着她说完,末了道:“我知道了。” 说得有气无力。 知夏看在眼里,奇怪在心里,她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当下就问出来了:“你今儿,怪怪的。该不会是……碰上什么心上人了吧?” 她笑着戳了戳晚秋的肩膀。 晚秋立马板拉长了脸:“别胡说。” 叱完了知夏,她便背着包袱,赶紧转身回了厢房,再也没有留下一句话。 知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什么嘛,一个两个都莫名其妙的。 另一边晚秋也回到了厢房。她东西整理好之后,并未出去,反而是坐在了床边看着窗外出神。 今儿晚秋确实回了家,只是她只在家里呆了一上午,用过午饭便出门了。之所以拖到这么晚才回府,是因为下午的时候晚秋一直呆在街口。 张大夫的医馆就开在那儿。 自从晚秋知道张大夫被赶出了府,便一直记挂着他。她托人打听了好久,才终于知道了张大夫如今身在何处,做的什么营生。晚秋早就想去看一看了,无奈一直没有时间,所以便等到了今儿。 晚秋是悄悄地过去的,没有惊动张大夫。可等到了那儿晚秋才发现,张大夫的情况一点儿都不算好。 那医馆是开起来了,只是张大夫的医馆对面,又新开了两三家医馆。且卖的药材一家比一家便宜,竟不像是做生意,反倒像是特意与张大夫为敌。 晚秋拉着一个人问了一下,方才知道张大夫在这开医馆第二天,对面的医馆也开张了,像是打擂台似的。最要命的是,那几家的医馆不仅药材便宜,连坐堂的大夫都是坊间有名的老圣手,与之相比,张大夫毫无优势。 也难怪张大夫的医馆前头门庭冷落,都没有人。 这几间医馆仿佛是存心不想让张大夫好过。至于他们是谁派去的,不言而喻。 晚秋心细,早在张大夫被赶出府去的时候便猜到了大概。可他只是个小丫鬟,纵然担心,却并不能做什么。 晚秋知道张大夫的处境很不妙,她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事跟表姑娘说一声?可若是说了,被老夫人和国公爷发现了她又该怎么办? 晚秋还在犹豫不决,只是一直到晚上,她也没能想出什么对策来。 上房那边,楚老夫人却是动作迅速,入了夜便派人去了东院的厢房处。 今日,陈石依旧带着元宝勤勤恳恳地赴沈元娘卖命,例行对着四个丫鬟进行惨无人道的骚扰。 这几日几个丫鬟睡不好,元宝其实也睡不好。它不像沈元娘那么心大,整了人之后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且每夜这么干嚎下去,元宝嗓子也受不住。所以短短几日,元宝便迅速地瘦了下来,精神也像这四个丫鬟一样,萎靡不振。 它耷拉着耳朵,跟着陈石一道上了房顶。迎着月光,在陈石威胁地眼光中,认命地开了嗓子。 “啊呜——” 或许是元宝实在不甘愿,那声音里总透露着一股凄厉,大晚上的听起来格外可怕。 底下有了动静。 陈石不为所动,依然面无表情地抱着狗。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便发现底下有人在监视他们,可那又怎样,陈石毫不在乎。国公爷将他放到阿元的身边,是看守也好,是保护也好,总归他如今归阿元管。 陈石忽视底下的几个小喽啰,拍了一下元宝的狗脑袋,示意它继续叫。 元宝:“……” 它好惨,真的。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5节 底下的几个人看了半日,然后默默退去。他们是楚老夫人派来的,如今看清了事实,也该回去同楚老夫人交差了。 不过楚老夫人听到几个人回禀之后,很是惊讶:“什么?是元宝,不是阿元?” 几个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刚才他们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屋顶上被抱着的那只狗,确实是一只白色的熊狮犬,而国公爷养的那只是灰色的,身量也比较小,他们绝对不会看错。而且,几个人也看到了那个抱着狗的侍卫。 似乎也是国公爷身边的,有些面熟,名字,好像叫陈石来着,不比韩奇杜伍两个他们一直跟在国公爷身边,陈石只偶尔出现,行踪不定。 楚老夫人沉默了半晌。 她一直都以为做怪的是阿元,因为阿元对那几个丫鬟的厌恶,从来不加掩饰。按它的性格,完全做得出扰人清梦的坏事。可最后证明是楚老夫人想错了,阿元是清白的,元宝才是罪魁祸首。 然而楚老夫人却觉得问题更严重了。 她的孙子为了吓走那四个丫鬟,竟然不择手段到连茵儿的狗都不放过了吗? 这简直是没有人性。 至于为何楚老夫人笃定这是楚慎所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陈石一直就是楚慎跟前得用的侍卫,除了楚慎,谁还能使唤得了他?阿元吗,阿元连话都不会讲,使唤得了谁? 楚老夫人下定决心要找孙子好好谈谈。 今日实在太晚,不宜叫人过来,那就明日。 不必楚老夫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塞丫鬟娶妻的事儿,楚慎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过。即便知道阿元私底下的动作,楚慎也只是一笑了之,回头便将它抛在了脑后。 最近朝中事情太多,楚慎压根不会分出心思放在几个丫鬟身上。 而且,阿元难得能有玩伴,哪怕只是被她玩的,总比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 朝堂上风云动荡,楚慎却一直静静地待在枢密院里头,不加掺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二老爷做的那些事,终究还是没有瞒住。茶馆酒肆里头的议论一声高过一声,虽没有明确的证据,然而人言可畏,林家与二皇子关系亲厚,议论林家便是议论二皇子。 林老太爷不得不赶紧给林家二老爷谋了一个外放的差事。有林老太爷坐镇,调令下得也快,吏部那边压根没有什么人敢拦着。三日前一切处理妥当,林二老爷启程出京就任。 可就在南下的途中,车队突然传出了噩耗。 林二老爷竟然死在了路上。 大皇子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立马匆匆地拉着楚慎一道商讨。 大皇子的意思是趁此机会,一举扳倒林家,重创那个好皇弟。 不过,这念头还没有付诸于实践,便被楚慎拦了下来。 林家人不蠢,当初的拐卖案的事能被张家冯家查出来,如今林二老爷途中身亡,林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不会斗到明面上,可是私底下的较量,也肯定不会少。张家和林家,就算是豪门大族,他们斗了起来,二皇子也别想置身事外。再则,林家里废物和蛀虫都不少,楚慎还想留这他呢,好好地拖一拖二皇子的后腿。 大皇子被劝服了。 自打郑尚书的事之后,大皇子的楚慎便格外的看重,甚至都快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这也是楚慎所希望的。 林家奠堂中,因林二老爷之死,林老夫人伤心欲绝,正扯着林老太爷揪打。 “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硬要他出门,他又怎么可能会出事。” 林老夫人平生所疼的,不过林二老爷和长孙林子玉两个人。可如今林二老也死在了任上,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林老夫人哪里能受得了:“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你还我儿子的命!” 林老太爷也忍着哀痛,冷着脸吩咐旁边的下人:“还不快让老夫人带回去。” “我不走。你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往后休想好过。”林老夫人挣扎着。 眼看着老太爷脸色越来越不好,几个下人连忙将林老夫人扶走。 林老夫人离开之后,林老太爷才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林大老爷站在他旁边,见状面带怒火地质问:“爹,这事咱们可不能这样轻易算了,如果真是让那些人逍遥法外,真对得起弟弟在天之灵?” 杀死林二老爷的是个商户。 原本也是家财万贯的主,原配早死,只留下一个男孩。只是前两年的男孩被拐了去,拐他孩子的正是前两人死在牢里的那伙贼人。商户筹到了赎金,便立刻过去救太孩子。只是最后钱交出去了,孩子却没有回来。 商户几乎是散尽了家财去寻他的儿子,最后就得到了个消息,说这孩子被卖走的途中不幸染了病,暴病身亡。商户一直想要将那些贼人绳之以法,只可惜,那些人背后有林二老爷护着,商户压根奈何他们不得。 自此之后,那商户便沉寂了下来,仿佛消失在了京城。 直到前不久,这人突然出现,潜入客栈,杀了林老太爷。 林大老爷压根不信事情真的像这么简单:“一定是张家和冯家,说不准还有陈家,一定是他们!” 林老太爷幽幽地看着棺木。 他如何会不知道。为了殿下的大业,他不能发作,可是这不代表,林老太爷就会放过这些人。 第50章 离家出走 林二老爷的葬礼并不隆重, 只是朝中百官多数都还是过去了,就连陈家、张家、冯家也都亲自派了个人过来。 陈御史是个暴脾气,他觉得林二老爷是实在是气得应该, 痛快之余, 还亲自过去吊了唁。 殊不知林大老爷看到他时,差点没忍住冲了上去, 若不是林老太爷拦着,只怕在葬礼上又要闹出什么让人笑话的事了。 林大老爷本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可是亲弟弟就这样死于非命,他如何还能保持理智? 对此,陈御史是只想骂一句活该。 但凡林二老爷也是个好人, 或是做过一件好事,他也不会到人家葬礼上找别人不愉快。可林二老爷实在是坏事做尽, 原先他弹劾的一条条一件件,哪样不是真的?如今又添了一条新的, 为了在朝中能顺风顺水, 竟然纵容贼人拐卖孩子,这人还有一点良心可言吗?如今林二老爷被灭口,陈御史也只能说一句, 老天有眼。 好在亲自上门挑衅了也只有陈御史一个。若是张丞相和冯家家主也亲自过来, 别说林大老爷,便是连林老太爷也不一定能忍得住。 父子俩都觉得这事肯定跟这三家有关系。 不独他们,就连冯大人也是在私底下自己夫人这事到底跟他岳父有没有关系? 冯张氏也是一头雾水。父亲是怎么疼爱她女儿的, 冯张氏都看在眼里,林家人伤了舟舟, 父亲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可直接灭口……似乎也不像是父亲一贯的风格啊,她父亲一向秉持中庸, 且都是谋定而后动,少有这般冒进的时候。 夫妻俩商议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有上一出来,仍是决定改日亲自去张家拜访一下,好像事情问清楚。 殊不知,张丞相那边也是一头雾水。 做下的部署还未来得及起作用,针对的人却已经死了。张丞相恍惚了一阵,忽然发现,自己兴许已经入了别人的套了。 可那人究竟是谁? 安排了人去了林家吊唁之后,楚慎便带着人回府了。只是刚踏进了东院,楚慎便发现里头比往日热闹了一些。 楚老夫人也在屋里,身后还跟着秦嬷嬷。老夫人正坐在桌边拿着一块糕点逗着沈元娘,不过沈元娘似乎有些不给面子,任凭她怎么逗,也没有给过什么反应,傲气得不行。 可楚家夫人偏偏就愿意吃这一套,逗得还挺开心。 直到楚慎进来,楚家夫人立马收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回来了啊。” 楚慎过去叫了一声祖母。 楚老夫人道:“回来就好,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说罢,楚老夫人便让屋子里的丫鬟们都下去了。沈元娘想当做没听到这话,继续厚脸皮的留下来,可转眼间便被人抱了起来,移出了屋子。 房门被关上,沈元娘听不到一点也听不到里头的动静。 沈元娘这个人吧,你越不让她做她就偏要做,越不让她听她便偏要听。楚老夫人若是愿意让她在屋子里,没准沈元娘还不乐意听了;可她将沈元娘赶了出来,这就彻底勾起了沈元娘的好奇心。 她今儿一定要听听这两人说得是什么。 沈元娘这样想着,便准备让晚秋抱着她靠过去。哪怕不能进去,趴在门缝里头,或是窗户外头听听也好啊。不过她这边还没向前走几步,就被秦嬷嬷冷着脸拦下来了。 “老夫人吩咐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秦嬷嬷瞥了一眼沈元娘,面带嘲弄,“狗也不行。” 又是这个该死的老货,沈元娘觉得她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她是懒得跟这个老货一般见识的,何况她如今又不能说话,即便是吵起来也不能尽兴。 沈元娘对着陈石使了个眼色。 陈石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接下了沈元娘。 半晌,两人避着一干人的,绕到了屋子的后窗处。难得,这扇窗户竟然没有关,还依稀能听到里面说话声。 沈元娘一阵激动,对着陈石奖励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好! 沈元娘发现对方越来越懂得她的心意了,楚慎这个侍卫选的,还真是没话说。 屋子里,楚老夫人早已经试探了楚慎一番。待发现他对那几个丫鬟的遭遇并不意外之后,楚老夫人便彻底笃定,这事儿就是他做的。 除了他就没别人。 楚老夫人气结:“我看你是糊涂了,竟然指使着元宝去骚扰人家几个丫鬟,人家招你惹你了,你这是不满意她们还是不满意我啊?” 楚慎一听到这话便知道祖母误会了。可是做下坏事的是元娘,所以这口锅楚慎不得不背。 楚老夫人见他没有否认,更是气得心口疼:“你说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从前孙子不近女色,可也没有到这个地步,起码身边伺候的丫鬟还是有的,不像现在清一色的都是侍卫。 楚老夫人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后忽然有了个念头,她指着楚慎,满脸不可置信:“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那什么平阳县主吧?” 正走到窗前的沈元娘,恰好听到了这一句。她有些期待地爬到窗台上,迫切地想要听一听楚慎的回答。 他会怎么说呢?虽然沈元娘知道,楚慎一直都在惦记着她,可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和楚慎自己开口承认,总是不一样的。沈元娘巴巴地看着里头。 然而楚慎没有说话。 可楚老夫人是什么人,楚慎还能瞒得了她?哪怕楚慎不说,老夫人也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合着症结是在这里。 只是楚老夫人宁愿自己不知道,她阴沉着脸:“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反正这事儿我不同意。” “祖母,”楚慎只觉得无力极了,“您对元娘的偏见怎么就这么大?” “她都休了你,让咱们卫国公府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我若还当她是个好的,那就是真蠢了!” 说完,楚老夫人又指着楚慎骂:“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没有一点男儿家该有的样子,人家都休了你,你还巴着你在干什么?没出息!” 楚老夫人平日里最疼楚慎不过,可眼下被这话一气,什么不好听的都蹦出来了。 窗外的沈元娘缩了缩脑袋。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6节 她没想到楚老夫人这么介意这件事。当时她在想什么呢? 哦,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只凭着一股冲劲儿做事,只想楚老夫人和韩茵给气死。然而她也的确做到了,当时沈元娘对此还挺得意的。 屋子里,楚慎也替沈元娘解释道:“元娘只是年纪小,思虑不周。” “她都及笄还年纪小。我看,不是她年纪小,是你脑子进水了。” “像她这样不顾旁人的感受,嚣张自大,不尊长辈,又爱惹是生非的姑娘家,我们卫国公府可要不起。” 楚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元娘扒着窗台,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她皱了皱眉,不敢相信这是楚老夫人会说出来的。 她真的有这样差? 然而楚老夫人还在继续:“我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只要你一日还认我这个祖母,那平阳县主便一日不能再进卫国公府的门。” “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任得她说来便来说走就走?她当真以为有皇帝庇护,就能无法无天,不将夫家看在眼里吗?别说是我了,听说她连自己的祖母,自己的婶婶都未曾放在眼里过,这样不知尊卑的人,究竟哪一点值得你惦记了?” 楚慎神色怔忡,那些事,祖母并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楚老夫人睨了孙子一眼:“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改变不了,更弥补不了。我并非是针对她,而是她这个性子,实在难当我们卫国公府的主母。” “我们卫国公府,需要是一个能掌得住事,能同咱们共进退,荣辱与共的当家主母,她能做到吗?她是皇家的县主,一言一行都去不掉皇家的影子,仅这一点,便注定同咱们家有缘无分了,你迟早死了这条心吧。” 楚老夫人头一次将话说得这样绝。 他们卫国公府,从来都是不太平的,也没有真正太平的日子。如此骄纵恣意的县主,他们卫国公府无福消受。楚老夫人希望楚慎早日断了这个念想,好姑娘京城里多得是,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这个话一句一句,都戳在沈元娘的肺管子上。 她恍惚了一下,松开了爪子,神情蔫蔫地坐回了陈石手上。 原来……楚老夫人对她的成见这么深啊。 沈元娘早就知道楚老夫人未必喜欢她,可是她没想到楚老夫人竟讨厌得这样厉害。她本以为自己会不介意的,可是眼下真正听到了这些话,沈元娘还是觉得有些受伤。 她堂堂平阳县主,难道就真的这么让人嫌弃吗? 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不喜欢她呢…… 陈石发现,自打偷听了老夫人和国公爷的话,这奶狗便不知为何突然消沉了起来。知道老夫人离开,它的情绪也没见好转。 同样的,国公爷的心情也不大好。 楚慎确实心烦,外头的事情还未定,祖母那边又平白生了许多事。且今日看祖母的态度,让她接受元娘,仍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得徐徐图之。 入夜,躺在床上的一人一狗都有些心情烦躁。沈元娘无数次地想要说服自己,可是压根就没有用,她还是对楚老夫人地态度耿耿于怀。 沈元娘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有些欠妥,尤其是从楚慎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沈元娘甚至隐隐有些后悔了。她一直不肯正视这件事,直到今日,楚老夫人将一切都撕开摊在她面前,残忍至极。 沈元娘心口堵堵的。而且……楚慎竟然也不来安慰安慰自己。 沈元娘顿时更觉得难受了。 这么些日子,楚老夫人对她一直还算不错。这是因为态度太好,以至于让沈元娘有了错觉:其实楚老夫人还是喜欢她的。可是眼下,这份错觉也被毫不留情地撕裂。 烦着烦着,困意便来了,沈元娘翻了个身,索性翻了个身睡了过去,将烦心事留给了明天的自己。等明天到了,说明她自己就能想清楚了。 沈元娘自我安慰地想着。 可她没有想到,明天的噩耗来得比今天的还要沉重许多。 陈素琴和沈锦都被邀到了府里,由韩茵招待,不过期间楚老夫人还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沈元娘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知道晚秋在后头添了一句:“说不准,老夫人是想替国公爷相看了。” 沈元娘猛然看过去。 知夏也跟着道:“肯定是这样的。刚才我还听人说,老夫人同这两位姑娘相谈甚欢,尤其是沈姑娘,很得老夫人的心意,老夫人还说让她们经常过来呢。” 两个丫鬟罔顾旁边探过头来的奶狗,自顾自地说着闲话:“你说,老夫人这是彻底不顾之前的那桩婚事了么,那可是皇上赐婚的。” “皇上赐婚又怎么样,平阳县主自己不愿意,还写了休书,老夫人如今令国公爷再娶,那也是名正言顺,有理有据的。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平阳县主,如今能摆脱了她再寻个称心意的孙媳妇,可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沈元娘捂着胸口:她就这样遭人嫌弃? “可不是,那位县主实在是不招人喜欢,看她在府里的时候都将咱们老夫人气成什么样了。” 沈元娘往后一倒。 太扎心了!她要离家出走。 沈元娘说到做到,她可以讨厌别人,但是她接受不了别人都讨厌她。既然她们都不喜欢自己,那她待着还有什么趣味? …… 半个时辰过后,东院里面一片惊慌。 无他,阿元失踪了。 第51章 躲起来 这起失踪看起来好像是有预谋的, 因为在此之前,一向跟在阿元身后的陈石突然被调开,被迫领了元宝去园子里遛狗, 只留下知夏和晚秋在屋子里照顾着沈元娘。 只是两个丫鬟的警惕性到底不够强。见她犯了奶瘾, 哼哼唧唧地没个消停,便转过身找丫鬟过来给它温奶, 可等两人忙活了一番回来的时候,狗窝里的狗已经不见了。 阿元不见了。这可不是小事,不过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阿元性子跳脱,之前干过避开两个丫鬟,跑去国公爷书房里闹腾的事。因此两个丫鬟见它不见了踪影, 还以为它故态复萌,又跑到哪里去捣乱了。 再者, 屋子就这么大,阿元也是刚刚才不见的, 如果真要找起来, 应该也不困难。 两个丫鬟信心满满地去找了,结果找了一圈,最后连国公爷的书房都进去寻了一遍, 却连一根狗毛也没有发现。 直到此刻, 知夏两人才慌了神,意识到阿元是真的不见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东院里的几个丫鬟都急的不行,连忙将还在遛狗的陈石和东院里头杨管事都叫了过来。 杨管事一听狗不见了, 对着知夏两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没用的丫鬟,这都第几次了, 要是那狗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砍了你们的脑袋也赔不起!” “让你们贴身伺候着,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是不是嫌弃这活不好做,想要出府另谋生路啊?” 知夏两人连道不敢。 杨管事也急得跺脚。虽说杨管事也不大待见阿元这只喜欢闹事儿的狗,可国公爷待见呀。这狗要是丢了,回头他们该怎么向国公爷交代? 晚秋知道是她们的错,只是如今想这些事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是赶紧将狗找到才是要紧的:“杨管事,您还是赶紧派人将阿元给找回来吧。” “已经派人去找了,还用你们说!” 杨管事还准备在骂,那边的陈石却牵着狗过来了,问道:“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 “东院里头都找遍了,各个边边角角都寻了一遍,可是寻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寻到。” 陈石又问了一下阿元不见的时间,两个丫鬟老老实实地回答,未敢有半点隐瞒。都到了这个时候,知夏也顾不得同陈石的那点一点恩怨了,早点找到阿元要紧。 陈石听罢,凝神想了片刻。 他同两个丫鬟想的一样,觉得阿元应该不会是被别人抱走的。不知为何,陈石又想到了昨日偷听的那桩事。好像自从那时候开始,阿元便一直闷闷不乐,好像有些心事。 这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这念头着实荒诞不经,可陈石又觉得,实在不能用正常的想法来理解这只狗。如果真的是要离家出走,那么阿元会去哪呢? 本能的,陈石觉得阿元哪儿都没去。 他蹲下身,揉了揉元宝的狗头,又将阿元平日里爱玩的球放在他鼻子下头。 元宝下意识地嗅了一下。 “记住这个味道,回头将阿元找回来,给你加餐。” 元宝正准备甩尾巴流口水,忽然想到它走之前那条狗对自己的警告,顿时不敢动。 去……还是不去? 陈石淡淡地笑了笑。 元宝一惊,赶紧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知夏一看有戏,也赶紧领了丫鬟小厮跟在元宝的后头。都说狗鼻子最灵不过了,她们找不到,不代表元宝找不到啊。 知夏信心满满地跟在元宝后头,元宝去哪儿,他们便去哪儿。 可渐渐地,知夏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分明是带着他们在绕个弯子,找了这么久,还是围在主屋附近,压根就没有往别处走的意思。这狗到底是什么意思,耍他们呢! 知夏憋着气,一把扯过元宝,让它停了下来。 她们刚才就是从主屋面出来的,要是阿元在这里头,她们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这狗分明就是存心使坏。 元宝被扯住了,一点儿也不敢动。 陈石走了过来,阴测测地扫了元宝一眼。他也被溜了这么久,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现,自然心有不满:“算了,带它下去吧。” 元宝将脑袋埋起来,由于心虚得很,都不敢与陈石对视。 知夏看它就这样被抱下去了,气得在后头骂道:“真是一只蠢狗,指望着它?明儿都不一定能找到阿元!我真是脑子昏了才相信它!” 元宝走得不远,还是能听到知夏的话。它觉得委屈极了,元宝想要回去,它再也不来东院了。 狗下去了,可阿元还没有找到,知夏不由得问道:“如今可怎么办?” “加派人手,继续找。” 东院若是找不到,那就在整个府里照。这样大的国公府,阿元又是一只腿脚受伤的狗,压根就不会走远。至于被人掳去,那更是不可能的,守门的侍卫又不是吃素的。 陈石仍旧倾向于是它自己躲了起来。 不多时,整个卫国公府都骚动了起来。后院的园子里,楚老夫人正领着三个姑娘家在赏花,她原本就对陈家,沈家这两个姑娘有好感,如今又见了一面,楚老夫人更觉得这两个丫鬟和她的心意。不过比起陈素琴,楚老夫人觉得沈锦的家世更合适一些,最重要的是,沈家与皇家并没有什么联系。 这就够了。 陈、沈二人都隐约猜到了楚老夫人的意思。 不同于沈锦的暗暗欣喜,陈素琴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她是喜欢过卫国公不假,可那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兼之有沈元娘这个货还在里头搅和,陈素琴觉得自己对卫国公的感情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前几次她来卫国功夫,只是因为好友韩茵在这儿,今儿过来也只是为了跟韩茵说些事情,跟卫国公压根就没有什么关系。 眼下楚老夫人态度殷切,陈素琴却觉得气氛尴尬的不得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7节 天地可鉴,她真的已经对卫国公没有非分之想了。 相较于陈素琴的默不吭声,沈锦却在一直陪着楚老夫人说话谈心。 正说到兴头上,几个人忽然看见园子里来了一拨人,行色匆匆地四处走动着,好像还在找什么。 楚老夫人眉头微蹙,同秦嬷嬷使了个眼色。 秦嬷嬷立刻下去,不多时又走了回来,站在楚老夫人身边轻描淡写地回道:“没什么,不过是东院的狗丢了。” 楚老夫人和韩茵震惊地看着秦嬷嬷,都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东院的狗?是阿元!” 秦嬷嬷点了点头。 楚老夫人立即追问:“怎么回事?快些说来。” “老奴也不是很清楚,那边几个人只说是那狗突然失踪,没人知道它去了哪儿,东院里头找遍了也找不到,就在寻到了园子里来。” 楚老夫人立刻想到阿元之前被掳去的是,当下就坐不住了,同三个姑娘家道:“你们在这候着,我过去看看。” 韩茵也想跟着,只是才站了起来,秦嬷嬷便道:“表姑娘,这还有两位客人呢。” 韩茵这才讪讪地看向两位友人,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陈素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即又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你家这狗真失踪了?” “应该是的。”韩茵沉重地颔首。若不是真的,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陈素琴嘶了一声,欣喜不已:“真是活该。” 韩茵面上划过一丝异色。 陈素琴立马道:“你该不会还担心那条狗吧?” “自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担心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它的恩怨。”韩茵立马反驳。 陈素琴放心了,她觉得自己今儿来得真是值。 失踪?失踪才好呢,要是找不回来那就更好了。她今儿过来,本来是想跟韩茵商议怎么对付那条狗,结果却在这儿陪着楚老夫人说了半天的话。陈素琴差点都要以为自己今日只能铩羽而归了,却不想如今峰回路转。她觉得今儿这一出,是老天爷给这狗的报应。陈素琴才不会觉得这狗是自个儿失踪呢,肯定是被人捉了去。 说不定是卖钱,说不定还是炖狗肉,她满是恶意的想着。 旁边的沈锦虽然不说话,但也一直期待那狗不要再找回来。当日之仇沈锦还记得,即便对方是国公爷养的狗,她也不会原谅。 这般惹人厌的东西,还是早点死掉才好。 正如沈锦所期盼的那样,这一整天,卫国公府里的人都没有找到那只狗。韩茵一开始还能按住性子,最后见那狗一直没找回来,又有些着急,又觉得这狗是自作自受,完全用不着担心。可最后,她还是没坐住。 陈素琴和沈锦也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时,陈素琴还拉着韩茵的手,郑重地交代着:“记得,回头一定要打发人给我送消息。” 她得知道最后狗有没有找到。要是没找到,那还真是可喜可贺,普天同庆了! 韩茵讪笑一声:“行,我知道了。” “一定要记得呀。若是那狗找到了就不给我送消息了,若是找不到,千万通知我。” 回头她一定能做个美梦。 沈锦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是眼中也流露出期待。她亦盼着这只狗得不到好。 两个人离开后许久,卫国公府里的人也没能将狗找出来。楚老夫人一开始还算镇定,如今却同知夏晚秋他们一样有些慌了。因为之前被掳的那件事,老夫人又不免想到什么阴谋诡计,生怕阿元这是又遭了难。 到最后,连楚慎也被惊动了。 他从来外头回来,听到下人说起了今天的事,便眉头深锁,许久没有开口。 知夏两个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等着国公爷发难。 楚慎思索半日,突然问道:“昨日可发生了什么?” 陈石立马想起那件事,果断将阿元偷听的事情和盘托出,且连楚老夫人和楚慎说得那些话,也复述了个大概。 楚慎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是生气了。 楚老夫人听得不明所以:“说的是平阳县住又不是它,它这生得是哪门子的气?” 楚慎不好解释,只吩咐了下去让他们继续找。 如今已经是傍晚了,若实在寻不到,马上就得天黑了。天黑之后,更别想再找到人。 楚慎又是担心,又是埋怨。阿元这回也太胡闹了一些,若是她离开的时候再被人捉到了,可真是好? 楚慎下定决心,待她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长些记性,下回便不会闹出这些幺蛾子了。 外头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无一不是在寻国公爷的这条狗。 …… 楚慎主屋的大床下,沈元娘正窝在里头,四脚朝蜷成一团,暗暗伤心。 她旁边,还放着一盘糕点。桂花糕,她最爱吃的一样。 沈元娘知道外头肯定是在找她,说不定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了。 就该让他们着急着急,要不然,谁还会在意她?而且,这次他们实在是把她伤得太深了。 心好痛。 伤心了一会儿,沈元娘忽然有些饿了,不禁捏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就是有些干,早知道就把她喝水的盆子也拖进来了。 第52章 戳破身份 入夜, 外头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楚慎从外头转了一圈,亦是一无所获,此时也不免有些焦躁。他背着手, 心头思绪万千。恼怒也好, 埋怨也好,如今都变成了担心。 罢了, 若是元娘谅能够回来,原谅她也无妨,楚慎不得不跟自己妥协。 楚老夫人站在他旁边,就连韩茵也过来了,抱着元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 不时地张望着。韩茵觉得如今的气氛实在是紧张,她还是不要出声得好。她过来守着也是因为担心那狗真的出了什么事, 可是眼下看着表哥这一筹莫展的样子,她又觉得心里不服气。 这会儿若是她失踪了, 表哥兴许还没有这么担心呢。她果然连一条狗都不如, 韩茵一时间酸气冲天,不停地捋着元宝脑门上的毛。 元宝敢怒不敢言。 楚老夫人也不知道叹了多少次了。她想不通,这狗怎么就跑了呢?气性怎么就这么大, 明明也没有人招惹它呀。 没有人说话, 元宝更害怕了,缩在韩茵的怀里,一声也不吭, 生怕别人注意到了它。可是它越是这样,陈石越是觉得奇怪。 莫名的, 他觉得这只狗一定知道什么。想着,陈石忽然走到了韩茵身边。 韩茵警惕地看着他, 抱紧了怀里的元宝:“你要干什么?” 楚慎也看了过来。 陈石犹豫了一下,最后道:“中午的时候,属下曾叫元宝给我们引路,结果元宝一直围着主屋转圈。属下觉得,元宝可能知道些什么。”毕竟两个都是狗,阿元失踪之前,还冲了元宝叫了好几声。 韩茵无语地望着他:“你该不会是傻了吧?元宝只是一条狗,它能知道什么。” 说罢,却见楚慎也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元宝。元宝更加不敢抬头,连尾巴也敢不摇了。 韩茵傻了:“怎么,表哥你也信他说的话?” 楚慎定定的看着这只狗,兀自打量:“知情不报?” 元宝的小身子微微发颤。 “什么知情不报?简直是荒谬!”韩茵听到楚慎这话,觉得这一个两个真是疯了,元宝这么懂事听话,怎么可能会掺合那只狗崽子的事情?这小侍卫冤枉狗也不找个可信的理由,韩茵可见不得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欺负元宝,她掷地有声地说道:“它压根就不知道还能报什么?这事儿肯定不干元宝的关系,我们元宝跟那只狗一点都不熟,你们可别冤枉了它。若是看不惯我们元宝,回头我就带它回去,省得在这儿被你们排挤污蔑。” 元宝更加心虚了。 陈石嘴角一抽,他觉得这位表姑娘仿佛不大了解自己的狗:“表姑娘误会了。” “误会什么,难道你们没有怀疑元宝,没有欺负它?”韩茵压根不想给他面子。 陈石摸了摸鼻子,默默后退一步。 楚慎见韩茵这般护着,也没有拿元宝怎么样,只是转身看向陈石:“你说它一直围着主屋转?” “确实是这样的。” 楚慎看着自己的屋子,若有所思。 会不会…… 不多时,韩奇领着人再次回来了。楚慎一听到动静便立马走上去:“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杜伍和韩奇都摇了摇头:“属下等打听了一圈,偌大的国公府,竟没有一个人看见过阿元的影子。” 倘若不是人有心为之,那边是阿元自己躲起来了,故意不让他们找到。 可是她躲哪儿去了呢,一只狗,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还知道避着人。韩奇久思无果,纳闷道:“都这么久了,阿元若是真的自己想不开躲了起来,就不会觉得肚子饿吗?” 陈石脑中忽然灵机一动:“兴许,她是带了吃的过去。” 听到这话,晚秋忽然“啊”了一声,像是惊醒了过来。她站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跑回了屋子里,片刻间就不见了身影。 众人一怔,具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晚秋便要从里头出去,三两步赶到楚慎跟前,气喘吁吁,不过脸上却有些激动难耐:“国公爷,奴婢看过了,里头少了一样东西。” 楚慎忙问:“什么东西?” “一碟点心。” 知夏微微发愣:“点心,是今儿早上咱们拿给阿元吃的桂花糕吗?” 早上也没什么胃口,肉粥也不喝,汤水也不喝,整个人蔫蔫嗒嗒的。知夏两个怕它饿肚子,并让厨房做了一碟子的点心送过来。点心送来之后,阿元果真吃下了一块。 两个丫鬟见它还算喜欢,便将这一碟点心放在狗窝旁边。 晚秋点点头,又继续道:“确实是那一点点心不错。那点心一直放在阿元跟前,可是如今却不见了,连碟子也一道被拖走,跟我附近还散落着一道糕点屑的痕迹,想来是被拖走的时候留下的。方才阿元失踪的时候,奴婢几个实在心急,便没有注意到这个,直到刚才才突然想起来。” 晚秋的话一落下,几个人便全都涌进了屋子里。 狗窝就放在正堂里,他们过去之后,果然看到旁边散落着一些糕点屑。想来是拖得费力,不小心掉下来的。 到此时,众人方才断定,阿元是自己跑出去的,而不是旁捉走了它。瞧这准备得还挺妥当,连吃的东西都一道带走了。 楚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捶了一下桌子:“这叫个什么事儿?”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8节 折腾了一整日,竟等来了这个结果,楚老夫人真是觉得自己白担心了:“等找了回来,你可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它。” 就连楚老夫人也觉得这狗欠打了。 可当今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那条狗。纵然知道它带了吃的,就会一直饿不了肚子,气归气,可狗总还是要找的。 阿元受了伤,又拖着这样一碟点心,必然走不了多远。 楚慎转向元宝,越发肯定它知道什么。 元宝划动着四肢准备逃跑,它觉得再不跑可能就要来不及了。元宝或许不够聪明,但是却足够机警,尤其是在跟沈元娘斗智斗勇了这么久之后。 然而,它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楚慎一把捉住后颈肉。 元宝吓得嗷嗷直叫,不停地蹬着四个爪子,害怕地五官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韩茵也赶紧赶了过来,试图护住自己的狗:“表哥,你这是干什么?” 楚慎面上冷然:“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去寻她过来,否则——” 他缓缓地加重了力道。 元宝叫得更加撕心裂肺。韩茵在一边急得跳脚:“这算什么?你自己的狗失踪了,自己找不到就来欺负我的狗。我都说了元宝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一条狗,怎么可能听得懂你的话!”韩茵气得发抖。 楚老夫人也在一边跟着劝道:“是啊,茵儿说得也有道理。” 楚慎冷笑,将狗扔下去。 元宝落了地之后还一个趔趄,滚了一圈方才停下来。它害怕地看向楚慎,意识到对方真的可能会要它小命,元宝再不敢犹豫,连忙撒开四条腿,朝着里头跑去。目的明确,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韩茵傻了。 她愣怔的当口,余下的几个人都跟着元宝一同进去了。去的还是楚慎的卧间。 沈元娘尚不知危险已经逼近了。 大床下面,沈元娘还在伤春悲秋,埋怨命运对她的不公,痛斥卫国公府的这一干人等对她的伤害。伤心了好一会儿,沈元娘又饿了。她又捏起了一块糕点,可只吃了一口,便有些吃不下了。 桂花糕放了一点了,味道自然比不得早上。而且,这东西实在是太干了,沈元娘又一天都没有喝水,差点要被噎死。 肚子在咕咕叫,可是东西也是实在吃不下去,为什么她活的这么惨? 沈元娘抹了一把眼泪,她还是觉得不能饿着自己,遂又慢慢地啃了两口,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 正吃着,头顶忽然亮了起来,忽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沈元娘不得不闭上眼睛。。 好一会儿,沈元娘才缓和了过来,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咦,她的床呢,为什么她看到的不是床顶而是屋顶? 一阵不详的预感飘过,沈元娘缓缓的转了一下脖子,看向旁边。楚慎带着人就站在她身边,卫国公府的几个主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在。 “……!!!”沈元娘被吓得噎了一下,点心卡在嗓子眼,堵得她直翻着白眼。 她吓得爬了起来,疯狂地咳嗽。 救命! 晚秋赶紧将狗抱起来,楚老夫人也都在跟前,轻轻地拍着它的背:“叫你胡闹,被噎着了吧。” 再多的埋怨,如今看到它变成这样也都散了。楚老夫人也不会真的同一只狗计较,胡闹就胡闹了点儿吧,谁让它一贯就是这样的古灵精怪呢。楚老夫人喜欢的,不正是她这性子么。她安抚的拍着沈元娘的背,生怕这狗将自己给噎死了,一时又安慰了几句。 “莫哭了,又没有人怪你。” “你说你闹着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自个儿吃亏?” “下回可别这样了。” 楚老夫人安抚阿元,也安抚了她自己,天知道她这一日有多担心。 沈元娘被她轻声细语地哄着,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觉得眼眶酸酸的涩涩的,有点想哭。 她忍不住蹭了蹭楚老夫人的手,为什么楚老夫人这么喜欢她变成后的样子,却又对真正的她那般厌恶,恨不得她离卫国公府越远越好呢?两个不都是她么? 沈元娘缓过来那股噎人的劲儿,又觉得嗓子干得发疼。她冲着知夏她们叫了两声,指了指桌上的水壶。 “要喝水是不是?”知夏赶紧转身准备去倒。 不想才走一步,身后便有人凉凉地的说了一句:“喝什么喝?噎死算了。” 沈元娘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楚慎。这是逼着她再来一次离家出走是不是?看来这次还没吓够他们! 沈元娘生气了,然而楚慎的脸色不比她好上多少。 一人一狗僵持着。 楚老夫人见大伙儿都折腾一整天了,如今天已经黑了,便不让他们在屋子里呆着。楚老夫人自己也带着韩茵一同回去,只是临走时,楚老夫人还是叮嘱了一句:“阿元还小呢,别把它吓坏了。” 楚慎想到自己原先说的那句元娘还小,当时祖母是怎么回答来着? 楚慎呵了一下:“快两个月了,不小了。” 放在外面都能宰着吃了。 楚老夫人爱莫能助地看了阿元一眼,孙子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惩治它了。 沈元娘压根就用不着她担心,她就不信楚慎还能将她怎么样。 一行人都离开了屋子,陈石还贴心的将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楚慎绷着脸,将沈元娘扔回床上。沈元娘被扔地碰到了右脚,疼得直抽抽,正要回击,忽然瞥见楚慎逼了过来。 “元娘,你还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第53章 无奈坦白 (修) 楚老夫人带着韩茵出了院子。 韩茵手里还抱着元宝, 说实在的,刚才看到了元宝找到那条狗崽子之后,韩茵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先前她还那样振振有词, 如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纵然她护着元宝, 如今却也不能再昧着良心说这件事跟元宝无关了。看它撒开脚丫子直接冲到卧室的那样子,韩茵便明白了过来——元宝肯定什么都知道。 她这狗, 比所有的人知道的都多。 被自己的狗打了脸,韩茵真是有苦说不出。可她总不能放着这狗不管,再怎么拖后腿总归还是她养的。养了这么久也养出点感情来,韩茵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不要它,正要出院子, 韩茵问元宝道:“都这么久了,你也应该玩尽兴了吧, 玩好了我就带你回去,如何?” 元宝正要兴奋地答应, 忽然看到陈石站在它身后, 目光幽深,定定地看着它。 元宝瞬间警惕起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足以让它知道这人是多么不好对付。元宝本不是什么聪明的狗, 可是那一瞬间它忽然懂得了陈石的意思:他们还有帐没有算完, 今日要是离开的话,恐怕明日就是它的死期了。 元宝狠狠地颤栗了一下,它含着泪, 恋恋不舍地松开韩茵的手,试图往回走。 韩茵扯着它的后腿:“你还要回去?” 这狗别不是傻了吧。 元宝伤心地闭上了眼睛, 它不得不回去。 韩茵跺着脚:“你今儿回去,往后就别回来了, 蠢狗!” 她之前就不该同意让元宝过来,跟那狗崽子待了一阵后,元宝都和她这个主人不亲了,满脑子都是那只狗崽子,真是气死人了! 楚老夫人在边上道:“它要留下就让它留下吧,过几天再接它回去就是了。” 晚秋也跟了上来:“表姑娘放心,元宝住在东院里头没有人敢怠慢它。它如今可能还是没有玩好,等它玩好了,奴婢立马元宝给您送回去。” “送什么送?我不要了!”韩茵说着气话,三两步便冲出了院子。 楚老夫人担心外孙女,只交代了一句好生照顾元宝,便领着人追了上去。 晚秋远远地望着表姑娘的身影。看这样子,表姑娘是还不知道张大夫的事。也是,老夫人怎么会让她知道呢? 她到底怎么样才能这件事透露给表姑娘呢? 晚秋还在犹豫,后头的陈石已经走了过来,亲自抱起了元宝。 元宝尾巴一竖,瞬间反应了过来。它,他是不是想错了事儿?离开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这个人揍;可能是不离开,今儿晚上一定会被人揍。 它刚刚怎么就没想通呢? 最终,元宝惨兮兮地被陈石拎了回去,他已经提前预料到自己将会面临的悲惨遭遇了。 院子里人都走尽了,一片静然。主屋的卧室内,气氛却莫名的诡异。 自打楚慎开了口之后,沈元娘的脑子便空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索性就站在那儿,装作自己什么也听不懂,双目呆滞。 扮傻,沈元娘最在行不过。 可惜这招仿佛并没有什么用,楚慎紧追不舍,继续道:“怎么,到了如今这时候还想要继续装下去?外头已经没人了,装傻给谁看?” 沈元娘胖胖的脸上的肥肉一抖,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赶紧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先躲起来再说。 沈元娘不明白,明明她伪装堪称完美,连她爹娘哥哥嫂子都没有看穿,为何楚慎竟然能一语道破她的身份。 他该不会是胡说八道吧,或者说是在试探自己?沈元娘无比希望是前者,可是她实在没办法欺骗自己。楚慎的表现,分明已经表明了,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呢,他究竟怎么知道的?沈元娘想破脑袋都没算出来。 楚慎见她还知道害怕,无奈之余,竟然有一丝丝的欣慰。他准备扯开被子,谁料被子被沈元娘死死地按住,整只狗仿佛与被子融为一体,压根扯不开。 “……”楚慎收了手,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坦白,那就——” 那就算了吗,沈元娘竖着耳朵,生怕自己听漏了这一喜讯。 却听楚慎话锋一转:“那就明天早上再说,左右我也被折腾得困了。” 沈元娘:“……” 白高兴了一场。 楚慎也没有揪着不放,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准备去里头洗漱。 没有了动静,许久,沈元娘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外头并没有看到楚慎,沈元娘悄悄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可算是憋死她了。 天知道她怎么这么倒霉,前一刻还因为楚慎出言不逊,思索着要不要再来一次离家出走狠狠地吓一下他。可下一刻,沈元娘就硬不起来,肚子里的气一下子就泄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59节 英雄气短,说的恐怕就是她。 沈元娘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被人戳破身份的那一日。且看楚慎的态度,似乎她隐瞒着身份,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可她都隐瞒了,楚慎却还是看了出来。 这叫她的面子往哪儿放! 说起面子,沈元娘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楚慎肯定不是今儿才知道她的身份的。 那他会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还是她在卫国公府一次又一次胡作非为的时候?若是他一早就知道了,那她之前弄出来的那些事,犯的那些蠢,岂不是都被楚慎看在眼里? 天呐,沈元娘生无可恋地倒了下来,几只脚抽搐着,感觉人生都昏暗了起来,伤心之下连水都忘记了喝。 还喝什么水?面子都没了,死了算了。 一刻钟过后,楚慎从里头出来。 沈元娘瞄了一眼,迅速地躲进被子里去。楚慎也没有管她,径自躺上了床。 沈元娘觉得怪怪的。原先仗着楚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怎么睡成一团也不当做一回事。可是眼下不一样了,楚慎已经知道了她是谁,若是还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那算什么? 沈元娘别扭极了。 可是等到楚慎拉开被子准备睡觉,她又瞬间忘了那股别扭劲儿,只顾着将被死死地包成一团,生怕楚慎看到她。 说真的,沈元娘还没有做好跟楚慎面对面坦白的准备。在此之前,她还是装死算了。 楚慎见她将被子全都拽了过去,不由道:“爪子挪开,分我点被子。” 不挪,死都不挪,沈元娘坚持着。 楚慎没了办法,算了,不盖就不盖吧,也不妨碍什么。 片刻后,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 被子里有点热,沈元娘又顶了一层厚厚的毛,更是捂得难受。可是她又不敢掀开被子,便只能咬牙忍着。 到了下半夜,沈元娘终于忍不了了,一脚踢开了被子,顿时神清气爽,睡得四仰八叉。 不久后,楚慎也醒了过来。被子踢到了他身上,楚慎看着什么都没有盖的沈元娘,叹了一口气,伸手给她盖上。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楚慎喟叹。他合起眼睛,继续睡下。 被子一盖上,沈元娘哒了两下嘴,立马被热地无意识地飞起一脚。 被子瞬间又回到了楚慎身上。 楚慎无语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沈元娘身上什么也没有,肚皮朝天呼呼大睡,心大得叫人无话可说。这若是着凉了,指不定又要怎么闹腾。 见她睡觉都这样不安分,楚慎不得不重新给她盖上被子,且伸出一只胳膊压在了被子上,免得她睡到一半又蹬了被子。 这一晚,沈元娘差点没有被热得冒烟。 期间她也踹了好几下被子,可是压在她身上的被子纹丝不动,根本踹不下去。身上仿佛有个小山压着一样,又沉又热,且还撼动不了半分。 沈元娘不得不被迫放弃。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沈元娘已经热不知不觉地吐起了舌头,被子上也热烘烘的,上面还沾染着她洗澡时用的香胰子味道,一看就是被热气熏染上去的。 啧! 沈元娘嫌弃地踹掉被子,巡视了一圈,发现压根不见楚慎的身影。 这是出门去了? 沈元娘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在东院里面溜达了一会儿,这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太好了,她一觉睡到了楚慎出门之后,可以安全一整天了。 沈元娘看起来没心没肺,可是事关她的尊严无脸面,便不得不搅尽脑汁,企图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应对之策——她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在楚慎回来之前想出来对策。 可沈元娘思来想去,发现这个事情是无解的。 即便聪慧如她,机智如她,也压根想不出来什么法子。最后,沈元娘往床上一倒,决定放弃。 她认命了。 这日晚上楚慎回屋之后,便看到屋子里面静静的,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沈元娘就坐在大堂上,跟前放着一支笔,几张纸,狗脸上一派肃穆,像是要商讨要事一般。 架势倒是摆得挺足的,楚慎兀自评价。 看到楚慎进来,沈元娘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不能慌,她没有错,慌了就没有气势了。 沈元娘使劲板着一张脸,冲着楚慎淡淡的点了点头:“汪汪。” 你回来啦。 楚慎觉得甚是有趣,他可没有忽略沈元娘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只是对方想装,他也不介意陪她装下去,他坐到沈元娘跟前,笑了笑:“决定坦白了?” 坦白,不可能的。沈元娘觉得自己弄这一出是为了给楚慎解惑,他想问什么尽管问,她会斟酌着回答他的,就当是为了感激这段日子楚慎对她的照顾。 沈元娘抬着下巴,捏着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说吧,你想问什么? 要想占据上风,首先要掌握话语权。她需要主动出击,这样才不会被楚慎绕到弯子里面去。 这字……楚慎沉默了一瞬。 沈元娘以为他还在端着,有点儿不高兴:快问,过时不候! 看着倒是挺像模像样的,可她肚子里能有多少东西楚慎还能不知道?他思索了一下,决定难为难为她:“你为何会从人变成狗?” 沈元娘狗脸一僵,为什么一来就问这么深奥的?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来怎么糊弄出声,便又听楚慎问道:“你如今可能变回去?” “长公主府那边究竟有没有人想对你不利?” 嘶,沈元娘迟疑了,这问的都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呀。 “这个也回答不出来?”楚慎心中了然,又道,“那好,我再换一个问题。你为何会出现在卫国公府,你同我捡回来的那条狗究竟有何干系?” 沈元娘一脸懵。 “倘若奶狗受伤了,对你真正的身子可有影响?” “若日后你能回去,我们家阿元该会如何?” 沈元娘无力地放下笔,颓然地跌到地上,哪里还有一点气势可言?她发现,楚慎问得这些东西她竟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楚慎了然:“看来你变成狗这么长时间,却依旧什么也不知道。” “做狗糊涂成这个样子,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沈元娘恼羞成怒地对着他的手来了一爪子,胡说,她只是没想好怎么回答罢了。 “不知道也没事,又没有人会笑话你。”楚慎不在意手上的爪子印,安抚地拍拍她的头,然后又将笔放在沈元娘手中,让她握紧。 沈元娘迟疑地盯着他。 楚慎:“想问什么,写吧。” 沈元娘:等等,这位置怎么突然就对调了?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楚慎居高临下,容色淡然:“不想呢?还是没有话要问?” “想要问就快一些,过时不候。” 有的,沈元娘赶紧握笔,她要问的东西多了去了! 第54章 夜半惊魂 须臾, 沈元娘又握着笔在纸上费劲地划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身份? 楚慎还以为她能在憋一会儿呢,没想到这就已经问出来了,他亦没有瞒着:“上回你去书房捣乱之后。” 沈元娘咬了咬牙, 继续写道:为什么会知道? “还记得你之前留在帐册上的笔迹么。” 沈元娘迷茫了, 什么笔迹,她怎么不记得? 楚慎细心提醒:“前面的都是狗爪印, 不过到了最后一张你在上头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我对比了你的笔记,发现笔迹是一样的。” 沈元娘震惊啊,竟然是这样的。 一个叉就能想到这么多,楚慎也实在太可怕了。真是失策,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留下那个叉, 全都换成狗爪印好了。她说呢,自己扮得这么完美无缺, 怎么可能会被识破?原来是因为笔迹!沈元娘抱着胳膊,生了一会儿闷气。 过了一会儿, 她又提起笔哼哧哼哧地写道:要是没有这一出, 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我的身份? 楚慎看出了沈元娘眼中的期待,她迫切地希望自己点头。楚慎却不禁想到了她那些漏洞百出的拙劣遮掩,微微一笑:“是啊, 发现不了。” 沈元娘满意了, 虽然她觉得楚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可是只要答案是好的就行了。 就该是这样,她会被楚慎识破, 完全是因为不小心,这只是一次偶然。 事情都问完了, 如今也该秋后算账了。楚慎态度一变,忽然收了笑意:“既然这些都说清楚了, 那么我们便来算算昨天的事?” 昨天?沈元娘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昨天有发生什么吗? “离家出走?还将自己藏在了床底下?” 楚慎说完,沈元娘立马低下了头,臊得不行。 她本来只想吓吓他们,披着狗皮的时候沈元娘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因为成功吓到了他们而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如今面子里子都被楚慎戳破了,沈元娘忽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了起来。 天呐,她究竟当着楚慎的面做了什么呀! 沈元娘想要回避这个问题,然而楚慎并没有给她机会:“为什么这样做?” 沈元娘实在没脸回答。 楚慎却替她道:“是因为那四个丫鬟,还是因为陈家和沈家这两位姑娘?” 一听到她们沈元娘就炸毛了,也顾不得遮遮掩掩,顾及自己的面子,当下就在纸上划出一排字: 讨厌她们! “讨厌她们就要离家出走吓唬别人?” 沈元娘气鼓鼓,控诉地写道:谁让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她写完,又瞪了楚慎一眼,随即趾高气扬地在纸上写道:给我赶走那四个丫鬟,以后也不许陈素琴跟跟沈锦来卫国公府!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0节 沈元娘看到她们就觉得烦,要是楚慎在不将她们赶走,回头她就自己走!离开卫国公府,再也不回来! “就这么生气?”楚慎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不生气,她至于闹这么大的一出,还在床底下堵了整整一天?她平阳县主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楚慎循循善诱:“那你可曾想过,自己为何会介意她们的存在?” 沈元娘翻了个白眼,刷刷写道:那还不是因为—— 写到此刻,戛然而止。沈元娘一动不动,眨了眨眼睛看了一下纸上的几个字,而后恼羞成怒的收回了手。 差点被楚慎给绕过去了! 楚慎愉悦一笑,也不再逼她:“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心意到了就行,我知道的。” 沈元娘气得又想咬他,他又知道什么了?明明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她讨厌那些人,可跟楚慎没有一丁点关系,绝对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可是这话说起来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那楚慎就更不会信了。 好气哦,沈元娘不想再说话了,她决定暂时都不要理会楚慎。 楚慎知道她害羞了,这才闭上了嘴,收了她手上的笔,又将散落的纸张捡了起来。 沈元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这些纸,楚慎还要着有什么用? 看出了沈元娘心中所想,楚慎晃了晃手上一沓纸:“这是元娘的真迹,我自然要好生保存,留给子孙后代瞻仰。” 那一沓纸随着他的动作被晃得哗哗作响,沈元娘写得字也若隐若现。 她变成了狗,爪子不好用力,写出来的字自然是要多丑就有多丑。沈元娘从没有想过将这些东西留下来,原想着跟楚慎谈完,就把这些字给烧了。可谁想到楚慎竟然这样有心计,他,他竟然敢! “汪汪汪汪汪!” 你给我放下! 沈元娘气得紧紧揪着头顶的毛,差点把自己给揪秃了。盛怒之下,只想着将自己写的那些东西给抢回来,连楚慎话里的“子孙后代”之意也顾不得了。 楚慎哪里会让她得逞? 沈元娘的攻击被他毫不费力的化解开来,倒是沈元娘自己,累得吐着舌头,差点瘫在地上。 最后,那几张纸仍旧被楚慎给拿了回去,沈元娘眼睁睁地看着楚慎将那几张纸锁在了匣子里,而后将匣子放在柜子顶。 楚慎回头,便看到沈元娘直勾勾地看着柜顶:“放心,回头我会吩咐下去,没人敢帮你那这个匣子的。” 沈元娘凶巴巴地怒视着他。等着,她一定会毁了那些东西的,想她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平阳县主,怎么可能会允许楚慎留下这些有损她颜面的东西。 沈元娘暗暗打量着那柜子的高度,楚慎还在边上,眼下肯定是上不去了,以后再说! 坦白身份后,沈元娘看见楚慎还是有些不大自在。尤其是,如今已经是晚上了,等楚慎洗好澡从里头出来,她到底该怎么办? 跟他一起躺在床上?可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唔,虽说嫁了一次,可那次也不算数,毕竟没有洞房么。 新婚那日,沈元娘虽然有些紧张忐忑,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挺期待的,她在婚床上坐了好几个时辰,心里一直在想着等楚慎来她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如何挫一挫楚慎的锐气,可转眼间,便迎来了那样一个噩耗。 新郎竟然走了?! 可想而知,沈元娘当时是有多气。没将卫国公府拆掉,已经是她大人有大量了。现在楚慎还企图跟她睡在一块,还夜夜抱着她睡,沈元娘便有些不乐意了。 楚慎出来后,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沈元娘。 他踱着步子出去,并在正堂的狗窝里发现了她。 楚慎吸一口气,比之几年前以后,变成狗的元娘实在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有时候他都弄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譬如眼下。睡狗窝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吗?宁愿睡狗窝也不愿意去床上睡? 楚慎走了过去,复杂地看着她:“今晚上就睡在这儿?” 沈元娘哼了一声,她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楚慎管不着。 “以后都不在床上睡了?” 不睡了,沈元娘才不肯叫他占便宜。都已经被她休了的人,是没有资格跟她一起睡的。 楚慎抱着胳膊,睨了她一眼:“也好,我原本还怕你害怕,如今看来你还挺喜欢这狗窝的。” 沈元娘悄悄竖起了耳朵,害怕什么? 楚慎嘴角一勾:“想来你也知道。卫国公府从来就不太平,那些探子刺客为了窃取府里的机密,也是无所不为。” 不,她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个。沈元娘疑惑了,楚慎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不过,卫国公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那些探子被发现了之后,都是被就地解决了,一剑身亡,再不会让他们活着踏出这间屋子。” 沈元娘听得心里发毛,这间屋子……是她想的这间吗? 楚慎蹲下身子,仿佛已经看成了沈元娘的心思:“就是这间正堂。” 他指了指狗窝的后头:“我幼年的时候,亲眼看到有个人被砍掉了脑袋,血溅了一地,刚好撒到这个柜子上。” 沈元娘僵硬地转过脑袋,觑了一眼身后暗红色的柜子。 堂内光线昏暗,平日里瞧着再正常不过的颜色,如今却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团血,让人毛骨悚然。 这柜子,不会是血染上去的吧? “看到了吗,上面还有血呢。”楚慎的声音近在耳畔。 沈元娘心里的恐惧被放大到极致。柜子上,真的有血吗? “不过这个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即便是有什么鬼魂,想来也已经到了转世投胎的时候,不必担心。”他又摸了一把沈元娘的脑袋,状似安抚,“那今儿晚上你就好好待在这儿,我先回去了。” 不要! 沈元娘立马抱紧了楚慎的腿,吓得顺着他的腿往上蹿。 太吓人了,她不要待在这儿,以后都不要了。面子哪儿有小命重要,为了保命,跟楚慎睡一张床又算什么?反正不清白也是楚慎不清白。 楚慎低头,忽然笑了一声。 嗯,真乖。 因为楚慎那个混蛋的话,以至于沈元娘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可劲儿地做着噩梦,梦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那个柜子前,血流成河,死相惨烈。 沈元娘被吓惨了,在睡梦中也是死死地扯着楚慎的袖子,生怕楚慎将她给落下了。 她也不想想,殷实如卫国公府,倘若那柜子真的沾了血,又怎么可能还会放在正堂上,还一放便放那么多年。更不想那探子若真有本事能进卫国公府的正堂,兴许楚慎早就没了命,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地站在她跟前。 沈元娘想不到这些。故而,她也只有被骗的份。 第二日,楚慎依旧起得极早,且在沈元娘醒来之前便已经离开。 沈元娘依旧被热得躁意上头,她吐着舌头,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心中对楚慎的埋怨又深了一层。 这人该不会是存心跟她作对吧,她一只狗,盖什么被子? 沈元娘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楚慎说一说了,可是想到被楚慎收回去的那些字迹,沈元娘又磨了磨牙。不行,她不会再让楚慎笑话她。 看着空荡荡的床榻,沈元娘的狗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深思。她怎么觉得,最近楚慎起得越来越早了,且回来的还越来越晚,便是沐休也待在书房里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别是在筹谋什么坏事儿吧? 沈元娘只想了一会儿,便摇着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甩开。她才不关心楚慎要做什么坏事呢,只要不是对付她,做什么坏事她都不管。 屋子里头没人,沈元娘嚎了一嗓子,外头的晚秋知夏便赶紧走了进来将她抱下床去。 沈元娘腿上的伤还没好,那个贼老大下手颇重,当时她的腿是被打断了的,虽说这些日子恢复得还行,可沈元娘还是不大敢折腾自己的腿。 她被晚秋抱去了正堂。 沈元娘原想先吃早饭,无意中瞥到昨晚的狗窝后面的柜子,立马后怕地揪紧晚秋的衣裳,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晚秋循着沈元娘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头摆放这一个柜子。 “怎么了,是要去那边玩吗?” 不要!沈元娘整只狗身上都写满了拒绝,她发挥自己蛮不讲理的风格,不由分说地让她们将那个柜子给弄了出去。 再搁在这儿,她连狗窝都不敢去了。 太吓人了,她的狗窝竟然是跟这个柜子放在一起的,还放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如今柜子被挪开了,可沈元娘还是心有余悸。 她环视了四周,决定找个干净的,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安置她的狗窝。 第55章 偷匣子 安置好了狗窝, 吃完了早饭,沈元娘便被晚秋抱着去园子里面溜达了。 眼下快到五月,园子里面的风景还算不错, 是以晚秋抱她出来的时候, 沈元娘也没有拒绝。 昨儿她在屋子里憋了一整天,就为了想怎么弄出个对策应对楚慎。 可结果……不说也罢。 白白浪费了她一天的好光阴, 沈元娘决定今儿一定要好好的玩。晚秋走在前头,知夏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手上拿着沈元娘平日里爱玩的球,还有一些逗狗用的小物件儿。 几个人慢悠悠地走着,才进了园子, 便又迎面碰上了一群人。 碰上的正是韩茵。 沈元娘虎着脸,骄傲又不服输地看向韩茵。这人若是敢挑衅的话, 她一定会让她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 除了楚慎,沈元娘还没在别人身上吃过亏呢。 韩茵看着这狗气势汹汹地瞪了过来, 亦是倔强地还了回去。短短两日, 韩茵对眼前这条狗崽子已经彻底转变了看法。若说原来她只单纯觉得这狗讨厌的话,如今,便已经成了警惕了。韩茵赫然将眼前的狗看成了一条祸水狗。 可不是祸水狗吗, 表哥竟然为了她, 将四个丫鬟都赶了出去,那可是如花似玉的四个大姑娘家!四个丫鬟哪一个不是娇滴滴的?表哥竟然为了一条狗,连美人都不顾。这真是, 叫人寒心。 至于为什么韩茵会知道那四个丫鬟被赶出去是因为这条狗,这还得多亏了表哥和外祖母说话的时候声大了些, 被她“不经意”地听到了。 “你得意了?”韩茵气不过,也不管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一条狗, 指着鼻子就责骂道,“那四个丫鬟也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就这么看不得人家好,非要让人家赶出府去?” 还不是赶出东院,是赶出府! 沈元娘一怔。 她才知道,原来楚慎已经将那几个丫鬟给赶走了,完结付费文都在q群81481六96三且动作竟然还这样快。她才跟楚慎抱怨了,他便已经替她解决了。 不可否认,沈元娘在听到这件事之后,内心还是窃喜的。既欢喜于讨人厌的终于走了,也欢喜楚慎明白她的心意,肯顺着她的意思来。 看来这人还不是无药可救。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1节 “人家在咱们府里呆得好好的,又没有犯错,你这样欺负人家,就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吗?” 沈元娘木然,她真的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只是赶出了府,又不是对她们做了什么。更何况这几个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自己。 沈元娘觉得韩茵这臭丫头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赶明儿她让楚慎送两个丫鬟给张大夫,看看韩茵还能不能做到这么义正言辞。 韩茵还在继续骂:“就因为你,外祖母同表哥又吵了一次,你说你怎么一日都不曾消停,自从你来了我们国公府,满府里头并没有一件好事儿!” 晚秋并知夏欲言又止。表姑娘这话,似乎有些过了。毕竟,阿元也没做什么啊。 沈元娘也睨了她一眼,内心毫无波动。 恰在此时,陈石领着元宝也走了过来。他本来去的是正堂,听说两个丫鬟领着阿元来了园子里,这才赶了过来。 看到韩茵也在这里之后,陈石简单的道声好,便将狗推了出来,同沈元娘道:“元宝特意过来找您玩的。” 韩茵听了这话,脸上的冷清一时没有绷住。 元宝也不敢动。它一点儿都不想过来,可是迫于武力和教训,不得不过来。陈石将它放下来之后,元宝便心有戚戚地走上前,挨着沈元娘,恭恭敬敬的。 算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它还是好好的陪着阿元玩吧。 韩茵见状,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看着元宝,忽然出声:“元宝,过来!” 元宝步子一顿,它听到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找韩茵,而是回头看了陈石一眼。 韩茵差点都想甩袖回去,只是她实在气不过,东院里面的这群丫鬟侍卫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果然不愧是那狗崽子身边的人,跟那狗崽子如出一辙。韩茵不好找自己的狗麻烦,遂将矛头转向陈石:“你的本事还真不小,什么时候我养的狗,竟然也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了?” 陈石并未露怯:“不敢,只是照看了元宝一段时间,跟它关系近了一些罢了。” 韩茵冷笑:“你这是说我照看的不尽心?” “属下不敢。” 不敢?韩茵气笑了,这狗崽子身边的人什么不敢? 沈元娘躲在晚秋怀里看热闹。她觉得陈石真是好样的,所有能把韩茵气死的人都是好样的! 元宝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看看陈石,又看看韩茵,最后试探地伸出爪子朝着韩茵那边去了。 韩茵见它走了过来,脸色稍霁,蹲下身摸了摸元宝的后脑勺:“咱们回去,别待在这儿了。” 元宝又看向陈石。 韩茵当即拉下脸,她总算发现不对劲儿了:“你对我的狗做了什么?” 陈石还能做什么,只是奉国公爷的命,对元宝小小的惩戒了一番。只是这些事却不好同表姑娘说,陈石只道:“若是表姑娘担心,可亲自检察一下元宝的身子,或是让大夫看一下也行。” 韩茵不信他真的有这么坦荡,可是她翻来覆去地将元宝看了一遍,还真的没有看到什么伤口。 不仅没有伤口,且在东院养的这一段时间里,元宝竟然又肥了一圈,原来只是胖,如今却已经胖成球了,抱在手里都有沉甸甸的。 手一摸,底下都是厚实的肥肉。 韩茵不好嫌弃,只问道:“他真的没有打你?” 元宝“汪”了一声,旁人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韩茵这才意识到元宝不会说话,她还真是被那狗崽子气糊涂了。再呆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韩茵抱着元宝,冲着那边几个人说道:“元宝我就带回去了。” 刚出来的时候是元宝自愿来的,韩茵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也没有多加阻拦。可是如今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将狗放到东院里头,瞧瞧如今都傻成什么样子了? 韩茵说要带着元宝走,谁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沈元娘,她原来借人跑过来只是为了惩治那几个丫鬟,如今那些丫鬟被赶出去了,元宝自然也没有了作用。 走就走吧,沈元娘甚至还心情很好的,冲着她们挥了挥手。 慢走不送~ 今日的韩茵还是不错的,起码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韩茵凉凉地笑了一声,并不想理睬她。 唯一高兴的恐怕就是元宝了,天知道这段时间它过得有多辛苦。抱着韩茵,元宝委屈巴巴地将脑袋埋在她怀里,以后它再也不离开自己的狗窝了。 韩茵前脚走了,晚秋后脚也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将沈元娘放到知夏怀里。 知夏一愣:“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晚秋没有明着回答,只应付道:“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果真如她说的那样,没过一会儿晚秋便回来了,脸色还红红的,像是跑的很急的样子。 不过,人有三急吗,几个人都以为晚秋是去做这样的正事儿去了,也都没有多心。 晚秋看在眼里,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去。 元宝离开之后,压根就没有影响过什么。事实上,沈元娘身边并没有什么人将它当作一回事。沈元娘也没有在意,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回了正堂之后,沈元娘盯着那架子盯上的小匣子不放。 这里头装这个东西对她十分不利,不将这东西毁了,沈元娘是绝对不会安心的。 只是几个丫鬟加上陈石好像都已经被叮嘱了一遍,不论沈元娘怎么撒娇卖乖,怎么胡搅蛮缠,愣是不肯靠近那个匣子一步,更不用说替她拿下来了。 沈元娘幽幽地盯着几个人,许久不曾说话。 知夏被她看得心虚,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了一下:“这也不能怪我们,是国公爷吩咐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碰那个匣子。” 国公爷都这样说了,那这个匣子里头必然是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们哪里还敢碰? 知夏见阿元的目光实在是幽怨得紧,有些承受不住,便同她道:“听话啊,你要真想玩,咱们去玩别的,这屋子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匣子。” 知夏说着,还想着在自己屋子里面的那个拿出来给它玩。 沈元娘郁闷地转过身,不想再跟他们说话了。身边的人都是不中用的,沈元娘决定自力更生。 至于如何自力更生,她已经有了想法。 沈元娘每日都要午睡的,平日里午睡都在狗窝里头,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在旁边看着,一直不离左右。 可今儿午睡地时候,沈元娘却一反常态的将屋子里面的丫鬟都赶出去了。 因它之前做过的坏事实在太多,期间还跑了两次,叫两个丫鬟有些心有余悸,所以这回阿元赶她们走的时候,知夏和晚秋还真没敢走。 沈元娘当即不乐意了,倒在地上嗷嗷地叫了起来。 最后,几个丫鬟架不住她鬼哭狼嚎的威胁,还是退到屋外去了。 只是晚秋她们也留了个心眼儿,把所有的门窗都守得死死的,不让阿元有一点逃跑的机会。且几个人也互相通了气,但凡屋子里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便立刻冲进去,坚决不给阿元做坏事的机会。 人都走了之后,沈元娘看着架子顶上的匣子,眼中划过一丝决然。 拼了! 两刻钟过后,沈元娘终于颤颤巍巍地爬到了架子顶。天知道她这一路爬得是有多艰辛,个头小,腿脚也不好,中途沈元娘差点都要放弃了,只是想想这可能会成为出生日后,对她的把柄,沈元娘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还是成功了! 当爪子摸到小匣子的那一刻,沈元娘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自豪和成就感。 匣子被楚慎锁上了,钥匙还在他那儿。只是沈元娘也不介意,匣子到她手上就行了,回头再找个地方藏起来,或是想个法子毁掉也不是不可以。 沈元娘豪气万丈地抱起小匣子,楚慎肯定没有想到,她竟然能爬到架子上。 就是沈元娘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觉得她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无人能及! 东西拿到手便可以下去了。 这是沈元娘转身之后,忽然脚跟一颤。这……怎么从上看下去这么高啊。 要是爬下去的话,会不会摔死呀? 肯定会的吧! 第56章 惊险一刻 沈元娘还是没有能下去。 爪子往前伸了好几次, 可是每一次,都还是胆战心惊地缩了回来。 太高了,太高了, 她压根就不敢爬下去。别说是爬下去了, 如今她连往下看都不敢,也不知道她刚才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沈元娘欲哭无泪, 匣子还在怀里,抱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真的好想下去,可是,她不敢! 太吓人了, 沈元娘越想越害怕,这架子该不会倒下去吧?而且是木头看上去薄薄的, 她这阵子吃得又太好,会不会让它压塌下去了, 要真是塌下去了, 她一准小命不保。 沈元娘自己吓自己,将自己吓得缩成了一个球。 谁来救救她?沈元娘眼泪汪汪地看着外头。临到头了,她才发现两个丫鬟已经被她赶出去了。 嘤嘤嘤! 要不叫人过来?不, 不能, 沈元娘立即否决这个念头,真叫人进来,她面子往哪里搁? 沈元娘又往下看了一眼, 紧了紧怀里的小匣子。大不了,她闭着眼睛下去好了。 …… 片刻后, 屋子里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晚秋她们甫一听到,便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还好还好, 屋子里都是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一片狼藉。众人放下了心,又听到上面传来了一声狗叫,这才抬起了头。 这一看,差点没将几个丫鬟给吓死。 “阿元?我的老天爷啊!”知夏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架子顶上,沈元娘一脚踩空,只剩下一个爪子紧紧的勾着架子边缘,两只后腿慌乱又无助地蹬着,鼻涕泡都被吓出来了。 沈元娘也听到了几个丫鬟的动静,惊吓之余,终于顾不得颜面,扯着嗓子高声嘶叫起来。 救,救命! 只差一点点,就要从上面摔下来了。惊险万分的时刻,这个丫鬟也意识到了要救狗,遂赶紧上前,想要将沈元娘弄下来。 只是她们个头小,够不上那架子。最后还是得陈石出马。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2节 陈石只踮了踮脚尖,便将摇摇欲坠的阿元给捞了下来。 被抱下架子放到地上后,沈元娘还是觉得腿酸的很,压根就站不起来。虽然已经下了地了,可她还是万分后怕。 抬头看向那架子的时候,沈元娘只觉得它比任何时候都高。 天哪,她刚刚是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就这么爬上去了。身边还没有一个人看着,这要是一时不慎摔死了,可能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沈元娘打了个哆嗦,又庆幸自己还活着。 陈石从她手里取过匣子。 沈元娘立马反应过来,凶悍地盯着他:“汪汪汪!” 还给我! 陈石毫不意外地听懂了这狗的意思,只是这一回他却没有照办。国公爷的吩咐他还是记得的,陈石垫起脚尖,重新将匣子放上去。 只那么轻轻一放,匣子便又到了沈元娘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气得头都大了,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还虚着,奋力爬起来,拿脑袋狠狠地撞着陈石。 混蛋,还她的匣子! 陈石瘫着一张脸,压根就没有动作。 沈元娘气得都叫不出来了。她决定了,这一整天都不要理陈石,不仅她不理,还不让晚秋和知夏理,一定要在今天彻底得孤立这个家伙。 陈石不为所动,这样的反击对他来说跟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晚秋走了过来,将撒泼的狗子重新抱回来狗窝里:“这么久没有动静,还以为你好好的在睡觉,谁知道你竟这么大胆。往后,可别想再支开我们了。” 显然,沈元娘在她们这边已经成了毫无诚信可言的狗。刚才的场景,着实吓人,阿元本来就受伤了,倘若这回再碰着哪儿,摔着哪儿,只怕这脚上的伤是再也好不了了。 知夏也蹲了下来,面向沈元娘:“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闹腾,午睡的功夫都能折腾点事出来。” 她点了点沈元娘的鼻头,“还有啊,那是国公爷的东西,你怎么老想着碰它。你若是真想玩,我屋子里还有几个小匣子,任你怎么玩都可以。” 沈元娘嗤笑一声,她要得是匣子吗?她要得是里面的字啊! 知夏本来是好心好意地在哄着,可是眼下看到阿元这么一副不屑的模样,顿时心凉了半截:“算了,懒得管你,你就作吧,反正也拿不到那个匣子,没这本事就别瞎折腾了。” 沈元娘愠怒,飞快地踹了知夏一脚,而后迅速钻回狗窝。 知夏看着衣服上的狗爪印子,忍了又忍,最后气急败坏地同晚秋抱怨:“我可真是为了它着想,它呢,不听我的话还踢我!” 简直是狼心狗肺! 哦,这本来就是一只狗,这么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沈元娘蹲在狗窝里头,不在意地摇了摇尾巴。谁让知夏非得说让她讨厌的话,这不是找踢是什么? 这次之后,沈元娘又尝试了好几次。她是断然不敢再自己上去的,只能寄希望于晚秋他们良心发作,帮她将那个匣子从上头取下来。 然而每一次沈元娘都失败了,晚秋他们压根都不愿意理她。 沈元娘挫败不已。 其实晚秋几个也是万分好奇,匣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可是这东西竟然叫阿元如此上心记挂,那应该,很不同寻常吧。不过他们纵然好奇,也还是知道分寸的,别说碰了,往那边多看一眼都不曾。 如此几天后,沈元娘也不得不放弃了。 且她发现,这事还被楚慎知道了。对方虽然没有明着嘲笑,可是言语中的揶揄,沈元娘还是敏感地听了出来。 她又生了好一会儿气。 可是气过之后,沈元娘又不得不认命。那匣子,她肯定是再拿不到了。 想通了之后,沈元娘豁然开朗了起来。她变成狗已经是最大的笑话了,如今只是再添了一件小的,并不算什么。 楚慎想要笑话就笑话吧,反正他笑话的还少吗?这么一开解,她也不在意让自己的字迹再留在楚慎手上了,反正都已经留了,多一张少一张也不算什么。当晚,楚慎回了卧寝之后,沈元娘再次拿出了纸和笔。 她决定要跟楚慎好好聊聊。 最重要的一点是—— 沈元娘刷刷地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以后能不能别给我盖被子了?! 楚慎微愣,旋即道:“如今天气虽回暖了一些,可是夜里总还是有些凉的。若是不盖被子,回头着凉了可怎么办?” 这话倒是挺中肯的,可沈元娘依旧气愤:可我现在是狗啊,是狗! 披着这只毛茸茸的皮,哪里还需要盖被子?沈元娘狂躁不已。 说实话,每天晚上在被窝对于沈元娘来说,都无异于是个噩梦。因为它,沈元娘已经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梦见自己一直被放在火炉上面熏,都快被熏透了。 楚慎看着纸上的字,脸上一片愕然:“你……你觉得很热吗?” 废话!沈元娘白了他一眼,要是不热,她至于跟他这样啰嗦吗? 楚慎这才发现都是自己想当然了。他看着急成一团的沈元娘,保证道:“好了,下回不会再逼着你盖了。” 沈元娘闻言,怒火消了一些。知道改就好了。 楚慎说到做到,当日晚上果真没有再逼着沈元娘必须盖被子。被子松松地搭在他身上,反观沈元娘,则是慵懒地趴在被子上面头,不时翻个身,浑身清爽。 没有被子压着,实在是舒服极了。 因沈元娘消了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着无比和谐。屋子里烛光昏暗,楚慎尚且没有睡意,便伸出手,掏了掏沈元娘的下巴。 沈元娘被掏得挺舒服,眯着眼睛转头看他。 楚慎淡淡道:“前些日子,我替你打听了一下长公主府。” 沈元娘眼睛睁开了许多。 “府里一切都好,你爹娘倒是有些担心你,不过因为有许老的话在前头,但也没有担心太过。” “宣城侯府那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平平安安,沈老夫人时不时地还会带着二房的人过去看一下你。” 嘁,沈元娘傲娇地抬起脑袋,她才不屑她们去看呢! “不过,除了她们,前来看你的人仿佛并不多。” 沈元娘嚯地站起来,阴沉沉地瞪着楚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吼。 楚慎也不怵,反倒是轻笑了一声:“别的姑娘家都有知心的手帕交,元娘好像并没有呢。” 怎样?没有就没有,谁稀罕了!沈元娘觉得楚慎莫不是又欠打了。说什么话不好,非要说这些,叫人心烦。 楚慎也知道,若是再逗下去估计又得生气了,所以立马止住,又同她说了别的:“算起来,这些日子前去你们俩拜访的。竟有一半是二皇子府里的人。” 沈元娘一听到二皇子,脸色蓦地一变,又嫌弃又厌恶。 自从上次被抓着后,沈元娘对二皇子的印象又不知差了多少倍。在沈元娘心中,二皇子俨然成了一个低劣不堪的小人,见死不救,不是小人还能是什么? 因而听到楚慎说,二皇子派了不少人去她家的时候,沈元娘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楚慎却罔顾她烦躁的心情,继续道:“听说二皇子本想自己去的,不过——” 不过什么?沈元娘狐疑地看着他。 楚慎目光怜悯,意味深长:“不过却被皇上给劝住了。皇上和林贵妃,似乎都不愿意二皇子同你走得太近。” 沈元娘张了张嘴,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慎问道:“元娘很伤心?” 沈元娘立马摇头,她怎么可能伤心?二皇子去不成她们家,沈元娘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她舅舅那儿,沈元娘局的楚慎是胡说八道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定是这样! 虽然沈元娘这样笃定,可是这一晚上他还是免不了想了许多。 楚慎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沈元娘纵使再心大,也难免不会多心。且之前在宫里头有了那样一次不大好的经历,已经对她有了一次冲击,如今楚慎再说这样的话,便叫沈元娘越发地动摇起来了。 她的舅舅,真的是像表面看着一样喜欢她吗? 沈元娘想不明白。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以为舅舅最喜欢的就是她,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比不上。可是,为什么舅舅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是她想多了,还是她一直都想错了? 沈元娘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长乐宫里便又传来了旨意,再一次让楚老夫人领着沈元娘进宫。 第57章 再进宫 沈元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正趴在楚慎的书案上玩耍。 来报的人韩奇。 对于国公也越来越放纵阿元这条狗的事,东院里头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要说以前国公爷还有所收敛,便是偏爱, 也不曾表露什么;可自打那狗失踪了一次之后, 国公爷便像是彻底放开了,一点都不遮掩着, 想怎么偏怎么偏,丝毫不顾旁人会怎么想。 这可真是令人头疼,韩奇想着。不过,便是心里想得再多,面上还是不能露出来。 楚慎问明了情况后, 便让韩奇下去了。 人一离开,沈元娘便跳到砚台旁边拿起了笔, 埋头写字:为什么又要让我进宫? “你不愿意去?”不比前一次情况不明,这次楚慎知道了个大概。 皇后召见元娘, 并非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即便是有,只怕也不会用在元娘身上。 说来也怪,自从沈元娘变成了狗, 倒是得了不少人的喜欢。皇后、祖母, 如今便是韩茵,态度别扭归别扭,却也不曾排斥她了。 沈元娘斟酌了一下, 还是想那件事同楚慎说了。虽然,也挺丢面子的, 可是她丢面子的事还少吗?沈元娘写道:皇后跟前养着三只狗,其中有一条, 就是元宝它爹。 楚慎还挺惊讶:“你怎么知道?” 沈元娘:它们说的。 楚慎万分惊讶:“你竟然还能听得懂狗语!”叹服完了,楚慎忽然又反应了过来,“是我忘了,如今你本来就是一只狗。” 沈元娘一阵心塞。 不过楚慎说的也是实情,她也不至于太生气了。沈元娘思索了一下,将自己同那三只狗的恩怨一同说明了,顺带还告了韩茵同陈素琴一状。 要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当初她也不会变得那么狼狈。 她又写道:回头你可得给我好好教训教训韩茵。 楚慎失笑:“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了吗?每回你们俩斗上,最后吃亏的不都是她?”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3节 好像也是,沈元娘都差点被他说服了。可转念一想,韩茵吃亏那是应该的,谁让她不安好心? 那几条确实不聪明,可那体型加起来却是她的好几倍。若真的打起来,倒霉的不还是她?韩茵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付她,真是丧心病狂。 哦,提到这个她还想起了一件事:你们卫国公府的丫鬟也太不尽职了,我都被那三只狗欺负成那样,也不见她们出手帮一下! 简直欺狗太甚。 楚慎想到自己当时的吩咐,脸上有些热,不过还是八风不动地解释:“那是在宫里,她们不好出手。再说了,那三只狗不是还没怎么着么,若是它们真敢动手,她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沈元娘才不信他这鬼话。 话已至此,楚慎也明白了沈元娘的忧虑,道:“你若真的不想去,推了便是。” 沈元娘迟疑了。 最后,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起勇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去! 她要去,只有去了皇宫,见了舅舅,才能知道实情。 沈元娘觉得自己不能再过得这样稀里糊涂的了。哪怕,稀里糊涂地活着对她来说可能更幸福一些。 宫中来使说得是明日进宫。楚老夫人担心孙子不让阿元进宫,还特意过来解释了一下。别的不说,皇后娘娘对狗是真的万分喜爱,尤其是机灵古怪的小奶狗。若不是阿元是他们府里养的,又颇受孙子看重,只怕皇后娘娘早就将它要去了。 “你放心,这回我定会看好阿元的。”楚老夫人满口保证,生怕孙子不答应。 楚慎无奈:“我也没说不让它去啊。” “这样啊。”楚老夫人尴尬了一会儿,“你这儿一直没个动静,我还以为你不想让阿元去呢。” 毕竟上回进宫,也闹出了一桩乌龙事儿,楚老夫人担心孙子有所顾忌。 且楚老夫人这回过来,也是为了缓和缓和祖孙两的关系。 前些日子两人为了楚慎的婚事又争了一场最后不欢而散,害得楚老夫人好几日都精神不振,唉声叹气。 静了这么久,楚老夫人也算是回过神来了,她这孙子若真不愿意娶妻的话,她再怎么逼着也没用。也不知道那平阳县主究竟给她孙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叫他痴情成这个样子。 作孽! 楚老夫人知道这事无解,是以,她也就只会先服了软,这才有了今儿亲自上门一出。 沈元娘听着他们说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便有些不乐意了,扯了扯楚慎的袖子。她想说明儿进宫一定要多给她派两个丫鬟跟着,最好还是要懂些武功的,能一招制狗。 像上回的那两个丫鬟,就一定不能再要了。 楚慎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当即应承道:“行,我都记下了,肯定不会再让上回的两个丫鬟跟着。” 楚老夫人闻言,古怪地看了看楚慎。上回的两个丫鬟,不也是他派过去的么。 决定了要去,可是进宫之后的安全问题也不容小觑。 经过上回的事之后,沈元娘有些不放心卫国公府的这些丫鬟们,所以楚慎挑人陪她进宫的时候,沈元娘也在一边看着。 她本来是想让陈石陪同的,不过被楚慎给否决了。长乐宫是皇后娘娘的寝宫,陈石是侍卫,跟着一道去的话实在是不像话。 沈元娘也不过就是这么提了一嘴,见楚慎没有同意,便退而求其次,拉上了晚秋的胳膊。 楚慎扫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丫鬟,又低下头同沈元娘道:“确定要带这个丫鬟?” 沈元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脑袋。 比起知夏那个素来不靠谱的,还是晚秋做事儿让她放心一些。也仅仅是放心了一点点罢了,比起她身边的几个丫鬟,晚秋仍旧是不够看的。 “行吧,那就带着。”楚慎也没有再说什么。 话落,后头的知夏又一脸期盼地看着沈元娘。 沈元娘偏过了头脑袋。 知夏看了半天也不见它扭过来,心知这狗是不愿意带她去了,当即又心酸又埋怨。 带晚秋都不带她! 知夏有些生气,她觉得自己对阿元这么好,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真是没心没肺极了! 随行的人定下来之后,沈元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来又去了一趟韩茵的院子。 她去找的自然不是韩茵,而是被韩茵重新抱回去的元宝。 沈元娘离开之后,韩茵也像知夏一样,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这狗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她这儿是什么? 韩茵回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元宝一眼:“它把你的东西都抢了,你竟然也不知道找它要回来!” 元宝畏畏缩缩地躲在桌子底下,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 韩茵无可奈何地拍了一下桌子:“算了,我跟两只狗生什么气?” 从韩茵的院子里出来后,沈元娘总算觉得自己准备充分了。 大概是想的有些多,这一晚沈元娘睡得有些晚,偏偏第二日就要进宫,身边的人都起的格外的早。沈元娘还未醒,便被晚秋从床上抱下来,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已经窝在马车上了。 沈元娘看了一下旁边也在闭目休息的楚老夫人,想了想,没有吱声,趴下来继续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再次停了下来,楚老夫人下了车后,沈元娘自己也被晚秋抱了出去。 领路的依旧是上回那个太监,沈元娘这回走不了路,也就没有耍什么风头,更没有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了。 太监还记得卫国公府里的这只狗。他一直觉得这狗挺招人稀罕的,要不怎么连皇后娘娘也上心了呢? 绕过了几条小道,一行人终于又来了长乐宫。一进长乐宫的大殿,沈元娘便目光笔直地看向上首一处:怎么陈素琴也来了? 陈素琴迎着沈元娘的目光,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还就是来了。 沈元娘心情不善地收回了目光。 晚秋抱着狗亦步亦趋地跟在楚老夫人后头。她是头一次进宫,昨儿才被人教了一通宫中礼仪。晚秋记得牢牢的,只是眼下真见到了皇后,却还是有些紧张。 她一紧张,沈元娘便先感应到了。 她拍了拍晚秋地胳膊,示意:勒疼她了,放轻松点儿。 晚秋赶紧松开了些,小小地呼了一口气。 好在皇后并不会将目光放到一个小丫鬟身上,与楚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后,这才让宫女将狗抱了过来。 “前些日子才听素琴说你家阿元遭了难,又失踪了一整日,本宫便一直有些担心。”皇后摸着沈元娘的脑袋,笑盈盈地同楚老夫人说道。 楚老夫人:“难为娘娘您还记挂着它。” “阿元生得可爱,本宫难免要多上心一些。不过,这失踪又是怎么回事儿?” 楚老夫人想起那种糊涂事儿,实在不好同皇后娘娘说,是以委婉道:“是阿元自个儿不懂事,玩着玩着就趴在床底睡着了,两个丫鬟以为它不见了,这才闹得满府皆知。” 皇后听着哭笑不得:“却原来是这么一桩乌龙事。” “谁说不是呢。” “不过,”皇后转而道,“那几个照看的丫鬟也太不尽心了些。” 楚老夫人应了一句:“确实,已经罚了她们几个月的月钱了。” 闻言,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是真的喜欢这条小奶狗的,瞧着它身上包扎地齐整,行动不便分外可怜的样子,便多揉了一会儿。 沈元娘意外地发现,皇后顺毛手艺居然还不错,起码比晚秋她们强多了。 顺毛顺了一会儿,皇后突然停下了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元娘。 楚老夫人心细,一眼便看出来了,问道:“娘娘怎么了?” 皇后面带不解:“本宫记得,你们家阿元两个多月了吧。” 经她这么一提,楚老夫人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好像阿元满月之后,便一直没有再找,还是那样的个子。 “许是,长得比别的狗都迟些吧。” 楚老夫人说完,皇后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皇后爱狗,却不好当着楚老夫人的面,一直逗弄卫国公府的奶狗。故而,皇后摸了一会儿,便强忍着收回了手。还同沈元娘道:“留你在这儿也憋的慌,去里头玩吧,本宫养的几条小狗也在那儿。” 皇后也是听底下的人说了一嘴,上回她养的几只狗同阿元似乎玩得很好呢。 话音才落,陈素琴便立刻从位子上跳起来,一副兴致冲冲地模样:“我来,我抱它去!” 陈素琴不由分说地从晚秋手里抢过了沈元娘,几步走到了里间。 晚秋一惊,连忙带着几个丫鬟跟了进去。 里间,陈素琴一进来便将沈元娘放到了地上,退后好几步,冷眼观望。 沈元娘一落地,对面就冲来三只恶犬。 沈元娘看着三只狗子,惊得走不动路。 熊狮犬走在前头,脸色不善,率先开了口:“汪汪汪!” 元宝呢? 沈元娘一愣,随即惊醒了过来:带了带了,你等着! 她在几只狗凶巴巴的目光中转过身,没多久便找到了晚秋,还从她袖子里取出一个东西,衔着跑了回去。 “哒”地一声,沈元娘将东西踢到熊狮犬面前。 熊狮犬一愣:“这是什么?” 沈元娘:“这是元宝最爱的球,它特意叫我带来的,球来了,跟元宝来了道理是一样的。” 第58章 真实一面 几只狗当然不会满意这个答案, 低吼几声就要冲上来揍狗。 “等等!”沈元娘急得大叫,惊慌地抱着头,“别打, 别打!我能解释的!” 晚秋也慌张地赶过去, 正想要将这几只狗赶走,突然发现它们又停下来了。 熊狮犬仍旧站在沈元娘跟前, 压抑着怒火:“你说。” 沈元娘谨慎地抬起头,见它们没有再出手,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不过还是护好了自己的脸。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4节 “上回的话我当然还记着,一直没忘过。我从宫里回来之后, 便让人将元宝接到身边来,亲自带着它玩, 照顾它,不过短短几日功夫, 元宝就胖了好几圈呢。” 元宝它爹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总之脸上的怒火算是少了一些:“那你为什么要把元宝带过来?” “唉!”沈元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啊,可是元宝现在的主子当真不是个人。我把元宝接过去后没多久, 她便又把元宝给抢回去了。我昨日晚上才知道今儿要来长乐宫, 还可以去了元宝的院子里想邀请它一起进宫,可元宝它主子愣是不同意它去,还把我给轰出来了。” “你看看我身上的伤, 就是被她给害的。”沈元娘示意它们看看自己的右腿,“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差点就把我的腿给弄断了。” 众狗半信半疑,不过面前这奶狗身上的伤好像是真的。 沈元娘将球重新递给元宝它爹:“元宝苦苦虽哀求, 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跟我一道进宫。我瞧它看着甚是想伤心,便应了它的要求,将这个球带过来,就当是睹物思人狗了。” 元宝它爹沉默了一会儿,伸出爪子拨弄了一会儿地上的球,肯定道:“这是元宝的东西。” 上面的气味做不了假。 它身后的两只狗听到这话,也收敛了一身的戾气。 元宝它爹信了沈元娘的一番言辞,这确实怪不了它,要怪,就只能怪元宝那个新主子了。 沈元娘瞧见气氛稍缓,说起话来也轻快了许多:“看吧,我肯定不会骗你们的。” 说罢,她又唉声叹息了一下:“本来我也可以带元宝过来同你团聚的,可惜……”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元宝它爹听懂了。 理解是理解,可总归还是失望的。本来它还以为卫国公府的这条狗真的能将元宝带回来呢。 失落了一会儿,元宝它爹就转身走了。沈元娘眼睁睁地看着它蹲回了狗窝,整只狗都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这样,可是沈元娘一点都不同情。这三只狗欺负她在先,连着两次见面对她态度都不好,就这样还想让她帮忙,简直是白日做梦! 不将元宝那个狗崽子揍死出气已经是她大人有大量了,竟然还指望她能带狗进宫! 元宝它爹是回去了,沈元娘面前站着的两只狗还是没有离开。 沈元娘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两只狗该不会是想…… 两只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阴险。它们非但没有揍沈元娘,反而与她聊开了。 沈元娘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这只白狗叫平安,花狗叫满福,至于元宝它爹,则叫康寿。 都是,很有福气的名字。 “康寿它是因为太想念元宝才这样的。”福满解释道。 沈元娘点头表示理解。 她跟爹娘分别这么长时间,也是想念得不得了。 看元宝它爹这样子,肯定是头一次做爹,竟然这样放不下。 福满继续叮嘱:“你跟元宝都在一个府里,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元宝,千万别叫别人欺负了它。” 沈元娘满口答应:“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有人欺负它的。” 福满用爪子拍了拍沈元娘:“多谢你了。” 沈元娘表示,这些都不是事儿。 站在一边的陈素琴看了一切归于平静,其实狗也再没了动静,那只熊狮犬更是没用地缩回了狗窝。 “真是不中用。” 陈素琴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走了出去。 她本来还以为这些狗能教训教训这只狗崽子,看来是她高估它们了。狗就是狗,能听得懂人话才怪呢。 与陈素琴相比,晚秋她们倒是对目前的情况分外满意。这些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狗,若是真对阿元抱有恶意,算来算去也只能阿元自己吃亏。还好还好,它们并没有打起来。 沈元娘目送着陈素琴离开,哼了哼,不满道:“真是个讨人厌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陈素琴带他来的目的,不就想借刀杀人吗?跟韩茵打得主意一样。失算了吧,沈元娘有些得意,都没什么本事,还想算计她呢。 平安也挤过来:“你讨厌她?” “谁不讨厌她?” 沈元娘觉得满京城里就没有几个人会喜欢陈素琴。 平安想了一会儿:“皇上和皇后就不讨厌她。” “怎么可能?”虽然满脸震惊。皇后不讨厌陈素琴那是应该的,毕竟这两人可是亲姑侄,可是皇上,谁让她亲舅舅,怎么可能不讨厌陈素琴! 明明每次她和陈素琴对上,舅舅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怎么不可能。”两只狗子都觉得沈元娘的反应怪怪的。 沈元娘咳了一声,遮掩道:“我的意思是,皇上看着不像是很喜欢陈素琴的样子。我听说陈素琴同平阳县主不对付,皇上从来不都是护着平阳县主的吗?” 几只狗显然是在宫里待了好几年了,对这些事也不陌生:“可是,之后皇上不每次都会赏不少东西给她吗。” 沈元娘听着就愣住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吗?明面上帮着她,暗地里却补偿陈素琴,舅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他最疼爱的不是自己吗? 平安在沈元娘一直不说话,又添了一句:“你要是不信,等会儿可以看看。你和陈素琴过来,皇上也都会来长乐宫坐坐。” 因几只狗颇得皇后喜欢,有时皇上和皇后独处的时候,它们在旁边玩一会儿。 皇上不喜欢旁人打扰,可是狗不算人啊。 就算是为了印证那几条狗的话一样,才隔了一会儿工夫,沈元娘便听到外头又有了动静。 原来是皇上过来了。 他真的来了,沈元娘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偶然。 她说不出什么感觉,只缓缓地走了出去,便看到皇上已经从皇后坐到了一处,陈素琴也欢欢喜喜地跟在皇后身边,气氛和谐美满得仿佛是一家人一样。 皇上的陈素琴亦是态度温和:“素琴已经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吧?” “哪有,明明前些天才来了一次。” 光是这一句话,便足以让沈元娘知道皇上并非厌恶陈素琴。 若是真厌恶,绝对不会这样和颜悦色的。 可是,为什么呢? 沈元娘愣愣地站在后面,看了许久。她发现舅舅对上自己的时候,同如今对上陈素琴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没有对比,沈元娘只觉得舅舅纵着她宠着她,要多好便有多好,可如今有了比较,沈元娘才惊觉舅舅对着自己的时候,脸上那笑意好像从未真实过。 果然一直都是她自以为是了吗? 皇上也就只跟陈素琴说了两句,之后便又问了楚老夫人几句话。 看样子,皇上今日要在长乐宫中用膳。 皇后不好冷落了皇上,正要请楚老夫人出去,并看到皇上抬了抬手:“无妨,你们说些话,朕去里头休息休息。” 今儿早上有早朝,皇上起得早,如今已经有些困顿了。 皇后应下,又让身边的大宫女进去服侍。 内殿离这儿并不近,一行人走在前头,沈元娘只犹豫了一会儿,便也跟了过去。为了不显得突兀,她还让福满几个也跟着她一道。 晚秋见阿元又这样不知死活,差点要被她给气死。 这可是长乐宫啊,前头的那个人可是皇上,这是能胡闹的时候吗? 晚秋急着要上前拦着,不想她后面那两个丫鬟却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 晚秋不解。 后头的两个丫鬟压低声音道:“安心,走慢点儿。” 晚秋深吸了一口气,她真的安不下。倘若不是知道这两人是国公爷特地挑出来的,晚秋只怕会觉得她们俩是奸细。 纵然心里再不满,晚秋也不能不听她们的,只远远地跟在了后头。可还没走多远,晚秋一行人便被太监拦住了。 可前头的几只狗却一路无阻地去了内殿,晚秋眼睁睁地看着阿元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 太监冷着脸,看出了这并不是长乐宫的宫女:“皇上在里头就寝,闲杂人等勿要打扰。” 晚秋这样说话,后头的丫鬟却先了她一步,将荷包塞到对方手里:“实在是抱歉,我们府里的那只狗太过胡闹,方才也跟着要进去了。” 太监皱了皱眉头,不过看在荷包的份儿上,还是道:“你们先在这候着,我去给你们寻来。” 他们这长乐宫里,因为皇后喜欢狗,所以那三只狗的地位比正经的人还要高许多。然后素来纵着它们,就连那几只狗跑去内殿,也从来不加呵斥。 久而久之,连皇上也喜欢了这几只狗的存在。 虽然不喜欢,可皇上总不会跟这几只畜生计较? 也正是因为这边,刚才那几只狗进内殿的时候,他们才没有拦着,只是没有想到,中间还混了一个外头来的。 太监悄悄将收了起来,快步朝着前头走去。 内殿里头,大总管孙玉正在给皇上宽衣。 门边有几只狗蹲在那儿,孙玉也习惯了,甚至都懒得呵斥。左右不过是几个畜牲罢了,又听不懂人话。 沈元娘蹲在福满后头,见孙玉没有过来赶自己,暗暗放下了心。她靠着门边,仔细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屋子里没有人,主仆两个说话也就没有避讳。 只听孙玉道:“陈姑娘还真是个有孝心的,隔三差五便来看望皇后娘娘,也不枉皇后娘娘和皇上您这样疼她。” 皇上愉悦地笑了一声:“素琴确实是个懂事的。” 孙玉知道近几年皇上越发喜欢听陈素琴的好话,是以说得无比诚挚:“奴才打陈姑娘小时候便知道她是个好的,当初平阳县主那么欺负陈姑娘,都没见陈姑娘怎么生气呢。” 沈元娘突然抬头。 皇上并未发觉,只是听孙玉提到沈元娘的时候,不禁摇了摇头:“平阳啊,她从来就没有懂事过。” 沈元娘呆呆地看着她舅舅。 却见她舅舅已经没有了方才提到陈素琴时的喜悦,脸上反而带了一丝凝重和不满:“不仅不懂事,还胡作非为。这么多年,朕算是白在她身上废心了。” 第59章 失魂落魄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5节 沈元娘只呆呆地站在那儿, 忽然后颈一疼,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 沈元娘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唤, 更不想看后面拎着她的人究竟是谁。 她满脑子里都是她舅舅的话。 白在她身上费心, 原来这么多年舅舅疼她,一直是有所图的……她在舅舅这里, 甚至还比不得一个压根没有关系的陈素琴。 这简直像是一出笑话,亏她还一直洋洋得意,觉得陈素琴比不过她。 原来她连陈素琴都不如,呵。 方才的太监手脚迅速地将沈元娘从内殿里揪出来,又快步走了出来, 将狗交到晚秋手上:“行了,狗我给你们带出来了, 下回可一定要好好看着,别叫它再乱跑了。” 晚秋连连答应, 又跟后面的两个丫鬟一道同那太监道谢。 太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算不了什么,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这回可是托了平安它们的福,倘若不是有它们在,你们府里的这只狗, 怕也是得担一个犯上之罪。” 晚秋她们知道, 平安它们便是皇后娘娘养的狗,也亏得娘娘是个爱狗之人了。 教训了这几个丫鬟之后,太监才让她们退下去了。毕竟皇上要休息, 这实在不是她们能留的地方。 晚秋闻言,便赶紧领着人出去了, 一路疾行,生怕再碰上了其他人。只是出来之后, 晚秋才发现了阿元的不对劲。 “咦。”晚秋停了下来。 她将阿元抱到面前,轻轻晃了晃它的身子,却没见它给一点反应。 这不正常。换做平时,阿元开始一爪子呼过来了。 “阿元,你这是怎么了?”这狗突如其来的失魂落魄,叫晚秋一下子忘记了它方才做的好事儿,只担心它会不会又出了什么毛病。 阿元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见晚秋的话一样。 晚秋回头看着两个丫鬟,面露担忧:“该不会是方才在里面的时候,阿元被人欺负了吧?” “应当不是。”后头那个丫鬟一脸沉着,并不像晚秋一样,遇到一点事就急得不成样子,“若是真闹出事的话,阿元早就被人发现了,还能安安稳稳地留到现在?” “也是。”晚秋嘀咕了一句,却还是不明白阿元这样子究竟是为何。 后头的丫鬟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回去再说吧。” 这里毕竟是长乐宫。 晚秋被她说服了。几个人重新回了大殿。大殿内,皇后娘娘也正准备叫人送楚老夫人出去。 “刚好阿元也来了。”皇后一眼就看到了晚秋怀里的奶狗,笑着说道,“也省得本宫特意派人去寻了。” 几个人都在那儿等着,晚秋不敢耽误,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皇后摸了摸沈元娘的脑袋,见她神色恹恹,不禁问道:“这是玩累了吗?” 皇后面前,晚秋自然不敢瞒着:“阿元方才在隔间玩闹,不想后来又稀里糊涂地跟着皇上一道进了内殿,奴婢们拦都没有拦住。还是请宫里的一个太监帮忙,让它给揪了出来。” 皇后闻言诧异了一下,却也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定是平安它们淘气,拉着阿元一道过去的。” 她看向楚老夫人:“那几只狗是本宫亲自养的,胆子有些大,谁都不怕。便是皇上来了,也不见它们躲。”不仅不躲,有时还故意凑上去,就像能听得懂人说话一样,也怪好笑的。 只一句,便让沈元娘听出来了,皇上和皇后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差。尽管皇上宠的还是林贵妃,可皇后这边,却也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大抵是今儿的打击实在太大,发现了这点之后,沈元娘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反正她一直活在自己为是的臆想当中,从来也没有正视过周遭的一切,不是吗? 皇上还在内殿里头歇息,故而皇后并没有多留她们,只道:“可惜阿元不是本宫养的,楚老夫人一定要时常带它进宫,好给本宫多看两眼。” 陈素琴站在皇后旁边,有些不悦地拉长了脸。她真不知道姑姑喜欢这条狗什么,又土又丑,还灰不拉叽的,比长乐宫里的几只狗差远了。 沈元娘实在是懒得同她计较了,她如今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唯有傻傻地待在晚秋怀里。 楚老夫人听着皇后的话,应道:“承蒙娘娘厚爱,老身一定记得。” 如此又客气了两句,皇后才叫人送了楚老夫人出去。 路上,楚老夫人不免要问起晚秋她们三人阿元的情况。 两回从宫里出来都是这副模样。上回也是,还闹的皇后娘娘请了太医过来;这回倒是没有请太医,可是这精神头瞧着还没有上次好呢。 晚秋几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猜着是不是阿元被那几只狗排挤了或是欺负了。 楚老夫人一想,便有些心疼阿元:“委屈你了。” 只是难得皇后娘娘喜欢,她也不好拒绝。 想到方才在长乐宫里的情景,楚老夫人再一次叹了一句:“可怜那位陈姑娘了。” 还好先前她只是动了这个心思,却又很快被孙子给压下去了。 沈元娘抖了一下尾巴。陈素琴可怜?可怜的分明是她吧。 都被蒙在鼓里骗了这么多年,一朝得知真相,却还是这般残酷的真相。陈素琴么,她好歹还有个真心待她的亲姑姑吧。 楚老夫人离开之后,皇后便又领着人去了内殿。 只是到了门口之后,皇后便让身后的人都停住了,自个儿走了进去。孙玉正守在里头,见皇后娘娘过来了,弯腰行了礼,便走了出去将门给扣上。 关上门的瞬间,床榻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皇后安静地坐到了榻边,亲自给皇上按压着额头。 皇上被按了几下便有些不耐烦,伸手拂开了,问道:“都说了什么?” 皇后心头有些悲哀,不过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迅速地收敛了情绪,坐直了身子:“不过是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末了,皇后又添了一句:“楚老夫人那儿,怕是问不出什么的。” 说完,皇后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的躺在那,压根看不出喜怒。皇后最怕的便是他这副模样。 可是她真的问不出什么。楚老夫人不过是一件内宅妇人,纵然比其他人多了一些眼界,长了一些本事,可又哪里会知道那些私密事。况且即便知道,也定然不会告诉她。 皇后左右为难,这种事她也不想拦下来,可以皇上这儿,却容不得她拒绝。 皇上顿了一下,沉吟道:“多试探几下吧。” 皇后道了一声是。 少顷,皇后又想到了长公主府那位还一睡不醒的平阳县主,问:“那平阳已经休了卫国公,这婚事,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还能如何?”皇上冷冷道,“那也是个不中用的,朕就不该指望她!” 皇后却听得心寒。这些年皇上是如何对待平阳县主的,皇后都看在眼里。可即便这样,皇上还是说舍弃便舍弃了,只有那平阳县主没能替他办好事儿。 最是无情帝王家,古来如此。 “这是朕自由打算,你就不必费心了。” 皇后也压根就没想费过心。 帝后二人在内殿里歇息了一会儿,到了午膳的时候,便相携着一道出来了。彬彬有礼的模样,俨然是天下夫妻的楷模。 陈素琴早在外头等着了,见他们俩人出来,忙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 …… 卫国公府这边,临近中午的时候,楚老夫人也带着沈元娘回了府。 韩茵听见外祖母回来,便迈着步子地迎了上去。 只是才凑到前头,便看到外祖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韩茵赫然站住了脚,纳闷不已:“外祖母,宫里出事了吗?” “没呢。”楚老夫人只是愁着阿元。这狗自从出了宫之后,便一直没有吱过声,别人跟它说话也不见它又什么反应,整只狗像是傻掉了一般。楚老夫人看它这尊容,觉得实在不好同孙子交差,“还不是阿元,又不知怎么了,连叫也不愿意叫一声。” 韩茵这才看了沈元娘一眼,果真见她垂头丧气的,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韩茵心里幸灾乐祸了一下,又安慰道:“不妨事,回头等表哥回来,让表哥哄哄就好了,反正表哥也乐在其中。” “胡说八道!”楚老夫人疾言厉色地呵斥了一句。 韩茵不满意地撅了撅嘴,本来就是嘛。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话刚好触到了楚老夫人内心深处最担心的一点。 楚老夫人让人将阿元给送回去,望着渐行渐远的几个人,楚老夫人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她也没看出来阿元又多稀罕楚慎啊,怎么她这孙子就这么离不开一条狗呢。难不成,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家还真就比不得一条狗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楚老夫人担心归担心,可也无能为力,甚至担心之余,她还暗暗盼着那个平阳县主早些醒过来。 她也真的是认命了。 虽然不喜欢那个嚣张任性的平阳县主吧,可是人总归是比狗强的。 楚老夫人这心思并未同旁人透露,连身边的秦嬷嬷也不甚清楚。 另一边,晚秋虽带着狗回了东院,可沈元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不振。 知夏本来生气它不带自己进宫,眼下看见这狗这么惨兮兮的样子,也不好继续生气了,扯了扯晚秋的衣裳,拉着她到一旁问话。 问题是晚秋也一问三不知。 东院几个丫鬟都有些心颤颤的,生怕阿元再这样下去,回头国公爷来了怪罪于他们。如此提心吊胆地等了一日,不想等国公爷回来之后,却并未发怒,甚至连问也不见问一声,知道阿元在里头歇息之后,直接就提着袍子进去了。 晚秋知夏两个面面相觑。 国公爷,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楚慎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里间,沈元娘正趴在桌子上。她似乎早就在等着楚慎了,见到他来,不禁有些眼泪汪汪。 沈元娘委屈地擦了擦泪,没忍住想找楚慎求个安慰。 楚慎果然加快了步子,快步走到沈元娘身边,轻声慰问:“怎么了?” 沈元娘委屈地瘪了瘪嘴,低下头满满在纸上写下:我今天才知道,自己之前过得那般蠢。 她想要楚慎好好开解开解她,再好好哄哄她。 不料楚慎看到那字,突然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就好。” 沈元娘一怔,旋即恼羞成怒。 她只是谦虚了一句,楚慎还当真了?! 第60章 夜中密谈 沈元娘不高兴了。 她生气, 楚慎也只有哄着的份儿,能说的好话都给说了一遍,说不出的温柔。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6节 “怪我,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沈元娘气哼哼地坐着, 也不愿意理会他。 “忘了说了,最蠢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楚慎靠在她身边, 轻声细语,“没能在你第一次回卫国公府的时候便认出你,也没有好好对你,还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想到原先自己还将元娘丢出去一整夜,楚慎便觉得自己蠢透了。 哟, 原来你还知道啊,沈元娘撅着嘴。 这种事, 沈元娘也懒得翻旧账。只是楚慎愿意承认自己蠢,她还是稍微有些满意的。 楚慎骂完了自己, 又承诺道:“是我的错, 你别与我置气了,大不了下次沐休,我领着你去一趟长公主, 如何?” 沈元娘惊讶地看向他。 “不想去?” 自然是想去的, 沈元娘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答应晚了楚慎会反悔。 楚慎又好了好些话。 沈元娘看着这样的楚慎,心里未尝不是没有触动。她知道, 楚慎对她是真的好,不同于爹娘哥哥嫂子的哪种好。 可是, 楚慎这样究竟是为什么呢?虽然沈元娘一直觉得楚慎肯定喜欢她,可是认真想想, 却又觉得处处都透露着怪异。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沈元娘已经被楚慎拒绝了一次,也因为那次,她对楚慎这人彻底没有了好感。随后皇上赐婚,沈元娘也不见楚慎有什么反应。新婚之夜他受命出征,中间他们俩人并未有过交流,回来的时候人更是已经被她给休了,再见之后她还变成了狗……这经历,怎么看怎么糟心。 都这样了,楚慎到底怎么喜欢上她的? 沈元娘又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是以只将脑袋轻轻靠在楚慎胳膊上,闭眼听他说话。 楚慎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料到她在宫里必定是听到了什么,甚至连她进宫的目的也都知道了。 可是楚慎并没有阻止,有些事,元娘还是需要清楚的。就如祖母说得那般,卫国公府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们共进退的主母。 元娘做得远远不够……当然,他会帮她的。 被哄了这么久又答应陪她回家后,沈元娘的心情算是暂时好了些。 她中午下午都没有吃饭,心情郁闷,不论晚秋她们拿什么过来都没有胃口。这会儿楚慎回来了,自然不会叫她饿着肚子。 不多时,楚慎便从两个丫鬟手里拿到了一碗汤饭。 按理说阿元已经两个月了,其他的辅食也都可以吃了。可问题是阿元这个小身子只长肉不长个子,到现在还跟一个月的时候差不多的个头。晚秋她们看着阿元这个头,再想想她时不时还得矫情一下要喝些奶,便也不敢给它吃别的,生怕它受不住。 饭到嘴边,沈元娘也没有拒绝,一勺一勺地由着楚慎喂。 一碗东西并不少,里头又夹着汤水,很容易饱。 沈元娘就着楚慎的手喝了一会儿,便推了推他的手。 “饱了?” 沈元娘点了点头,挺了挺自己凸凸的小肚子。 楚慎放下碗,伸手摁了摁她有些粉的肚皮,笑道:“嗯,是挺饱的。” 呸! 沈元娘“啪”地一下拍掉他讨厌的爪子,转过身时脸上却有些烧烧的。 这可是她的小肚子啊,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摸呢,楚慎竟然又想占她便宜! 晚秋两人站在旁边,等国公爷喂好了阿元,便伸手将碗接了过去,起身退下。 两人出了屋子,便开始小声嘀咕了起来。她们俩下午的时候也想了不少法子,甚至还将脑筋动到元宝头上,可愣是没见阿元给过一星半点的反应。结果国公爷一回来,不过两三句的功夫,便将狗给哄回来了。 知夏不得不佩服:“还是国公爷厉害。” 晚秋笑了笑:“咱们阿元也挺厉害的。” “阿元厉害什么?”知夏想到她连着两次进宫,回来都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便笃定阿元肯定是在宫里被欺负了。都被欺负成这个鬼样子,哪里还能是个厉害的。 顶多也就窝里横吧。 晚秋笑而不语,没有跟知夏解释。能让国公爷亲自放下身段去哄人,这还不够厉害? 阿元的本事,比她们可大得多呢。好在这只是一条奶狗。 东院里气氛一变,自上到下也就轻快了许多。沈元娘也仿佛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一时间没有东想西想。可是等到入了夜,四周开始静下来之后,她又克制不住地沉思起来了。 说实话,沈元娘还是头一次自己逼自己,还逼到这个份儿上。 可就像故意受虐一样,沈元娘就是停不下来。她知道舅舅对自己并非如此是真的那样疼爱,且从他话里的意思来看,他对自己下了这么一番功夫,真的是别有所图。 可是他图什么呢?其实不用沈元娘多想,答案便呼之欲出,只能是卫国公府了。 沈元娘免不了思考,卫国公府究竟是哪儿碍着她舅舅的道了。是功高盖主?还是卫国公府有什么值得当今皇上都忌讳的东西不成? 脑中思绪繁杂,沈元娘一直都没能理清楚。 大概是想得顿了,这日晚上沈元娘又做了一场噩梦,跟上回进宫之后做的梦一模一样。只是上回她是茫然无措居多,这回,却是一直冷到了心里。 有些东西,是彻底回不去了。 噩梦过后,沈元娘蹬了两下脚便醒过来了。 楚慎的手一直搭在她身上,沈元娘一有动作,楚慎也醒了过来。 见她一脸失落的样子,楚慎安抚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耳朵:“若是不愿意,以后大可不必再进宫。” 沈元娘听着有些诧异,楚慎难不成都知道了? 可是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说。 楚慎便已经看明白了她心中的疑惑,笑了笑:“你表现得这样明显,若是连这点都猜不到,那岂不是也太没用了些?” 他拥着沈元娘:“皇宫本来就是个是非之地,什么脏的,龌龊的都有,你初见这些,自然会不适应。” 沈元娘低头不语,她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会出现在自己舅舅身上,还被用在她身上。 她觉得难受,更觉得恶心。 楚慎给她揉了好几下耳朵,直到沈元娘情绪渐缓,方才问道:“如今可觉得好些了。” 沈元娘应了一声,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楚慎又道:“那睡吧。” 沈元娘闻言听话地闭起眼睛,乖巧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张牙舞爪,意气风发迥然相异。 楚慎知道,这一切都是元娘必须要经历的。 四下静谧,不多时,两人也都已经睡下。 然而上房韩茵的屋子里,却还点着一盏灯。 之前韩茵听那东院的小丫鬟言语模糊地说了两句话,回来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遂在今儿早上外祖母她们进宫的时候,特意让沁心去外头打听打听。 身边得用的丫鬟婆子不少,多数都是祖母给的人,对她确实处处细致,这是今儿这样的事,韩茵却万不敢让她们沾手。 她唯一能依仗的,便只有沁心了。好在沁心也是个机灵的,花了一天的功夫,终于被她给打听出来了。 “张大夫的处境,委实算不上好。” 韩茵本来就着急,一听这话更加忍不了:“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 “倒比这个还棘手一些。”沁心斟酌了一下该怎么同姑娘说,“张大夫之前开了一家医馆,姑娘您知道吗?” 韩茵犹豫了一会儿。 她哪里能知道这个,但是也并不惊讶就是了,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则然便说过以后出去了会开一间医馆。那会儿她怕他走,从来也没有认真听过,甚至还叫让他想都不要想。 “他的医馆怎么了?” 沁心老实道:“张大夫的医馆开了不久,对面又来了几家,且每家卖的药都比张大夫的便宜许多,坐馆的大夫也是坊间有名的圣手,这一比,张大夫的医馆可不就无人问津了么。奴婢在那儿守了一整日,都没见什么人进去过。” 韩茵呼吸一滞,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想:“那你可打听出来,对面那几家医馆是何人所开?” 沁心摇了摇头。 韩茵心中稍安。 可沁心又道:“奴婢虽没有打听到这几家医馆的主子是何人,可是今儿傍晚的时候,奴婢在中间那家看到了张任张管事,他似乎,同那儿的人都熟悉得很。” 韩茵彻底颓然了起来。 张任,就是外祖母的人。 “沁心,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早就想过外祖母不会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了则然,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外祖母会用这样的法子对付他。 是想让则然知难而退吗? 可是这样对他们来说,何其不公平? “不行,我得去找外祖母说清楚。”韩茵拍着椅子,瞬间站了起来。 沁心赶忙扯住她:“我的姑娘,你是疯了不成,如今可是大晚上的,老夫人一定早就睡下了,您这会儿去算什么?” 韩茵一怔:“我竟然都忘了。” “姑娘您只顾着担心,那你还能想到这么多。”沁心将自家姑娘摁了下来,安抚道,“姑娘若是信得过奴婢,便听奴婢一句劝,这事儿啊,你千万别去找老夫人说。” 韩茵心一紧,脑中一片迷糊:“那我该去找谁?” 她还有谁能找? 沁心摇了摇头:“您又糊涂了,这事儿啊,就该找国公爷!” 韩茵不甚清楚地呢喃了一句:“找表哥?” 可是连外祖母都不同意的事,表哥他会同意吗? 可是沁心一脸笃定:“这事除了国公爷,再没人能帮的了您了。” 第61章 上门挑衅 韩茵为此犹豫了好几天。 沁心说得也对, 这事她不能同外祖母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外祖母已经开始对付则然了,倘若她知道且还跟着求情, 只怕外祖母会更加厌恶则然。 ……可是表哥那儿, 韩茵也不大敢过去。 韩茵也知道,表哥说不定早就听说了她的事, 可是这样的男女私情,韩茵又怎么好意思同楚慎开口?而且,韩茵摸不透楚慎的态度。 这么犹犹豫豫了好几天,就连楚老夫人也看出不对劲了。她倒是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只以为是外孙女碰到什么难事了:“你这几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7节 午饭过后, 楚老夫人关切地看向自己的外孙女。 连沈元娘也看了过来,她也早就注意到韩茵这厮有些异常了。 楚慎我正在给她擦嘴巴, 沈元娘脖子一拗,帕子便糊到了耳朵上。沈元娘烦躁的一把扯过那条帕子, 直接扔到了地上。 她正在看热闹, 擦什么擦。 楚慎示意韩奇将帕子捡起来,低头看了沈元娘一眼。这段时间他太纵着她,倒让她越来越无法无天, 以至于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慎啧了一声,隐有不悦。 韩茵从没想过外祖母会这样突然的问出来,情急之下, 又朝着楚慎那边看了一眼,灵机一动:“倒还真有一件事, 不好跟表哥开口。” 楚老夫人疑惑地看着两人:“怎么了?难不成是你表哥欺负你了?” “表哥怎么会欺负我。”韩茵哭笑不得,从小到大, 表哥都不愿意怎么搭理她,更莫说欺负她了。韩茵信口胡说,“是我瞧中了一件东西,因东西贵重,不好同表哥开口。”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同他客气什么?”楚老夫人埋怨地看了外孙女一眼,怪她实在太见外,“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找你表哥要去,他日日在外头忙活,买起来也容易。他要是敢不给你买,回头看我不教训他!” 韩茵表示受教。 沈元娘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她说韩茵怎么一直瞧着楚慎呢?若不是知道这人一早就心有所属,且感情还深到非卿不嫁的地步,沈元娘说不准还要以为韩茵是看上楚慎,准备移情别恋了。 原来是看上什么东西呀,这个好办。沈元娘踢了踢楚慎的大腿:你家表妹让你买东西,你是买呢?还是不买呢? 踢完之后,沈元娘便抬起了头。入目的是楚慎略带不愉的目光。 沈元娘小身子一抖,忽然萎缩了起来。 她刚刚也没干什么吧,不就是看了一出戏,楚慎至于吗? 沈元娘觉得他太小气了,嘴里碎碎念着,压根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犯的错。不,她根本就没有错。 因为楚慎忽如其来的凝视,沈元娘难得消停了一下。出了楚老夫人的院子之后,一行人很快就发现韩茵也跟着过来了。 沈元娘蹲在楚慎怀里咬着指甲,她觉得韩茵还真是锲而不舍。 沈元娘是真信了韩茵的那番说辞。同自家兄长要东西的事儿,沈元娘又不是没干过。她将事情想得太寻常了,以至于他们回了院子之后,韩茵让人将她抱出去的时候,沈元娘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说只要买个东西吗,赶她出去干什么? 沈元娘很想要冲进去质问,可是都已经走到门边了,她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不行,这样冲进去的话,会不会很像个泼妇? 会不会显得她太在意楚慎了? 方才那厮还对着她拉着脸呢。 这样犹豫了不知道多久,等沈元娘终于决定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韩茵出现在门里头,且还一脸警惕地看着沈元娘。 沈元娘也有些尴尬……其实,她本来都想走来着。 韩茵瞪了它一眼,因不清楚它在这儿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不好发作什么。 最后她倒是火急火燎地走了,惹得沈元娘在一边好生尴尬。半晌,她才踏进了屋子。一看到楚慎,沈元娘的底气立马就来了,气势汹汹地冲着他:“汪汪汪!” 刚刚说了什么? 沈元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么老实交代,要么就别想好过。 楚慎冲着她招了招手。 沈元娘本来一肚子不满,可是看到他招手之后,忽然无法抑制地晃起了尾巴,摇头摆脑地凑到了他身边。等楚慎的手摸到了她的脑袋之后,沈元娘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呀,她刚才本来是要发火来着。 楚慎耐心解释:“这丫头心里倒是憋得休事,此番过来,是为了那个小大夫的。” 沈元娘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事吗? “不怪她原先那样排斥你。就因为你叼过去那个荷包,让祖母发现了她和张大夫的是,直接把那个小大夫撵出了府去。如今那小大夫在街边开了个医馆,祖母又派人在他旁边开了三家医馆,故意去为难他。” 哦豁,怪不得韩茵这样紧张呢,原来是心上人被人家针对了。没想到韩茵还真是个痴情种。 她推了推楚慎,示意他继续讲。 不过楚慎这并不是一个喜欢说人闲话的人,亦不想用韩茵的事来取悦元娘,遂找了个借口转移身上的注意力。 沈元娘也知道他故意岔开话题,可是她自个儿不中用,明知道不该被他绕开,可三两句之后就被带到了沟里去。 沈元娘突然发现,自己的机智在楚慎跟前或许真的不值得一提。 翌日沐休,楚慎一大早便带着沈元娘出了门。 马车走走停停,兴许是人多,走得并不快。沈元娘正想掀开帘子催一催,便发现马车忽然又停下来了。 这次停得倒是彻底。 沈元娘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往旁边一看——下车的地方是个医馆。 她一看到那个牌匾,便猜出这家医馆的主人是谁了。果不其然,等他们一进去,便在医馆中间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是张大夫。 张大夫看到楚慎过来,也有一瞬间的诧异,甚至还有些提防。楚慎心中了然,猜想他怕事将自己同祖母想到一块儿去了。 楚慎直接走到他面前坐下,将怀里的沈元娘放到一边。 沈元娘也不愿意走,她可想听这些事情了。 之前在卫国公府的时候,沈元娘都没怎么太关注这个张大夫。她从来不觉得这事能同韩茵走到一块儿去,也就压根没放心思在他身上。可谁也没想到啊,韩茵天真的时候还真是一根筋通到底,只认一个人。 楚慎开门见山:“前些日子,茵儿找过我。” 他瞥了一眼小大夫僵硬又不安的脸色,又道了一句,“她已经听说了你的事。” 张大夫握紧了拳头,随即又缓缓地松开:“是我没用,让她失望了吧。” 楚慎扯了扯嘴角:“知道就好。” 连沈元娘也奇怪地看了楚慎一眼,这样的话,似乎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楚慎面冷,可却不爱打击人。 她专注于看热闹,看了一会儿甚至觉得嘴里没味,悄悄地从矮榻上拿了一颗酸梅子,捏在手里慢慢地啃着。 楚慎一反常态地言语犀利:“你如今,已经给她造成了困扰。” 张大夫脸色变了几番,却是咬牙没有出声。 “我今日过来,本是因为茵儿相求,不过见到了你这药馆之后,却又改变了想法。”楚慎扫了张大夫一眼,如同看着蝼蚁一般,极尽嘲讽,“祖母说的对,你确实配不上茵儿,可惜茵儿素日里聪慧,眼光竟这般低劣。” 张大夫忍了这么久,直到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卫国公是特意进来嘲笑我的吗?” “这还用说?” 张大夫黑着脸,猛地站了起来。到底年纪小经事也少,被人刺了几句之后便有了些火气,且他以为楚慎今日过来是故意羞辱他的:“如今嘲讽也嘲讽完了,卫国公大可以离开。” 沈元娘觉得这个小大夫胆子还真的挺大,瞧着弱不禁风的,不成想也是个性情中人,换做其他人,可不敢就这么跟楚慎对上。 楚慎掸了掸袍子,顺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微凉:“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张大夫面色愠怒,极力压制着:“我自知身份低微,家底单薄,如今更是被连番排挤,可一身傲气总还是在的。” “傲气?”楚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能值几斤几两?” “于我,当值千金。” “足够将卫国公府的表姑娘娶进门吗?” 张大夫一愣。 楚慎悠悠地看了他一眼:“看来是不行的。”他们卫国公府的表姑娘,身份尊贵,要真是嫁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大夫,也不知京城里的人会怎么想,“你只顾自己的傲气,却从未想过要为她做什么。” “我有!”张大夫据理力争。 “你若真想替她做些什么,还是赶紧放手比较好。” 沈元娘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进来一下还能听到这么刺激的话。 她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不定。这俩人,该不会说着说着就打起来吧? 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她该不该趁乱踢两脚? 张大夫死死咬着牙:“我是比不得那些世家公子,可是我对茵儿的心意——” “别跟我说那些虚的!”楚慎立马打断,“你这心意算的了什么?即便如今没有人打压你,可大夫也算不上什么好听的营生,你打算让卫国公府的表姑娘跟着你一道做什么,卖药?还是替你当账房?” 张大夫被说的面无血色,可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放手:“我,我会想法子考进太医院。” “想到法子了?” 像是被逼到绝境,张大夫掩面,苦笑一声:“上门求了几位太医,不过还未曾有过消息。”考太医院,也得有门路才能考。 楚慎静静地望着这个小大夫:“你觉得自己考得进去?” “不论如何,总该要拼上一拼的。”张则然脸上划过一丝坚毅。 这些天在这边空耗时光,他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善医,且于医术一道颇有见解,如若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进了卫国公府。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韩茵,可是,他还是想拼下去,哪怕有一点可能呢! “我不会放弃的!国公爷或许不曾有过心仪之人,不知道身在其中是何种滋味。倘若有一日您知道了,便能感同身受。我知自己卑微鄙陋,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主动放手。” 既然答应了茵儿要努力配得上她,他便不会允许自己食言。 沈元娘忍不住走到张大夫跟前,伸出爪子搭上了他的鞋背:我也相信你! 才想要替这个小大夫打打气,沈元娘便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视线射过来,直冲着她的爪子。 沈元娘警惕地看过去,入目的是楚慎不悦的面庞。沈元娘吓得酸梅都掉了,咕噜咕噜地滚到桌子底下。 第62章 回家了 片刻后, 医馆里头只剩下张则然一人。 他握着卫国公给的信物,面上划过一丝惊诧:原来,卫国公与楚老夫人是不同的吗? 想着卫国公口中说的一年为期, 张大夫忽然握紧了信物。 一年而已, 他会拼命努力,哪怕到最后仍旧配不上茵儿, 可是也要一直往前爬,努力缩短他们之间的差距。骄傲如茵儿都能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他又有什么理由能放弃呢?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8节 如今,更是有了青云梯。张则然从来不觉得自己差,他需要的, 是一个机会,而卫国公, 恰好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出了医馆,沈元娘又一次被抱上了马车。 等楚慎也坐好之后, 沈元娘迅速地转身, 巴巴地看着他。 “很惊讶?” 沈元娘点了点头,她原本以为楚慎今儿来这么一次只是为了给那小大夫一个教训来着,事实上, 楚慎方才的话也是一点都没有留情面。 然而, 在张大夫说完之后,楚慎却忽然问了他一句可有引荐。 张大夫自然是没有的。 沈元娘原以为楚慎又该冷嘲热讽,却不曾想, 他竟然丢了一块玉佩给了张大夫,且还吩咐了一句, 让他去寻太医院的杜院正。 这恰恰是沈元娘最看不懂的地方,楚慎他不是瞧不上张大夫吗, 之前还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 像是看懂了沈元娘的疑惑,楚慎将她抱了起来:“我确实不大看得上那个小大夫。” 无他,这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些,又无甚家底,难怪祖母会觉得这人是有意攀附卫国公府。 不过,楚慎想到那人说的话,忽然又道,“不过他对韩茵,倒是一片真心。” 沈元娘努了努嘴,韩茵对这个小大夫不也是一片真心? 这大概就是看对眼了吧,没有来由的。要说长相,那小大夫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比他好看的英俊的,韩茵又不是没见过,可她偏偏就认准了这一个,怎么也不肯放手。 也是奇了。 沈元娘拍了拍楚慎,伸出爪子指了指后头的医馆,又一连比划了好几下:你真的要将这两个人撮合到一块儿去? 楚慎迟疑了一下,旋即笑道:“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倘若他这一年不能有所作为,那也只能怪他不中用了。” 如此不中用之人,莫说外祖母,就连他,也是不放心将韩茵托付出去的。 沈元娘哦了一下,原来尚在观察呀。她又比划了一下:那老夫人那里呢? “你不说,我不说,祖母自然是不知道的。”楚慎说完,突然又凑近了一点,姿态亲昵,“就是不知道,元娘会不会跑出去告密了。” 毕竟他的元娘可是很热衷于做这种调皮捣乱的事儿的。 走来啦!沈元娘脸上一烧,羞赧地将人推到旁边去。 楚慎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 他靠着马车,心里却在想着韩茵的事。上辈子,他没有阻止祖母的打算,看着祖母硬生生拆散了这对小鸳鸯,又亲自给韩茵物色了一个家世相貌才品都不错的高门子弟。 祖母自然是疼爱韩茵的,因为疼爱,所以忍不住想要插手韩茵的人生,想要将她规划地好好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倾巢之下无完卵,卫国公府倒台之后,韩茵在夫家的也是度日如年,最后生生被逼死。她自嫁人之后便一直郁郁不乐,也未曾诞下一儿半女,走了之后,竟连个送终的人也没有。上辈子,同卫国公府有干系的,都不曾有什么好下场。 这辈子,楚慎当然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只是想到韩茵上辈子的郁郁寡欢,楚慎觉得还是应该给这对苦命鸳鸯一个机会。 那小大夫不是心气挺高得么,那就让他看看,这人是真有本事,还是虚张声势。 马车缓缓前行。 终于,这次又停了下来,不是在什么医馆门口,还是真的在长公主府门前停下。沈元娘趴在马车的窗口前,朝下看了一眼,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连守门的小厮也显得那么的亲切。 沈元娘还头一次觉得连自家的小厮也长得挺俊的。 嗯,回头等她醒了,一定要给他多加一点月钱。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可就是不愿意踏出步子。或者说,是不敢更确切一点,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吧。 不比沈元娘这般纠结,楚慎就干脆多了:“还不下去?” 再等等,她还没有准备好,沈元娘想着。 楚慎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既然不想下去,那咱们就回府吧。” 他掀开了车帘,准备让韩奇掉头离开。 沈元娘一看到他的动作,便立马慌了,赶紧上前抱着他的腿。 楚慎低头,就看到沈元娘眼睛里写着大大的“不要”两个字。 他注定是拿她没办法了:“那就进去吧。” 说着,他便抱起了沈元娘,直接下了马车。长公主府门外,早就有管事,带着几个小厮在那边守着了,看到卫国公下来,立刻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时隔多日,沈元娘终于又再一次回了家。 她有些激动,甚至激动到颤栗。若不是怕吓着身后的人,只怕她还要嚎两嗓子。 她终于回来了! 当初乍到卫国公府,没有被戳穿身份的时候,沈元娘天天就琢磨着怎么偷偷溜回家,可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如今暴露了身份,反而回来了。沈元娘突然有一种恍然如梦之感。 这感觉在她见到自家爹娘的时候,才终于散开了。 面前的真的是她爹娘,真真切切,站在她跟前的那种! 沈元娘忽然就哭了。 她有好多话想和爹娘说,最开始那段时间的彷徨无助,之后在卫国公府里那些细琐往事,还有前些日子在宫里得知的真相。自从她变成狗之后,老天仿佛对她格外的残忍。虽然楚慎这儿也能够得到安慰,可是沈元娘还是想找她爹娘好好撒个娇,排遣一下心头的烦闷。 她这突如其来的流泪,将长公主府的一干人等都震得不知所措。 这……怎么一来就哭了? 长公主迟疑地看向卫国公。 楚慎摸了摸自家奶狗的脑袋,将她放到地上,任由她“哒哒”地奔向长公主和宣城侯。 “刚才在车上它闹着要下去玩,我没有答应,她便委屈上了。” 长公主看着跑到自己脚边求抱的小奶狗,心中一软:“难怪呀,原来是看到人都想要告状来着。” 这小脾气,还真是和元娘有些相似。 长公主觉得亲切,立马抱起小奶狗,见它又哭又笑的在自己怀里蹦哒,心里更添了几分欢喜。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沈元娘听到她娘夸了她,尾巴摇得更厉害了。对呀,她就是这么可爱。 原本在周氏身边好好坐着的瑜哥儿和理哥儿也终于坐不住了,离了凳子跑到祖母身边,手里也毫不客气的摸上了奶狗:“祖母,它叫阿元哦。” “阿元,”长公主眼睛亮了一些,笑得温和,“真是个好名字呢。” 沈元娘也深以为然。 不过她突然间又想起来一件事,当初楚慎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在试探她?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人也太有心机了。 沈元娘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楚慎一眼。 楚慎冷冷地笑了一声。这是回到了家,底气开始足了吗? 正想着,旁边的宣城侯沈邑也同他搭上了话:“卫国公今日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楚慎换了一副平静的表情:“之前军中有事,成亲之后一直未曾正式拜访过岳丈和岳母大人,如今是特意过来弥补一二的。” 话音才落,堂上便突然静了下来,连长公主也停下了给狗顺毛的动作。 沈元娘疑惑的看了看左右:发生了什么事? 与她同样不了解情况的,还有她边上的小哥俩。 沈邑想要打个马虎眼:“卫国公太客气了。” “岳丈大人才是客气了,直接唤我修明便是。” 沈邑只觉得牙齿都酸了,这卫国公的意思,难不成还一直将那桩婚事放在心上? 可元娘…… 一时间,长公主府的几个人都觉得尴尬不已。毕竟他们家元娘可是已经叫人给休了,如今被休的人找上门来,他们究竟该怎样给人一个说法? 长公主觉得他们男子之间的事,她们这些内宅妇人还是不要跟着掺和了,遂当机立断的带走了儿媳和两个孙子,连带着怀里的沈元娘也被她一道带下去了。 沈元娘临走之前还给楚慎挥了挥爪子。 她先走喽。 虽然觉得抛下楚慎有些不大厚道,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为难的似乎是她的爹和兄长。 离开了那间屋子之后,沈元娘转瞬间便将他们三个人丢到了脑后,只一心想和她娘好好亲近。不过沈元娘没想到,她娘竟然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长公主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纯粹想来看看女儿了。 这个把沈元娘给乐坏了。 她被放下来之后,便围着屋子嗅来嗅去,还是和原来一样香香的,一点都没有变。还有她屋子里的几个大丫鬟,也真是许久没有见了。 沈元娘一进屋子之后便活泼了起来。长公主她们以为她生性如此,没有多心。 长公主进来后,别让忍冬两个过来,亲自问起了女儿的情况。 这是她每日必定要做的事。 趁着这个空挡,瑜哥儿和理哥儿迅速的抱起了沈元娘,一溜烟跑进了里屋。 小哥儿俩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沈阳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床上——自己的床上。 床上还躺着自己。 头一次离自己这么近,沈元娘看着看着便呆住了。 她才知道,原来她睡着了也是这样好看呀。 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沈元娘竟沉溺于自己的美色之中,无法自拔。 另一头,被留下来的宣城侯夫子,却是尴尬到无以复加。 与之相对的,楚慎反而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首,仿佛没有看到这对父子俩为难的神色一样。 沈陵不好让父亲这样为难,可是卫国公这事,还真是难办。 第63章 变回去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69节 许久, 沈邑才斟酌着开口:“卫国公是否还介意先前那件事?” 楚慎笑了笑:“我若是真介意,也便不会登门造访了。” 沈家父子两个听了这话,越发地羞愧。卫国公是不介意, 可是他们却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毕竟这件事是他们沈家不对在先, 卫国公上阵杀敌是为国为民,他们家元娘留在京城却没有安分守己, 反而将卫国公府给闹得天翻地覆。 休了人,回来的时候还是振振有词,丝毫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沈家的人能怎么说呢?毕竟是自家宠出来的大姑娘,她闯了祸,沈家人也只能替她扫尾, 就连长公主也亲自进了几趟宫,与当今皇上赔礼道歉。 这婚事毕竟是皇上赐的。 “说起来, 那件事毕竟是元娘做的不对,我们沈家终究是欠你、欠卫国公府一声歉。”沈邑愧疚道。 楚慎表示无所谓:“元娘年纪小, 心性单纯, 虽然行事欠缺考虑了些,想来也没有什么恶意。” 楚慎越说,沈家父子两个越觉得不对劲。这卫国公, 不会真的不计前嫌, 想要将元娘重新接回府去吧。 真的会有男人不介意这件事? 楚慎自然是真的不介意:“毕竟是圣上赐婚,我与元娘也行了昏礼,这便是夫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元娘又代我照看了祖母好些日子,如此小事, 我亦不会同她计较。” 沈家父子对视一眼,卫国公的意思他们也都明白了。若卫国公真的能不计过往, 与元娘安分相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元娘……她偏偏又是那样一副性子。 且她还对卫国公府莫名排斥,以至于沈家父子两个也不好贸然应下这件事:“话虽如此,可元娘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不妨事,”楚慎比这他们俩知道的还要多得多,“总有醒来的一日。倘若她真的不醒,那亦是我楚慎过了明路的妻子。” “卫国公的意思?”父子都有些忧心,他们从没有想过,卫国公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元娘之前是嫁进了卫国公府不假,可是除了卫国公府的主母,元娘更是她们宣城侯府的大小姐,楚慎今日过来,莫不是想将元娘接回去? 楚慎看出了他们的忧虑,遂安抚道:“岳丈大人多心了,我今日过来只是为了表明一下立场,顺带看一看元娘,并没有想将她接回去的意思。这事,还得等到几月后元娘醒过来,再与她商议。” 闻言,沈家父子两个心中稍安。 “二位放心,我自是不会为难元娘和沈家的。毕竟,”楚慎轻笑:“我心悦元娘久矣。” 沈家夫子:“……” 还真没看出来。 书房那边发生的事儿,沈元娘压根不知情。 她被抱回自己的闺房之后,便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走。 其实沈元娘有悄悄想过,若是她拖着这副狗身子回来跟自己碰头之后,一切会不会恢复原状?这事虽然听起来玄乎,可是再玄乎的是沈元娘也经历过了,如今机会就在面前,沈元娘如何能够熟视无睹? 自己躺在床上,沈元娘想了想,也跟着躺在枕头上,闭目假寐。嗯,说不定等会睁眼的时候,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沈元娘对此莫名地坚持。所以任凭两个小孩再怎么催她,沈元娘都不肯走。 两个小孩原本只是眼馋狗,又想过来看看姑姑,所以才将沈元娘带了进来。可两人都没有想到,这狗到了之后反而不肯走了。 “阿元,你在干什么?”理哥儿见元娘竟然躺了下来,跟姑姑头挨着头,软乎乎地问了一句,“你离姑姑远一些,姑姑不喜欢别人跟她靠近的。” 理哥儿伸手就想将沈元娘给拨开。 沈元娘被他拨烦了,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 出口的狗叫声让沈元娘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都怪这两个小屁孩,没准本来是可以的,就是他们在旁边瞎嚷嚷。沈元娘无理取闹地瞪着他们。 瑜哥儿趁机将她抱了起来:“阿元乖哈,要是姑姑醒来发现床上有狗毛,回头该不高兴了。” 你姑姑我现在就很不高兴!沈元娘怒视。 理哥儿还觉得沈元娘有些不听话,他回头看了姑姑一眼,见姑姑头发乱了,吮了吮手指头,扭着肥嘟嘟的小身子爬上去给姑姑整理头发。 沈元娘看得头皮发麻。 住手!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手指头上刚刚沾了口水! 沈元娘拼命挣扎,力图阻止理哥儿碰到她的脸。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两个小侄子的原因了。小孩子长得虽然好看,可是他们做事从来就不顾别人感受啊!怎么能让沾了口水的手指去碰她的脸呢,那可是她的脸! 但不论沈元娘怎么挣扎,瑜哥儿都牢牢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乖,等会咱们就出去。”瑜哥儿以为它是在这里呆得不耐烦了。 沈元娘看着小侄子的手碰到了自己脸的瞬间,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理哥儿毫无所觉,他伸着小胖手将姑姑耳边的头发全都弄到一块去,伸出五个手指头替她梳着头。梳了好一会儿,理哥儿才心满意足地停下了手:“好啦!” 姑姑又是原先美美的姑姑。理哥儿自以为做成了一件大事,回头等姑姑醒来了一定会夸他的。他站在自己的下了床,拍了拍手,准备从哥哥手里接过阿元抱一抱。 谁知才一伸手,便被一个爪子狠狠地打了一下。 沈元娘沉着脸。 她决定了,等她醒来之后,一定要洗个几十遍的脸。 理哥儿有些受伤,嗫嚅地看着哥哥。 瑜哥儿扬了扬嘴角,随即赶紧压了下来。他觉得阿元肯定是喜欢他,要不然怎么只让他抱不让弟弟抱呢?不过这话可不能对理哥儿说,要不然他会更伤心的。瑜哥儿试图一只手抱阿元,一只手牵着弟弟:“咱们出去吧,要啊不然祖母和娘亲该等着急了。” 理哥儿仍旧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元。 沈元娘才不想理会他呢,气性十足地待在大侄子怀里,对他看都不看一眼。才出了闺房,连听到外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沈元娘一愣,这不是,她祖母和二婶么。 她们怎么来了? 外头来的真是沈老夫人和沈家二夫人。 沈元娘晕倒的这些日子里,沈老夫人其实隔三差五的便望长公主府跑一趟。要知道原来她是从来都不会踏进长公主府半步的,觉得脸上无光,又拉不下这个面子,索性就不来了。不过眼下招人烦的孙女病倒了,沈老夫人也日夜忧心。 她不好自己一个人过来,每次都会拉着老二媳妇一道。 二夫人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她是真的不想来。这次也一样,二夫人进门之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活像是别人欠她多少银子似的。 长公主也不惯着她,她不愿意说话就将人晾在那里。 沈老夫人警告的看了一下二媳妇,暗含威压。 二夫人撇了撇嘴,不得不说顺着沈老夫人的意思问道:“嫂子,元娘今儿可曾才醒来?” 长公主摇了摇头:“还不曾。” 说话间,理哥儿已经带着狗和弟弟一道出来了。二夫人看到他们怀里抱着的狗,还有些稀奇:“元娘屋子里什么时候养了一条狗了?” 周氏道:“哪里是元娘养的,这是卫国公府里的狗,卫国公亲自养的。今儿卫国公登门,带了它过来。” 二夫人一听便惊讶了:“卫国公竟然来了!” 周氏纳闷地点了点头。 “卫国公来做什么?”二夫人脸上放光,迫切地想要知道。元娘那丫头同卫国公府的恩怨,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儿卫国公登门,不会是秋后算账的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二夫人想想就激动难耐。 每逢请安便要跟二夫人小斗一场的沈元娘哪里还不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她鼓了鼓腮帮子,觉得有必要让人找出纸笔。哪怕自己不能说话,也将话写在纸上。 骂不死她! “行了行了,卫国公来肯定是有他的事,嘴碎个什么劲儿。”沈老夫人嫌弃地看了一眼儿媳妇,对她的那些小心思了如指掌。 孙女还病着,沈老夫人不好在这院子里起什么口角,遂在进屋子之后头一次跟长公主搭上了话:“我那里还有些参,回头给元娘送过来。” “让娘费心了。”长公主也并没有拒绝。 可沈老夫人看在眼里,仍旧不太高兴。 她觉得大儿媳这是看不上她的东西,如若不然,怎么连个笑模样都不给。 哼,还亏她如此惦记元娘的病呢,那参还是她满京城搜罗来的。真是不识好货。 长公主看着突然就不说话的沈老夫人,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说错了什么吗? 周氏一脸尴尬。 一时间,屋子里面的气氛又微妙了起来。就能变成狗的沈元娘,也缩紧了脖子,躲到瑜哥儿怀里。早就说不能让娘和祖母对上了。 沈元娘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都告诉她娘,可是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纸和笔。她倒是想跑去书房里,可是小哥俩,像是长了记性一样,再也不允许她乱跑了。 沈元娘动作闹得稍微大一些,还会惹得二夫人频频看过来,目光里带着鄙夷。 “这位国公府里的狗,怎么也如此的不懂规矩。”果然是土狗吗。 长公主想也不想就顺嘴护了一句:“它才这么小,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弟妹又何必跟一只狗计较?” 二夫人哼了一声,只是眼神还是有些不悦地盯着沈元娘。 直到临走之前,沈元娘也没能拿到纸笔。 被楚慎接过去的瞬间,沈元娘都精疲力尽了。大概是满屋子找笔实在是太累,以至于沈元娘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父兄的表情不对。 楚慎满足了沈元娘回家的要求,该说的话也同沈家父子说清楚了,遂不再停留,直接领着自己的狗回去了。 踏出院子的那一刹那,沈元娘忽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眩晕。 她扶了扶脑袋,觉得晕晕乎乎的,一切都变得不清晰了起来。 楚慎却并没有发觉。 他带着狗出了长公主府,直接上了马车。不多时,楚慎便发现沈元娘有些精神不济,楚慎好笑道:“该不会今儿又玩野了吧?” 手下的狗没有吱声,只追着他的手不停地嗅。 楚慎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调侃道:“不过一个时辰没见,怎么像是分别了十天半个月一样。” 回答他的是小狗濡湿地舔舐,那条尾巴也摇地比平时更加厉害。 楚慎忽然觉得不对。 这不该是元娘的反应。 他将狗抱到了眼前,不想那狗竟然直接趴到他脸上,不停地舔着,整只狗像是得了病一样。 “元娘?” “……”没有反应。 楚慎突然发现,面前的狗已经变成一条寻常的狗一样,眼里也没有了灵气。 他心一沉,迅速扯开帘子:“调头,回长公主府!”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0节 第64章 短暂醒来 沈元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来了。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楚慎怀里好好地呆着。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好事。她还是回来了, 可沈元娘想到前一次自己回来的事情,上次醒来,连话也没说几句便又立马晕过去了。沈元娘怕这一次也是这样, 遂赶紧坐起来朝着外头大声道:“来人!” 好在这一次并不像上一次那样身子虚, 虚到连说话都费劲。 沈元娘喊得中气十足,她顾不得自己脸上还沾着理哥儿口水, 只想赶紧找人进来,好好地将事情说清楚。 外头沈家一家人都在,连老夫人都在,她如今还没走。倒是二夫人有事出去了一会儿。一听到动静,众人都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来。只是他们没有愣神多久, 便立刻一窝蜂的挤到沈元娘的闺房里头。 沈元娘看到爹娘进来,瞬间忘记了一切, 只顾得上委屈:“爹,娘!” 沈元娘泪眼汪汪的喊了一句。看到他们, 沈元娘就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长公主看着女儿朝她伸着手, 顿时觉得心都要碎了,快步奔到床前,一把将女儿搂住:“你这个不省事儿的, 这么多天, 都快将娘急死了。” 沈老夫人站在后头,贴心地没有打扰。虽然她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明显大儿子大儿媳更着急一些。 沈邑焦急地站在床前, 想要上去,又怕碰坏了女儿。 “元娘, 你觉得怎么样?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沈元娘嗫嚅着:“我很好, 你们不用担心。” 长公主嗓子也哑了:“哪里能不担心,你这一趟就是这么些日子,京城里的大夫都看过了也没个办法。我和你爹日日揪心,生怕你真的醒不来……” 长公主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 沈元娘也不想打断母亲,可事不宜迟,寒暄的话往后还可以再说,沈元娘生怕这次又突然回去,立马拉住她娘的手:“娘,我有话要说,你们仔细听着。” 长公主和沈邑都被她说的一愣。 “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一愣。 “舅……皇上也不是真心待咱们家的,他别有所图,你们一定要小心。”沈元娘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长公主一下子捂住女儿的嘴吧:“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怕是又睡糊涂了。”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说,沈元娘赶紧扒开她母亲的手:“还有,爹娘你们都不要担心我,我这段时间都一直好好地待在卫国——”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元娘突然被打断了,脑子里的一根弦仿佛彻底崩掉,眼睛一闭,整个人软软地朝后面倒过去。 意识存留的最后一刻,沈元娘只狠狠地咬了一口牙。 真的就差一点了,她恨啊! 见女儿晕过去,长公主顿时又是一声惊呼:“元娘,元娘你怎么了?” 沈邑并后头站着的几个人也都一同跑到床前。沈邑探了探女儿的鼻息,松了一口气:“只是晕过去了,同之前一样。” 长公主听罢,无力地靠在床头。 好不容易醒来了一次,说了一通这样稀里糊涂的话,却又立马晕过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怎么了?怎么了都我在这里做什么?”二夫人更衣回来,却一个人都没有在外头看见。正疑惑着走进来,便看到这一群人都围在沈元娘的屋子里头,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筹谋什么大事儿呢。 二夫人是个好热闹的,想也不想便出声打断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刚好有这么巧。 长公主看到不省人事的女儿,深呼吸了好几次。纵然她告诫自己,这是与二夫人无关,即便这回不能彻底醒来,几个月元娘也能安然无恙,平平安安。 可即便如此,长公主仍是满肚子怒火,事关女儿,她没办法做到不迁怒。莫说长公主了,就连沈老夫人也觉得这个二媳妇实在是欠揍。 沈老夫人拉长着脸,对着二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非得挑中这个时候来!” 二夫人委屈极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呀,而且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责骂她,二夫人也觉得颜面有损:“我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怎么又怪到了我头上。” 人散开之后,她才看清了里头的情景,见一行人都围着沈元娘的床,二夫人忽然有些明白了:“该不会是,元娘方才醒过来了吧?” 都这样了还能醒? 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沈老夫人就来气:“是啊,醒过来了,可是就是因为你又昏过去了,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回头给我跪一整日的祠堂!” “娘,这罪我可不认,我一没碰她,二没招她的,凭什么将这事扣在我头上呀。” 沈邑听了半天,见二弟妹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得出声打断:“行了,娘您也别说二弟妹了。” 他固然心疼女儿,却不能不讲道理,这事儿二弟妹确实是无心的,“元娘还要休息,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沈老夫人见长子都开口了,看了长公主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跟着长子一道去了。反倒是二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冤枉死了,果真是碰到沈元娘那个臭丫头就没有好事。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呀,我只不过是叫了一声罢了。” 还跪一整日的祠堂,她怎么说也是宣城侯府的二夫人,母亲竟然为了一个小辈要责罚她至此。 沈邑忍了忍,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沈老夫人则不然,出了屋子她便狠狠的瞪了儿媳妇一眼:“你可闭嘴吧!” 二夫人果真不敢再说了。 沈老夫人心塞不已。这个蠢货,真是救了她还不领情。好容易关系好了些,今儿又结了梁子。看来往后,她还是少带这蠢货来长公主府为好。 屋子里,只留周氏和长公主两个在照看沈元娘。周氏见婆母精神不济,弯下身子劝道:“娘您莫生气,二婶也不是故意的。” 长公主冷笑一声,揪紧了被子:“她若有心,今日也不要出长公主府了。” 周氏觉得二婶的事还是其次,放在小姑的话却差点没将她吓出了个好来:“娘,您说小姑是不是前段日子做了什么梦了?” 要不然,这些胡话是从哪里来的。好在方才旁边站的都是一家人,外头便是有丫鬟守着也都是些心腹,不至于将这话传扬出去。 长公主面色凝重。 女儿方才说的那些话,也实在是出乎长公主的意料。只因长公主从来就没想到,元娘能想到这么多。在她晕倒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的是梦吗,可为什么元娘又是那样一副笃定的模样。还让他们,当心……皇上? 再有,便是那句没有说完的话了,元娘究竟要说什么? 想到此处,长公主便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厌恶二夫人。 另一头,沈邑才送了自己母亲和弟妹离开,便又听人说卫国公去而复返,正在外头大堂里等着他。 沈邑赶紧去了。 楚慎抱着昏睡不醒的奶狗,终于等到了人。迟迟没有等到沈家人的时候,楚慎便猜到了里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今沈邑过来言明情况,更证实了楚慎心中所想。 看着担忧不已的宣城侯,楚慎复又摸了摸怀里的狗崽子,安慰道:“岳丈大人不必忧心,元娘如今能够醒来,恰恰说明她的身子正在转好。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彻底大安了。” “借你吉言吧。”沈邑别盼着女儿赶紧好起来。 略过这一遭,沈邑又问起楚慎重新回来的目的。 楚慎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之前忘了说了。我来之前祖母曾再三叮嘱过我,让我邀贵妇的两位小公子来卫国公府多走动走动。” 沈邑没想到他回来只是为了这么件小事,有些诧异。 楚慎解释道:“祖母很喜欢两位小公子。岳丈大人也知道,我们府上子嗣单薄。” 沈邑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抵是老人家的通病,见到乖巧懂事的小孩儿便眼馋:“我记下了,回头自会让瑜哥儿和理哥儿多去叨扰的。” “多谢岳丈大人。” 他这样一口一个岳丈大人,弄得沈邑越发地不自在起来。他突然发现这个卫国公好像也挺不客气的,上回在许府外头见到,还没有这样喊过他呢。可他这么喊了,沈邑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牙应下。 再次离开长公主府,楚慎让人直接驾着车回府,中间再没有停留。 回了东院之后,又吩咐韩奇赶紧叫大夫过来,叫阿元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 和上次一样,仍旧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睡着了而已。 即便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可楚慎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送走太医之后,楚慎便独自守在床前。 他守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床上的那个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嘤咛了一声。 楚慎见它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看过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元娘?” 沈元娘眨了眨眼,意识到她旁边站的是楚慎不是爹娘之后,气得狠狠的捶了一下床。 她果然跟二夫人对付不来! 第65章 再次赐婚 如此人性化的动作, 终于叫楚慎放下了心。 看来是已经恢复了。 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纸笔,亲自递到沈元娘手中。 正好,沈元娘也有一肚子不满要排解。最重要的便是她对二夫人的怨念, 从前只是不喜欢她, 经过今日这件事之后,她便更加、更加的不喜欢她了。二夫人这是她的克星, 要不是她过来打断了自己的话,说不定这时候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没准还能再幸运一些,都不用变成狗,完完全全地回归到人身上。 在卫国公府待了这么长时间, 沈元娘倒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这里,甚至还觉得跟楚慎一起呆着挺舒服的。可是这不妨碍她想回家找爹娘, 更不妨碍她想重新变成人。 这一切都是二夫人的错,这点毋庸置疑! 楚慎拿起了纸, 前面一大段骂人的话直接略, 只看了后面几行:“所以,沈家二夫人说的那句话之后,你便又晕过去了?” 沈元娘重重地点了两下脑袋, 是的, 罪魁祸首就是她! “兴许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呢?” 不可能。沈元娘仔细的想了一遍,确认自己的确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本来还想和爹娘说自己如今好好的呆在卫国公府里,让他们不要担心, 谁想到这话还没说出来,二夫人便突然跑过打了岔。 都怨她! 沈元娘一脸气愤, 显然是恨极了沈二夫人。 楚慎失笑,这还真是个巧合, 而且,他觉得这个沈二夫人也挺倒霉的。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1节 知道了来龙去脉,楚慎再次问道:“你方才长公主府醒过来的时候,可又觉得什么不适,如今呢,身子可还好?” 好着呢,好着呢,沈元娘觉得他太啰嗦了。 “没心没肺。”楚慎笑骂一句,也没管那么多,左右元娘的性子一直变成这样。 他想着元娘这两次醒过来的事,似乎这次比原先那次要好上许多,最起码这次还能说上几句话,身子也好了不少。 这两次看着无迹可寻,可是楚慎却觉得,或许往后元娘回去的机会还能有不少。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还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楚慎再次从沈元娘抱在怀里,今日意识到她不在阿元身子里的时候,楚慎真的被吓住了。 沈元娘微愣,她能感觉得到,楚慎是真的在害怕。生平头一次,沈元娘忽然意识到即便是楚慎,大魏堂堂的卫国公,也有担惊受怕的一日。且他所担心的,竟然还是她。这个认知让沈元娘心弦触动,她没有骄傲,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沈元娘温顺地趴在楚慎肩头,伸出爪子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好了,她不是回来了吗。 楚慎盯着乖巧的沈元娘,突然出声:“元娘还是这样比较好。” 沈元娘听了这话,有些不解。 楚慎兀自喟叹:“像之前那样舔来舔去的,有些过于热情了,我会吃不消的。” 沈元娘:“……!!!” 这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什么时候对着他舔来舔去的,这是污蔑! 生气! 沈元娘觉得暂时还是不要理会他了。她可是从来不会舔别人的,即便她变成狗也不行,即便那个人是楚慎也不行。 沈元娘单方面冷战了一晚上,然而楚慎全然没有在意。事情也确实像楚慎所预料的那样,沈元娘呆在卫国公府里安分了几天后,不知怎么忽然又晕倒了。 不,与其说是晕倒,还不如说是睡着了。当作为阿元的奶狗睡着了之后,作为人的沈元娘便醒了过来。 哪怕是已经经历过两次了,可沈云娘对这中间的过程仍旧觉得奇妙无比。汲取上一次的教训,沈元娘甫一醒来,便将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 这次不像上次那样凑巧,一家人都在他屋子外头。沈元娘能叫来的,只有忍冬几个大丫鬟。 不过这也够了。 沈元娘觉得今儿一定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不想她开了口之后,一开始还说的好好的,不想刚提到卫国公府,四个字还没有说完,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了。 倒下去的瞬间,沈元娘想着这贼老天恐怕是故意在跟她作对。不就那四个字吗,为什么非不让她说完?前一次是因为那倒霉的二夫人,可是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沈元娘前后两次醒来的时间隔得并不久,所以这次过后,长公主特意吩咐了下去,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确保女儿的闺房里有个丫鬟守着。如此,便能在女儿醒来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又隔了半个月的时间,沈元娘再次在自己屋子里醒了过来。 这一次,沈元娘再没有提半个关于卫国公府的字眼。 这次果然没有再晕过去。 就在沈元娘以为自己彻彻底底地回来之后,中午吃饭过后,她整个人又没了力气,再次晕厥过去。 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成功的要诀,最后却忽然发现,老天又对她开了个玩笑,沈元娘心头的郁闷可想而知。醒来之后变成了狗,沈元娘就是一直坐在门槛上,谁劝也不理。 直到楚慎回来了。 远远地,他便看到堵在门槛的那个小身影,圆滚滚的,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郁气。 楚慎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这几次沈元娘醒了又晕倒了,中间从来就没有瞒着他。想到上次醒来之后,沈元娘兴致冲冲地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诀窍,那么如今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极有可能是她又失败了。 楚慎让其他人都下去,自己却抱起了沈元娘将她带回了屋里。 沈元娘没有动。 被放在桌子上之后,才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楚慎一眼。 “可是今日又回去了?” 沈元娘没精打采地点了两下脑袋。 “上次你说,只要不提你在卫国公府的事便不会晕过去。如今看来,这法子怕是不行的。” 沈元娘听了更加颓废,她本来都不想提这件事的,可楚慎偏要说。 楚慎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就这么想回去?” 沈元娘疑惑地看着他,自己不都表现的很明显了吗,这也要问? 楚慎知道她是个小没良心的,又换了个更直接的问法:“所以,你也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 沈元娘怔住。 她……她不是这个意思呀。 之所以想要回去,是因为离开家里太久了,怕爹娘担心。而且,这毕竟是卫国公府,虽然楚慎愿意宠着她,纵着她,可毕竟比不上在她自己的家里。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变回去啊,谁愿意整天做一只狗! “许老不是说了么,六个月之后你便能恢复整成,如今离他口中的六个月,只有二个月之久了。莫不是你连这两个月也等不了?” 沈元娘一时无言。 “我一直想着,这番经历际遇大概是老天所赐。” 胡说!沈元娘横眉以对。她都变成狗,前前后后还被欺负了那么久,还老天所赐。 楚慎弯下腰,对上了她的眉眼:“若不是老天所赐,我又怎么可能但与你朝夕相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元娘一下子忽然失去了言语。她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一直想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可是如今听到了,沈元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知道,楚慎是认真的。 她想了想,拿起笔写了一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楚慎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哪怕是上辈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沉溺其中的。或许是在她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他,却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引起他的注意力;又或许是在她趾高气昂地教训不懂事的贵女,却又因为她们的排斥而暗自伤神。 什么嘛,沈元娘不满意地跺跺脚,继续写道:你必须说清楚! 楚慎便道:“前年吧。” 沈元娘步步紧逼:前年什么时候? 楚慎看了她一眼,眼中透着兴味:“皇上寿宴,你撺掇陈姑娘偷偷看我的时候。” 沈元娘震惊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楚慎怎么还知道这个? “因缘际会,刚好知道了而已。” 那些隐秘的心思,忽然间被揭开,叫沈元娘又羞又恼。也是因为这一出,沈元娘再不好意思追问什么了。 反正,知道楚慎喜欢她,对她情有所终就够了。 至于为何频繁的醒来又昏过去,沈元娘没有时间弄清楚,也再没有精力弄清楚。 因为在那之后,卫国公府里发生了一处不大不小的事。事情不仅跟皇宫那边有关系,还跟楚慎关系匪浅。 起因是皇上同楚慎再次提起了赐婚一事。 说来沈元娘和楚慎也是皇上一手赐婚的,只是在旁人眼中,这婚事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断了。如今卫国公府仍旧没有女主人,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又生了给楚慎赐婚的念头。且还是酒宴中间,当着诸多高官皇子面前提及的。 结果,自然是被楚慎三言两语给挡了回去,只是但是皇上的表情,可着实算不上好。 就连大皇子都私下里找不楚慎,让他不要跟他父皇对着干。赐婚这种事可一可二,没必要因为前头一桩婚事就畏首畏尾。再说了,皇上赐婚,这可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然而不论大皇子怎么说,楚慎都铁了心不理会他。既不接大皇子的招,也不在乎是否会触怒皇上。 楚慎原以为,拒绝之后这事便能不了了之,可他没想到,更棘手的还在后面。 林贵妃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竟然送了几个宫女来卫国公府。 刚好,宫女被送到楚老夫人跟前的时候,沈元娘闲来无事正在同元宝玩耍。 至此,她才知道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究竟是什么——楚慎他,又要被赐婚了。 而赐婚的对象,竟然不是她! 第66章 当场发飙 长公主府, 沈家人也听说了赐婚的事。 若是没有楚慎之前那番表态,兴许沈家一家人都会觉得喜闻乐见。可如今人家卫国公明确表示想继续先前的婚事,甚至不计前嫌地愿意将元娘接回去。这般态度, 让沈家人着实做不到无动于衷。况且, 这次皇上当着诸位大臣的赐婚,不仅是于卫国公府有影响, 便是长公主府宣城侯府,亦被牵连其中。 但凡是京城里的人,便没有一个不知道卫国公同平阳县主的婚事。 如今皇上等于是完全否认了这段婚事,甚至打算让卫国公另娶他人。这样的做法,委实没有将长公主府和宣城侯府看在眼里。 沈家夫妻俩为了这件事, 也是十分不快。 夜中躺下后,沈邑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妻子, 知道这会子她肯定没有睡。遂碰了碰她的肩膀:“你说,元娘那日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长公主平静地睁开眼睛:“我如何会知道。” 沈邑对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他们家元娘说好听点叫单纯, 说难听点, 便是有些傻乎乎。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宠着她,以至于让元娘养出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她从来不会分辨身边的人是好是坏, 更不会分辨他们对她究竟有没有企图。这样的性子, 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 毕竟他们家同皇家沾了关系,这样的性子, 有他们护着,说不定还能活得更安稳些。可直到上次女儿破天荒地说了那些话, 沈邑便知道,往后的事情再不会那样简单了。 “元娘变聪明了。”沈邑似有所叹。 长公主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半晌才道:“聪明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沈邑唯有沉默。 良久,沈邑又想到之前的事:“我看元娘几次醒过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咱们说。只是每次都说到这个,都会再次晕过去。” 沈邑不知道这里头究竟是什么原因,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多想。女儿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曾提到自己过得好好的,第三次醒来的时候,说的也是相差无几的话。沈邑听了几个丫鬟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结合上次听到的,沈邑忽然就有了一个奇妙的猜测:“你说,元娘她会不会待在卫国公府?” 长公主愣了一下,随即莫名其妙地看了丈夫一眼:“你怕不是在说什么傻话吧,元娘好好地待在栖霞院里头,怎么可能跑去卫国公府?” 倘若元娘真的能四处瞎跑,那她便是跑去卫国公府,长公主也不会拦着。 “可我见元娘几次想提出来的,明显就是卫国公府。” 长公主仍然觉得丈夫是在胡言乱语:“元娘乱说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乱说了。要是元娘真在卫国公府,人家卫国公为什么要瞒着?” 长公主不信,可是沈邑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只是他也没办法说服妻子,遂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2节 算了,等叫人探一探卫国公府再说吧。都是元娘,叫他如今也快把脑子给想坏了。 夫妻俩并未讨论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对于皇上赐婚一事,夫妻俩都保持着默契的态度,置之不理,静观卫国公府和楚慎的态度。 殊不知,卫国公府也快闹翻天了。更确切的说是,上房那边快要闹翻天了。 沈元娘自从知道了这几个宫女的来历,整只狗便阴沉了下来。 元宝本来还在玩,嘴里叼着一只球哼哧哼哧地跟在沈元娘后面,想要把球传给它。可猛然间,前头的沈元娘便停下来了,元宝一时间停不下脚步,一下子撞到沈元娘身上。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之后,元宝吓得连球都掉了,立即蹲在地上抱着头。 半晌,没有动静。 元宝悄悄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朝前看,只见对面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就连狗,也不见了踪影。它四处看了看,并发现沈元娘跑到那几个宫女跟前。 接下来的事,元宝也就只有在旁边干看着的份了。 伴随着沈元娘愤怒的低吼,整个院子里都混乱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挨打的不是它,元宝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它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玩着自己的球。 ……唔,今天又是热闹的一天呢。 上房里自然是热闹的,等沈元娘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这热闹便一直没有停下。 几个宫女都是如花似玉,孱弱娇媚的可人儿,猛然间被一只狗崽子的攻击,一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已。 “汪——!”让你来卫国公府! 沈元娘伸出左爪子对着其中一条腿狠狠地抓了一下。 “汪——!”让你勾引楚慎! 越过方才的人,沈元娘又捉着另外一个不遗余力地死咬一口。 她威风凛凛地战斗在最前头,大有战神再世的架势。几个宫女哪里见过这个排场,关键是这狗都这样嚣张了,周围的丫鬟竟然没一个人拦着。 沈元娘下了几个狠手之后尤不解气,追着那几个宫女一直不放,整只狗都杀红了眼。 楚老夫人被吵得头都疼了,秦嬷嬷站在她边上担忧地给她按着脑袋,同时对那只狗越发地厌恶了起来:“这阿元,怎么一点礼数都不讲,真是胡闹!” 楚老夫人有气无力地道:“它还是一只狗呢,哪里知道什么礼数。” 楚老夫人头疼的并不是沈元娘,而是院子里那几个宫女。这林贵妃从来不是什么善茬,那几个宫女同林贵妃和皇家沾上了关系,楚老夫人便本能地不喜欢。 只是,送都送来了,楚老夫人实在不好再退回去,可是她心里憋屈得慌。 楚老夫人看着院子里被阿元追得四下逃窜的几个宫女,不由嗤笑一声。她的孙儿都还不在呢,装什么娇弱!一个个的吵吵吵,真是把她头都给吵疼了。 几个宫女围着院子跑了许久,本想着能有什么人出手,将这不知死活的狗给弄回去,谁想他们都跑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站出来。几个宫女回头,原想求助楚老夫人,谁知那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韩茵眼瞧着外祖母已经离开,那边的几个公理加起来也不是阿元的对手,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了无趣味。 她走到院子里头,将只知道傻玩的元宝抱了起来,后又冷冷地瞥了几个宫女一眼:“装的倒是像模像样。” 说罢,韩茵便施施然地走掉了。 独留几个宫女在愿意里头,继续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刚才那狗窜过来的时候,她们是真的被吓到了。后来想着等楚老夫人开口训斥,教训那条狗。谁想这么快就被人拆穿了,还是这样赤·裸·裸的嘲讽。 晚秋见那几个宫女沉下了脸,略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猛得出手叫阿元给抱了起来。 沈元娘还没有撒够气,怎么可能愿意离开?她掰着晚秋的胳膊,疯狂地朝着那几个宫女叫唤着。 “汪汪汪!”有本事再战啊! 沈元娘觉得自己还有使不完的力气,足够将这几个小妖精给咬死。 宫女们脸色都不是很好,虽然知道卫国公府肯定会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可如今这个,是不是也太羞辱人了些? 沈元娘才不管那么多,这几个人敢觊觎楚慎,她就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晚秋见劝不过,连忙带着狗逃开了。她倒不是怕那几个宫女,而是阿元老是不知死活地挑衅别人,迟早都会被打。离了上房后,晚秋才无力地看着怀里仍旧不平静的狗:“你怎么就是消停不下来呢,真打起来,你觉得自己会是那几个宫女的对手?” 沈元娘嗷了一嗓子,没见到她方才一抵三呢。 晚秋觉得这狗没救了:“算了,你就张狂吧。” 她才没有张狂。沈元娘憋了一肚子的气,等到晚上一直没见楚慎回来,这气性就更大了。尤其是在知夏和晚秋两个人说闲话的时候,沈元娘听了一嘴,发现这次皇上要给楚慎赐婚的对象,竟然是那个沈锦! 真是个跟臭虫一样讨人厌的家伙! 楚慎直到入夜才从外头赶回来,一身疲倦,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他一推开门进了屋子,等看到里头坐着一只板着脸的狗。 奶狗沈元娘看到他进来,眼神犀利地射了过来。 悲愤、质疑、问罪……有那么一瞬间,楚慎对于一只狗的脸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复杂的表情感觉到叹服。 元娘果然是不同寻常的。 沈元娘只觉得愤怒无比,都到这个时候了,楚慎竟然还是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楚慎迎着她的目光做下去,还没有开口,面前突然砸过来一个纸团。 沈元娘严阵以待。 楚慎拿起了纸团,轻轻展开,便看到上头写着两个巨大无比的字:解释! 看得出,写这两个字的人心里是有多暴躁。楚慎微微一笑:“你是指赐婚那件事,还是今日派过来的几个宫女?” 两个都要给她说清楚!倘若有半点隐瞒,今儿就别想上床睡觉了! 沈元娘恶狠狠地盯着他。 楚慎缓缓道:“事情很简单,你的皇帝舅舅当着朝臣的面想给我赐婚,我拒绝了,所以他才让林贵妃弄出了这三个宫女。” 沈元娘忽然哑掉了,这…… “怎么,不相信这里头是你舅舅的手笔?” 沈元娘想点头,可是她也知道,送宫女来恶心人的这件事,兴许真的跟皇上有关。 “这么多年林贵妃圣宠不断,不单单是因为容貌过人,更是因为她懂得揣测皇上的心意。倘若不是皇上应允,她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塞人来卫国公府?” 沈元娘迟疑了好一会儿,半晌,她才默默地拿起笔:“皇上他,为何一直要同卫国公府过不去?” 楚慎声音低沉:“这个啊……不是很清楚呢。” 楚慎说完,低头的时候便发现对面的元娘又要炸了。 第67章 二选一 沈元娘鼓着脸颊, 极其不满意楚慎的敷衍。就算不想告诉她,起码也得想一个像样点的借口吧,这算什么? 她转过身子, 生气又郁闷地将脑袋埋进爪子里。 “这就又生气了?”楚慎扶额, 再次重申,“这里头的原因,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只知道皇上容不下卫国公府,大半是因为担心卫国公府势大,于山东那边亦有驻军把守。可若只是这样,尚不足以让皇上处处针对于我,只怕这里头还有些不为人知的辛秘。” 沈元娘磨了磨爪子, 悄悄看了他一眼。不为人知的事吗?怎么办啊,她忽然有些好奇了。 楚慎又道:“所若说皇家人忌惮卫国公府, 这是历代都有的,只是不知为何皇家人虽忌惮, 却未曾真正有人对卫国公府动过真格。” 当然, 如今的皇帝除外,想起往事,楚慎不禁眯起了眼睛。 沈元娘眨了眨眼睛, 没有动手, 这不是好事儿么。 楚慎勾了勾嘴角:“总会有被打破的时候。” 上辈子,不正是这样么。 他以为皇帝是因为自己对战西陵、于国有大功才处处提防警惕,可叫楚慎没想到的是, 即便他处处退让,皇上也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 更甚者还趁着外敌当前,他受命挂帅出征的时候, 直接灭了卫国公府满门。 为帝者的恶心之处在于,即便他错了,也会有无数人争着替他歌功颂德,细数卫国公府的罪名,急于为皇帝开脱。至于那些苦苦相求的人,亦被列为同党,下场凄凉。就连元娘……她那般信任自己的舅舅,最后也落得和他一般的境况。 当今皇上,一直是如此卑劣不堪之人。 沈元娘忽然察觉到周围有些冷。她往楚慎跟前缩了缩,结果却觉得更冷了,遂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楚慎这才注意到她的不自在,眼神回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尾巴,叫她翘起来的尾巴又压了下去。 那个地方……沈元娘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避开楚慎的手。还在如今她脸上有毛,没人能看得出她的异样。沈元娘冷静了一下,方才觉得好了一下。她戳了戳楚慎,在纸上写下:“你怎么了?” 楚慎安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 沈元娘不乐意地碎碎念着,什么嘛,明明不高兴的那个人是她呀。她都还没有问完呢,沈元娘想到被林贵妃送来的三个丑宫女,又问道:“那三个人,你什么时候赶出去?” 楚慎不动声色地提醒她:“这可是皇家送来的。” 那又怎么样,她还是皇家的县主呢。从前沈元娘一直觉得自己沾上了皇家两个字就变得了不起了,可如今,她只觉得厌恶。 “皇家送来的话,她们本身便代表皇家威严。若是贸然将她们赶回去的话,等同于跟林贵妃,跟皇上撕破脸。要知道,之前我可是都已经拒绝过了一次。” 沈元娘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所以呢,楚慎难不成还想将她们留下? 不,她坚决不同意! “一定要送走?”楚慎斜看她一下。 沈元娘坚定地点着脑袋,必须赶走! “即便卫国公府同皇家对上也无所谓?” 这……沈元娘犹豫了,真对上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啊。 楚慎见她开始犹豫,心中了然,他换了一个问题:“倘若有一日,卫国公府真的同皇家对上,元娘要站在哪一边呢?” 他没说皇上,说得是皇家。沈元娘知道他的意思,她本想点头,可是刚要有所动作的那一刹那,忽然顿住了。 扪心自问,自从知道了舅舅的真面目之后,沈元娘确实对他有所排斥,不仅仅是失望,甚至还有些厌恶的情绪在里面。 沈元娘其实那种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即便这么多年皇上对她还算不错,甚至恩宠有加,可如今添了一层欺骗的意思后,便什么都不剩了。她是可以罔顾所谓的舅舅,那剩下的皇家人呢?她尚在五台山修养的外祖母是皇家人,她的母亲,也是皇家人。倘若真像楚慎设想的那样,那她母亲呢,她外祖母呢,她们会站在哪一边呢? 楚慎看在眼里,失望算不上,却渐渐有些怅然,他放开搭在沈元娘尾巴上的手,苦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沈元娘咬着指甲,还在犹豫。 怎么办……楚慎看起来,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说到底,他并没有直接同皇上对上的理由,之所以不接受赐婚,还被硬塞来三个宫女,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吧? “夜深了,今儿便说这么多吧。”楚慎说着便要离开。 等等!沈元娘心头一慌,连忙搭上他的手。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3节 她本能地不想让楚慎就这么离开了。 楚慎停下身子,盯着她的眸子:“还要说什么?” 沈元娘急得上了头,有些气急败坏地踩了楚慎好几脚。 行了行了,选你选你!站在你这边还不行么! 沈元娘觉得糟心极了。她甚至都没有脑子去思考一个卫国公府凭什么要对抗皇帝,对抗皇家,楚慎那么问了,她就那么答了。至于之后的事,大不了回去之后好好同她娘商议商议就是了,反正那个皇帝舅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外祖母……算了算了,沈元娘懒得想那么多,先哄好眼前这个再说。 沈元娘一屁股做在楚慎手上,心想自己可算是完了,彻底栽了。关键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栽进去的。 楚慎这才笑了一声。 轻轻地,带着满足,他将元娘抱了起来,一路往里面走,也不顾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安抚道:“我很高兴,元娘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迷途知返。” 这是什么话,沈元娘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不过——”楚慎话锋一转,有些调侃地道,“方才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元娘竟然想地这样认真。” 沈元娘震惊地抬起头。 “真是叫人感动呢。元娘放心,便是有再大的事,我也不会舍得让你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的。方才那话,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元娘沉着气,示意自己冷静些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可……冷静不下来啊! 沈元娘一头撞在楚慎胸膛上,她在那儿又是紧张又是担心地想了半天,结果这人竟然只是随,口,问,问!今儿晚上怕是不想好好睡觉了。 然而楚慎却还是将沈元娘好好地放在床上,他摁了摁沈元娘的狗鼻子:“为表感谢,明儿我就想法子将那几个宫女打发走。” 咦,真的吗? 沈元娘蹭的一下来了精神,紧紧地扯着楚慎的衣裳,不是说赶走人就是同皇家对抗吗,怎么楚慎竟然还敢这样做? “没办法,”楚慎摊手,“我若是不将人赶出去,某个小醋坛子就要醋死了。” 沈元娘捂着脸,从指甲缝里偷偷看过去。反正,吃醋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她! 心情莫名地就变好了呢。 沈元娘一下子忘了之前要让楚慎好看的威胁,转眼间就被这句承诺给哄得摸不着边了。 不过,即便楚慎答应了要将这三个宫女赶出去,可事情总没有这么快就能解决的。到了第二日,沈元娘还是不可避免的见到了这三个人。 这三个宫女应当是知道,她们不受卫国公府的人待见,就连楚老夫人,也是对她们爱理不理,随手交给底下的人打理她们的吃住。 几个宫女却并没有感到沮丧。早在来之前,她们便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了。三个宫女谁也没有放弃,毕竟,这可是卫国公府啊。 林贵妃将她们送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想来楚老夫人和卫国公都心知肚明,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们也得努力地往上爬,爬到卫国公面前。 昨儿晚上,她们便打听了国公爷的住处,准备今儿早上来一场“偶遇”,便是没遇上,能多熟悉熟悉东院也是不差的。 不过,这几个宫女运道不好,才走没多久,便同一伙人狭路相逢。 沈元娘蹲在晚秋怀里,望着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三个宫女,眼中露出凶光。 三个宫女都蹙起眉头:怎么又是这只狗? 原先她们没有注意,还以为是楚老夫人养的,没想到昨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狗原是国公爷的爱宠。 伸手不打笑脸人,为首的望月款款走了过来,同晚秋寒暄着:“妹妹这是去哪儿?” 晚秋嘴角一扯:“当不起,我爹娘可没给我生过什么外八路的姐姐。” 望月揪紧了帕子。 晚秋见她还不愿意走,心下嫌弃:“阿元要遛弯了,若是没事,就先让一让。” “就是,自个儿不走还不让我们走吗,真是讨人嫌。”知夏也知道阿元不喜欢这三个人,作为马屁精的知夏,自然是阿元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鄙夷地看着这三个宫女,“国公爷一早就出去了,要是想找人,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吧。” 望月身后的轻缃恨不得上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鬟一耳光。 不过望月伸手拦住了她,仍旧一副笑脸:“我想这几位姐姐是想岔了,我等几个是奉林贵妃的命来侍奉国公爷。” 知夏梗着脖子:“那又怎么样。” 反正她们这边有阿元,谁怕谁? 望月面色微冷:“没什么,只是提醒一下几位姐姐,我等便是命再贱,也是林贵妃宫里出来的,辱骂我们,便是辱骂林贵妃。” 望月眼眸一扫,目光划过在场的几个丫鬟:“几位姐姐都是国公府的人,可千万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了国公府也沾上了不敬贵妃之罪。” “你……”知夏被她唬了一跳,也不敢继续骂下去了。可是被堵回来到底不甘心,“吓唬谁呢,谁骂你们了?” 沈元娘看着蠢到头的知夏,不禁遮住了脸。 她的颜面,都快要被这个糟心丫鬟给败光了。以前只知道这丫鬟蠢,现在才发现这丫鬟不仅蠢,嘴还笨!瞧瞧,三言两句就被人家给顶回来了。 不中用。 沈元娘决定亲自会会这三个宫女。不能说话,那就眼神攻击! 沈元娘瞪大了眼睛,凶狠十足地盯着前面三个人。 无耻贱婢,还不快给她退散! 望月面色古怪,要不是眼前是一条狗,只怕她真的会想歪。这小狗看她们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有一股正室的风范。 第68章 楚慎出手 卫国公府这边不甚太平, 殊不知今早的朝堂上也是一片战火。 今日恰逢大朝,文武百官天还没亮便进了宫,在太极殿外候着。两侧虽有礼官执掌朝仪, 不过底下的官员还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低着头,小声的说着话。 方御史如同往日一样, 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队列当中。默不作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方御史人如其名,端方持节,刚正不阿,在御史台中素有威名, 就连自家岳父和女婿都弹劾过,可谓是战绩斐然, 等闲人都不敢招惹他。 此刻旁边的人聚在一块儿说话,也是刻意地避着他, 免得被他盯上了, 又是一顿教训。一开始说得还小声,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议论得上了头了,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方御史听着旁边的嘀嘀咕咕, 心情有些不耐烦。才要出声呵斥, 忽然听到有人低声道:“你们可知道,昨儿林贵妃竟然派了宫女去卫国公夫。” 旁边的几人惊讶不已:“竟然有这样的事?” 林贵妃?方御史面上一肃,下意识地探出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可不是, 昨儿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虽说皇上前一次想给卫国公赐婚,可是卫国公不是已然推拒了吗, 不想着林贵妃又生出了事端来,竟然直接塞了三个宫女进卫国公府。” “这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三个宫女如今还留在卫国公府呢。楚老夫人本不想留下,只是这三个宫女是林贵妃的人,不留也得留。你说林贵妃此举,会不会太霸道了些?” 这人话音已落,旁边的人便赶紧做了个手势,让他说话注意些:“不要命了,旁边还有人盯着。” 他指了指前头林家大老爷。 这朝堂上,有人捧着林家,自然也也就有人厌恶林家,更何况林家有些人的做派确实让人看不上眼:“怕什么?做出来的事还不让人说了?”不过话虽如此,可这人的声音还是压得一低再低,“你们说,林贵妃此举究竟是何意思?” “兴许,是想拉拢卫国公也不一定呢?”有人这样说。 这话一出来便有人不同意了,开口的便是方才第一个说话的人:“得了吧,塞人一事恶意满满,怎么可能是拉拢?再者,以如今林家之势,只怕也不需要再拉拢卫国公府了。” “那……估摸着是想打压打压卫国公府的气焰吧。” “卫国公府能有什么气焰,人家国公爷一心为国,忠心不二,比之林家不知道好了多少。” “谁知道呢。” 终究不是当事人,众人说来说去也没有一个定论。说话间,早朝已经开始了,一行人再不多言,只随着队列一同入场。 方御史从头听到尾,脸色越来越凝重。 倘若这事是真的,那林贵妃,确实野心渐长了。 方御史是个敢于直言上谏的,虽则只是听到了同僚的几句片面之词,可他依旧觉得此事不容小觑。 待早朝过半,皇上看了大太监孙玉一眼,示意他吩咐下去,若是没有事便退朝了。孙玉领旨,正要开口便见到方御史,突然从队列中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奏。” 楚慎听着这声音,嘴角微抿。 方御史所奏之事,自然是方才听到的那些。为了证明同僚所言不虚,方御史还特意请卫国公出列亲自问了清楚。 楚慎淡然地点了点头。 方御史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转身,口若悬河地喷了起来。方御史任官多年,又是御史台的二把手,深谙弹劾之道。被他盯上的人,那基本上是没有狡辩的可能了。 方御史不仅喷,还引经据典的喷。 所喷之事,不外乎是林贵妃插手外臣之事,手伸这么长,甚至越过了帝后,只是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手段这样厉害,塞宫女塞得这样熟练,究竟是想替代皇后还是想替代皇上? 底下的林家人被膈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就连上首坐着的皇帝,也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虽然他知道林贵妃绝对没有谋朝篡离之心,即便是有,她也不过只是一介女子。可方御史的话,也实在是说的太恶心了些。 方御史出列更像是一个信号似的,转瞬间,朝中便又站出了好几个人。这些人有的是御史台的,有的是礼部的,有的是大皇子手下的——好不容易看到林家遭难,大皇子手下的人可不就立马站出来了。 继方御史之后,又有更多的人喷起了林家。 林家是外戚。古往今来多的是外戚专权的祸事,众人喷起来心安理得,谁也不觉得自己喷错了。再说了,林家人的尾巴本就是一揪一个准。虽则林二老爷去世了,可林家不是还有一个大公子吗? 前些日子,林家大公子与友人同游,酒过三巡,竟公然对大皇子出言不逊。 这事大皇子一派本来没想揪着不放,可眼下真赶上了好时机,所以便一道说出来了。 下首的林大老爷心头愤闷,可是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最近这都什么事儿啊,先是同丞相结仇,如今又开罪了一片御史,林家这是想不低调都难了。 这一场早朝,几乎都是在讨伐林贵妃和林家中度过的。若不是二皇子平日里行事小心,只怕连他都要被波及到。不过如今也差不离了,林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林贵妃其身不正,被她教养的二皇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皇上有心维护一二,只是这些言官苦追不舍。祖宗之法在前,他也不能对这些言官动手,便只能听之任之,委屈一下林家和林贵妃了。 退朝之前,皇上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楚慎那边。倘若不是知道方御史与卫国公府毫无交集,只怕他就要以为这一场早朝是楚慎的手笔了。 应当是他多心了,楚慎他,如今怕是还一无所知。纵然有威胁,却威胁不大。 下了早朝之后,林贵妃的处分也到了。 那塞进卫国公府的三个宫女自然是要收回去的。除此以外,皇上还收了林贵妃协理六宫的权利,勒令其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二皇子一听到这消息便赶去御史房。只是他并没有找到他父皇,是以只能先去看望他母妃。 平白出了这样的事,林贵妃心理自然憋闷不已。只是看到儿子过来,林贵妃好歹压住了心里的不满。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4节 反正是二皇子,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母妃,父皇为何要这样做?你明明是为了他——” “慎言!”林贵妃赫然打断儿子的话,脸色阴沉,“你父皇做什么?还容不得我们母子俩置喙。” 二皇子被这么一斥,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他缓和了一下心情,方才道:“母妃见谅,我只是一时情急,往后再也不会了。方才我去御书房寻父皇,却一直没有等到人,里头的太监只说父皇自下朝之后并没有回去,我原以为父皇会在母妃这儿,不想,还是没有看到。” 林贵妃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黯然:“你父皇啊,如今应当是在长乐宫吧。” 二皇子越发不解,这么多年来,父皇和皇后感情一向冷淡,怎么这些日子以来,父皇反倒是去长乐宫去的多了。二皇子心中不解,是以便问得出来。 林贵妃笑得越发悲凉:“为何?只因长乐宫那边来了个新人罢了。” 二皇子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常来后宫,可是后宫之事他还是十分清楚的。长乐宫那边压根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新人进来。 “母妃说的新人是哪个。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林贵妃怔了怔:“是呢,如今还不算是新人。不过,这些都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她也都看清了。 皇上对着她这张脸看了二十多年了,如今总算是看腻了。失望是有的,不过林贵妃从来不是耽于情爱之人,她知道,哪怕皇上有了新欢,自己仍旧是大魏的贵妃娘娘,便是皇后也不得不避她的锋芒。她的皇儿,也依然是皇上最看重最疼爱的皇子。 这就够了。 林贵妃转身看向二皇子,叮嘱道:“今日这事,便这样过去了,往后切莫在你父皇面前提起。” “只是委屈了母妃。” “这些事算什么?我巴不得在委屈我们母子俩几次。”只有让皇上知道他们委屈了,才能更加厚待他们。林贵妃才将这事交代完了,又转而说道:“再有便是卫国公府那边,往后你只离得远些,最好长公主府那边也不要再来往了。” 二皇子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林贵妃摇了摇头:“别问了,母妃自然不会害你的。但凡是有关卫国公府的事,你都不要掺合。” 这次她和林家吃了一个闷亏,然而林贵妃并没有对上卫国公府的打算。就算是上次塞宫女进去,其实也不是林贵妃的意思。只是如今在说这些,早已经没有用处了。 除了林家之外,余下就是一片欢喜。 楚慎听到林贵妃已经派人在那三个宫女接了回去之后,不由得舒心一笑。 虽然绕了这么一大圈,也总是费了些力气,可是这样一来,也算是能让那小醋包满意了。 这日楚慎回去得极早,只是刚踏进屋子,迎面便扑过来一个灰色小肉团子,笔直无误地撞到了他怀里。 楚慎后退几步,差点被她撞得呕出一口血。 第69章 想娶就娶 虽然楚慎已经预料到了元娘必然是欢喜不已, 不过等到他回去的时候,看到一面飞扑过来的小身影时,心里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慢一些。”楚慎托着沈元娘肥嘟嘟的小屁股, 仔细地叮嘱道:“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全, 这会子又在折腾什么?” 沈元娘之前摔断了腿,养了这么几个月后, 已经不用包扎什么了,只是腿脚用起来还不算灵活。楚慎担心她平日里折腾得太过又伤了根本,是以再三吩咐知夏她们,让她们盯着不让沈元娘胡闹。 如今沈元娘这样冒冒失失地扑了过来,楚慎担心她又伤了腿, 埋怨似地轻轻拍了她一下:“可别又伤了腿。” 沈元娘丝毫不在意,她真是太开心了。 “汪汪。”沈元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软糯糯地看着楚慎,像是在撒娇。 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沈元娘这狗性子, 除了惹是生非便只有惹是生非了,还从来没有撒娇过呢。楚慎也看出来了她是有多高兴,哂笑道:“不过是赶走了几个宫女, 就这么欢喜?” 欢喜欢喜, 欢喜得快要晕过去了。 沈元娘疯狂地摇着尾巴,她没办法跟楚慎说自己是有多开心。要知道,今日上午那消息传过来实在是太及时了。早一刻或者晚一刻, 都没有这样让她来的痛快。 早上,她去遛弯的时候刚好就碰上望月几个宫女了。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沈元娘自然是不肯服输的。三人一狗对上,大战一触即发。 沈元娘正蓄满了力, 准备威风凛凛地攻击过去,便看到秦嬷嬷带着几个丫鬟从后头走了过来,且最后还在她们身边停下了。 沈元娘不明所以,她不喜欢这个老嬷嬷,所以决定静观其变。秦嬷嬷看了一眼三个宫女都在,便轻蔑一笑:“正好都在,也不用老婆子我一个一个地去找了。” 三个宫女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不傻,自然看出了这个老嬷嬷来者不善。三人之中属望月资历最高,她率先站了出来,轻声问道:“不知秦嬷嬷可有什么事?” “都过来找你们了,自然是有事的。”秦嬷嬷没有跟她们废话,直接示意身后的几个丫鬟,“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们给捉起来。” 秦嬷嬷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丫鬟们立即有了动作,不搜索腾讯群加入追更后续内容814816963等望月几个有所反抗将将人押了起来。 几个宫女都懵了。 “秦嬷嬷这是何意?我等可是贵妃娘娘特意送来府上的。”望月不知道这老嬷嬷打的什么主意,可她有恃无恐,“秦嬷嬷这样做,可是故意同宫里的贵妃娘娘过不去?” “呸!”秦嬷嬷啐了她一口,“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老婆子,我就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将你们赶出去的!” 说罢,秦嬷嬷讽刺的看了她们三人一眼,“也是,你们都还不知道呢。今儿早上,朝中有御史带人奏林贵妃一本,如今林贵妃已经被禁了足,夺了协理六宫之权,至于你们几个,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省得占了我们卫国公府的地!” “怎么可能!”三个宫女大惊失色。 她们才被林贵妃派到卫国公府里来,前后不过才一天的功夫,连卫国公的面都没有看到,如今竟然就要被赶回去了,这不可能的。 “国公爷呢,我们要见国公爷。”三个宫女里头已经有人撑不住,开始大喊大叫了。 秦嬷嬷想也没想便上前给了她一巴掌:“贱胚子,国公爷也是你能见的,快闭上你的嘴!” 说完,还甩了甩自己的手,似乎是嫌弃方才那一巴掌把自己的手给打脏了。 这一巴掌,打得沈元娘神清气爽,甚至还想要再来一个。 可惜秦嬷嬷没能如她的愿。 下一刻,三个宫女便被秦嬷嬷给拖走了。她们自然是不服气的,被拖下去之后,嘴里还嚷嚷着要见卫国公,要见楚老夫人,气得秦嬷嬷直接让人将她们的嘴堵起来。 终于没有了声音。 秦嬷嬷稍稍满意,而后又急匆匆地走了,中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望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沈元娘在心里暗暗感叹,原先她只觉得这个老货挺烦的,没成想,这人竟然还有点本事。 那几个宫女消失之后,沈元娘便一直心情雀跃,碰上谁都乐呵呵的,就是对着元宝,她也可以赏几个笑脸。只是沈元娘却不知道,她这一笑差点把元宝给吓惨了。 元宝死死地抱住韩茵,将脑袋埋进韩茵的胸前。 沈元娘并没有被这条蠢狗的反应惹恼,毕竟跟一只蠢狗比起来,还是楚慎比较重要。 沈元娘自然不会以为林贵妃是无缘无故被御史喷。本能地,沈元娘觉得这事儿跟楚慎肯定有关系。昨晚上才答应了她,今儿便出手了,沈元娘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嗯……值得表扬! 故而,今日晚上楚慎回来的时候,她才这样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沈元娘也不管他懂不懂,一个劲儿的用眼神暗示他: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楚慎含蓄地点了点头,夸奖道:“元娘果真明察秋毫,心细如发。” 沈元娘骄傲地挺了挺胸,随即又觉得要给楚慎一点奖励。 她趴到楚慎脸上,正准备亲亲他,却忽然想到他上回说的那事。哼,什么舔不舔的,她才不会做那种事。沈元娘压抑住自己欢喜的情绪,用鼻尖轻轻地碰了一下楚慎的鼻尖。 一触即离。 楚慎怔了一下,随即也凑了过去,亲了亲沈元娘的小耳朵:“我也很欢喜。” 沈元娘整个人就成了一团,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感觉很奇怪,也很别扭,只是她却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两个人腻在一块,谁也没有说话,默契的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只是没过多久,外头便有人走了进来,冲着楚慎行礼后,直接道楚老夫人让楚慎过去用晚膳。 楚慎自然是领着沈元娘一道去的。 沈元娘在上房蹦跶了这么久,对楚老夫人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排斥,更何况这段时间,楚老夫人再没有对着作为平阳县者的沈元娘说什么不好的话。礼尚往来,沈元娘对着楚老夫人也客客气气的。 楚家一家人都坐在桌子上,沈元娘也被楚慎抱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喂着东西。 楚老夫人一看孙子宝贝阿元的样子便觉得眼睛疼,可是她又不好说出来。大概是看得有些多了,楚老夫人再次发现了以往被她忽略的一些事,她叫住了楚慎,在孙子不明就里的目光中询问道:“阿元,如今已经几个月大了?” “四个多月。”楚慎回道。 “四个多月啊……”楚老夫人细细地思索着。 楚慎立马问道:“怎么了?” 楚老夫人看向沈元娘,神色有些凝重:“都已经四个多月了,阿元怎么看着还跟一个多月的时候一样大。” 顶多胖了一些,别的地方就一点都没长了。 “不会是生了什么毛病吧。”楚老夫人不免担忧。 沈元娘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她之前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知夏和晚秋估计也知道,只是她们从来就没有告诉他。如今被楚老夫人这样一说,沈元娘才开始担心了,她赶紧盯着楚慎。 “没事。”楚慎摸了摸她的脑袋,“估摸着六个月之后,才开始长身子。” “为何是六个月之后?”韩茵有些不明白。 “这事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 “什么呀。”韩茵不满意楚慎的敷衍,只是她也没有真的关心这件事,长不大就长不大吧,反正也不是她的狗,韩茵还挺乐意看着这狗一辈子都是又矮又胖,像个矮墩子似的,“表哥你不说就算了,左右我也不想知道。” 楚慎笑了笑,果然没有再解释了。 楚老夫人看了看阿元,又看了看孙子,最后也没有再说话。 晚饭过后,楚老夫人让孙子单独留下。 这是有事情要交代了,韩茵听话都带着元宝独自回去了。沈元娘倒是想溜进去偷听一番,只是这地方毕竟不是东院,还有秦嬷嬷在旁边看着,严防死守,不给沈元娘一点靠近的机会。 沈元娘无奈放弃。 算了,反正晚上回去还可以问楚慎,沈元娘如此安慰自己。 屋子里,楚老夫人开门见山:“张大夫的事,是你做的?” 楚慎沉默以对,他也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了祖母多长时间。 楚老夫人见他这样,哪里还能不明白呢?想到孙子竟然私底下帮着那个小大夫,楚老夫人心里便攒着气:“是茵儿找你的?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茵儿年纪小不懂事,难免会犯错,你怎么也跟着他一道犯错?” 楚慎许久才说了一句:“祖母,您不是也答应了给他们一年时间吗?” “那只是权宜之计。他一个大夫哪里配得上茵儿?简直是痴人说梦。”若不是张大夫这些年一直在卫国公府里替楚老夫人调理身子,人品也信得过,楚老夫人都要以为他是接着茵儿上位了。 “祖母不妨试着相信茵儿。” “相信她?”楚老夫人气得都笑了,“真要相信她,由着她,她还不得一早就跟着那小大夫私定终身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5节 楚慎知道祖母一时半会会儿还接受不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上辈子的事,只安抚道:“祖母不相信茵儿,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楚老夫人一时无言。 她这孙儿,确实是没有话说。性子沉稳,为人可靠,只除了茵儿这件事上与她分歧实在太大。楚老夫人一时拿捏不好楚慎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慎又道:“我是茵儿的表哥,自小看着她长大,祖母您放心,若是那小大夫当真不中用,我也不会让他跟茵儿再有任何交集。” 楚老夫人凝视楚慎良久。 “罢了。”楚老夫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你多费些心吧,她好歹是你表妹,我也只给他们一年的时间。” 楚慎知道,这已经是祖母最大的让步了。 “祖母放心。”他保证道。 说完了韩茵的事,楚老夫人又睨了孙子一眼,没准备这么简单就放他走:“茵儿的事暂且不提,你的呢?” 楚慎只当做听不懂。 楚老夫人拍了桌子:“少给我装傻充愣。” “祖母……”楚慎无奈地唤了一句。 楚老夫人道:“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倒是先不耐烦起来了。” 她是真担心楚慎的婚事,担心到楚老夫人头一次在孙子跟前服了软,说得颇为无力:“倘若那丫头真的能醒得来,你要娶便娶了吧。” 第70章 约定 “您说什么?”楚慎惊讶的看着是自家祖母, 完全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楚老夫人说完便有些后悔了,立刻道:“当我没说就是了。” 她也并不是真心想认这个孙媳妇的。 若是有别的人选,楚老夫人开心还来不及呢。便是之前的沈锦, 那也要比沈元娘好啊, 起码沈家丫头不会明目张胆地顶撞长辈,也不至于一气之下就休了夫君。 楚慎一下子便轻松了起来:“多谢祖母。” 他说得再真挚不过。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毕竟上辈子哪怕元娘再次进了卫国公府的门,祖母同元娘也没有丝毫的缓和的迹象。这辈子,已经比上辈子好太多了,任何意义上来说。 楚老夫人看着孙子高兴的模样,但是觉得自己答应的太早了:“我不过随口说一句, 你可别当真。” 好不容易磨了祖母这么久,让祖母松了口, 楚慎自然是要再接再厉的:“祖母都说了,孙儿怎么可能不当真呢?祖母您放心, 除了元娘, 孙儿谁都不会娶。” “滚滚滚!”楚老夫人还是头一次对着孙子发火,不发火都不行,这话听着太招人生气了, “赶紧出去, 懒得再跟你说话!” 目的达成,楚慎也没有再多逗留。 出了屋子,楚慎便看到乖乖在外头等着的沈元娘。 沈元娘被秦嬷嬷严防死守, 有些被气到了,所以这会儿怏怏不乐地趴在地上, 只两只短短地后腿不时地晃悠两下。 秦嬷嬷只觉得这狗讨人嫌,死赖着不走;可在楚慎看来, 这便是天真无邪,惹人怜爱了。 他走过去将沈元娘抱了起来,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挨着沈元娘小声道:“元娘,祖母答应了。” 嗯?沈元娘听得迷迷糊糊,楚老夫人答应什么了? 只是楚慎尤在欢喜中,并未给她解答。 几个宫女的事情是解决了,不过沈元娘对所谓赐婚的事情还是不太放心。 回去之后,她又百般叮嘱楚慎,让他一定要离那沈锦远远的。 虽然两个人同一个姓,可沈元娘其实同沈锦并没有什么交集,要不是这人来了卫国公府两次,沈元娘连她是叫什么名字怕都记不住。不过眼下这人同楚慎莫名其妙有了关系,哪怕只是皇上提了一下,沈元娘也还是介意得不得了。 以防万一,沈元娘还是决定好好同楚慎说一说。 她煞有介事地在纸上一条一条地列出来,让楚慎务必按照她列出来这样做,早上出门上职,晚上按时回府,不许去乱七八糟的地方,路上不许看姑娘家,哪怕有人找上也不能跟她说一句,尤其是那个沈锦。 沈元娘觉得这人居心叵测。说不定他早就盯上了卫国公府,没准还是跟皇上是一伙的,如若不然,这回怎么谁都不提,偏偏提到她呢? 楚慎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无奈之余,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能这样在意,也算是他没有白费功夫了。 看着沈元娘郑重其事的模样,楚慎也不得不许诺道:“好,我记下了。” 沈元娘板着一张狗脸。 她觉得光楚慎记下没有用,得让楚慎身边的几个侍卫也一道记下,毕竟他们日日跟在楚慎身边,往后若真的有什么狂蜂浪蝶,他们也能帮着挡一挡。 沈元娘觉得自己劳心劳力的,真是累极了。 “回头再敲打敲打你身边的几个侍卫。”沈元娘如此写道。 楚慎却觉得她着实可爱:“元娘这么快别以国公夫人自居了吗?” 沈元娘被这话吓了一跳,心里慌得很,赶忙摇头。 “管到我头上不够,还要管到我的侍卫头上,元娘如此费心,我若是不努力努力,趁早将你接回卫国公府,落实了你这国公夫人的名头,只怕会让元娘失望的。” 什,什么呀……沈元娘自以为凶悍地瞪了他一眼。她才没有想着要赶紧进卫国公府呢! “好了,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楚慎一锤定音,“等元娘一醒过来,我便上门接人。” 而且,连祖母如今都已经松口了。 沈元娘绝望地趴在桌案上,她都快要被楚慎的不要脸给惊到了。 面上表现地这样不同意,不过,沈元娘内心还是有些迫切的——她得回去,得赶紧变成人。 若是一直困在阿元这个小身子里,说不定哪天楚慎便被人抢走了。虽然沈元娘觉得外头那些野花跟她没得比,但那些野花不要脸啊,她又不在楚慎身边,还真是防不胜防。 还有两个月,沈元娘伸出爪子算了算,心里有了计较。 沈元娘在卫国公府里天天计算着怎么回去的事,而外头的朝堂中,也是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继林贵妃的事情之后,朝中安分了一阵。只是这安分日子还没过多久,便将那头又传来了消息,道是西陵又派了人马来大魏边境打探,甚至还与大魏驻军起了些冲突。 消息传到京城之后,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都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唯一知道西陵打算的楚慎,也什么都没有说,仍旧每日上衙下职,轻松自在。 直到十来日过后,边境那边又传来消息,依然是关于西陵兵的。西陵人不仅没有撤离,试探了之后反而加派了兵马,驻守在关外,一直未曾离开。 这架势,隐隐便又要开战的意思了。泱泱大魏,被一个蛮夷小国如此挑衅,自然有人受不了。是以当日便有人请求出征,讨打西陵。有主战的也就有主和的,不少人觉得打一场仗伤筋动骨,实在是不值得。况且西陵不是还没有什么大动作吗,说不定过些日子他们便回去呢。两拨人观点不合,差点没有争得头破血流。 因为这事,当今皇上好几日未曾睡过好觉。 他知道,倘若这事不能处理好,只怕朝野上下都会有些意见。毕竟上回他派楚慎出征西北的时候,战况可是一片大好,是他在大魏军势如破竹的情况下,一道军令将楚慎召回了京城。皇上深知,倘若没有这一道圣旨,只怕楚慎早已经重创西陵兵,也不会再有如今这样的事。 只不过……比起西陵,皇上更忌惮楚慎。 眼下朝中争论不休,不过因为上次楚慎带兵大胜西陵,朝中有不少人觉得西陵军不过如此,主战派依然也就压过了主和派。 让卫国公楚慎带兵出征的呼声也日益高涨,皇上的心情便越发阴翳。 仗是一定要打的,只是,却不是非楚慎不可! 翌日大朝,不能百官开口,皇上便先下了圣旨。 令护国将军甄朗为主帅,二皇子为监军,亲率百万兵马,出征西陵,誓要踏平这区区蛮夷之地。 此圣旨一出,朝中上下一片哗然。 倒是有人觉得二皇子身份尊贵,不应出征,当场提出了意见。只是不论是皇上还是二皇子,都未曾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有百万兵马在前,此战必胜无疑。 皇上让二皇子担任监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要替二皇子造势。看明白了这个意思,朝中也再没有多少人反对了,唯一还在蹦跶死命反对的,只有大皇子一派了,不过谁也没有搭理他们。 故而,下了朝之后,大皇子等几个成年皇子脸色显然不大好。 二皇子倒是无所谓,到底年轻气盛,头一次被赋予这样的重任,二皇子,哪怕是在老持稳重此刻也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与楚慎擦肩而过的瞬间,二皇子不禁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笑意:“不过如此。” 卫国公能做得到的,他自然也能做得到。 楚慎同二皇子对视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二皇子觉得他是在示弱,扬起了嘴角,脚步轻快地出了太极殿。 楚慎望着他的背影,轻扯了一下嘴角。 离了太极殿之后,二皇子并没有出宫,而是又转头去了林贵妃那儿。这样的大事,他自然是得跟母妃说一声的。 林贵妃不像二皇子这样信心满满,到底是去打仗的,哪怕知道皇上必定会派人将皇儿护好,可林贵妃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也没事先同我商议一声。” “事出突然,我也是昨日才听父皇提起这件事的。”二皇子知道母妃不放心,再三保证道,“母妃您且放宽心,有百万兵马在前头挡着,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到我的。” 林贵妃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有把二皇子的话听进去,只道:“你父皇这事做的,着实欠考虑了些。” 这些日子那陈家姑娘并没有进宫,皇上便一直歇在她这儿。林贵妃日日对着皇上,夜里还能听到几句焦躁的梦呓,她自然知道皇上的压力不小。只是林贵妃隐隐觉得,皇上似乎变得更加激进了。 是因为卫国公吗?林贵妃不确定地想着。 出了宫后,楚慎没过多久便收到了密信。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他换了一身衣裳,坐上了一批毫不起眼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楚慎到了这几次议事的地方。 大皇子早就在那边候着了,见到楚慎过来,立即站起了身子:“修明,你怎么来得这样慢?” 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大皇子这会儿六神无主,迫切地想要楚慎给他出个主意。 楚慎淡淡解释道:“外头有些眼线,为了不惹人注目,所以才迟了些。” 大皇子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连忙让楚慎坐下。屋子里只五个人,除楚慎外,其余皆是大皇子的心腹。肯让楚慎见到这些人,可见大皇子对楚慎的信任。几人坐下之后,大皇子开门见山道:“如今这事,诸位有什么高见?” 底下的几个人都皱着眉头:“殿下,如今大军还没有动身,不若咱们再上书劝阻一二, 让皇上收回成命如何?” 大皇子不耐烦道:“倘若父皇有半点动摇的心思,今日就被人劝住了,哪里还会等到你们去劝?” “那就直接……”说话的那人比了个手势,一副阴毒的模样。 大皇子屏住呼吸,心里狠狠地狂跳了一下,不过嘴上还是道:“这怎么行?” “为何不行?殿下是要成大事之人,若是顾忌良多,必有所失。” 大皇子握了握拳头,心中也蠢蠢欲动。 他,他何尝没有这个心思呢?倘若真的能一举灭掉这个好二弟,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要是真让他随大军出征,立下了战功,来日带她回来,在朝中哪里还有他立足的地方? 大皇子早就有了这个打算,你像这个人说出来的话也刚好契合了他的意思,大皇子当即拍板道:“行,那就——”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6节 “且慢。”楚慎悠悠抬起手。 第71章 意外坠马 “卫国公有何意见?”大皇子见楚慎开了口, 当即开口问了一句。 楚慎看向先前提议要出手将二皇子杀掉的人:“阁下可否能确保一击必中?” “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难色。 刺杀肯定是有风险的,谁也不能做到一击必中。只不过, 这已经如今最好最直接的法子了, 还能用除后患:“总该要先拦着二皇子才是。若是真叫他平安离了京城,那才真的是大势已去。” 大皇子沉下了脸。他知道, 几个心腹,所言非虚。 楚慎却没有太将这话放在心上:“大势已去?只怕不尽然。” “卫国公难不成也支持二皇子出征?”里头有人有些不服气,觉得楚慎实在是唯唯诺诺,平白担了个战□□号,却一点血性都没有。他们是要夺嫡的, 倘若总是担心这个顾忌那个,什么时候才能成事? 察觉到大皇子也有些不满, 楚慎才道:“我只是觉得,如今还没有到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大皇子定定地瞧着他。 “刺杀一事风险毕竟太大, 一旦暴露, 殿下您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莫说没有成功,即便是成功了,焉知林贵妃和林家会不会反扑?毕竟在所有人看来, 此事最终得利的还是殿下您。”停了一下, 楚慎又补充道,“皇上也必然会这样觉得。” 大皇子沉默了,许久, 他问道:“卫国公可有什么办法?” 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大皇子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冒进了些。且不说他那个好二弟日日夜夜都提防着他, 即便他的人得手了,父皇也必定不会放过他。 毕竟, 他们这几个兄弟加起来,也未必及得上老二在父皇的心中分量,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这个大皇子也彻底完了。 “刺杀办不到,不过使些手段,让二皇子出一些意外却还是可以的。” 大皇子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只出一些意外的话,倒是不难。” 只是这之后肯定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不将老二给杀死,他前面便一直挡着一个人。 楚慎笑了笑:“皇上春秋鼎盛,殿下又何必这样心急,还不到时候呢。” 大皇子一怔,随即顿悟过来。 是啊,父皇如今身子还好,他便是杀了老二,也未必不会出来一个老三老四。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父皇真的中意老二将他立为太子,可父皇一日还在位上,他便一日还有机会。 “就按修明说的吧。”大皇子这就改了口。 楚慎听他说完,又看向余下几个人:“至于上书劝阻之事,便要看各位的本事了。” “为何还要上书?”有人问了一句。 楚慎解释:“动手之前,总得先麻痹一下敌人。” 众人恍然大悟,遂决定按着楚慎的意思来。 解决了一桩大事,大皇子的心情也由暗转明,面上都舒朗了起来。他拉着楚慎,直言多亏了他的劝阻,否则,他怕是要一意孤行,惹下祸端了。 先前楚慎投诚的时候,大皇子着实怀疑了许久,他甚至觉得楚慎是不是别有所图,要不然怎么无缘无故同他走近。只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足以让大皇子对楚慎彻底放下戒心。若不是诚心想要辅佐他,又怎么会这样处处留心,时时劝阻,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呢? 得此良将,不愁大业不成。 楚慎听着大皇子推心置腹的话,面上越发低调,只是心中作何想,谁也不知。 出征的圣旨以下,六部之中,兵部和户部成了最忙的地方。兵部忙着统筹兵将,户部忙着统筹军饷,这一忙,便忙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有关二皇子出征的非议一直没有断过。 大皇子这边的人几乎是倾巢出动,连番上奏劝阻,就连之前不怎么出头的三皇子四皇子,这次也都跟大皇子站到了一个阵线。 这两个皇子也到了年纪,往常有大皇子和二皇子顶在前头,后面那几个是不会轻易出头的。这回却不然,几个皇子拧成一股绳,就连后宫也风起云涌,恨不得将二皇子彻底留在京城。 林贵妃在后宫本来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如今为了这事,底下那些妃嫔已经敢冒尖儿地同她对上了。 殊不知,林贵妃心里呕得慌。要是可以,她还不愿意让自个儿子去上阵杀敌呢。那可是战场啊,刀剑无眼,她们舍得送儿子去那不要命的地方,林贵妃却舍不得。 可她再不愿意,无奈皇上认准了这件事,这一拨又一拨的人跟着劝,反而让皇上更加坚定了让二皇子出征的决心。 他是一朝天子,不能远征西陵,老二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让老二过去,与他自己过去没有什么分别。且皇上也有意让朝中上下仔细看看,他们赵家,即便没有卫国公府,没有楚家人,也依然能这大魏江山守得牢牢的。 至于大皇子几个因上奏得太多,已经被皇上禁了足,一时间倒也蹦达得少了。 一月过去后,百万大军集结西征。 于太极殿外祭天之后,二皇子拿着皇上亲赐的宝剑,便同大军一道出了城门。 皇上一路目送着他们离开。 直到大军已然不见了踪影,方才从台上下去。孙玉跟在皇上身后,见皇上兴致不低,也跟着说了一句:“二皇子那一身戎装,真是像极了皇上年轻的时候。当年皇上也是文武双全,先帝爷一直称赞,说皇家的几个皇子,唯有皇上您最为出众。如今这二皇子,这是照着您的模样长的。” 好听的话谁不愿意听呢,皇上本就对此次出征信心满满,如今听到了孙玉的话,更是来了十二分的精神:“老二确实有朕当年的风采。” “可不是,毕竟是皇上您亲自教养出来的。” 皇上余光扫了旁边一眼:“朕有此皇儿,大魏江山何愁不能安定?” 这主仆俩一人一句,也不知是在夸二皇子,还是在夸当今皇上。 巧的是,张丞相和楚慎恰好就站在皇上旁边。是以这些话,也都一句不落地落在两个人耳朵里。 张丞相若有所思的看了楚慎一眼,皇上这是在忌讳卫国公呢。 但愿这回大军能旗开得胜,如若不然,只怕皇上的脾气会变得更加暴躁。张丞相是天子近臣,对于近些日子皇上脾性大变,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如今日夜盼着的,便是大军那边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大概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天也不想看着张丞相如愿了。 一个时辰过后,京城外头忽然传来了消息。与之同时回来的,还有不幸坠马,昏迷不醒的二皇子。 二皇子被抬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一身的血,手中还紧紧的抱着皇上赐给他的那一方宝剑。 守在二皇子身边的侍卫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等候着即将而来的厄运。 皇上自打看到二皇子昏迷之后,便脸色阴沉。 孙玉正想劝上几句,却忽然发现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掀开前面的桌案。 “废物!” 玉制的印章一下子全都被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跪着的侍卫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个将头低得不能再低。 皇上尤不解气,额角的青筋一根一根暴起,恨不得将这些人通通杀了干净。 张丞相皱着眉头,皇上如今的性子,不大对劲。 他本不愿在这时候站出来触霉头,可眼下除了他,也没有人敢过来劝了。张丞相想了想,还是出来道:“皇上,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将二皇子送去就医,赶紧探查清楚实情、安抚人心才最要紧。” 皇上沉着气,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泄了一身的力气,扶着龙椅慢慢地坐下去:“将二皇子送去内殿,召几位太医前来就诊。” 孙玉立马给下头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赶紧领命出去了。不多时,皇上又盯着下头跪着的几个人,面色阴寒:“将这几个侍卫,都拖下去仔细审问。” “所有涉事的人,一并押入刑部大牢。另,传道圣旨给甄将军,大军照常出征,不得有半点延误。” 这事不好交给旁人,便由孙玉亲自去处理。 一干人走尽了之后,只留下向皇上和张丞相。 “爱卿……”皇上看着张丞相,竟然有了些颓然之态,“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大凶之兆?” “皇上多心了,此事只是意外。” 意外?皇上心中是不信的。大军才出了城门,监军便落了被人抬了回来,这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究竟是谁呢? 是底下的几个皇子?他们见不得老二好,自然不会让他建功立业。还是卫国公?因为不曾让他出征,他便怀恨在心。亦或是?皇上看上了眼前的张丞相。 张家和林家,如今也成了不死不休的劲敌了。 张丞相被看得一颗心直往下坠。他赶紧低下头,一句辩解也不敢说。 少顷,落在他头上的目光才慢慢移开。 张丞相渗出一身冷汗。皇上他,当真是变了。 出了御书房后,张丞相许久都没有缓和过来,明明外头是艳阳天,可张丞相愣是觉得凉到了骨子里。 他抬头望了一会儿天,发现天还是那片天,可京城这滩水,确实彻彻底底被搅浑了。 可他张家究竟是何时被卷进这滩浑水里头来得呢? 这样大的消息,是瞒也瞒不住了,别说是京城里消息灵通的官宦人家,就是沈元娘这儿,也是下午就收到了消息。 从知夏这儿听到二皇子坠马之后,沈元娘便一直乐呵乐呵,赶紧心情都明媚了许多。 还真是恶人有恶报呢,老天爷果然是有眼的! 这样大的好消息,沈元娘觉得今儿可以多吃一碗饭。 第72章 护食崽 后宫中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多时辰前, 宫中还人人羡慕二皇子能有这样的运道,羡慕林贵妃能有这样深得圣心的皇子,可是一个时辰之后, 这羡慕俨然变成了笑话。 林贵妃收到消息的时候, 正随着一众妃嫔在长乐宫拜见皇后。 好歹皇后也算是一国之母,林贵妃就算再不待见, 请安总归是要请的。更何况,之前她“犯错”,已经被夺了权,这是解禁之后的第一次请安,林贵妃自然是要不好不去的。 一众妃嫔正围着皇后说说笑笑, 冷不防外头进来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 神色慌张。 林贵妃自然看不上这般难冒冒失失的宫人,正想嘲讽皇后两句, 便听到小太监已然开了口。 他突突地将事情给说清楚, 殿中忽然间静默了下来。 连皇后也不知该作何态度,她愣愣地看向林贵妃。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7节 林贵妃怔了半晌,接着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咬着牙, 狠狠地看向面前的小太监:“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从……从太极殿。”小太监唯唯诺诺地说道。 林贵妃捏紧了拳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见状,旁边的妃嫔各有各的痛快, 有些克制不住表情的,已经隐隐笑出声来了。 哈, 这个真是现世报了! “可怜见的,二皇子怎么偏偏就坠了马呢, 这下皇上不知道该有多失望了。” 林贵妃顾不得旁边是什么态度,匆匆问清楚了事情之后,便带着人赶紧朝着太极殿那边去了。 林贵妃走得匆忙,刚出长乐宫的时候,便迎面碰上一群人。 陈素琴是过来看望她姑姑的。说实话,以往陈素琴虽然经常进宫,可最多一个月只有那么一次,还都是跟着她娘一块去的,只略微在长乐宫里呆一会儿便一道回府。可自打今年年初开始,陈素琴发现,姑姑让她进宫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起来。 她也不是没有觉得不对劲过,只是思来想去,陈素琴也不觉得姑母会不会害了她。估摸着是因为膝下无子,所以才有心疼她这个做侄女儿的。陈素琴心疼她姑姑,所以每每皇后召见,她都会赶紧进宫。 陈素琴是坚定不移的站在皇后这边的,她有多心疼皇后,便有多厌恶林贵妃。要不是因为这个人,她姑姑同姑父的关系也不会差到这个地步。如今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关系和缓了一些,姑父还时不时地往长乐宫去,陈素琴可不想这样的情况被林贵妃给破坏了。 林贵妃想绕过这几个人之间离开。 陈素琴贱贱地挪了一下步子,挡在她面前,神色间颇有一股趾高气昂的意思在里头。 林贵妃后退一步,看了陈素琴一眼,随即转向左边。 陈素琴也往左边靠了靠,冲着她咧嘴笑了笑。 “让开!” 陈素琴才不让呢,她抬着下巴轻蔑地看向林贵妃:“哟,林贵妃这么着急是为了去哪儿呢?” “怕是要去太极殿的。”陈素琴后头的小丫鬟跟着道。放在她们进宫之前就听说了这事儿,同长乐宫的一众妃嫔一样,几个人都欢喜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林贵妃膝下可就只有一个二皇子,要是二皇子折了进去,任凭林贵妃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陈素琴和林贵妃旧怨颇深,只要一想到二皇子如今不好了,她便忍不住的幸灾乐祸,笑容满面地道:“出了这样的事,可真是让人遗憾呢,毕竟皇上之前那样看重二皇子,不想这才出了城,便出了意外,白白辜负了皇上的器重。” “住嘴!”林贵妃攥紧了拳头。 “林贵妃这就生气了?我也是略表一下关切之意,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林贵妃可千万不要怪罪呀。”陈素琴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羞辱林贵妃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些年林贵妃是怎么欺负她姑姑的,陈素琴可都记在心里呢:“不过……虽说二皇子如今生死不知,林贵妃心里难免着急了些。可是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失态。后宫里的一众妃嫔都在我姑姑那儿请安呢,林贵妃如今大喇喇地跑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皇后娘娘不敬呢。” 陈素琴扫了林贵妃一眼,眼里的恶意快要满了出来:“林贵妃才解了禁,可别因为这件事再被关了起来。” 林贵妃目光幽深地盯着陈素琴看了一会儿。 少时,陈素琴看到面前的林贵妃突然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 陈素琴有些茫然,遭了,这林贵妃,该不会是被她说傻了吧? 林贵妃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看着一脸茫然的陈素琴,林贵妃擦了擦眼角,直起了身来:“陈姑娘倒是敬重皇后娘娘。” 陈素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我自然是敬重的。” 那可是她的姑姑,大魏的皇后娘娘。 林贵妃看着陈素琴,就觉得她又蠢又可怜:“可惜了,你所敬重的好姑母却只将你当做一个争宠的手段。” 林贵妃一说完,后面的几个丫鬟立刻变了脸色,想要拉着陈素琴走开。 陈素琴听得迷迷糊糊,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林贵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胡说些什么?”陈素琴嗤笑道。 后头的丫鬟赶紧道:“姑娘,咱们赶紧进去吧,皇后娘娘还在里头等着呢。” 陈淑琴狐疑的看了几个丫鬟一眼,她总觉得,自家的丫鬟脸色有些奇怪。她不想走,可是几个丫鬟却一反常态的强硬了起来,愣是将她给拉着朝着长乐宫走去。 陈素琴本来就迷糊得很,如今更加迷糊了。被拉走之后,陈素琴费劲的扭过头,朝着后头看了一眼。 林贵妃仍是站在那儿,一双眸子死死地锁着她。 陈素琴不意外地在里头看到了嘲弄。 林贵妃是在嘲弄谁,她吗?可他有什么值得被嘲弄的。 蠢而不自知的人走了之后,林贵妃的心情越发沉到谷底。刚才有那么一刻,林贵妃是想将事情完全挑开的,可她忍了下来。不仅是为了日后看这姑侄两人的好戏,更是因为知道,皇上怕是不喜欢她说这事。 收起了这些心思,林贵妃赶紧朝着太极殿去了。 内殿里头,二皇子早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先前皇上也过来守了一会儿,只是等到二皇子醒来之后,他便离开了。 林贵妃过来的时候,殿内只有几个小太监在看着,见到林贵妃过来,几个人纷纷让出一条道,半点都不敢拦着。 林贵妃看到儿子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样子,险些被吓得叫出了声。 “你这是,伤了腿了?”林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被包扎过后的两条腿。要真是伤到腿,那以后…… 二皇子赶紧安抚:“母妃,只是摔了一下,太医都说不会有事。” 这话像是给林贵妃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不严重就好,要是真的不良于行,那日后便是皇上再这么偏爱他们母子两人,也都无济于事。林贵妃坐在了床头,左右看了一眼,觉得里头以后伺候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些:“你父皇呢?” “父皇,”二皇子想把自己放在醒来的时候,皇看着他的眼神,心里面一揪一揪的疼。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让父皇失望了,不仅仅是失望,还丢了父皇的颜面,“父皇他,去亲自做坐审了。” 林贵妃上来心细如发,只一个眼神,便猜到事情是什么样的。事已至此,想让皇上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不过林贵妃仍然许诺道:“别担心,一切都是母妃在呢。” 二皇子苦笑一声,如今能帮他的,也就只有母妃了。 “对了,”林贵妃会突然想起来,“今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好好地随同大军出征,怎么就惊了马呢?” 提到这个,二皇子眼色便暗了下来:“是有人故意害我。” 可惜事情发生得太快,惊马之后他会摔下来立刻就晕过去了,也没有时间探查清楚。不过即便如此,二皇子心里还是锁定了一个人:“一定是皇兄,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林贵妃想来也是:“只要是他做的,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有皇上亲自坐审,一定不会让那些人逃脱的。” 这事涉及皇上的颜面,林贵妃料定皇上他不会心软。 如今要做的,便只有等了。 外头大理寺的动作也快,加之有皇上坐镇,不出几个时辰便将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事的主谋竟然不是大皇子,而是素来默默无闻人畜无害的三皇子。 军中的马夫被捉去大牢之后,没受多少的刑便招哄了。 他是三皇子的人,此番陷害二皇子,并非是想要他的性命,只是想拖住二皇子,不让他出征罢了。 自始至终,都是二皇子心术不正,想要谋害二皇子罢了,竟一点都与大皇子无关。 大理寺卿将结果递到皇上跟前,看着皇上变幻莫测的脸色,什么也没敢多说。 大理寺卿知道,皇上未必满意这个结果。 事情按理说已经查清楚了,三皇子如何处置,不是旁人能管的。这事毕竟是皇家的事,既然已经被查出来了,那之后该如何处置,还得皇上说了算。 可渐渐的,朝中人都有些看不清皇上这处置的态度了。 尤其是,朝堂上连日的沉闷叫众人猜测皇上莫不是被三皇子给气狠了,可之后停了张丞相和卫国公的职,却突然叫他们更加看不懂了。 同样看不懂的还有沈元娘。 早上送走了楚慎后,沈元娘便在外头玩了一个时辰之后有些饿了,遂冲着知夏叫了两声。 知夏知道这是要吃东西了,从小厨房里端来一盆汤饭后,便将盆子放在地上。 沈元娘已经习惯用盆子吃饭了,她用爪子将盆子往自己身边扒拉了一下,屁股对着知夏,不让她盯着自己的饭盆。不可否认,变成狗之后,沈元娘还是有些护食的。 汤饭味道极好,沈元娘吃得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知夏嗤了一声,拉着晚秋去嘀咕了一句:“谁要跟狗抢东西吃。” 她自以为说得小声,却一字不落地落在了沈元娘耳中。沈元娘扭了扭身子,更加不想搭理知夏。 哼,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只是还没有吃多久,沈元娘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从盆里抬头,看到来人之后突然愣住。 咦,这个点,楚慎怎么回来了? 第73章 被人挑衅 这还是楚慎头一次目睹沈元娘吃饭吃得这样专心致志。 元娘她, 还真是已经习惯了当狗的日子,若她以后回去了,会不会不适应呢?楚慎一下子就想了许多。 沈元娘被他看得饭也吃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 当着晚秋知夏的面吃饭没, 沈元娘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可如今被楚慎看到了,沈元娘总感觉有股淡淡的别扭。 他在笑话她, 是吧? 沈元娘觉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她哼了哼,围着楚慎转悠了两圈,最后伸出脑袋顶了顶,将他顶到屋子里去。 有什么话还是进去说得好,免得几个丫鬟看到她拿笔写字被吓到了。 沈元娘可不希望自己太过高调。 楚慎随了她的意。 沈元娘将他赶进屋子里之后, 又后腿一蹬,将门给关上, 而后哒哒地跑到桌案旁边。 楚慎见状,一把将她抱到了桌案上。沈元娘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纸和笔, 费劲写道:“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楚慎回得若无其事:“没什么, 只是被停职了。” 这还能叫没什么?都已经被停职了,换做别的人,指不定觉得天都塌了。沈元娘可不像楚慎这么心大, 连忙问他是出了什么事。 楚慎不禁想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这些日子皇上脾气一直不大对劲, 太极殿的宫人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不少宫人连性命也丢了。宫中人人自危,不过他们也都知道, 皇上心情不好,无非还是因为二皇子的事。 皇上对二皇子可是抱着极高的期望, 可好好的出征,被三皇子给搅和得不成样子, 即便皇上已经将三皇子给软禁在府里,可这心情却没有半分缓解。 最奇怪的是,连二皇子那边也跟着失了宠。 皇上气性阴晴不定,祸害的可不仅是后宫中人,连朝中的大臣也都有被迁怒。张丞相和楚慎便是其中的两个。 起因不过是今日有人在朝中弹劾了一个枢密院的小官,原本不算什么大事,不想皇上竟然当众大怒,将那小官打落了之后,连楚慎和张丞相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8节 这还没完,骂过之后,皇上还停了两人在枢密院的职。张丞相乃一朝丞相,纵然在枢密院任职也是兼领,便是被停了职,也没有太大的影响,纯粹是脸面上不好看罢了。反倒是楚慎这儿,仅仅担了个枢密副使的职,皇上这番动作,等于是将他彻底赶出了朝堂。 楚慎挑着里头能讲的跟沈元娘讲了一遍。 即便他说得不甚细致,可沈元娘听着还是担心不已。 她咕咕哝哝地哼了两声,有些不满的写道:“皇上怎么老是同你过不去啊?” 要是之前没有印象的话,如今这又是赐婚又是停职的,可算叫沈元娘看清楚了皇上卫国公府的恶意,满满的恶意。 可是到底为什么?沈元娘百思不得其解。 楚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事他也一直在查,从重生过后就一直在查。皇宫里,林家,陈家,但凡是他能安插人手的,楚慎都安了眼线。只是皇帝对此也是讳莫如深,从不对外说。因此这么长时间过去,楚慎还是没有将事情完全弄清楚。 只是他隐隐有种感觉。快了,他很快便能知道一切。在此之前,楚慎还是先安抚了一下沈元娘:“别担心,我会查清楚的。” 沈元娘叹了一口气,她觉得楚慎这根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 “都怪那个三皇子。”沈元娘写道,“要不是因为他,也没有这么多的破事。” 三皇子啊……楚慎失笑,那也是个倒霉的。 阻止大皇子刺杀之后,他们便商议着要如何阻止二皇子,不想他们这边还没有动作,三皇子那儿反倒先等不及了。 大皇子顿时觉得有如神助,布置也不用布置了,直接跟在三皇子后头推波助澜就行了。 看着愁眉苦脸的沈元娘,楚慎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只要再等等,等他完全布置好了之后。 沈元娘不知道楚慎到底有什么打算,他就觉得楚慎已经过分自信了。都被停职了,竟然还这样云淡风轻,明知道皇上不待见卫国公府,还说一切都会好。 沈元娘又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简直为楚慎操碎了心。 楚慎不用上职之后,到时有用不完的时间来陪沈元娘。 以前他都是早出晚归,能陪沈元娘说话也就只有晚上睡觉前那么一点时间。如今时间可算是充裕了,沈元娘也就之前替楚慎担心了一下,可她天性好玩好动,没过一会儿便琢磨了起来明日要到哪里去玩。 楚慎自然无有不应的。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便去了祖母那儿一趟。外头的事情楚慎所以不太想让家里人知道,可是这回毕竟不是小事,楚慎担心祖母从别人口中听到之后会多想,所以亲自去解释了一番。 祖孙俩也达成了共识,打从今日起,卫国公府暂且低调一段时间,不待客,也不拜访他人。 楚慎知道,皇上并不会这样轻易就算了,且西陵那边的局势,也不会如朝中那些人想的那般简单。一时的隐忍,是必须的。 对于这些,沈元娘通通都不知道,她也压根想不到这么远。她如今能想到的,只有让楚慎好好的陪着自己,哪儿也不要去。 不过东院只有这么大的地方,让楚慎陪她溜达了两日之后,沈元娘便失去耐心了。 她想要出门! 好久没有出门了,晚上回去之后,沈元娘扯着楚慎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求出门! 楚慎哪里还能不应呢。 翌日一早,沈元娘一反常态地起了个大早,不仅她起来了,连楚慎也被沈元娘拱了起来。 洗漱用膳,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沈元娘迎着晴朗的日头,欢喜地蹦出了院子。 如今她这模样,还真有几分像撒欢的狗子。 出门之后,楚慎在沈元娘的要求下,再一次领着她去了一家首饰铺子。上回沈元娘落了难,那颗东珠和银铃铛都被人抢了过去,之后虽然被拿回来了,可是沈元娘在不愿意戴。 那可是被那些贼人碰过的东西,沈元娘觉得脏。 这回好不容易同楚慎一道出来,沈元娘一定要买一套新的。不仅仅是东珠,连银铃铛也要。沈元娘看中的是一个大大的银项圈,套在脖子上,拿爪子拨两下,便会叮叮作响,声音清脆,悦耳至极。 沈元娘对此再满意不过了。 她高高地扬着脖子,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楚慎:好看吗? 楚慎微笑:“好看,元娘戴什么都好看。” 沈元娘低下了头,稍微害羞了一下,随后像是惩罚楚慎一样,“嗷”了一声便撞到他怀里。 挑好了东西之后,剩下的便是付钱了。这都不是沈元娘和楚慎要费心的,楚慎只管抱着沈元娘出去,剩下的自有杜伍来处理。 只是才出了门,两人便遇上一群不速之客。 来的一帮人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铺子里看到楚慎。京城里这一辈的纨绔子弟,从小到大都是被楚慎压在头上,从来没能喘过一口气。长久被压制,以至于这些人看到楚慎的第一眼便缩紧了脖子。只是纨绔子弟也不是白叫的。想到卫国公府如今的境况,这些人便又觉得胆子大了些。 “哟,这不是卫国公么。”为首的林家大少爷林子玉挺直了腰板。他惯会惹祸,每回闯了祸之后少不得要被家里人教训,只是教训了这么多年,林子玉仍然死性不改。这回碰到了楚慎,林子玉狗胆子上来又忍不住想要撩拨两句,“真是难得呀,没想到堂堂的卫国公竟然也会逛一个首饰铺子。” 后头的人嘻嘻的笑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在笑林子玉胆子大,还是在笑楚慎来了这么一个不合身份的地方。有了林子玉打头阵,众人瞬间觉得,卫国公好像也没有什么。 楚慎没有做声,到沈元娘觉得被冒犯了,气鼓鼓地盯着来人。 林子玉一眼就看到这条小土狗手里捧着的东珠,还有脖子上挂着的银铃铛。他嗤笑一声:“没想到咱们堂堂的卫国公竟然连首饰也送不出去,这好好的首饰只能套在一个畜生头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后头又是一阵哄笑。 林子玉还要在嘲讽,只是话还没有开口,面前突然有个虚影划过,恍若有千钧之力,擦着他的脖子,笔直地扎进后面的门框里。 林子玉感觉脖子上一痛,他伸手摸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一手的血。 后头的几个人赶紧回过身,却在门框上钉着一只飞镖,半截都没入木框里,可见力道之大。倘若,这东西再偏一点点,只怕今日就要出人命了。 林子玉也清楚这一点,他僵硬地抬起头,一脸恐惧的望着楚慎:“你……” 楚慎也盯着他,黑眸里不带一丝感情:“滚。” 林子玉心口一窒,这才重新想起来,眼前这人不仅仅是卫国公,更是,大魏的战神,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一群只有嘴上厉害的纨绔子弟被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逃走了,生怕晚了一刻自己就会小命不保。 沈元娘还是觉得不够痛快。 这些人嘴巴太欠了,刚刚那一下完全不能让她出气,要她说,就应该直接撕烂他们的嘴。 楚慎轻轻晃了她两下:“人已经走掉了。” 沈元娘却还是撅着嘴。 因为这件事,沈元娘原本的好心情也没了。她会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人出言不逊,更因为想到了这些人为何敢这样出言不逊。倘若楚慎没有出事,这些纨绔子弟压根就不敢凑上来。 可如今,他们竟然连害怕都忘记了。唯一的可能便是,楚慎如今在朝中的境遇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 可是楚慎却没有跟她说起这些,沈元娘有些揪心,她不愿意看到楚慎被人这样说道挑衅。 尤其是,还是这样一群不堪的人。 她心疼楚慎。 憋着气从首饰铺子里出来,沈元娘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也一定要帮楚慎。 还没走两步,后头边又传来了一道细小的声音。 “卫国公且慢。” 是道女声,还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沈元娘握紧了拳头,这一个个的怎么这么烦,非得往她和楚慎跟前凑。不知道今儿楚慎是特意陪她出来的吗? 第74章 爱慕者 楚慎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反正他是直接抱着沈元娘离开了,半点没有回头的意思。 这一点大大的取悦了沈元娘,她奖励似的拍了拍楚慎的肩膀。 孺子可教! 看来楚慎已经牢牢记住了她给他列下的几条, 也不枉费她的谆谆教诲了。 只是楚慎懂得避让, 后头的那只狂蜂浪蝶却并不知道廉耻。沈元娘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 后头的那人便直接跑到他们跟前。 沈元娘这才看清这人是哪个,原来是她! 沈元娘狠狠地磨了磨牙,沈锦! 沈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的楚慎,刚才她过来的时候便想上前搭话,只是卫国公被这几个纨绔子弟给挡住了, 沈锦不好上前。她站在旁边,将那些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替楚慎感到委屈。 那可是卫国公啊, 是大魏的战神, 人人敬仰国公爷,究竟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等那些人一走,沈锦便赶紧叫住了他。她也知道这样于理不合, 可沈锦等不及了。她好容易才看到楚慎一次, 眼下说是不将人叫住,下回见面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但凡动了情,移了性, 谁又不是一个痴人? “真是巧的很,不想卫国公也在这儿。”沈锦凝视着楚慎, 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这首饰铺子在京城也是素有名气的, 我今儿带着丫鬟过来逛一逛,没成想还能看到卫国公,这亦是有缘了。” 放弃! 沈元娘垮下了脸,什么有缘,分明是不要脸! 楚慎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家,他还没有忘记沈元娘的告诫,只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未免太奇怪了些:“姑娘认识我?” 沈锦笑容一僵,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楚慎怀里的沈元娘都快要笑疯了。活该!让你这么不要脸。 楚慎做得好!沈元娘恨不得鼓掌欢呼。 不过沈锦变脸的功夫也是让沈元娘望尘莫及。她这脸僵了那么一会儿,便重新扬起笑意,大大方方地解释道:“我姓沈,单名一个锦字,家父是礼部侍郎,前些日子承蒙楚老夫人喜爱,有幸拜访了国公府两次。难道,楚老夫人没有同国公爷提起过?”沈锦有些失落地看着楚慎,将姿态放得一低再低。 然而楚慎并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冷冷地回了一句:“没有。” 沈锦顿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楚慎竟然这样不知风月,可是她又不甘心这样放手,这处靠近巷子,虽说现在没有人,可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人突然蹦出来。沈锦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同楚慎说一说话:“这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请国公爷先随我移步?” “不必了。”楚慎摸了摸快要狂躁的沈元娘,果断地拒绝了沈锦的提议,“我还有事,不便多留,沈姑娘请自便。”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沈锦也顾不得有人没人了,连忙再次拦下了他。 楚慎也拉下了脸:“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有几句话,国公爷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沈锦祈求道。 沈元娘差点气炸了,这人是听不懂人话是吧,都说了他们有事,还非得巴巴的拦着,真是臭不要脸!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79节 打她!沈元娘激动地拿东珠砸着楚慎。 楚慎便是再不喜眼前这人,也做不来打人这件事。他能做的只是言语警告几句,希望这个姑娘能自重。 看着再次绕开自己的楚慎,沈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道:“国公爷难道甘心卫国公府落到如今的田地吗?” 楚慎募得停下步子,冷眼扫了她一下。 看着楚慎停下来,沈元娘忽然有些急了。 她一面催促楚慎赶紧走,一边恶狠狠地瞥了沈锦一眼。这人果然是个讨厌鬼,为了巴上楚慎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沈锦却以为楚慎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她静下心,再次道:“我知道国公爷被停了职,这两日卫国公府连登门造访的人也没有了,如今更是连那些宵小之徒都出言顶撞国公爷,难道国公爷就不生气,不想重回朝堂?” 沈锦说完,有些志在必得地看着楚慎。 “谁派你来的?” 沈锦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咂得一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楚慎再次问了一句,目光紧紧的盯着沈锦:“我说,谁派你过来的?” 虽然只是问了一句,可沈锦却觉得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沈锦咽了一口口水,支支吾吾道:“是……是我自己要过来的。爹娘不许我进卫国公府,可是我实在担心,难得,今日出门竟然恰好遇到了。” 楚慎打量着她,最后才确定是自己多心了。 沈锦再接再厉:“其实,不怪皇上会对这个国公爷发火,上回赐婚的事儿,国公爷竟然当众拒绝了皇上,皇上心中不满也是情有可原的。”那可是皇上赐婚啊,她不懂卫国公为何要拒绝。 楚慎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 有些话开了个头之后,后面再说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沈锦又道:“这赐婚一事虽不是我能置喙的,可那件事偏偏却又涉及到我,如今更是牵连到整个卫国公府,我总觉得有愧于卫国公府,有愧于国公爷。” 沈元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其实这事解决起来也不难,”沈锦再次鼓起勇气,“若是,国公爷实在不好开口的话,沈家这边自然也会出手相助。毕竟,毕竟……” 她耳朵一红,毕竟,她心悦卫国公。 后头的话沈锦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说出口。她今天说的实在是有些大胆了,可后头的话,她希望楚慎能帮她接上。 沈元娘都快要吐了,不过她还在等着楚慎的回答,要是这人真敢答应,或者但凡是犹豫一下,回头他就死定了! 楚慎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这位沈家姑娘的意思。他只觉得荒谬。 “我想想姑娘是误会了。”他道。 “嗯?”沈锦疑惑地抬头。 “我对沈姑娘,从来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赐婚的事,我想我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之前不同意,以后,更不可能同意。” 沈锦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这样绝情的话是他能说出来的:“……为何?” “不为何,心有所属罢了。” “是,是谁?” 沈元娘得意洋洋地抬起脑袋,当然是她! 楚慎虽然不会跟她解释这个,对他来说,沈锦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莫名其妙将他拦在这里,又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多话,没有发火,已经是楚慎涵养好了。 这回,他没有再让沈锦追上,直接领着沈元娘同两个侍卫掉头走了。 人走之后,沈锦才从羞愤和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对着楚慎的背影,不顾一切地喊道:“只有我能帮卫国公府,只有我可以!” 沈元娘身子一僵。这话,沈元娘听不得。 沈锦喊完之后,心中十分笃定,她不信卫国公不会回头找她! 然而楚慎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沈锦扯着衣角,微微仰起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了他都已经低头低到这个份上,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正眼看自己一眼。 真的是因为心有所属吗?可沈锦暗暗盯着楚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子走得近,就连之前的平阳县主,也不过是拜了一下堂,除此以外,也没什么交集了。 楚慎一定是骗她的,一定是! 跟着沈锦一道过来的丫鬟看她这样,犹犹豫豫地也不知道怎么劝。要是老爷夫人知道姑娘青天白日里拦着人家卫国公,还说了这样不知礼数的话,那她们就完了。 两个小丫鬟忐忑了半天,最后上前扶着人:“姑娘,咱们先回去吧。” 沈锦擦了擦眼眶,重新拾起往日的娇贵:“走吧。” 转身的瞬间,沈锦下定了决心,她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一定! 平生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还喜欢看这么多年,她怎么甘愿就这样放手?更何况,连楚老夫人和皇上也看好他们不是吗? 走了一大截路之后,沈元娘才嫌弃地从楚慎怀里溜下去,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在地上。 楚慎知道她介意什么,只是自己同那沈家姑娘真的什么也没有,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楚慎让韩奇两个退后一些,见他们离的远了,这才蹲下身,好言好语地哄道:“都已经明着拒绝她了,还不行吗?” 沈元娘脑袋埋在地上,就是不理会楚慎。 她心里难受。 楚慎见状,也有几分无措:“大不了,回去以后我再仔细交代祖母和韩茵,不许她们再请那沈姑娘进府,如何?” 沈元娘依旧蔫哒哒的,没有什么精神。其实她介意的不是这个,沈元娘也知道,楚慎这性子,绝对不可能同刚才那沈锦有什么,可是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情感上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且最让沈元娘接受不了的,是方才沈锦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臭不要脸的丫头片子罢了,竟然这样不知死活的说,只有她能帮楚慎。 什么时候,连一个外人都能对这楚慎说这样的话呢。 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挑衅楚慎,又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对他诉尽衷肠。她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沈元娘讨厌这种感觉,她也想为楚慎做点什么。 什么只有沈锦才能帮到他,明明能帮到楚慎的只有她沈元娘好不好! 第75章 秘闻 沈元娘决定再次进宫探查一番。 她知道楚慎也一直在查皇上, 只是查来查去,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沈元娘不想楚慎一直被停止,也不想让他遭到别人的非议。所以, 哪怕有一丁点可能, 沈元娘都要努力去尝试。 人查不到的东西,说不定狗可以呢? 出了首饰铺子之后, 沈元娘并没有再继续逛下去了。虽然楚慎一路哄着她,又买了些零嘴玩具,可沈元娘的心情并没有多少好转。 楚慎还能怎么办?只能哄着。 随同的韩奇和杜伍看着一主一宠的亲密姿态,心头着实有些一言难尽。不是他们故意抹黑国公爷,实在是, 国公爷对阿元也太亲近太腻歪了。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爱狗的人,可人家再爱狗, 也不至于像他们国公爷这样,几乎将狗当做小情人了。 话说, 国公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个侍卫一路上也是忧心忡忡, 生怕他们家国公爷误入歧途。 回来东院之后,沈元娘立刻跑去了书房,又将楚慎叫了进来, 且还迅速地关上门。 韩奇和杜伍都被留在了外头,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沉重。 沈元娘对这两个侍卫的担忧全然不知,她爬到桌案上之后, 便提着笔刷刷写下了几个字:“我要进宫!” 楚慎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纸上的字:“为何?”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皇上为何针对卫国公府吗?”沈元娘顿了一下,用爪子摩挲了一下下巴, 故作高深地写道,“或许, 我可以替你打听出来也不一定呢。” “你?”楚慎看着阿元圆呼呼的小身子,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沈元娘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恼羞成怒:“不要小看狗好不好!” 作为一只狗,沈元娘也有自己的人脉,更有一条与众不同的消息来源。她踩了楚慎一脚,又写道:“我可是认识长乐宫里面的三条狗,它们常年待在皇后身边,知道的不比人少。” 沈元娘想着前两次见面,那几只狗透露出来的消息,已经足够让她震撼的了。 当然,沈元娘也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三只狗身上。若是它们当真不知道,她就自己去打听,或者偷听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如今顶着一副狗皮囊,还颇得皇后的喜爱,想来在宫里行事也方便得很。 不过这话沈元娘没有同楚慎说。 她只交代了一下自己同三只狗的交情,努力说服楚慎让她进宫,找那三只狗打听一下。 楚慎起初是不同意的,不过架不住沈元娘的死缠烂打。 为了达成目的,沈元娘充分发挥了自己胡搅蛮缠的风格:“说!你不让我帮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沈锦!” 楚慎百口莫辩,唯有沉默。 “我知道,你肯定是早就看我看烦了,所以,那个小妖精说要帮你的时候你才没有拒绝对不对?”沈元娘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给说生气了,两只脚不停地在楚慎手上跺着。 叫你让那小妖精帮你!沈元娘都快要被气死了。 楚慎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方才我又没有答应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只是嘴上拒绝了,说不定你心里就是答应的。”沈元娘不管,反正她自然有她的道理,哪怕是歪理,有用就行,“你让也进宫!否则就证明你还放不下那个小妖精。” 楚慎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应下了她。 说来也巧,沈元娘前脚闹腾着要进宫,后脚皇后那边便又派了宫人过来,请楚老夫人进宫一叙。 沈元娘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这真是天助我也,打个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她摇着尾巴蹭到楚老夫人跟前,睁着一双大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楚老夫人看。 带我一起进宫呀。 楚老夫人被她看得心软,却又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看向自己的孙子:“阿元这是要做什么?” 楚慎本不想告诉祖母的。他觉得沈元娘这个法子听起来不免荒谬。并不是所有的狗都同沈元娘一样有这般的际遇,皇后宫里的狗也不过只是寻常的狗罢了,它们能知道些什么?纵然真的知道,也不过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不过沈元娘坚持如此,见楚慎久久地不说话,沈元娘还回头眼神威胁了他一下。 楚慎无声的叹息一下:“阿元应该是想同您一道进宫。” 韩茵也在边上,她看着自己怀里一无所知的元宝,咕哝了一句:“这进宫还进上瘾了。” 她们元宝可一次都没有进过宫呢。 楚老夫人这才明白了阿元的意思,弯下身子笑呵呵地摸了它一下:“那正好,想必皇后娘娘也惦记阿元了。” 沈元娘见计划通了,更加兴奋地摇起了小尾巴,围着楚老夫人哒哒地转个不停。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0节 她有一种预感,这回进宫一定能有所收获。 想着不久之后,自己能带着什么惊天秘闻回府,到时楚慎肯定佩服她佩服地不得了。沈元娘越想越激动,还没有出发呢,就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楚老夫人这边动作也快,当日收到了皇后娘娘递来的消息,第二日一早,便带着沈元娘一道进宫了。 这已经是沈元娘第三次去长乐宫。 不比前两次的漫不经心,沈元娘这一回可是严阵以待。 让楚老夫人却好像随意得很,早在出府之前,她便已经猜到皇后让她们过来的目的。无非不过这是安抚一下卫国公府,免得再生什么乱子。这帝后夫妻两个,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倒是默契。 事实也一如楚老夫人所想的那样。她们进了长乐宫见到皇后之后,略微寒暄了几句,皇后便开始切入正题了。所说的,也不过就是除了夫人想的那些。 楚老夫人也是老而成精了,配合着皇后的话,做出一副感念的姿态来。 沈元娘却没有兴致听她们说这些废话,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到了地上。 皇后见状,知道这小灰狗坐不下去了。 她自己也是养狗的,知道阿元能安静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难得,遂也不为难它,是让人去将它牵到到别处去,跟福满它们一道玩耍。 沈元娘求之不得。 沈元娘被带到了之前常去的屋子里,里头元宝它爹和另外两只狗都在,看到沈元娘过来,元宝它爹立刻站了起来,又一错不错地盯着沈元娘背后。 只是待看到沈元娘背后只有两个丫鬟之后,元宝它爹再次趴在了地上,一蹶不振。 沈元娘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她是带不来元宝那个小蠢货的,也压根不想带来。 那个小蠢货可藏不住话,要是它在这三只狗面前透露了什么,她可不就是有去无回了么。沈元娘被晚秋放下来之后,便小跑着同三只狗回合了。 除了元宝它爹仍然懒懒地待在窝里,余下两只狗对沈元娘还是有些热情的。 它们日日待在长乐宫,见不到别的狗,其实也有些寂寞。平安它们作为一条狗,想得也简单,它们同这个这个叫“阿元”的小灰狗已经见了两回面了,可以算是玩伴了 玩伴过来当然要迎接,平安率先问好,在旁人看来就是“汪汪”地叫唤了两声。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皇后娘娘召见,不得不来。”沈元娘回了它一句之后,还不忘安抚后头元宝它爹,“元宝这阵子过得还不错,它的主子被我教训了一顿,已经知道收敛,不再针对它了。” 元宝它爹闷闷地应了一声,却还是没有什么精神。毕竟,元宝没有来。 沈元娘也不在意,她同平安它们一道蹲下来,开始打探消息:“你们说,今日皇上会过来吗?” “谁知道呢,最近他经常来。”福满叼着一块肉骨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沈元娘立马被它的骨头吸引过去,吸了一口口水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今儿过来是为了什么。她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遍福满的肉骨头,而后回归正题:“为什么呀?” 她记得以前皇上是不爱来长乐宫的。 “陈家那个女孩儿在呗,要不就是他不想去林贵妃那儿。” 沈元娘肃然起敬,她觉得眼前这狗说不定比她还聪明,头脑清晰,分析严谨,说不定也是个人变的。 她凑到福满身边:“那皇上为何不去林贵妃那儿了?” 福满觉得这狗话真多,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答了:“因为林贵妃的儿子犯了错。” 很有道理! 沈元娘继续发问:“皇上不喜林贵妃还情有可原,可他为什么又要针对卫国公府?” “这个……”福满难得犹豫了一下。 两条狗都面面相觑。 这样子,沈元娘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虽然已经预料到有这种结果,可是沈元娘还是有些失望。 “因为圣旨。”后头突然传来一声狗的声音。 很突兀。 沈元娘一惊,赶紧望过去,却原来是元宝它爹:“什么圣旨?” 元宝它爹被这小灰狗锐利的眼神一戳,挠了挠头,不得不正经了起来:“太.祖留下来的一道圣旨了,在你主人手里,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它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对于沈元娘来说,这就够了,她又问:“这事你听谁说的?” 元宝它爹想了一会儿:“皇上和皇后睡觉的时候说的。” 第76章 被摔死 元宝它爹轻飘飘地一句话, 却在沈元娘心里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澜。 圣旨?!竟然是因为一道圣旨,而不是因为卫国公府势大么?可既然真的有这样一件事,为何楚慎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起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圣旨, 具体又是放在什么地方, 会不会是这件事连楚慎他也不知道呢?一瞬间,沈元娘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 “你在想什么?”元宝它爹见沈元娘一直没有出声, 奇怪地问了一句。 “哦,”沈元娘迅速回过神,解释了一句,“没什么,我只是感觉有些惊讶罢了。” 元宝它爹知道的也不多, 这件事还是它半年前恰好听到的,当时它们三只狗在皇后寝殿外头打闹, 只它耳朵尖一些,听到了这几句话。不过元宝它爹并没有放在心上, 转头便忘掉了。可是这回沈元娘突然问起来, 元宝它爹却一下子记起了当时的事。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在沈元娘看来这比什么都有用。她奖励似的拍了拍元宝它爹,承诺道:“回去之后我让人给元宝画一幅画, 下次进宫的时候再给你。” 元宝他爹眼睛“噌”得一下就亮了起来:“真的?” “那当然, 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沈元娘显然已经忘了第一次同元宝它爹见面时承诺过的什么,又忘记了自己其实已经不是人了。 虽然她不能把元宝带进宫,也不想把元宝带进宫, 不过捎带一幅画像还是可以的。 元宝它爹心里一下子又热了起来,可是它想想却觉得不对:“咱们是狗, 又不会说话,别人怎么知道你要让他画元宝?” 沈元娘高高地扬着脑袋:“你别管了, 我自有我的办法。” 她说得笃定,元宝它爹虽然心里还是怀疑,但是它实在是太想见见元宝了,除了眼前这个小灰狗,也没有别人能帮它。 “那你一定要记得呀。”元宝它爹又殷切的叮嘱了一句。 沈元娘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不会忘记的。” 她平阳县主做事,向来都是靠谱的很。 元宝它爹本来还萎靡不振,因为沈元娘的这个承诺,倾刻间便来了许多精神。它逮着沈元娘一个劲地问道:“元宝在府里过的还好吗?它有没有长大?” “好得很,吃的好睡得好。”毕竟是帮了自己的狗,沈元娘对它说起话来的时候也算耐心,“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唔,还胖了不少呢。” 说到个子的事,三只狗的目光忽然落到沈元娘身上。 这小灰狗头一次进宫便是这样,如今几个月过去,依然还是这副小身子。倘若不是知道她在卫国公府确实过得还可以,它们没准都要以为她被虐待了呢。 这样明晃晃的打量,沈元娘哪里会察觉不到。她立马炸起了毛,羞愤地对着几只狗吼道:“我这叫生得精致,又不是真的不长!” 三只狗都没有吱声。 晚秋在旁边看的倒是挺担心的,她没想到阿元胆子这么大,对着皇后娘娘养的狗也敢吼,它也不怕这三只狗一下子拍死它。 不过话说回来,皇后养的这几只狗脾气还都挺好。 沈元娘吼了它们一顿之后,又追着问了好些话,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问了一遍。只是这三只狗毕竟所知有限,沈元娘问得再多,它们也都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沈元娘有些失望。 不过,最重要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如今要紧的便是赶紧回去,将这事告诉楚慎。 沈元娘领着三只狗重新回了大殿。 楚老夫人还在同皇后说话,沈元娘原想进去,谁知才走近一些,便听到皇后又说了一句,且还是有关楚慎的婚事。 沈元娘立马站住不动了。 只听皇后道:“昨儿沈侍郎家的夫人领着她家的姑娘来了长乐宫,同本宫说了好些话,本宫见那沈家姑娘确实是个不错的,端庄大方,进退有礼,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楚老夫人一听皇后提到了沈家,便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要说她原本对沈锦确实有几分好感的,这是如今沈家同皇家又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楚老夫人心里膈应,对沈锦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喜欢。 “确实是个好姑娘。”楚老夫人客气地应了一句。 “这丫头不仅性子好,也是个痴心的。”皇后意有所指。 楚老夫人笑了笑,坦诚地看了皇后一眼:“不瞒娘娘说,我家那个我可做不了主。 “您是卫国公的亲祖母,这事您做不了主,还能有谁做得了主?” “娘娘您是不知道,我家那孙儿性子可别扭着呢,等闲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倘若他真的对那沈家姑娘上心了,当日也不会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拒了那桩婚事。” 旧事重提,就连皇后面上都生了两份尴尬,没想到楚老夫人竟然这样直白:“可卫国公年纪也不小了,总得成家吧。” 楚老夫人也不接茬:“那得看他自己呢,他不急,我这个老婆子再急也没有用啊。” 她那孙子铁了心只惦记着平阳县主,楚老夫人也认命了。 沈元娘在旁边听了半天,原本对皇后积攒起来的两分好感彻底散了个一干二净。她说皇后怎么会这样殷勤地召她们进宫呢,原来还是打着插手楚慎婚事的主意。 真是讨人嫌,楚慎成不成婚关她屁事,整日里竟惦记这些,怪不得不受宠! 皇后说了这些,愣是没起丁点效果。见楚老夫人态度这样坚决,皇后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了。她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心累。最近皇上交待她办的事,她都没有办成。皇后心里也有些担心,皇上会不会对她发难。 这是只是卫国公府的事,她的确是不好插手啊。没见楚老夫人每回都这样警惕么。 至于皇上那边,她还得好好想想该如何禀报。林贵妃已然失势,二皇子如今也不怎么得皇上喜欢呢,皇后自然是想趁机彻底扳倒林贵妃母子的。卫国公府这边不能成事,皇后虽然在意,却也没有怎么太担心。 毕竟,娘家那边还有一个侄女呢。 沈元娘听了一会儿,见皇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放她们走的意思,并没有再上前了,反而转身离开,出了大殿。 她决定四处转一转,没准还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不过这深宫内院的,沈元娘也不敢独自出去,她依旧让三只狗跟在身边。它们好歹是皇后身边养的,长乐宫的太监宫女都认得它们,有他们在身边跟着沈元娘也能安全一些。 她一路走一路听,不知不觉也听了许多。 只是大多都是没用的,倒是有一些是关于林贵妃的,还有一些是关于二皇子的,让沈元娘听着觉得还有些用处。 御书房那边,皇上批了半天的折子,心里渐渐有些烦躁起来。 孙玉候在旁边,见状便知道皇上隐隐又有要发火的迹象了。他赶忙道:“皇上,这折子您也批了不少了,不如先出去走走,太医不是也说了么,您最近龙体欠安,要多出去走动走动。” 皇上揉了揉眉心,他确实是坐不住了。 以往批折子批个一天都不觉得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坐个半个时辰就觉得心里烦躁。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1节 皇上不清楚,孙玉心里却是明白的。皇上这是想的太多了,既惦记战场的事,又烦心朝堂上的事,还要提防着卫国公府,真是处处忧心。如此,身子怎么能不被拖垮? 身子出了毛病太医尚且还能调理,只是这脾性上的毛病,就连太众太医也都束手无策了。 孙玉生怕皇上会变得越发的暴戾,因此伺候起来越发的小心翼翼。 主仆二人出了御书房,带着七八个太监往后宫去了。 孙玉眼见着皇上熟门熟路地朝着林贵妃到住处去了,正嘀咕着林贵妃说不定今儿便能复宠,却不想路都走到了一半,皇上又忽然反应过来,直接调了头,往长乐宫走去。 孙玉在心里默默摇头。 这些年,林贵妃受宠的程度也是独一无二,二皇子在一众皇子里头所受的恩宠也是独一份儿的,就这样,却还是转眼就被冷落了。 三皇子也是彻底废了,二皇子也不如以往了,就连没有沾事儿的大皇子,也免不了被皇上怀疑,至于其余几个皇子,也都入不了皇上的眼。这样算下来,这回坠马一事,还真的没有赢家。 孙玉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冷不防突然听到皇上问:“素琴可进宫了?” 孙玉立马回道:“没有,陈姑娘上回犯了错,被陈家夫人留在屋子里抄写佛经。” “犯了什么错?” “似乎是言语之间不注意,冒犯了林贵妃。” “林贵妃告得状?” 孙玉斟酌道:“想来是林贵妃透露给皇后和陈家的。” 孙玉说完,小心的打量着皇上的脸色。皇上……皇上似乎一下子就沉下了脸。 孙玉知道,这并不是因为陈姑娘,而是因为他提到了林贵妃。 孙玉立马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言。 一行人走得并不慢,还没到长乐宫,便迎面碰到了四只狗。 沈元娘看到皇上的时候,立马停了下来。只是皇上似乎认出了她,眉眼染着不知名的怒火。 “卫国公府的狗?” “是。”孙玉不敢隐瞒。 皇上轻笑一声,脸色莫名。 孙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大声呵斥:“惊扰圣驾,将这狗拖出去!” 沈元娘大惊,还没等后头的丫鬟赶上来,孙玉旁边的小太监就捉住了她的后颈,一下子将她给拎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沈元娘吓得高声喊叫,死命地回头,想要晚秋她们赶紧过来救她。 沈元娘余光里面看到晚秋正在往这边跑…… 小太监动作也快,不多时便将沈元娘拎到了假山后头。 “这可是你自个儿倒霉,做了鬼也别来找我!”小太监一发狠,咬着牙,将高举过头顶,狠狠的向石头上摔去。 “砰”得一下,沈元娘痛得失去了知觉,最后所能看到的,是鲜艳的血色。 小太监很快就离开了。 晚秋她们紧赶慢赶,仍旧晚了一步。当着皇上的面,晚秋不敢动弹。只是等皇上走了之后,晚秋几人才连忙跑到假山后面。 只一眼,便让晚秋彻底失去了冷静。 “阿元!”晚秋整个人都在抖,颤颤巍巍地走到石头旁边,蹲下身子,探出了手指头。 阿元它,没有气息了。 第77章 彻底醒来 沈元娘知道她还没有死。 最起码, 现在还没有死。 她整个人飘在空中,目睹的眼前发生的一切。晚秋终于还是赶过来了,只是她们到底迟了一步。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沈元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瞎跑的。 她看着自己的“尸体”, 真是憋屈坏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生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呢?方才那一下, 可真是把她摔得痛死了。那样的剧烈的痛,她此生再不要体会第二次。 沈元娘又看了一眼,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被摔得稀巴烂,却不想这样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也还好, 只有脑袋那边磕破了,一直流着血, 看着有些吓人。余下的地方都没怎么被伤到,死相还是比较端正的。 这是唯一能让她觉得安慰的地方。 沈元娘一路飘着, 不多时便飘到了皇上跟前。她甚至还能听到孙玉回过头, 同方才的小太监问了一句:“如何,那狗崽子死了没?” “死了死了,肯定是死了。” 孙玉闻言放心了些, 又继续跟在皇上后头。 这两人的说话声并不小, 沈元娘能听到,前头的皇上也能听到。沈元娘瞪直了眼睛地盯着她这个“好舅舅”,这样活生生地摔死了一条狗, 沈元娘却没有从她这个好舅舅脸上看到一丝的怜悯,反而在孙玉提到她的时候, 露出了些厌恶的情绪。 沈元娘不解,记忆中那个最疼她不过的舅舅, 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了呢? 亦或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要真是这样,那这个皇宫还真是最肮脏不过了。 果真是吃人的地方啊。 她不愿意在这儿多待,只因觉得恶心。沈元娘一路飘荡,去了许多地方。 去的地方越多,她的脑子也渐渐地不清醒了起来,到最后,沈元娘连她究竟到哪儿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飘到了一处让她极为安心的地方,身心都开始放松起来,而后整个人便睡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元娘渐渐醒来。 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那是沈元娘平日里最戴的香,忍冬她们熏被子熏衣服,也都是用的这个香。 她侧了侧头,白光中看到屋子里仿佛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多时,沈元娘也能听到声音了。 “你公公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成日里尽派人打听卫国公府,我都劝了他多少次了他还是不听,你说这要是被卫国公发现了,指不定还以为他要筹划什么呢。” 周氏听了长公主的絮叨,费解地问了一句:“怎么就突然去打听卫国公府了呢?” 这些日子,多少人家都是避着卫国公府走的,生怕有了牵扯,回头让皇上不满了。 长公主笑得无奈:“他觉得元娘在卫国公府里,你说可笑不可笑?” 周氏被她这么一说,忽然也记起了小姑子几次醒来之后说的那些话。若是单听这些,可不可以为小姑子就在卫国公府吗?周氏虽然觉得公公之事办得挺荒谬的,但还是道:“公公只是太担心元娘。” “谁不担心?难不成只他知道一个最担心?可担心总也不能没个章法呀,元娘就好好地躺在这里,他倒好,没头没脑地就去外头找,真是还没老就先糊涂了。” 沈元娘听了半天,意识终于回笼。 原来,她回来了啊……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沈元娘敢断定,这回她是彻底回来了。 沈元娘动了几下身子,慢慢找回了从前当人的感觉,她张了张嘴,朝着那边小声地唤了一句:“娘,嫂子……” 长公主说话的声音一顿,她猛地都抓住周氏的手:“你听到了什么声音没?” 周氏也是一脸惊疑地看向床上:“听,听到了,方才好像是元娘的声音。” 有了周氏这句话,长公主立马就放下东西冲到床前。 如她所料想的一样,元娘已经醒过来了,看她们过来,还扬了扬嘴角:“娘。” 长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可算是醒过来了。” 她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沈元娘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母亲抱着。见母亲实在担心,沈元娘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来了,这回是真的回来了。” 长公主又哭又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算来算去,许老说了六个月已经到了,长公主估摸着这次是真的不会再晕过去了,她满是庆幸地说道,“这次可是多亏了许老,回头你可得亲自登门拜访,好好谢谢人家。还有你外祖母那儿,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跟她说了你的事,闹得你外祖母连五台山也呆不下去了,直接带着人往京城这边赶。你也知道,你外祖母,平日里谁也不疼,就只疼你一个了。” “你说你,莫名其妙地病了这一场,叫多少人操碎了心……” 沈元娘抬着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听到母亲提起了外祖母,沈元娘一时间心绪复杂。 她本想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与母亲,只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她还是先跟楚慎说吧。 沈元娘醒过来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并传遍了整个长公主府,就连宣城侯府,也都迅速的得到了消息。沈老夫人领着二房的几个人第一时间前来探望。 二房的人都到齐了,除了沈家二夫人。 这样欢喜的事情,沈老夫人生怕她这个二儿媳又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二夫人还乐得不去呢,沈元娘那不尊长辈的死丫头醒了过来,她心里本来就失望,若还要让她过去说什么恭喜的话,二夫人说不定要活活呕死。倒不是二夫人心肠歹毒,见得沈元娘醒过来,而是她觉得,那丫头躺个三两年的也不赖,反正也不会死,躺着不说话,一家人都落个清静。 好在她这些念头,沈家人并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不用长公主和沈元娘出手,沈家二老爷头一个不会放过她。 与长公主府的阖府欢喜不同,卫国公府里的气氛,算是是凝重到了极点。 今早祖母和元娘出门之后不久,楚慎的眼皮边一直在跳,仿佛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不得楚慎派人去宫里打听清楚,便听到手下的人来报,当时老夫人回府了。 楚慎连忙赶过去。 上房里静得不像话,楚慎赶过来的时候,晚秋几个丫鬟都跪在下面,楚老夫人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周围并没有听到元娘的声音,也没看到她蹦哒的身影。 不知为何,楚慎突然觉得心有些慌。 “祖母,阿元呢?”楚慎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元啊……”楚老夫人犹豫再三,还是指了指后面的小榻上。 楚慎立马赶过去,只是入目所见的景象,却叫他立刻停下了步子,不敢再动弹半步。矮榻上,阿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从头到脚都是一片血色,没有生息,也没有动静。 像是死了一般。 “假的吧。”楚慎呢喃。 晚秋也希望是假的,可是她一路将阿元抱了回来,阿元是什么情况她还能不知道吗?早在宫里就没气了,眼下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它醒过来。想来,是永远也不会醒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国公爷的声音突然响起,晚秋连忙收敛了悲伤,道:“秉国公爷,阿元它,它本来是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待着,同皇后娘娘养的三只狗玩耍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元领着那三只狗突然跑出了长乐宫,再后来,便是遇到了皇上。奴婢们赶过去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孙公公说阿元行为无状,惊扰了圣驾,所以让底下的人处置了它。”孙公公是宫里的大总管,且他身边还站着皇上,晚秋她们便是再不满,也只能认了。 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晚秋也是这样的说法。可如今离了皇宫,晚秋终于敢如实说下去了:“阿元跑得快,可奴婢几个也没有被落下多少,阿元遇上皇上的时候,奴婢们在后头远远地看了,并没看到阿元真的做了什么,它连叫唤都没有叫唤一声,那罪名,分明是胡诌出来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晚秋咬着牙,忍着眼泪。她明知道实情,却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元死了。 楚老夫人也知道,阿元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且还是被他们楚家给牵连了。她见孙子一直没有说话,生怕他憋出了什么毛病:“你也别太伤心了,阿元毕竟也过了这么久的安稳日子。”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2节 楚慎想到许老的卦象,突然转身走了出来。 楚老夫人见状,连忙叫住了人,“你去哪儿?” “去找,阿元。”楚慎咽下了到嘴边的名字,愣是换了一个。 “你糊涂了不成?阿元就在这儿,你还能去哪里找?”楚老夫人慌忙站起来,赶忙叫人拦住他。 她这个孙儿莫不是傻了吧。阿元没了楚老夫人也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难受之余,楚老夫人却还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觉得阿元去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可谁想她孙子竟然这般的放不下。 “祖母放心,我有分寸的。”楚慎道。 楚老夫人信他才怪。这样子,分明是已经疯魔了,死都死了,正常人能说得出来这样的话吗? 只是楚慎要走,又有谁能拦得住? 仓皇间,楚慎已经出去了,几个人被远远地甩在后头,想上去却又不敢。楚老夫人急得直跳脚:“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去看着啊!”楚老夫人是真担心孙儿精神不对,在外头出什么岔子。 “是!”几个丫鬟领命,也赶紧踏了屋子。 只是她们才出了院子,便再没看到楚慎的身影。四处一问,才知道国公爷方才已经出了府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这个时辰,国公爷出门做什么? 第78章 终相见 傍晚时候, 沈元娘才听到了楚慎登门的事。 彼时,她正躺在床上,等待着她娘一口一口地投喂。吃东西这件事, 沈元娘从来不会劳烦其他人的, 这是刚才醒来的时候,忍冬怕她饿着, 递给她一碗粥,沈元娘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竟然直接将粥放在床上,探出脑袋,准备开吃。 这很正常, 试问哪个狗吃东西的时候要用手捧着? 忍冬当时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以至于现在沈元娘想起来, 还是觉得丢脸之极。 那碗粥最后还是没有吃成,锦被是软的, 怎么能放得稳一碗粥呢, 还没等沈元娘开吃,粥已经全部倒了,散了一被子都是。 几个丫鬟又手忙脚乱地给沈元娘换了一床新被子。 丢脸是不用说的了, 不过沈元娘在卫国公府的时候丢脸已经丢成习惯了, 再多来几次也不算什么。忍冬几个丫鬟一琢磨,也就想明白了,约莫是姑娘才刚醒来, 手上还没有力道,不能自个儿吃饭。 至于那些抽风的举动, 她们姑娘的性子向来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想通了之后, 几个丫鬟也就更加不能再让沈元娘一个人吃饭了。 忍冬为了维护自家姑娘的名声,还勒令栖霞院的丫鬟们不许将这事儿传出去。 沈元娘看着忍冬煞有介事地教训几个丫鬟,心里有些囧囧的,其实她一点都不在意呀! 不过东西还是得吃的。 长公主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玉清端着一碗参汤准备喂沈元娘,长公主心疼女儿,立马将参汤接了过去,亲自坐在沈元娘旁边,小心地喂了起来。 “好喝吗?”长公主问道。 参汤而已,即便做得精致,又能好喝到哪里去?不过这东西是她娘亲自喂的,沈元娘喝的满足,便觉得味道也是其次了。 “好喝!”沈元娘高兴地直扭着身子,然而扭了一会儿,沈元娘才惊觉自己已经没有尾巴了。 沈元娘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娘。 长公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总觉得自打女儿醒来之后,这性子便莫名其妙地活泼了许多。 就好比现在。 人总不会莫名其妙地改变的,且女儿变得这样厉害,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不过长公主什么也没有说,女儿能醒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的,等到女儿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母女两个一个喂一个吃,气氛正好。恰在此时,玉清忽然从外头走过来,朝着两人行了礼,道:“殿下,姑娘,卫国公来了。” 沈元娘揪着被子,瞬间激动起来。 她没想到楚慎竟然会来得这样快,那他肯定是担心死了吧。自己这样突然就没了,是个人都会急疯的。 要是从前,意识到楚慎担心自己,沈元娘肯定美得不着边,可是现在到底不一样了,沈元娘不想让楚慎这样担心她。 而且,这么一会儿不见,她心里也怪想念的。 沈元娘按捺着心里的欢喜,却听母亲说:“卫国公?他怎么来了?” 玉清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听说来了好一会儿了,侯爷亲自接见的。如今那边突然派了人来传话,说是……”玉清停顿了一下,看了沈元娘一眼,“说是,要来看望咱们姑娘。” 沈元娘端着一副我就知道的小模样。 楚慎来长公主府,除了看她,也就只有看她了。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可能。 长公主很想说不见,可是仔细一想,人家三番两次登门拜访都是为了她女儿,这么将人赶在门外也不大好。长公主寄希望在沈邑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后问道:“侯爷怎么说?” “侯爷……侯爷说,听殿下和姑娘的。” 长公主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适逢多事之秋,卫国公府那边还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模样,长公主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同楚慎多来往。既然沈邑不中用,那便由她来当这个恶人了,长公主沉吟着开口:“去回卫国公,就说姑娘刚醒来身子还虚的,不便见外客,请国公爷体谅一二。” “是。”玉清领命这就要下去。 不想那边床上躺着的人忽然开了口:“等等!” 长公主狐疑地看了看女儿:“又要作什么妖?” “什么呀。”沈元娘不满母亲这样说她,她做事向来正正经经的,何曾做过妖了?她拉着母亲的袖子,巴巴地看着她,眼中一片赤诚:“人家卫国公好容易来一趟,让他见一见也没什么呀。” 长公主更觉得怪异了:“你不是最不喜他的吗?” 沈元娘立刻就炸毛了,这话她可不承认:“我……我什么时候不喜他了,娘,你可别胡说。” 这要是被楚慎听到了,心里得多难过呀。虽然她以前确实是别扭了一阵子,可那不都是因为楚慎态度不好吗?都是误会,误会。 长公主紧紧的盯着女儿,直把沈元娘看的心里发虚。 她缩了缩脖子,被子一拉,将脑袋都蒙在里面,瓮声瓮气:“反正娘你赶紧让他进来就是了。” 长公主转过头,看向玉清:“你先去外头候着,等会儿我叫你。” 玉清听话的下去,还贴心将屋子里收拾的丫鬟都叫了出去。主子们要说话,自然不能让屋子里有别的人。 人走尽了之后,长公主才俯下身,将沈元娘身上的被子扯开。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女儿,语气威严:“好了,可以说了。” 沈元娘本来还想再挣扎挣扎的,无奈她娘身上的气势实在太重。沈元娘深知自己的这点小心眼,是绝对不会糊弄成功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娘,实话跟您说了吧,昏迷的这半年里头,我一直都在卫国公府呢。” 长公主惊得瞪大了眼睛,她又走近了一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事儿,是真的?你别是在说梦话吧?” 沈元娘都笑了:“我好好的醒着,怎么可能说梦话?” 难不成她六个月里变成狗等一系列遭遇,都是做梦不成?要整什么,那沈元娘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了。 长公主看了女儿半晌,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说笑的意味,可最后都失败了。 女儿没有在说笑。 可这事,也太过荒谬了:“你是说,这六个月里你虽然躺在床上,灵魂却在卫国公府?”长公主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情况了。 沈元娘张了张嘴,可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不过,这事到底不好瞒着家人。她叹了一口气,选择彻底坦白:“其实,我是变成了卫国公府养的那条狗了。” 长公主吓得失声,随即突然顿悟了过来:“阿元?!” 沈元娘悲伤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娘肯定一猜就中。 沈元娘抬头看了她娘一眼,只见她娘靠在床上,一副缓不过神来的模样。不过这也不奇怪,任谁听到好好的人变成了一条狗,只怕都会露出这样恍惚的神色来。 长公主到底还是长公主,只愣了那么一会儿便回过神来。 原来,她对阿元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竟然是真的。怪不得头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条小灰狗就急着往她身上扑。怪不得,女儿几次醒过来的时候,言语间一直想要提到卫国公府。 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长公主自小也听过不少奇闻异事,之前听了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些发生到她自己女儿身上,便打从心底里心疼了她起来。 “我的元娘受苦了。”长公主抱起了女儿。 “没事,其实楚慎待我再好不过了,我在卫国公府也没受委屈。”沈元娘靠在她怀里,说实话,沈元娘如今已经不觉得自己变成狗是受了苦。最起码,如果没有这样的际遇,她可能一辈子都活的稀里糊涂,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如今明白了过来,一切都算值得了。 沈元娘本不想这么快将事情告诉她爹娘的,只是有些人,还是早点警醒些为好。 “娘,我能回来是因为上午在宫里出了事。” 长公主静静地听着。 “阿元它,被人活活摔死了,所以我便醒了过来。而下令摔死它的那个人,是当今皇上,我的亲舅舅。” 一室静默,沈元娘能明显感受到,她娘的身子已经完全僵住了。只是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没过一会儿,长公主便神色如常地松开女儿:“好了,娘都知道了。” 不,她还没有说完,沈元娘急着开口。 长公主却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随即若无其事地道:“不开心的事就先别说了,你不是想见卫国公吗,娘这就让他进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自己好好再想想。”说着,长公主缓缓起身,出了屋子。 沈元娘泄了气。 她目送着母亲离开,许久没能回过神。其实沈元娘也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没有多少用处。娘为了保护她,多半还是会让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可沈元娘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都被人活活摔死了,始作俑者却什么惩罚也受不到,她不甘心! 正生着闷气,外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沈元娘竖着耳朵听着,只听外头响起了玉清的声音,轻轻的,并不大声。 随即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元娘抬眼望去,刚好撞见了楚慎的目光。 不知为何,沈元娘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她憋了憋嘴,眼睛也有些酸,遂冲着楚慎伸伸了伸手。 “抱!” 还是一样的神气十足,古灵精怪。见到这样的沈元娘,楚慎慌乱了一下午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还好,她没事。 第79章 亲昵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3节 楚慎顺着自己的心意抱住了她。 哪怕上辈子抱了千百次, 可这辈子归来,楚慎却是头一次碰她。不同于阿元的小身子,这是真真切切的元娘, 是他的妻子。 楚慎兀自感动。 然而沈元娘却没有心细到看出这一点。她翘着嘴, 在楚慎怀里蹭了蹭,可是蹭了一会儿, 她却突然觉得不满意了起来——自己都这样主动了,楚慎竟然还是这样的面无表情,难道他一点都不高兴自己醒过来吗? 亏自己为了他,还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这样可不行。 沈元娘也就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 计上心头。 她扯了扯楚慎的衣裳,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模样问道:“你是楚慎对不对?” 楚慎一怔, 旋即低头看她。 沈元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我做什么,现在是问你呀, 你为什么跑到我屋子里来了?” “你……”楚慎屏住了呼吸, 捧着沈元娘的脸,小心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会是沈元娘能问出来的话。 他是谁, 别人不知道,沈元娘还能不知道?即便这辈子还不算真正的夫妻,可他们也还是同床共枕了这么长的时间, 沈元娘不可能不记得他。 沈元娘依旧不解地看着他:“我只是感觉你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说完, 她又做作地捶了一下脑门,“可到底是在哪儿看到呢, 怎么想都记不起来。” 楚慎渐渐沉下脸。 沈元娘越演越起劲,怕怕地往后挪了几步,用被子将自己裹好:“你离我远一些,我害怕。” 看着楚慎的脸,沈元娘心里都快要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楚慎竟然真信了,怎么这么傻呀! 心里笑得疯狂,可沈元娘面上却还端着,弱弱地道:“我娘跟我说,你是我相公,可是我都没有成亲,哪儿来的相公。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的,不过那个已经被窝休掉了,新婚之夜丢了我这个新娘子去了战场,这样的人不休了还留着干什么?” 沈元娘嘀嘀咕咕的,说得正起劲,一下子停不下来,自然也就忽略了楚慎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休了就不是相公了,更何况你在外头还有别的小妖精,要不是我——啊!”沈元娘被忽然逼近的楚慎吓了一跳,嗔怪道,“你干嘛?!” 楚慎笑了笑,笑得沈元娘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来,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身子。 她还想继续再装的,只是被这么一吓,彻底没了底气:“你,你走远些,我的丫鬟都在外头,你要是乱来的话,我立马就叫人!” 楚慎靠近了一些,掐着沈元娘的脸蛋,轻轻往两边扯了扯,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总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呢,记起来了吗?” 沈元娘作死地摇了摇头,小心脏被吓得揪成了一团。 楚慎俯下身,在她唇边轻轻的啄了一下,带着些诱哄的语气:“那现在呢?” 沈元娘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她,她没想到楚慎竟然敢这样。虽然她嘴上说的厉害,可沈元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跟某个男子这样亲密过。尤其是,楚慎竟然还……还亲了她。 沈元娘觉得自己连呼吸也呼吸不过来了,拼命想往后躲,可怎么也挣不开。 她觉得这会儿的楚慎真的好可怕呀。该不会,楚慎真的坏掉了吧,她刚才干嘛要作死?真是失策。 “说话!”楚慎凉凉地开了口,目光划过她的嘴唇,稍显幽暗。 沈元娘被吓惨了,捣蒜似地点着脑袋:“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我方才是同你开玩笑的。” 楚慎又笑了:“下回可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沈元娘都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楚慎像她这样,又有些不满:“记下了?” “记下了!” 楚慎缓缓松开了她,这一下,倒是让沈元娘先松了一口气。看着不再笑的那么可怕的楚慎,沈元娘知道他总算是正常过来了。 楚慎送来她之后,想了想,还是安抚地拨了拨她的头发:“我今日一直提心吊胆,刚才又听到你那些话,着实被吓坏了。” “我……”沈元娘支支吾吾,“我就是觉得好玩,想要逗逗你罢了,谁让你整天板着一张脸,看到我醒过来了,都没有半点表示。” 楚慎叹息一下,没有解释自己在看到阿元的尸体后,是如何坐立不安地在外头打听长公主府的情况,也没有解释自己听到消息之后便立刻赶过来了,在路上又究竟多担心,他只问道:“你几时醒过来的?” 沈元娘觉得他太冷漠了,哼哼唧唧了几声,小声说道:“中午的时候醒来的。” “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咦?”被挑明之后,沈元娘也不再继续装着了,“晚秋她们没有同你说吗?” “说了一些,只是我想听你亲自说。”当时太过担心,以至于楚慎都没有认真去细听那丫鬟都说了些什么。 沈元娘哦了一下,道:“之前在长乐宫,我见皇后拉着老夫人不让她走,便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去的,遂带着皇后的三只狗一同出去打听消息。才出长乐宫,迎面便碰上一群人。还不等我有什么动作,那大太监孙玉就说我冲撞了圣驾,让人将我就地处死。”沈元娘说得很是压抑。 想到自己死前的情况,她有些后怕地打了一个哆嗦。 楚慎重新将她揽在怀里,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沈元娘又继续道:“我能看出来那都是皇上授命的。他知道阿元是卫国公府的狗,因对卫国公府心存不满,厌恶至极,乃至于连一条狗都不愿意放过。”沈元娘的话里透着些悲凉,“以前我从未想过,他会是那样的人。” 楚慎听完,沉默了许久。 就在沈元娘以为他兴许是在想什么话安慰自己的时候,楚慎忽然就开了口:“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再等一等。” 沈元娘睫毛微颤,紧紧地抱着楚慎:“嗯。” 他没有让自己咽下这口气,有没有对着自己说算了之类,而是言之凿凿地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沈元娘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明白,楚慎他,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无论她做了什么,无论她有没有过错。 能有一个人对自己维护至此,她沈元娘何其有幸。 意识到这一点,沈元娘感觉眼眶有些酸涩:“谢谢。” “谢什么,你是我的妻子啊。” 这话可把沈元娘给重新逗笑了,想到他们之间那种糊涂的婚事,真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往事不算数。那桩婚事不算数,赐婚不算数,她写的那封休书,自然也是不算数的。虽然嘴上不说,可沈元娘已经打定了主意,婚事是要重新再办一次的。 不过眼下要紧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想着,沈元娘挠了挠楚慎的手心:“我跟你说,这会在宫中,我可真打听出了重要的事。” 楚慎并未将这话当作一回事,只是随口哄着她:“打听出了什么?” “圣旨!知道皇上为什么处处提防卫国公府么,都是因为太.祖曾为卫国公府写过一道圣旨。” 沈元娘兴冲冲地说完,这半天不见楚慎有什么反应。她疑惑地抬头,便看到楚慎也是一头雾水。 看他这个样子,沈元娘立马明白了过来:“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这道圣旨吧?” 楚慎摇了摇头。 虽然他知道皇上处处针对卫国公府,可隐隐约约又像是在忌讳着什么,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上辈子至今,楚慎一直在调查,只是知道这事的人实在不多,楚慎也一直没办法调查清楚。如今骤然听到原因是一道圣旨,楚慎也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敢确定,如今的府里是没有所谓的圣旨的。 沈元娘小脸都快要皱成包子了:“没听说过?那这就难办了。” “不急,总归是找到原因了。今儿回去,我再叫人仔细的翻一翻。” 沈元娘点点头,而后又来了兴致:“这回可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能听懂那几只狗的话,谁还能帮你挖到这条消息?说,你要怎么报答啊?” 楚慎微笑:“以身相许,如何?” 沈元娘再次红了脸:“呸!” 她发现自打自己变成了人之后,楚慎可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两个人本想在屋子里继续腻歪下去,只是玉清几个受了长公主和侯爷的命,不多时便在屋子外头轻轻敲了几下。 楚慎深知自己不能多待,同沈元娘解释了两句,便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沈元娘有些舍不得,才见面呀,怎么这就走了。 “乖,不能让你爹娘生气。”楚慎安慰她。 沈元娘纠结了一下,最后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那你可要快一点。” 楚慎会意,立即承诺:“一定。” 沈元娘这才松开了人。 楚慎离开屋子之后,在院子外面看到沈家父子俩。这两个人看他楚慎没有拖拉转身便出来了,脸色这才好了些。 对方好歹是国公,沈陵总不能给他脸色瞧。只是沈邑却没有这样的顾忌了,反正女儿醒了之后,他看楚慎这越看越不顺眼了。 哼,总觉得这人无时无刻不想让她女儿勾走,真是狼子野心。 楚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是却没有露出半丝不满,面上越发客套尊敬,挑不出一丝错开 沈家父子更觉得挫败了。 出了长公主府,楚慎总算是能平心静气的回去。 只是才回了东院,并看到之前伺候元娘的知夏晚秋两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国公爷,出事了!” 元娘没事,东院里头并不会出什么大事,楚慎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何事?” 知夏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抖:“阿元它,醒过来了。” 第80章 舔狗阿元 有那么片刻, 楚慎甚至觉得自己方才见到的元娘都是假的,或是在他回来的时候,元娘又重新晕过去了? 总归要亲眼看看才知道, 楚慎一面朝着里头走, 一面问道:“阿元什么时候醒来的?” “您走之后没多久,阿元便醒过来了, 老夫人和表姑娘都被吓坏了。” 其实何止啊,就连她们也都被吓坏了。阿元一路上都没有气,又流了这样多的血,看着分明是死得透透的。可是等国公爷离开之后,阿元又没有预兆的醒了过来, 简直诡异之极。 老夫人甚至还打算过些天在院子里做些法事。这种鬼神之事,光是听着去叫人害怕, 更何况这回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们身边。 楚慎听着这时间,便猜测里头的不会是阿元。 而他进去的时候, 阿元正吃饱喝足, 在地上玩耍。它头上受了伤,眼下又被包扎了起来,显得脑袋更大了几分。只是这精神头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即便旁边没有人看着, 它也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咬着自己的尾巴不停地转圈。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4节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了,正在转圈的阿元突然停了下来, 警觉地看向这边。待看见楚慎,阿元眼睛骤亮, 又兴奋了起来,欢喜的奔了过来扒着楚慎的大腿。 “汪汪汪!”阿元疯狂地舔着, 虽然舔不到脸,舔舔鞋子也是好的。 到此时,楚慎已经完全能断定,这不是他的元娘。大概,这就是原本的阿元吧,不受元娘影响的阿元。 阿元还记得楚慎救过它,即便楚慎看着不大好接近,它你还是锲而不舍地粘了上来。 楚慎自然是不会站在那儿让它舔的。他侧开身子,躲过了热情过度的阿元。 晚秋两个见阿元还要扑过来,赶忙上前拦住了。阿元还有些不乐意,冲着两个丫鬟嗷嗷地叫了两声。 吼过知夏两个之后,阿元又朝着楚慎那边一个劲儿地摇着尾巴。 这谄媚的劲儿,弄得知夏两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实话,她们俩之前都有些怕这只狗,可如今看到它这个蠢样子,却又觉得没什么好怕得。 晚秋心中甚至还在纳闷。之前阿元虽然同国公爷靠的近,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样一见面就往人身上扑呀。而且,现在的阿元看着很不对劲,它,它竟然舔人! 要知道阿元是从来都不会当着别人的面露出舌头的,即便热了,它也都是躲开别人悄悄地吐舌头散热,更遑论去舔人了。 “国公爷,阿元看着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了。”知夏也是这样想的,她甚至说了出来。 楚慎心中门清:“定是摔坏脑子了吧。” 晚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阿元可是被摔得闭过了气,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也是情理之中,要怪只能怪阿元自个儿倒霉吧。 狗变成了真的狗,楚慎对它也没有了之前那般上心,吩咐着:“以后晚上别让它睡这个窝,不必再抱去房间。” 两个丫鬟心塞至极,却也不得不点头应道:“是。” “好好照顾它。”楚慎只这么吩咐了一句便走开了。 不过这一句,在两个丫鬟听起来却异常敷衍。以前国公爷对阿元多关心啊,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如今呢…… 知夏看着还在伸着舌头,甚至已经留下口水的阿元,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摔了哪里不好,偏偏摔坏了脑子,如今国公爷也不宠你了!” 两个丫鬟都看明白了国公爷方才的态度,阿元如今,是毫无疑问地失宠了。 阿元还在傻不愣登地流口水。 楚慎也没有走远,他只是去了书房。京城的卫国公府并不是旧邸,卫国公府的老宅在山东,只是这些年楚家被皇上留在京城,甚少能回山东。 回了书房之后,楚慎便将先祖所有笔记、留在京城里的遗物、楚家的家训全都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倘若元娘在宫里听到的消息是真的话,那这道圣旨,祖上肯定是有记载的。 楚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关了许久,直至夜深都不曾出来。 外头守着的韩奇几人虽说担心,可也不敢直接进去叫人出来,毕竟国公爷方才可是吩咐了,他在里头的时候,是不许让人打扰的。 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寻常这个时候,国公爷和阿元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可今儿国公爷突然发了话不让阿元进屋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东院上上下下都知道阿元貌似失宠了。 这都不是事儿,重要的是国公爷今儿也挺反常的。韩奇几个在外头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几个人都在打瞌睡了,里头突然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 “杜伍,韩奇,你们两个进来。” 韩奇精神一振,迅速地看向另一边的杜伍。两人站直了身子,立刻打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楚慎正对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出身。 这是楚家先祖生前所写的杂记,里头所涉繁多,从山水到朝堂,从易学到农桑,但凡楚家先祖见过的听过的,都记在上头。这些东西楚慎也不是没有看过,只是先前都是匆匆掠过未曾上心,今日酌字酌句地看了一遍,才发现中间有一句写得莫名。 那一句与上文毫无干系,极为突兀地缀在后头。且那句话还写得极为隐晦,前头两个字被人刻意地涂点了,后面依稀可见八个字“置于楚家祠堂内室。” 楚慎对着这八个字,越想越出神。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以至于让先祖这般慎而又慎,却又刻意地写在杂记中,给后辈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圣旨吗? 那所谓的圣旨,究竟写了什么?思索的瞬间,韩奇两个人已经进来了。 楚慎回过了神。 …… 谁也不清楚楚慎究竟吩咐了什么,这日晚上,东院的下人因为楚慎久在书房,所以一直没有敢睡。等到楚慎终于回了屋子之后,他们才终于敢撤了回去。 晚秋两个与其他的下人不同,她们只服侍阿元,原先阿元睡在国公爷的屋子里时,她们还得跟着守夜,如今,却是连守夜的机会也没了。 想想还真是叫人扎心呢。 屋子里,楚慎枕着自己的手,睁着眼睛望着账顶。 元娘不在身边,睡不着…… 这段时间一直睡得不错,所以今晚的失眠,显得更加难熬。楚慎心里数着日子,想着什么时候去接元娘比较好。看楚家父子的态度,这是还得徐徐图之。 翌日,楚慎一早便去了演武场,东院上下皆知道国公爷有这样的习惯,所以楚慎出去后,各人便开始做着各人的事。 晚秋从厨房里端来了阿元的饭菜。 盆子放下之后,阿元便立刻冲了过来,埋着头吃得不亦乐乎。 真的是不一样的,要是放在以前啊,阿元可不会这样好养活。她只在心情好的时候愿意吃,若是心情不好,多少人哄着都没用,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挑。晚秋想着国公爷说的应该没错,阿元这回可真的是碰坏脑子了。 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脑子坏了又失了宠,以后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知夏也在旁边看着阿元吃东西,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遂问道:“晚秋你说,那个陈石,怎么不见了?” 晚秋白了她一眼:“自然是被国公爷叫回去了。” 知夏不解:“他又没做错事,干嘛要把他叫回去?” 这么一想,似乎还有些替陈石感到不平。 晚秋觉得这丫头还真是傻的可以。国公爷派陈石过来,是因为看重阿元,如今阿元不受看重了,这侍卫自然也就被收回去了。 知夏还在旁边碎碎念着:“走了怎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好歹还一块共事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些情分了吧。” 晚秋揶揄地看了知夏一眼。 知夏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知夏警觉地没有问,她有种预感,若是直接问出来的话,下不来台的肯定是她。知夏转过头看着旁边那阿元:“慢点吃,别噎着。” 这样生硬的转移话题,着实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只是晚秋也没有再追着不放。 喂了一会儿,那边突然来了人,原是表姑娘带着元宝过来了。 韩茵昨天下午听到了风声,说是阿元换了一个模样,像是傻掉了一般,所以她今儿一早便过来了,可以看看这狗究竟傻到什么程度了。 一进屋子,韩茵便看到那条小灰狗吃得毫不讲究,恨不得将脸都埋进盆子里。 她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一脸复杂:“阿元?” “汪汪汪?”阿元大概对自己的名字已经有些熟悉了,听到有人叫它,立即抬起了头。眼前的人对阿元来说还是陌生了些,它歪头看了一会儿,最后又默默地吃起了自己的饭。 显然,阿元对韩茵毫无兴趣。 韩茵微怔,又试探捏着一颗葡萄,不轻不重地往它头上一扔。 阿元好好吃着饭,忽然就被被砸了一下,不过这并不影响它进食的乐趣,所以阿元只是转了个身,拿着屁股对着韩茵。 “完了,真傻了。”交手了那么多次,韩茵还能不了解眼前这个小灰狗?要是换做平常,不用那颗葡萄,只要她稍稍露出一点轻蔑的眼神,那狗还不得立刻冲过来咬她。 如今这样,可见是真的傻得彻底了。 一时间,韩茵分不清心里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她将元宝放了下来,拍了拍它的脑袋:“去吧。” 反正这条狗已经傻掉了,想来也不会在欺负元宝。说不定,元宝还能反过来欺负欺负它呢。 韩茵忽然有些期待了。 她自己是不好跟一条狗一般见识的,可是她的狗可以呀! 只是韩茵低估了元娘之前给元宝造成的心理阴影。看到阿元,元宝下意识的怂了,脚一下地,便果断地躲到韩茵背后,看着还有些瑟瑟发抖。 第81章 论嫁娶 “汪汪汪!”元宝焦急地冲着韩茵叫唤了两声, 让她赶紧将自己抱起来。 韩茵嘴角微抽。 到最后,元宝还是没能欺负阿元,它一看到阿元便腿软, 说什么也不肯上前。之前陪着阿元一道玩闹, 那都是阿元单方面的逼迫,实则元宝并不想跟它玩。 毕竟, 它在阿元手里吃了这么多次亏,怎么着也长了记性,哪里还愿意再接近它呢。都是生活所迫罢了,当一条狗也不容易。况且,昨儿阿元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元宝也在, 它自然也看到了一身是血的阿元。 说实在的,别说楚老夫人, 就连元宝这个当狗的也被吓到了,昨天晚上睡都没睡好。今天再见到阿元的时候, 元宝就有些怵。 韩茵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自己养的这条狗,怎么就这么没有骨气?真是丢死人了。 韩茵放弃了叫元宝一雪前耻的心思,她也终于承认, 自家的元宝确实不中用。她自个儿却在东院里面待了好一会儿, 期间一直在阿元身边默默观察着,看了许久,楚慎终于从外头回来。 韩茵立马站起了身子。 楚慎看到她还有些诧异:“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阿元, ”说完,韩茵又纠结的补充了一句, “顺带还有些事情想跟表哥说。” 楚慎大致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小厮都下去, 只留下韩茵同她的狗。 韩茵站着,楚慎坐着,她面对楚慎的时候本来就心里发虚,如今还站着,便更觉得心里没底了。她犹犹豫豫了好半天,就在楚慎已经没有耐心的前一刻,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表哥,则然那边……” 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楚慎真不知道,自家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痴情。他也懒得瞒着韩茵:“太医院那边已经破格收了他了。” “真的?”韩茵喜不自禁,“我就知道,则然一定能进去的!” “知道还来问我?” “这不是能信任的只有表哥一人吗,除了问表哥我还能问谁?再说了,在家里也只有表哥才能帮我了。”韩茵舔着脸说着好话。 楚慎可不吃她这一套,道:“太医院是进去了,这是往后能不能有所作为还得看他自己究竟有没有本事。若是一年之后不能出人头地的话,你也就只能断了这个心思了。” 韩茵却一点都没有被打击的,反而信心满满:“没事,则然肯定可以的。” 楚慎都不知道她这是哪儿来的信心。 少顷,又听韩茵别扭地问了一句:“那外祖母呢,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事儿?” 楚慎笑了:“你觉得他这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了,祖母回不去调查?” 想到外祖母也知道这件事,韩茵的心情便又低落了起来,外祖母到底是不同意的。 楚慎却道:“怎祖母没有插手。” “嗯?”韩茵狐疑地看着他。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5节 楚慎也懒得管那么多,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韩茵一个人留在原地,仔细地琢磨着楚慎最后一句话。外祖母明明知道了,却没有插手,难道是表哥已经劝过了?或者说,外祖母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 对,肯定是这样! 韩茵瞬间又振奋起来。如今连外祖母都软化了态度,想来离同意他们的事也不远了! 卫国公府这边,韩茵依旧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奔波劳累,长公主府这边,沈家夫妻俩也同样为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对于女儿昏迷半年的经历,长公主一点都没有瞒着丈夫,昨天晚上便跟他说了。 这事对沈邑的冲击还是有些大了,今儿早上,他就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爬起来了。 长公主已经上好了妆,看到他起身,遂从旁边取过了丈夫的衣裳。 沈邑一面穿着衣裳,还一边感叹道:“原来之前我想的都是真的。” 长公主无奈:“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竟然只关心这个?” “当然不是。”沈邑立马澄清,“元娘的事儿,哪一桩我不上心,只是这回的事着实离奇了些,叫人摸不着头脑。” 沈邑说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许老说过的那个贵人?原先我们一直以为是二皇子,如今想来这个人可不就是卫国公吗!” 想通了这一点,沈邑豁然开朗。 他们家元娘附身在了阿元身上,正因为有卫国公楚慎,才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平安归来。想到这一点,沈邑对楚慎又添了几份好感。 长公主一眼看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果断道:“卫国公同元娘不合适。” 沈邑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妻子。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是觉得他不好,只是,卫国公府如今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皇上那边究竟是什么心思,谁也摸不透。万一他铁了心发落卫国公府,谁还能拦着不成?” 另有一件,长公主心里清楚,元娘这是怨上了皇上,“虽说那些事并不是针对元娘,可到底是伤了元娘的心,她心里肯定是万分介意的。” 沈邑并没有说什么,对于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夫妻俩都心里门清。这是皇上愿意借长公主府来彰显自己的仁慈善良,沈家夫妻俩也没有意见,况且,这么多年元娘也确实是被庇护的一方。这就够了。以前元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活得无忧无虑,如今知道了,有些事也瞒不住了。 一个被皇家打压,一个对皇家心有怨怼,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块儿,长公主都不敢想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想要女儿活的自在快意,只是这些在平安面前,实在算不上什么。 沈邑又何尝不明白长公主心中的顾虑呢,只是,“就怕元娘认死理。” “认死理就认死理,我是她娘,她还能不听我的?” “那可未必。”沈邑说了一句风凉话。 元娘这丫头从小就霸道,她认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每回他们夫妻俩劝也劝了,拦也拦了,最后还不是由着她的心意胡闹? 这回元娘同卫国公看着都颇有决心,沈邑并不认为妻子能坚持多久。而且卫国公同元娘到底还有婚事在前,如今这样不清不楚的,想要一刀斩断,何其艰难。 夫妻俩说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商议出一个法子来。 到了傍晚,太极殿那边突然来了人。 沈元娘醒过来这件事,沈家并没有对外瞒着。 皇宫那边消息向来灵通,今儿一早,皇上便在孙玉那边听说了这消息。对沈元娘这个嫡亲的外甥女,皇上一向极为厚待,不说心里到底怎么想,起码在明面上,有好几个皇子都未必能抵得过她。这回沈元娘大难不死醒过来,皇上自然也要第一时间来慰问一番。 傍晚时候,孙玉跟前的大徒弟带着不少赏赐来了长公主府,毕竟是皇上的赏赐,便是尊贵长公主,也亲自过来接见了。 对方直说要带皇上亲自见一见平阳县主,长公主知道这都是客套话,虽心头不屑,不过面上却是极为和气地引着小太监去了栖霞院。 沈元娘早已经起身了,只是躺了这么久,已经骤然起来,甚至还有些不太舒服。忍冬两个都围在她旁边,一左一右地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长公主带着人和几箱子的御赐之物进来的时候,沈元娘正踱着步子,溜达到了门边。 见到母亲过来,沈元娘立即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可等她看到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沈元娘的那张脸突然僵住了。 这个人…… 沈元娘紧紧地握着拳头,目光死死盯在那个小太监身上。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 长公主一眼便发现女儿神情不对劲,她迅速挪了一下身子,挡在女儿跟前,又转过身吩咐底下的人:“还不将这些东西收进库房里。” 忍冬看了玉清一眼,让她在这边好好照顾姑娘,自己则领着一众人,将东西收回库房了。沈元娘的库房,一直都是忍冬这个大丫鬟掌着钥匙。 吩咐完了之后,长公主才又看向旁边的小太监,笑着道:“我们家元娘才醒来,精神还有些不大好,不能久在外头站着。” “没事没事,”小太监拍了拍手,“殿下还是让县主先进去吧,奴才代皇上看了县主一眼便好,县主如今平安无事,奴才今儿回去也能好好复命了。” 平安无事,呵呵。沈元娘咬着牙,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长公主握着女儿的手,又道:“难为皇上竟然这般费心。” “谁说不是呢?皇上素来喜爱县主,就是底下的公主们,也没见皇上这般的上心。” 长公主实在担心女儿,也没有同这个小太监多说什么,寥寥地说了几句之后,便隐晦地送客了。 小太监也极为懂眼色,不用长公主多说,便立马请辞回宫了。这是临走之前他不免心中纳闷,方才平阳县主县主看他的眼神着实不对,好像,好像是在看什么仇人一般。 可是他从来不记得自己同平阳县主有什么过节,就连长公主府,他也是头一次来。 平阳县主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宫里的人离开了之后,长公主才转过身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见她许久都不动弹,长公主又想让人叫太医过来了。 沈元娘拦住了母亲,她缓缓的抬头,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眶。 “娘,”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就是刚才那个小太监,亲手摔死了我。” 长公主心中一咯噔。 第82章 皇家恩怨 “我没想到, 他竟然会来咱们府里,他竟然敢来?”沈元娘冷笑了一声,想到之前被摔死的惨状, 心里迟迟不能释怀。她何曾有这么窝囊憋屈的时候, 被摔上石头的那一刹那,沈元娘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个小太监, 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长公主立刻察觉到女儿情绪过激,她赶紧安慰女儿:“好了,别再想那些了,你如今还好好地站在这儿不是吗?” “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沈元娘木着脸, 再一次说道, 长公主也生气了:“你怎么就魔怔了呢?” 沈元娘微怔, 她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这样说自己,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长公主何尝不知道女儿受了委屈, 只是自打女儿醒来之后, 心态分明就不对,任凭旁人怎么劝她也听不进去。这一来二去的,长公主难免也沾上几分火气, 她道:“一个小太监能算得上什么, 也犯得着你这样惦记?只要你想,爹娘自然会替你解决了他。” 沈元娘呆呆地看着她娘。 长公主继续道:“你说是那孙玉让他摔死你的。若是你心里还记恨着孙玉这个大太监,咱们长公主府同宣城侯府加在一块, 总不至于弄不倒一个孙玉。可你心里记恨的难道就只有这两个人吗?”长公主话锋一转,沉着脸道, “你如今,是连皇上也一并记恨上了。” 沈元娘梗着脖子:“他本来就做错了。”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真是叫人恶心透了。如今送过来的那些东西,她一样也不想要,嫌恶心。 杀了一条狗,在沈元娘看来同杀了一个人没有什么分别,她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长公主见状,先拉着自家女儿进门。等两个人都坐定了之后,长公主才又让跟前的丫鬟都出去,屋子里静下来之后,长公主才问道:“你可是在心里也埋怨起了爹和娘?” 沈元娘低下头:“女儿不敢。” 这死样子竟然还说自己不敢,长公主都被她气笑了:动物群搜索814816963看更多呜呜内容“我看你也没有什么不敢的。” 事情既然已经摊开说了,长公主再也没有了忌讳:“你舅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爹娘比你更清楚。他从前既是嫡子又是储君,地位再尊贵不过。太上皇故去之后,他顺风顺水地当上了皇帝,中间不曾生出多少波澜。只是即便如此,他也容不下底下的那些兄弟,能杀的都杀了,不能杀的随便安了个由头,打发到了边疆之地,多什年也不曾招他们回京。到头来,也只剩下你娘亲我同几个丝毫没有威胁的公主了。他待我们好,待你这个外甥女百般偏爱,为的,也不过就是挽回他那岌岌可危的名声罢了。” 沈元娘头一次听母亲说这个,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滞:“……娘你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之前都不与我说?” “同你说了又能怎样?”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笑,“他是皇帝,高高在上,一句话便能定生死,断荣辱。你呢,又是个什么事都藏不住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爹娘怎么敢跟你说这些?万一你听了之后在皇上跟前露出了什么,到时候谁能收场?” 沈元娘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来话。她不得不承认,爹娘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 可她还是不甘心被蒙骗了这么多年。 “我,讨厌他。”甚至是恨他。 长公主摇了摇头:“你如今这幅模样,就是我们最怕的。”在一个小太监面前都失了态,等来日见到了皇上,可该怎么遮掩呢? 沈元娘争辩着:“他在我跟前装了这么多年,我还真的以为他是真心疼爱我。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他可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就连陈素琴,也比我来得重要。” 提到陈素琴,长公主微微蹙眉,恍了一下神。 “这皇家,从来都是这样的,没有多少骨肉亲情。你若是真心气不过,从今往后也不必拿他当舅舅看,只是往后见到了,也总得装一装,切莫家人发现了。”长公主害怕自家直白的女儿见到皇帝也不收敛收敛,万一被皇上看到了,别说这表面上的偏爱了,以皇上自私记仇的性子,女儿往后也必定得不到好。 为了女儿能平平安安,长公主只能选择让她多受些委屈。 沈元娘不肯吭声。 长公主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腕,语气凝重:“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到底不情愿,沈元娘说得很是憋屈。 长公主对自家女儿最了解不过。答应是答应了,可能不能做到还是另外一回事。为了不让女儿惹出什么乱子,长公主又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屋子里休养身子,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 交代完了,长公主才从栖霞院里出来。临走时,又吩咐了忍冬她们几句,让两人多陪元娘说说话,开解开解她,务必让她不要再揪着一件事不放。 至于给女儿报仇,长公主嘴上不说,却也从来没有放下过。那个小太监的事儿好办,至于孙玉,那毕竟是皇上的亲信,要对付他还得等母后回宫,再从中使些手段才行。 总之,这事得慢慢来。 沈元娘还不知道她母亲的打算,满心以为母亲不站在自己那一边,心里难受了好久。 她也知道就是自己再不忿,再生气,也不会对皇上有丝毫的影响,她只是纯粹的不甘心。 母亲说的也对,对方是皇上,她心里再厌恶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不仅是她自己大祸临头,就能长公主府和宣城侯府都会引来大祸。 看来这段时间,她还真得好好调节调节了。总不能仇还没报,就又给别人弄死了一回。之前死一次还能回来,往后再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卫国公府。 楚老夫人先前说是要做法事可不是胡说的,连秦嬷嬷也觉得做法事很有必要,当日便联系了一位大师,今儿便带着这个法师来了府里,统共做了三场法事。 一场在上房,一场在东院,还有一场在园子里。 看着所谓的大师神神叨叨地围着卫国公府转悠了一圈,立定之后又起坛做法,动作间果真有几分高人风范。虽然这法事做完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围观的众人心里还是觉得安定了些。 楚老夫人看着阿元也不觉得诡异了,想到对方已经傻了,还要被自家孙子赶出屋子的事,楚老夫人摸了摸心脏:“傻了好,傻了也挺好的。” 如今算是杜绝了她担心的那种可能呢。 边上的晚秋听得嘴角一抽。 半晌,又听到楚老夫人同她们两个人叮嘱道:“往后你们可要好好照顾阿元,毕竟它如今已经傻了,可不能让它被别人欺负。” 楚老夫人知道府里总免不了有些捧高踩低的人,阿元如今没那么受宠了,有些人便不将他当做一回事了。楚老夫人还挺喜欢呆头呆脑的阿元的,所以并不想让人欺负了它。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6节 晚秋不得不捏着鼻子道了一声是。 其实她觉得,阿元原先那样古灵精怪的样子才不正常呢,正常的狗哪里会有这么聪明。如今傻掉之后,反而同正常的狗无异了。 而且,也更加好养活了。 要说一开始,晚秋和知夏两个肯定是担心过的,生怕阿元失宠之后,连她们也跟着不受待见。可后来发现她们俩都想错了。事实上,无论阿元受宠与否,她们两个做丫鬟的从来也没有被待见过。在国公爷心里的她们俩不过就是照看狗的丫鬟罢了,连名字肯定都不记得。虽然很忧伤,但这就是事实。 如今有了老夫人这句话,他们两人便更不担心了。 阿元被迫被按在台上,还被迫喝了一碗符水,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求助似地看着楚慎。 它想要楚慎抱抱它。 楚慎不为所动,毕竟这又不是元娘。 眼瞧着这所谓的法事已经结束,楚慎也就没有再陪着他祖母了。等他回来东院,又见陈石忽然从外头回来,道是大皇子有请。 近来卫国公府同大皇子府都不是很安定,宫里的人盯着也紧,两人便一直没有见面商议。如今大皇子突兀地派了人过来,想来是等不及了。 楚慎收到消息之后,也迅速地换了一身常服出门。 见面的地方还是和从前一样。 楚慎过去的时候,大皇子也才到不久。见他来的这样晚,楚慎便知皇上对大皇子的警惕已经不下于他了。 大皇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是个急性子的人,甚至是一个敢于破釜沉舟的人。皇上这般为难他,大皇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只是大皇子才透露出这层意思,便立马被底下的人否决了。 大皇子听得无语:“我是说趁机解决掉老二,你们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方才义正言辞的幕僚脸上一阵火烧。原来,是解决二皇子啊,他还以为大皇子要行那等大逆不道的事呢。 楚慎握着的手紧了又松,随即在心中嗤笑一声。他方才还真以为,大皇子走那样的魄力呢,原来也不过是和胆怯的。 大皇子被这么一误会了心情也不是十分的美妙,隔了一会儿才道:“如今情况虽然于我们不利,可老二那边更为艰难,趁这机会,最好是能彻底除了后患。” “不可。”大皇子的话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异议。 说话的人是楚慎。 也是大皇子对楚慎足够看重,且也明白自己确实有些激进,这才没有发火,反而让楚慎继续说下去。 楚慎也知道大皇子只是动了这个念头,并没有真的下定决心,便道:“殿下既然知道皇上提防着你,二皇子那边亦不会放松警惕,便不该这么快生了这样的念头。一则,事情难成;二则,坊间风向并不在掌握之中。”二皇子若真暴毙,他们这边也会沾上一身腥,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么?”大皇子颓然,只是如今的日子实在是太难捱了。 “殿下放心,我等自会为殿下扫平障碍,只需再等一等。” “等多久?” “快了。”楚慎道,等西陵那好的败绩传过来,等他彻底弄清楚所有的事,届时,即便大皇子没有大逆不道的念头,也由不得他了。 第83章 太后回宫 劝服了大皇子,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楚慎也没有过多的与他接触。毕竟皇上眼下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卫国公府,他能出来一次已经是不容易了, 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再生事端。 每日无事可做, 楚慎除了在家休养生息,便是去长公主府拜会了。 他来得这样频繁, 便是沈元娘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一开始她是不知道的,只因爹娘那边瞒得紧,从来也不告诉她。就连栖霞院里的丫鬟婆子,也被勒令封口了,不能在她面前透露一句。沈元娘之所以知道这事, 还是多亏了瑜哥儿和理哥儿,这兄弟俩前来探望她的时候, 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日,这两小孩还是同以前一样往她这边跑, 且什么有的没的都来跟她说。 沈元娘又不耐烦对付这两个小的, 每次都被烦的不胜其扰。那次看到小哥俩又过来了,沈元娘果断地放空脑子,当做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也听不到。 瑜哥儿兄弟俩熟稔地爬到沈元娘旁边, 一左一右抱着她的胳膊,又亲亲热热的“姑姑,姑姑”地叫了起来。 沈元娘不理他们, 他们都习惯了,只兴致冲冲地说着自己的话。 冷不防, 就说到了这几日经常能看到的姑爷。 沈元娘都惊呆了。 楚慎经常来府里,且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这怎么可以?! 想到此处, 沈元娘狠狠地瞪了忍冬几人一眼。 几个丫鬟收到自家姑娘的怒视,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回头再跟你们算账!”沈元娘咬牙,又扬着笑脸,耐心地从小哥俩口中挖着消息。 小哥俩受宠若惊,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元娘问完了消息,给他们俩一人递一个果子当做奖励。 瑜哥儿和理哥儿郑重地接过来,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吃着。嗯,姑姑这里的果子就是比别处的好吃些。 这两个小孩今日确实立了功了,沈元娘是个赏罚分明之人,见他们吃得开心,便大方地伸手摸摸他们的脑袋瓜。 两个小孩更加受宠若惊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元娘忽然又变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楚慎来府里她爹娘都不愿意告诉自己,这说明爹娘对楚慎还没能彻底接受。 啧啧,可怜的楚慎,怎么这么不顺呢。沈元娘深知自家爹娘是什么样的性子,要是他们铁了心想要为难楚慎,只怕楚慎往后还有得磨。沈元娘唏嘘不已,对这小哥俩感叹道:“你们姑父可真是惨。” 小哥俩听得不是很懂。 沈元娘毕竟没心没肺罢了,只愁了那么一会儿,便要开开心心的同他们一起吃起了果子。 卫国公府,楚老夫人早早地叫人在院子里候着,这一候,便是半个下午。等楚慎终于回来的时候,被遣来等他的小厮腿已经快要累断了,只是他还是拖着身子同楚慎道:“国公爷,老夫人在上房等着您呢。” 听到这话,楚慎调转脚步便去了上房。 小厮咬牙,费劲地在后头跟着。才进了上房,便看到楚老夫人垮着脸坐在上头,显然是要兴师问罪的。 还不等楚慎开口,楚老夫人便先质问道:“这又是去了长公主府了?” 楚慎微微颔首。 这模样,可把楚老夫人给气坏了,她敲着拐杖,恨不得把这个不中用的孙子好好打一顿:“人家都看不上咱们卫国公府,你偏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找罪受不是?” “祖母您知道孙儿的心意。” “我情愿自己不知道。”楚老夫人真就想不通了,京城里的闺秀这样多,怎么自家孙儿就非得要吊死在一棵树上,“那平阳县主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这样的念念不忘?按说你跟她也没有什么交集,成婚之前更没见过她几次,怎么就情根深种了?” 要不是那平阳县主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楚老夫人说不定要以为他给自家孙儿使了什么妖法。 “中间有些际遇。”楚慎依旧道:“总之,孙儿只认她一个,还望祖母成全。”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一个两个的,都这样不听话,直叫楚老夫人气得肺管子疼。 楚慎见她这般,赶紧走过去,给楚老夫人递了一杯茶水。 楚老夫人会懒得理他。 楚慎也不动,就那么端着茶水。祖孙俩默默地着劲,一时间谁也不出声。 秦嬷嬷在旁边看着着急,想劝劝国公爷,可眼下这情况也轮不到她开口。秦嬷嬷也是不喜欢那平阳县主的,整个卫国公府里,最不喜欢平阳县主的便是她了。秦嬷嬷是真心替老夫人委屈的。 先前老夫人受了那么多的气,可后来知道国公爷心悦平阳县主,非她不娶,也不得不退了几步。可是如今拿平阳县主醒了过来,沈家那头反而将姿态端得那么高,浑然一副瞧不上楚家的模样,这怎么能叫老夫人不生气呢? 秦嬷嬷担心了半天,最后,仍旧是楚老夫人先服软了。 她接过出生递来的茶,无可奈何道:“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啊?” 楚慎勾了勾嘴角:“劳烦祖母怎么费心了。” 楚老夫人还能说什么呢? 如今这情况,她若是再不出手帮一帮的话,孙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娶上媳妇。虽然心里不甘,可是楚老夫人总不能不替自家孙子着想。 罢了,罢了,先就这样吧,好歹比狗强,楚老夫人如此安慰自己。 她发现自从发现了孙子与阿元那不同寻常的关系之后,自己的要求真是一降再降了。这可真是造孽呀。 祖孙两人说开了之后,第二日便又写了拜帖去长公主府。 沈邑本以为又是楚慎,谁想一看那上面的名头,竟然是卫国公府的楚老夫人。 夫妻俩瞬间默然。 要说对上楚慎,他们还能你准备的身份为难一二,可若是对上楚老夫人,那则是完全不同了。一来,楚老夫人年纪同他们家老夫人差不了多少,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二来,他们家元娘到底对不住人家,虽说双方都有错,但元娘的错处明显更大些。 沈家夫妻俩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这些日子不让楚慎见元娘,纯粹是因为卫国公府如今的境遇不佳,生怕元娘从他们家扯上关系之后,惹了皇上不喜。可这卫国公日日都来,且每次过来都是万分诚挚,渐渐地,沈家夫妻俩也不好做得太过了。 更要紧的是,元娘对卫国公也割舍不掉。 如今楚老夫人亲自登门拜访,沈邑同长公主都有些为难。 见还是得见的,只是见了之后几个人究竟说了什么,旁边不得而知了。 沈元娘连楚老夫人来了府上的消息都不知道,不过她知道爹娘最近肯定在筹划着什么,整日里神神秘秘的,连她这儿都不常来了。 沈元娘还没能从几个丫鬟口中挖到什么,便忽然听说外祖母回京了。 那是早上回的京,晚上皇太后便派了跟前最得力的姑姑来了长公主府。 皇太后离开京城有不少年头了,最近一次回来京城,也是两年前的事了。如今太后回宫,一则是因为听说了沈元娘的事实在安心不下,二则,也是因为皇上派了好几拨人请她回去。 回来之后,皇太后便想亲自看看自家的外孙女,只是她不好出宫,便只能让身边的姑姑来看看沈元娘身子究竟怎么样了。若是不好便在将养几天,若是好了明日她便设家宴,请他们一家子进宫。 长公主看到宫中来人,并没有立马应下,反而亲自去了一趟栖霞院看看女儿的情况。 沈元娘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对上母亲关切的眼神,沈元娘不得不扬起一张笑脸:“娘,您放心,我都已经想明白了。” 长公主仔细的看了她半晌,最后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沈元娘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她是讨厌皇宫不假,厌恶当今皇上更是不假,可是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外祖母了,为了外祖母,她还是愿意先忍一忍的。 沈元娘这边一应下,长公主便立马恢复了那姑姑。 宫里的动作也快,第二日果真将家宴给办了起来。 沈元娘盛装打扮后,随着爹娘兄嫂一道进宫。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7节 她跟皇太后一向亲近,这两年来不见也想念得很。沈元娘原以为自己见到外祖母会分外激动,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皇上对她的影响。 因为见到上首的皇上,沈元娘连见到她外祖母的喜悦都冲散了不少。对上还像从前一样,看着沈元娘走进大殿,便笑着同皇太后道:“母后您瞧谁来了。” 沈元娘赶紧垂下眸子,不让自己如今的表情暴露在众人眼前。 她虽然任性,但也是知道好歹的。 与此同时,大殿里又来了一拨人。皇太后坐在上头,一眼便看到了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拨人。 看到了人,皇太后立马欢喜地站了起来,她对着沈元娘招了招手,面色慈祥又温和:“你们俩,还不快过来给哀家好好看看。” 沈元娘有些不解。 她们俩?说的是她和兄长吗?沈元娘正想问一句,便看到后头有个人直接越过她兄长,冲她笑了笑之后,便领着她朝着太后走过去了。 沈元娘彻底迷糊了。 楚……楚慎! 他怎么在这儿?要是她记得没错,今儿可是皇家的家宴吧。 第84章 膈应皇上 看到走过来的两个人, 上首的皇上心中一沉,一双眸子陡然间锐利起来。 楚慎对皇上的那点警惕心知肚明,只是他也还是领着着沈元娘径自往前走, 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过一般。 还不等皇上说什么, 边上的皇太后便已经将两个人拉到了自己跟前。她甚至让出了自己旁边的位子,让沈元娘挨着她坐, 亲亲密密地道:“咱们祖孙俩,可是好久都没见面喽。” 说着,皇太后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的外孙女,满意道:“元娘真成大姑娘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扫了楚慎一眼。 沈元娘硬着头皮,不得不稍微脸红一下。 这番亲昵模样, 在沈元娘他们来之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几个皇子公主一大早便来了,皇太后对他们虽然也喜欢, 只是也没有表现得这样热切。眼下这些人都坐在下面,看到皇太后对沈元娘的态度, 再想想方才他们过来时太后的模样, 心里不是没有想法。 然而有想法又能有什么用呢?这么多年他们也习惯了,不光是皇上偏重这个平阳县主,连太后也疼她疼得没边。这番比较起来, 竟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了。 皇太后打量了一番过后, 才略有些挑剔道:“瘦了。怪你爹娘照顾的不好,好好的一个人竟然瘦了这么多。” 皇太后两年前离开的时候,沈元娘还是个小少女, 脸颊上肉嘟嘟的,别提多可爱了, 哪像现在,手背都瘦得没肉了。 长公主听到这话, 不由得笑了:“母后您可是错怪人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元娘性子有多皮实,整日里就喜欢胡闹,便是有再多的肉也都被她霍霍完了。” 皇太后横了长公主一眼:“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得吗?”说完还不忘维护一下自家的外孙女,“哀家看元娘性子就很好,皇家的县主,就该是这样大气的性子,若像寻常人家的姑娘,反倒还拿不出手了。” 沈元娘深以为然,忙不迭的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的吗,她也觉得自己的性子再好不过了。若是不好,楚慎也不会这样对他死心塌地的,沈元娘臭不要脸地想着。 底下自然有不少人看到她点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这平阳县主的脸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比不得,万万比不得。 皇太后慰问了一番外孙女,这才抽出空认真看了看楚慎。 瞧了一会儿,皇太后忽然点了点头,又对旁边的人小声吩咐了一句。不多时,皇太后跟前的陈姑姑便亲自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呈到皇太后跟前。 皇上见到那托盘上的东西,越发的神情莫测。 皇太后示意沈元娘和楚慎:“你们小两口这是头一次过来拜见我,外祖母也没有什么好给的,这一对麒麟玉佩是哀家与先帝大婚时带过来的嫁妆,你们一人一个,算是哀家迟来的见面礼了。” 玉佩的样式并没有多新颖,只是玉却是好玉,最重要的,是这玉佩背后的价值。 沈元娘悄悄地看了她母亲一眼。 长公主微微点头。 沈元娘见此,刚才嘿嘿地憨笑了一声,从托盘里拿出一个玉佩来,当场就系在腰上。只是她的手艺不佳,系了半天却是越系越丑,简直让人没眼看。 这玉佩跟她过不去!沈元娘翘了翘嘴巴,有点垂头丧气。 楚慎笑了笑,轻轻将她的手挪开,微微弯下身子替她系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结。说不上有多好看,但也绝对不丑,比沈元娘之前系的那个不知好了多少倍。 “……哼!”被人系好了玉佩之后,沈元娘反而有些不乐意,她并不想自己被楚慎比下去了,遂拿过另一个玉佩,不由分说地也替楚慎系了起来。 结果自然是不堪入目的。 系完,沈元娘还瞪了楚慎一眼,不许他解下来重新系。 楚慎只能由着她。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近,叫皇太后越看越觉得欣慰。看来女儿说的不错,这个卫国公同元娘的感情确实甚好,也算是一个良配了。 接了皇太后赏赐的东西之后,两人才终于下去入座。 楚慎与沈元娘并没有坐在一处。他落座之后,便发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楚慎循着目光看过去,正好发现前头的二皇子。迎着他的目光,楚慎淡然自若地扬起了手中的酒盏,随后一饮而尽。 二皇子捏紧了酒杯。 倘若不是如今他和母妃栽了一个跟头,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楚慎这样嚣张的。二皇子从前就不喜欢楚慎,楚慎大不了他几岁,可为人处事却高了他一大截,他自诩天资聪颖,心中自然也暗暗将楚慎当成了对手。 尤其是,之后父皇竟然还给他和平阳赐婚。 若是像从前那般,平阳对楚慎百般不待见也就算了,可如今这两人一同出现,又是这样的亲密无间,叫二皇子方才差点没有忍住。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平阳的态度竟然变化得这样快? 二皇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来,最后只能决定,待宫宴结束之后再找机会,好生问问平阳。 那边的皇上你终于开口了,问的是皇太后:“这卫国公可是母后您请过来的?” “不是哀家还能是谁?”皇太后反问一句,又埋怨一般地说道,“幸亏我留心多问了一句,否则还不知道你落下了一个人。卫国公可是元娘的丈夫,今日是宫宴也是家宴,你怎么能落了他?” 皇上解释道:“母后才回京,有些事情还不知道。朕是给这两人赐婚了不假,可是平阳之前——” “哀家知道。”皇太后伸手打断了皇上的话,“那是元娘性子起来了胡闹,你也说了那是圣旨赐婚,婚都已经成了,之后不论又发生了什么,总归还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 皇上又道:“可闹出了休夫的事,实在是太难看了些。” 沈元娘在心底冷笑一声。 不说这事还好,说到这事皇太后就生气了:“那事说到底还是皇上的错。” 皇上一愣。 皇太后接着道:“要不是你非得在人家大婚之夜将新郎遣了出去,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一时间,皇上被太后堵得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不好受,却不好当着皇太后的面再说什么。毕竟这次母后回宫实属不易,若是因为这些事闹得母子间再生嫌隙,让母后再去五台山,只怕朝野上下又会对他有所非议。 皇上先让了一步之后,皇太后也没有再紧追不放了。 只是这一场宫宴下来,众人吃得心思各异,背地里不知打了多少机锋。 沈元娘吃到一半突然想明白了过来,立刻放下筷子,转过头同她母亲挤眉弄眼。 长公主可不会跟着她一道胡闹了,立刻在底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沈元娘手背,让她安分一点。 沈元娘狡黠一笑。 她心里确实挺高兴,原本以为楚慎还有的磨呢,没想到爹娘这么快就被他说服了。不仅如此,还帮着他在外祖母跟前说好话。 这些日子爹娘的异常,估摸着就是在忙活这些事吧。不管别人是什么心思,最起码,沈元娘这躲宫宴是吃得有滋有味的。 只不过她的好心情也没有能持续多久。宫宴过后,皇上特意将她招到了他和太后身边说话。 换作平常也不算什么,毕竟皇上是沈元娘的亲舅舅,又素来喜爱她,别说唤旁边说话了,这是单独留在太极殿里用膳也是常见的。 长公主一见皇上有所动作,立马看上自己的女儿,生怕女儿稳不住。 出乎意料的,沈元娘竟然没有多犹豫,跟从前一样,态度自然地走了过去。 长公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皇上尚且不知沈元娘心境的变化,仍旧温和地问道:“朕记得,之前朕给你赐婚的时候,你还一脸的不乐意,十分不待见卫国公。怎么如今昏了半年,反倒自己想通了?” 沈元娘呵呵了一声,心想我当时不待见,你还不是依旧赐婚了? “谁说我不待见楚慎的?”沈元娘反驳着。 “那你……” 沈元娘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原先我喜欢他的时候,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所以我就故意这样想,让他多注意一下我。” 皇上还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他一时也分不出真假,复又问:“那卫国公之前不是也对你十分冷淡?” “他可没有冷淡。”沈元娘来之前还在琢磨着要如何膈应他,后来她才发现,她压根不需要存心做什么,只是正常说话就足够膈应人了,她可真是聪慧至极。沈元娘扬了扬下巴,态度倨傲,“楚慎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他不善言辞,所以才会变成那样,没错,就是这样!” 这话皇上是断然不相信的。 在他看来,楚慎突然示好平阳,必定是有所图。若是平阳还像从前一样厌恶楚慎,对他来说便再好不过了。只是如今……皇上看了一眼极力为楚慎辩护的沈元娘,心头嗤笑,这也是一颗废棋了。 沈元娘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是真心相爱。” 皇上:“……” 不管如何,皇上表面依旧是笑呵呵,与从前并无二致。 沈元娘也跟着他一块装。不就是装模作样呢,谁还不会呢。 陪着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沈元娘才从大殿里出来。只是才没走几步,便看到道上拦着几个人。 沈元娘一看到楚慎,便想也没想跑过去。正想同他一道走,忽然听到背后有一道不甘的声音响起来。 “平阳!” 沈元娘头也没回。 背后的人更加大声:“平阳!” 被无视地彻底的二皇子再也忍不住怒火。 沈元娘捂了捂耳朵,不耐烦地转过头:“叫我干嘛?!” 第85章 人嫌狗憎 看着沈元娘和楚慎这样亲密的姿态, 二皇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只是这里到底是皇宫,二皇子也担心自己说的太过惹得沈元娘掉头就走, 遂放缓了语气, 道:“平阳跟我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8节 说罢, 二皇子又添一句:“很重要的话。” 嘁,沈元娘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别了,我可没话想跟你说。” “平阳,别闹了。”二皇子以为她是在赌气才这样说的, “我知道你方才在殿内是故意那样做的。” “哈?”沈元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了,“我故意什么了?” “故意……同他这样亲密。”二皇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当着楚慎的面, 他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这样看到平阳的机会实在是不多了,父皇一直不赞同他和平阳的婚事, 如今因为出征一事已经让父皇对他有了不满, 倘若今日再生争端,只怕往后他就得彻底断了念想。二皇子不得不压着怒气,劝说道:“你向来聪慧, 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你仔细想想, 之前他对你再冷淡不过了,怎么偏偏在卫国公府失势的时候献起了殷勤。即便他真的心悦于你,可你不觉得这感情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吗?” 沈元娘沉默了。 楚慎握紧了沈元娘的手。 沈元娘一愣, 随即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别说,二皇子的这些话她还真想过许多, 在她发现楚慎喜欢她的时候便开始想了。 只可惜,沈元娘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原因。不过她也从来不纠结于这个, 喜欢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反倒是二皇子,故意说这些有的没的明显是想挑拨她和楚慎的关系。 真是个恶心透顶的人,沈元娘说得恶劣:“你这人可真可笑,楚慎喜不喜欢我,因为什么喜欢我,干你屁事?” “平阳!”二皇子被她的油盐不进都气倒了,“你——!” “你什么你?”沈元娘拍掉了他对着自己伸出来的那根手指,“我警告你,以后我的事你少管,否则,可别怪我在皇上那儿说些有的没的。” 她本来就讨厌二皇子,经历了上回见死不救的事情之后,便更讨厌了。果真是亲生的父子,恶心的嘴脸都一模一样。以前沈元娘不喜欢二皇子,可多少顾忌着他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再不喜欢也都还忍着一些。可现在,沈元娘冷笑一声,皇上在她心里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区区一个二皇子。 这番决绝的态度彻底伤到了皇子的自尊心,他甚至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不听我的劝,迟早会有后悔的一天。” “那咱们就走着瞧。”沈元娘冷笑一声,同楚慎道:“我们走。” 同眼前这个人多待一刻钟,沈元娘都觉得恶心。 楚慎看着气急败坏的二皇子,心头划过一阵舒爽:“还请殿下先留步。” 二皇子气得我脚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怒视楚慎:“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诚如殿下所说,楚某确实挺得意的。” 沈元娘看他们竟然还聊起天来了,等得不耐烦地催了一句:“走不走呀?” 楚慎再没有多说什么,在二皇子的注视下,轻轻拉过沈元娘的手,带着她一道出去。 二皇子正要上前拦着,后头的太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这一幕落到楚慎眼中,便又是一出好戏了。 他厌恶二皇子的原因颇为复杂,但是元娘在其中,着实占了很大一部分。 直到两个人走远之后,拉着二皇子的太监才松开了手。 二皇子气恼地踹了他一脚。 太监名叫张权,是二皇子身边的得力助手,眼下被二皇子踹了一脚,也不见生气,反而忧心忡忡地跟着劝道:“殿下,方才您着实失态了。” 那一脚踹过之后,二皇子也确实冷静了下来。对着忠心耿耿的心腹,二皇子这才平息了怒火。 张权也知道二皇子这么多年来的心思。若说有多喜欢平阳县主,那也未必见得,只是平阳县主自小到大都不待见二皇子,比起平常的姑娘家,这般与众不同的自然叫二皇子念念不忘。可是,张权又道:“殿下,且不说如今是在宫里,单就刚才太后娘娘的态度,您也应该知道以后不能再找卫国公的茬了。” 二皇子嗤笑了一声:“他倒是手段高。” 连皇祖母都被笼络了过去。 “殿下慎言。”张权看看左右,见旁边都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处毕竟太显眼,张权一边迎着二皇子往前走,一边小声说道:“眼下正逢多事之秋,连贵妃娘娘那儿都不得不收敛一些,殿下您说话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二皇子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多年来被父皇看重,被众人捧着,让二皇子一时间还不能习惯这些落差。他本以为自己在父皇心中是最不一样的,谁知如今方才明白,被偏疼了这么多年,甚至还比不得一个没所以的“颜面。” 就因为他伤了父皇的面子,多可笑的理由……可这就是事实。 张权瞧出了二皇子的不得意,安慰道:“如今的情况都只是一时的,万事都会好。再过些日子,等圣上的火气消了些,一切便能恢复如初了。” 二皇子淡淡地笑了一声。这种话,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早已经没有了意义。 另一头,沈元娘拉着楚慎一直往前走,直到她回头看时,在没有看到二皇子的身影,这才放缓了步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今儿恶心的人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楚慎但笑不语,半晌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长公主同沈侯爷呢?” “他们在里头陪外祖母说话。两年不见,总归是有说不完的话,我在里头听着也烦,所以便出来了。”这话说的也不全对,若是里头只有外祖母的话,沈元娘自然乐意多待一会儿,可那里头不是还有皇上吗?沈元娘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敢表现出来,所以便找了个由头出来了。 两人才走没多久,却又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沈元娘感慨了一声,今儿偶遇的人还真是挺多的。 眼前这个也没有多让她讨厌,顶多就是有些不对付。既然遇见了,沈元娘也没有放过上去撩拨的机会。 楚慎见她这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识趣地没有跟上,而是站在旁边,等她说完再走。 沈元娘笑呵呵地凑到陈素琴跟前。陈素琴应该也是在等人,只是却不想等到了沈元娘这个祸害。 一看到来人,陈素琴立马警惕地退后了好几步。 “这么生分做什么?都是来参加宫宴的,这宫宴即家宴,可见皇上皇后是真心将你当作一家人。寻常人可能有这样的福分,看来陈家姑娘今年是走了大运了。” 而且有这两个人护着,陈素琴也不愁嫁不出去。换做从前,以陈素琴这么矫揉造作又讨人嫌的性子,可不好找什么好人家,沈元娘天马行空地想着。 陈素琴依旧冷着脸不说话。 “啧啧啧,”沈元娘觉得陈素琴未免太不给她面子了,上下扫了她一眼,嘴贱道:“我说,今儿你怎么不跟在皇上身后了?” 话落,陈素琴忽然变了脸色。 沈元娘看她变了脸色,更加开心:“莫不是,失宠了?” 她揶揄地望着陈素琴。这话当然是胡说八道,以皇上对她的疼爱,怎么可能失宠? 陈素琴冷哼一声,也不再同沈元娘纠缠,甩了袖子便离开了。 沈元娘被她突然的怒火吓了一跳,等人走了之后,才委屈兮兮地小跑到楚慎面前:“我好好的跟她说话,她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还冲她发火,真是好生没有礼貌,沈元娘伤心了。 楚慎眼神一闪,解释道:“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方才隔得不远,楚慎也听到了沈元娘的话。不得不说,那陈家姑娘只是单纯的甩袖走人而没有破口大骂,已经是涵养不错了。 个中缘由,楚慎也不好同沈元娘解释。 沈元娘还皱了皱鼻子,不满道:“我看她分明就是被宠坏了。” 以前她仗着宠爱为非作歹的时候,跟陈素琴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如今人家得宠了,自然也要在她跟前摆摆谱。 这么一想,那她岂不是被陈素琴比下去了? 见沈元娘还在纠结,楚慎不得不开口,将她的心神拉回来:“前些日子,祖母去长公主府拜访了一番。” 沈元娘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所以,我爹娘突然转变态度,也是因为这件事?” 楚慎轻轻点头,很好,还不傻。 沈元娘小小地惊讶了一会儿,她原来以为爹娘接纳楚慎都是因为楚慎软磨硬泡泡出来的,却不曾想这里头还有楚老夫人出力。 可是,沈元娘又纠结了:“你祖母不是不太喜欢我吗?” 她还记得之前楚老夫人说过的话呢。虽然,沈元娘确实也曾反思过自己之前做的不大对,可楚老夫人的话,也有些叫人难堪。 楚慎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如从前摸阿元的狗脑袋一般:“放心,祖母都已经想开了,否则也不会替我说合。” “啪!”沈元娘瞪了他一眼,“你摸狗呢?” 楚慎微笑着收回了手。 还是变回人好,手感比狗头舒服了许多。 第86章 去看阿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不多时,便到了初冬。 这期间,前线传来几次捷报, 大魏军师旗开得胜, 力搓西陵的消息散步开来之后,不说当朝皇帝松了一口气, 就是朝中百官也是精神振奋,齐齐恭贺。 皇上担忧了这么久,怕的就是大魏派了这么多的人前去依旧掌控不了战事。如今喜讯早来,最高兴的莫不就是皇上了。就连先前被皇上冷落的二皇子和林贵妃,也有了复宠的迹象, 这是朝臣在皇上一连好几日都去了林贵妃那儿歇息才得到的结果。 如此看来,皇上已经彻底放下了之前的事了。 许是实在高兴, 又或是皇太后从中斡旋,没过多久, 皇上便恢复了楚慎的职位。 至此, 楚慎又恢复了往日去衙门点卯的日子。 皇上自认为自己这番举动实在是大度至极,若是换了别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必定用不了楚慎, 只有他这样心胸宽阔的帝王, 才能容忍楚慎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他一面沉浸在自我褒奖之中,一方面又不放心地对卫国公府加派人手,务必时时刻刻都盯着楚慎。 对比, 沈元娘很有些不以为然。 她从来不觉得在朝堂做官,替皇上办事是什么好差事, 更何况,这个大魏之主还是这样恶心的一个人。她还怕楚慎离他离得太近了, 也被染上了一身脏污呢。 也因为楚慎复职,这些日子以来他再也没能来长公主府了。沈元娘自然是失望的,大概是如今两个人的感情正浓,以至于沈元娘一天不见他就想着紧,这回这么多天没见面,沈元娘便有些忍不了了。 她甚至琢磨着,要不要抽空去卫国公府瞅瞅,刚好明儿不是沐休日么。 沈元娘按这边暗搓搓地记挂着怎么找她娘过来商议,不想长公主那头下午便派了丫鬟过来,说是明日要带沈元娘去卫国公府拜会。 消息传到沈元娘耳中的时候,她差点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她娘该不会是买了什么眼线在她院子里吧?如若不然,怎么这小丫鬟来得这样及时? 沈元娘探查的目光在屋子里每一个小丫鬟脸上扫过,小眼神十分警惕。 忍冬两个见姑娘又这样怪模怪样的,好笑道:“姑娘不是挺想去找卫国公的么,怎么如今听到消息反倒不高兴了?” 沈元娘不乐意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找楚慎的?” 忍冬扑哧一声笑出来:“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咦?是吗?”沈元娘迅速的拿过一边的铜镜,对着里头左看右看,半天也没能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当然,除了美貌! 不用在镜子里看到一张狗脸的感觉,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她的美貌一如当初,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啧啧。 少时,玉清也跟着解释:“姑娘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这是咱们日日在跟前伺候,若是连这些都发现不了的话,那也别做大丫鬟。咱们能知道的是,殿下肯定也是知道的。” 沈元娘听她们一说,也就不再纠结如何被人看出心思的这件事。反正能去找楚慎就是一桩好事,且除了看楚慎之外,沈元娘还想去看一看阿元。 当初她醒过来的时候,对于阿元未尝没有愧疚,所以在听说阿元死而复生之后,沈元娘一直都在琢磨着要去看一看它。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89节 毕竟她们俩也算是共用过一个身子,而且沈元娘对于阿元这个小土狗的身子,用的还挺顺手的。 在沈元娘焦急的等待下,第二日如期而至。 她一大早便赶到爹娘的院子,领着两个丫鬟候在屋子外头。 沈邑听说女儿早早地过来,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真是女生外向。” 长公主嘲讽道:“你前儿不是还挺满意这桩婚事的吗,如今这点就受不住了?” “我什么时候满意了?” “也不知道是谁愣是在我这里夸人家卫国公胆识过人,有勇有谋,最难得的是痴心一片,为了元娘能做到这个份上,合该是我们元娘的丈夫。” 沈邑吃着早膳,装聋作哑,就是没有搭腔。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长公主哼了哼,因为女儿还在外头等着,实在不好拖太久,匆匆吃了几口简单地对付了一下,便出了屋子。 看到自家娘亲从里头出来,沈元娘一蹦就起来了,呲溜一下窜到长公主跟前。 长公主板着脸,一样一样地数落:“先不说你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单是从那儿窜到这儿来,便一点规矩体统都不讲。这么多年的礼数,都白学了不是?” 沈元娘吐了吐舌头,更没有规矩的事她也做过,只是爹娘不知道罢了。 长公主见她这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很是头疼。从前女儿虽然性子不太好,可是规矩总还是在的,如今当了六个月过去,行为却越发难以拘束了。莫不是真的因为当狗移了性情? 长公主狐疑地打量的沈元娘一眼。 沈元娘单纯眨了眨眼睛:“不走吗?” 长公主收回视线:“走吧。” 她对自己调.教人的手段还是有信心的,剩下这么些日子里,只要狠下心,一定能将女儿的性子扳回去。 就算她不行,不是还有沈邑呢,当爹的总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吧。 出了长公主府,一路上马车行得平稳,几乎都没有停下来过。 不过即便如此,沈元娘还是觉得有些太慢了,中间又催促了好几下。 长公主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将女儿给重新按了回来,嘴上又一遍一遍地教训起来了。 沈元娘觉得扫兴极了。 好容易到了卫国公府,沈元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下了马车。还没等到她往东院冲,长公主便先一步将她“押”去了上房。 沈元娘不得不面对现实。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可是这事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沈元娘才知道自己胆子并没有这么大。她还是很害怕见楚老夫人的,尤其是方才在马车上,她娘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了,这回过去是赔礼道歉的。 沈元娘脸皮薄,也甚少做过什么道歉的事,头一回对着外人认错,竟然是对着楚老夫人。 真是可怕! 她能不能不去?沈元娘求饶地看着长公主:“我嫁的是楚慎,又不是他祖母!” 长公主冷笑:“你若再敢这么胡说八道,往后也别想出来了。” 这威胁还是挺奏效的,起码沈元娘立刻就闭嘴了。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上房。 楚老夫人早就得到消息,眼下正带着韩茵坐在正厅里。韩茵也浑身不得劲,屁股底下就像生了钉子似的,总想离开这间屋子。她不想见那个沈元娘,毕竟这也是她的仇人。 想着沈元娘今日过来肯定是为了求和的,韩茵骄傲地抬起了头,她才不会和好呢,做梦! 楚老夫人看着底下浑身都是戏的外孙女,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祖孙俩也没等多久,长公主便领着沈元娘过来了。 各自见礼,除却一碰面就竖起一身刺的沈元娘和韩茵,其他的都还不错,一点没出岔子。 落座之后,长公主才客套地同楚老夫人道:“两家结亲之后,这还是我头一次上门拜见,不当之处,还请老夫人多有见谅。” 说罢,长公主看了女儿一眼。 沈元娘早就被交代了要怎么做,如今事到临头也认命了,她横下心:“老夫人,先前都是元娘不对,欠缺考虑,才做出那样的糊涂事。您放心,往后我再也不会了。” 楚老夫人闻言,脸色才好了些:“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还提它做什么?” 主要是那些事太糟心,楚老夫人连想也不愿意去想。 沈元娘低了头之后,接下来不论说什么都好说多了。 楚老夫人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早在她亲自去长公主府给孙子说合婚事的时候,楚老夫人便放下了先前的一切。如今沈元娘又认了错,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楚老夫人也是见多识广之辈,长公主也是一等一地能说会道。平常只是因为出身尊贵不用多说,实则,长公主说话的功力不比楚老夫人差。 这两人凑在一块儿,便是彼此间不熟络,也说得格外亲近,连沈元娘都插不进去话。 她叹服地看了看两人,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余光忽然见到韩茵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沈元娘目光一沉,犀利地盯过去。 猛然被发现,韩茵还被吓了一跳。只是她又迅速坐直了,挑衅地看着沈元娘。 谁还不会瞪人了? 今儿这出戏真是叫她看得过瘾。想想以前沈元娘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再看看如今这般低眉顺眼,韩茵只觉得痛快极了。什么县主,什么皇家人,嚣张成那样,最后还不是被打了脸,就连阿元都没她那么讨人厌! 阿元再讨厌也不过是一只狗,况且如今它也已经改邪归正了,傻掉的阿元看着再没有从前那股讨人厌的气息,这让韩茵很满意。 至于沈元娘,在韩茵心里连阿元都比不过。 沈元娘冷笑一声。 这韩茵,看来是几天没教训皮痒了。等着,等她重回卫国公府,她一定好好地、好好地教训韩茵一顿,一如当初教训元宝一样。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屋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楚老夫人见两人这样,实在是不像话,遂赶紧打发她们两个出去。 一出屋子,两个人对视一眼后,便相看两厌地分道走了。 韩茵才不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儿呢。 无独有偶,沈元娘也不想跟这个蠢货呆在一块儿,她得赶紧去找楚慎,哦,还得去看看阿元。 第87章 出轨现场 看着沈元娘一路没有停歇地往东院里头跑, 仿佛本该就是如此的模样,叫忍冬和玉清两个有些无奈:“姑娘,您这样直接去找卫国公, 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沈元娘挺直了身子, 说得很有底气,“楚老夫人将我赶出来, 还借了韩茵的由头,不就是想让我去找楚慎吗。这点心思,我一早就看出来了。” 沈元娘皱了皱鼻子,她觉得楚老夫人还是想让他们俩赶紧培养培养感情。不过,沈元娘自认为, 她和楚慎两人的感情已经很到位,可以说是情比金坚了。 忍冬听了简直无奈:“姑娘您可别骗我, 楚老夫人让您出来,分明是看不得您和韩姑娘在那边吹胡子瞪眼睛。当着楚老夫人和殿下的面, 您和韩姑娘都这样一点没有收敛, 楚老夫人担心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才不得不让韩姑娘带着您出来了。” 沈元娘有些傻了,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是这样的吗?” 忍冬玉清两个齐齐点头。 “那也都是韩茵的错。”沈元娘果断地将责任推到韩茵头上, 作为一个寄居在卫国公府的表姑娘, 竟然敢同自己的表嫂作对,错的不是韩茵还能是谁? 两个丫鬟被自家姑娘的强词夺理给弄得哭笑不得:“那您也不该同她一道胡闹呀。” 刚才在大厅里头,姑娘同韩姑娘眉眼之间的厮杀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也只有她们两个当事人才不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多微妙。 可惜沈元娘是个心大的,只纠结了那么一瞬间便又想开了:“管他呢。反正出都出来了, 总该是要先去看看楚慎的。” 要不然她来卫国公府岂不是来亏了? 沈元娘决定了的事,哪里是忍冬两个丫鬟能拦得住的。 她们不得不随着沈元娘一道去了东院, 路上还一直担心着,生怕卫国公府的人见了姑娘直直地朝着东院赶,会觉得她们姑娘不矜持。虽说她们姑娘同卫国公早已经完成了婚事,可是毕竟情况突然,她们家姑娘如今还是清白之身呢。 可不能先坏了名声。 不过名声这种东西,沈元娘素来是不在乎的,尤其是当了六个月的狗,又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她整个人更是看开了几分。只要自己过得痛快,便是名声不好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对于东院沈元娘是再熟悉不过了。 东院里的丫鬟小厮对这位平阳县主更是熟悉地不得了。眼瞧着她进来了,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更没人敢上前问一句。 这位主子的脾气可说不上好。 沈元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那一脸的期待逐渐被消磨的干净,却还是没有找到楚慎的人。 她琢磨着楚慎今儿不会不在府里吧,那她岂不是白来了?刚想要出一个人问一问,便看到不远处走过一个人。 沈元娘眼睛一亮。 陈石正要替国公爷下去传话,便听到后面有个人唤了他一声。声音不是很熟悉,但又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样。陈石立马停下步子转过头,却见他们府里那位女主子正站在他后面。 “楚慎呢,他在哪儿?”因与陈石相处过一段时间,沈元娘就会清楚他的性子。简而言之,这是个沉闷寡言又没有趣味的人,但很多时候,他知道的总是最多的。 就如眼下。 陈石也没有问沈元娘为何来了府里,有没有问她找楚慎是为了什么,只回道:“国公爷在书房。” “行。”沈元娘得了确切的消息,便没有在这儿磨叽了,直接奔着书房去了。 她们主仆几个人走了之后,杨管事才从后面走了过来,狐疑地盯着陈石:“县主娘娘怎么认得你?” 陈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虽然也是楚慎身边的侍卫,但是在看管阿元之前,很少在人前露过面,更没有从平阳县主见过。 陈石也有些纳闷,为何今儿平阳县主问他话的时候态度那样的理所当然。 杨管事见他也说不上什么,便没有再为难,让他赶紧下去办事去。 甭管怎么样,这县主娘娘总归是走了,即便被祸害的人是国公爷,杨管事也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被这位县主折腾得怕了。 当初国公爷在战场上没回来的时候,这位县主可是看什么都不满意,见天儿同老夫人还有表姑娘掐架,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说不上这几个主子谁对谁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古来如此。只是平阳县主跟老夫人对付也就罢了,她跟东院里头的人也一样不对付啊! 打杀倒是没有,就是无时无刻不扬着下巴,目中无人,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还一句比一句扎人心窝子。今儿这情况,难不成是这位县主娘娘又要重新回卫国公府了?哟!那可真是老天不开眼! 东院里头的人因为突然出现的沈元娘,心情都是说不上有多好。而沈元娘这边却是心情雀跃,朝着书房的路她熟悉,不要人带都行。 等到了地方之后,沈元娘还看到书房外头守着几个小厮,且小厮后头,竟然还站着两个熟人。 沈元娘盯着两个人的脸,心情复杂。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0节 晚秋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可等到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到前面站着一个容貌极盛的姑娘,一时间,又听了几个小厮向着那个姑娘行礼,方才知道这位姑娘便是平阳县主。 故人相见,本来是一桩喜事的。可是沈元娘却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思,更担心自己说错了几句,惹得晚秋她们生疑。 遂抬着头,倨傲地道:“你们家老夫人让我来看楚慎的。” 小厮不疑有他:“国公爷就在里头,县主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里面禀报。” “不用了。”沈元娘立马打断他,“我自个儿进去就行。” 小厮面露难色。 沈元娘立马拉长了脸,一脸匪气:“怎么着,难不成你们还想拦着我不成?” 忍冬两个及时往前站了一步,虎视眈眈地看着几个小厮。 盯着几个人威胁的目光,小厮们也不敢多拦着,反正国公爷就在里头,真要是出事的话他们再进去将县主请回来就是了。 等几个小厮让开之后,沈元娘才神气十足地进去了。 只是开了门之后,她又极为小心地扣上了门,尽量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看东院里头这些人的模样,还有楚慎如今还窝在书房里的情况,沈元娘便知道,楚老夫人肯定没有将自个儿今日要过来的事告诉楚慎。要是她告诉了,楚慎肯定一早就在等着她。 如今既然楚慎不知道,那她就好好给他一个惊喜。 书房外头,晚秋和知夏瞅着那位县主娘娘带来的两个丫鬟,心里都有些打鼓。 她们俩虽说原先也是东院里头的丫鬟,不过身份不高,接近不了主屋,自然也就看不到这位县主娘娘。今儿,还是她们头一次见到府里未来的女主子呢。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头一次见面,可晚秋总觉得这位县主娘娘有些似曾相识,却不知在哪里见到一样。 可她这样的身份,哪里会真的能看到呢?多半是错觉吧,晚秋想到。 屋子里,沈元娘已经绕过了屏风,偷偷地探出一双眼睛。 楚慎正坐在她对面,在桌案前低头写着东西。 沈元娘狡黠地笑了一声,眼睛弯得像一只小狐狸。 她猛得从屏风后面跳出来,朝着里头大喊一声:“楚慎!” 楚慎迅速抬头。 只是比他还迅速的是另一位。在沈元娘还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突然从楚慎腿上摔下来,一个没停稳滚了好几圈,直到滚到了桌案前才停下。 这玩意儿生得虎头虎脑的,被摔下来之后迅速的看了楚慎一眼,委屈兮兮地叫了两声。 这可真是,好大一出惊喜! 沈元娘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不善地看着楚慎。 “解释。”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楚慎头又疼了,站起身来将沈元娘拉到椅子前坐下:“这是阿元,你又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只记得又怎么样,明明知道她只是一条狗,沈元娘还是酸得要命。 她原来还以为楚慎对阿元好,只是因为自己在阿元身体里,所以这份疼爱与纵容理所当然是对着她的。可是沈元娘没想到,在她离开之后,楚慎竟然还这样一如既往的疼着阿元。 “它可是一条小母狗!” 楚慎哭笑不得:“你连这个也介意?” 沈元娘撇了撇嘴:“反正就是不许你抱它。” 吃醋吃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只是楚慎心里却异常高兴,试探道:“既然你不喜欢它,赶明儿叫它撵出去就是了。” 几句话还没说完就要把人家撵出去,沈元娘惊呆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她就是酸了那么一会儿,并非真的讨厌阿元,她哪里舍得真将阿元送走。 楚慎也知道她会这样说,并不惊奇:“那下回,我不让它来书房便是了。” 这样也行,沈元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抚平了沈元娘的酸气,楚慎这才开始解释道:“这些日子我没怎么理过阿元,今儿我来书房办公,它不知从哪里来得本事,竟然偷偷溜进屋子里来。我看它着实可怜的很,别让它在里头呆了一会儿。方才我也是一时不察才叫它爬到了腿上,还没等我把它赶下去,你就突然过来了。” “真的?” “千真万确。我又不是真的喜欢狗,平日里与它并不亲近。” 说些,楚慎将阿元从地上捡起来,想要递给沈元娘让她抱一抱。 不想阿元对楚慎异常执着,被他抱起来之后,整只狗都兴奋了,一下子趴在他的脸上,高高兴兴地舔了起来。 正因为之前好几天楚慎都没有搭理过它,所以这回一挨上,就越发舔个没完没了。 楚慎:“……” 第88章 定下日子 楚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沈元娘冷笑了一声, 看着这只小灰狗还在舔个不停,沈元娘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将它从楚慎的手中抱下来。 阿元呆了一下, 上一刻还在主人怀里亲昵, 转眼间眼前的人就换了一个,还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 阿元歪着挠头, 试探地朝着沈元娘叫了一声:“汪?” “啧,真丑。”沈元娘嫌弃地瞅了它一眼,将它放在桌子上。阿元一落下来,便又急急忙忙地朝着楚慎那边跑,毕竟它还不认得沈元娘, 看她冷着一张脸,有些怕怕的。 沈元娘揪着它的尾巴将它给拖了回来:“长得这么丑, 还好意思投怀送抱?” 楚慎听了摇头失笑。 为了不元娘介意,他从一片取过一个帕子来, 沾了茶水, 将脸上擦干净。 回头看去时,却见沈元娘正捏着一只没有用过的毛笔逗着阿元。 阿元也憨得很,才被骂了转眼间又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在沈元娘愿意同它玩还挺高兴的, 一个劲的摇着尾巴。 楚慎走过去坐下,自然而然地拉过沈元娘,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沈元娘故作嫌弃:“脸擦干净了没?” 楚慎将脸伸过去:“可要亲自查看查看?” “才不要。”沈元娘撇过了脸, “你那张脸是被狗舔过的,我嫌弃还来不及呢。” 楚慎失笑:“这样的事, 还真是不常见。除了先前在马车上的那一次,也就今儿一时不察, 叫阿元给黏上了。自从你走了之后,阿元便被我赶出了屋子,平日里只的那两个丫鬟带着它,我也甚少过问什么。” 沈元娘高高地挑起眉,明显不信。 “从前待它好,只是因为你的缘故。如今你走了,阿元自然也没有那样的优待。”这话听的残酷,那事实就是这样,楚慎性子冷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因为一只狗而改变什么,更何况这狗同元娘已经没有了什么关系。 也因为这几句话,叫沈元娘的气彻底的消了,再说,她其实也没有多生气。她回过头,见阿元也探出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们这边凑,只是苦于没有人搭理它,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沈元娘沉默了。 她到底还是欠了阿元许多的,真要是欺负狠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你还是对它好些吧,它看着也可怜。” “你也不吃醋?” 沈元娘完全不记得自己方才生了气,极为大方地道:“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楚慎没好意思实话实说,只是用沉默将这话题带过去。 他们两个自说自话,一下子又将旁边的阿元给忘到了脑后。阿元有些着急了,费劲地挠了挠桌子:“汪!” 沈元娘立即回过神。 她看着阿元,忽然眯了眯眼睛,问道:“咦,阿元是不是长大了点?” 楚慎点了点头。 沈元娘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叫阿元扯了回来,放在自己膝盖上细细地打量着。阿元有些害怕地挣扎了两下,却都被无情镇压。 从前当狗的时候,沈元娘虽然不爱照镜子,可是他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极为熟悉的。哪怕如今变成了,视野也不一样了,可是这也不妨碍沈元娘一眼就看出阿元长大了不少。 这个头,跟当初元宝进府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沈元娘摸了摸下巴,一脸地高深莫测:“看来自我走了之后,阿元就开始正常生长了。” 可喜可贺。 真要是一直当一个小矮子,那可真是为难阿元了。 “要快点长大呀,最好长得比元宝还要大。”沈元娘对元宝那只蠢狗还印象深刻。 阿元被她顺毛撸着,一时间也没有反抗,甚至闭上眼睛乖乖地让她摸,表情异常享受。 沈元娘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将楚慎的手拉到自己背上。 楚慎愣了愣,旋即又觉得好笑,顺着她的意思轻轻地给她顺着后背。 沈元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这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楚慎这才有空问起她突然出现的事。 沈元娘道:“你祖母给我下的帖子呀,我娘也跟着一道来了,如今就在上房。我在那里呆着不高兴,便赶紧出来找你了。”说着,沈阳幽怨地瞪了楚慎一眼,“本来是想过来给你个惊喜的,谁想到过来之后,呵,真是好大一个惊喜呢。” 阿元虽然只是一只狗,可它也是一只母狗。 楚慎机智地转移她的注意力:“想来祖母请你们过来,是为了商议婚期的事。” 沈元娘果真被他糊弄了过去,一双眸子亮晶晶地问道:“婚期?” “准确的说,应当是你回府的日子。”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早在一年前就办了,如今有太后娘娘的话,他们两边是板上钉钉的夫妻无疑了,再办一场婚事未免太引人注目。 楚慎心中虽有遗憾,可也不想太招摇,届时,两家应该只是私下里行一些礼节。 看着楚慎的样子,明显是知道内情的。可身为当事人,沈元娘却一点都不知道,她酸了:“为什么爹娘都没告诉我?”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不一样,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沈元娘带着一些不满,她觉得,身边的人好像什么事儿都喜欢瞒着她,虽然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可沈元娘也不喜欢这种总是被排在外面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偶尔有些蠢,就是因为被瞒的太多。 沈元娘郑重其事地同楚慎宣布道:“以后等我回了卫国公府,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同我好好商议,千万不许瞒着我。” 楚慎笑问:“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1节 “你只管应一下就好了,不必问那么多。” “好,好,我应下还不行吗?” 沈元娘这才作罢,一时又有些别扭地问道:“那,他们商议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呀?” “上回去长公主府,暂定的是明年二月份,你爹娘舍不得你嫁人,想让你的府里多待一些日子。” 沈元娘毫不在意说道:“不是已经在他们身边呆了十几年了吗。” 再说了,她都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了,爹娘早应该习惯了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呀。 楚慎刮了刮她的鼻头,早知道她没心没肺,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没心没肺到这个份上。也是长公主不在这儿,否则若是被她听到了,别说明年二月份,就是后年,元娘也别想离开家回卫国公府。 能腻歪的时间毕竟不太长。 韩茵离开后不久,忽然觉得不对劲,遂派人跟着沈元娘一道过去,看看她究竟去了哪儿。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后告诉她,沈元娘去了东院。 韩茵并没有觉得多惊讶。只是她忍不住唾弃了一下,这还没有变成国公府的女主子呢,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去东院了,也是不害臊。 她可不会如了沈元娘的愿,让她安安心心的呆在东院里头。她跟则然这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你侬我侬。一时间,韩茵心里满是嫉妒的毒汁。韩茵想了一会儿,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便恶意地笑了一声。 她回过身,朝着正厅去了。 老夫人和长公主正在说话,正如楚慎所料,说的正是沈元娘明年回卫国公府的事儿。今日过来之前,长公主已经同丈夫商议了一番,他们两个意思自然是日子越往后越好,如此也能多留女儿在家里待一些日子。 楚老夫人这边的意思,则是越快越好。 她还想赶紧抱重孙子呢,再拖下去,她这一把老骨头说不定性什么时候就要入土了。 楚老夫人这样想着,也就直白的说了出来。这话一出,长公主也不好再往下拖了。两人遂定下的日子,就定在明年二月的中旬,也刚好是个黄道吉日。 正将事情定了下来,两人便看到韩茵去而复返。 楚老夫人又往后看了一眼,却发现只外孙女一个人回来了,立即问道:“元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韩茵故作委屈:“县主去找表哥了,这会儿还在东院,我一个人呆着实在是无趣,便回来找祖母了。” 长公主挑了挑眉。 韩茵点到即止,再不敢多话。 长公主又和楚老夫人说了一会儿,便借口有事要回去,让身边的丫鬟将沈元娘给带回来。 沈元娘和楚慎逗狗逗得好好的,冷不防被人揪了回来,自然是一肚子不乐意。 她气咻咻地看了母亲一眼,正想埋怨,便看到母亲抬起了眼睛,冲着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诡异。 “……!!!”沈元娘汗毛都竖起来了。 完了,她好像得罪她娘了。 长公主母女两个离了卫国公府之后,楚老夫人才叫来韩茵,有些头疼地指着她:“你呀。” 楚老夫人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楚慎这样看重这位县主,怎么茵儿也不学精明一点,同她作对有什么好呢? 韩茵知道外祖母什么意思,可她就是看不过去! …… 另一头,沈元娘也被押着回家了。 事实证明,得罪她娘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自那儿之后,沈元娘便再也没有出过门,更没有看过一次楚慎。 无论她怎么暗示明示,甚至打滚耍赖都试过了,长公主仍旧一副笑脸,却什么也没有应下。 是以整个冬日,包括之后的年节,沈元娘都没能见到楚慎。 本是热恋中的人,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分别。更何况沈元娘自来都是感情外露之人,喜欢上了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应该再乖一些的。 真是悔不当初,沈元娘默默地擦了擦眼角。 长公主只冷眼看着她作妖。 正月十五,皇宫里见过太后之后,沈元娘倒在床上,身心俱疲。一方面是因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楚慎,一方面也是因为进宫一次实在是太累了。 心里想的一点儿都不能露出来,嘴上说的也要斟酌再斟酌,哪怕只是对着太后一个人,沈元娘也怕自己泄露了对皇上的厌恶。 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在家里,愁眉苦脸的沈元娘所能烦恼的,只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朝堂上,因为大魏军连连溃败,折损二十万兵将的消息,却着实一次掀起了狂澜。 第89章 噩耗传来 这噩耗也是最近两日才传回来的。 先前大魏军师旗开得胜, 又连连取得战果,俨然是一副要将西陵彻底击溃的模样。不管是边疆的士兵,还是朝中的君臣, 心中都笃定此战必胜。 至于什么时候班师回京凯旋而归, 这都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此战,他们必须要大败西陵, 以扬大魏国威! 正是因为之前想得都过于美好,以至于这次边境传来急报,朝中上下都无法接受。 前来拜报信的小将,好巧不巧地还赶上了早朝。当时,众人听闻边疆来信, 还以为又是喜讯,甚至提前恭喜了皇上。谁知道那小将进了大殿, 道明了原委之后,一众文臣武将都傻了。 龙椅上的皇帝也是许久没有说话。 小将报完了信, 便将头一低再低, 恨不得只当自己不存在。然而朝中百官可不会就这么算了,诘问一个接着一个,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那小将给淹死。 待听到这次大魏失败是因为主将指挥不当, 文官立刻挺身而出, 口若悬河地喷起了一众武将。 武将自然不服,立马针锋相对。 文官这边本就不大支持出征,如今折损了二十万万兵将, 众人更是直接奏请皇上,请他下令收兵, 消弥战事,与西陵议和。 那可是二十万的士兵, 不是一万两万,二十万士兵的背后会有多少人家,这些青壮年折损之后,谁来负担徭役,谁来养家糊口?更莫说这背后的社会动荡,又有谁来承担? 谁也承担不起,所以还是早点退兵才是要紧。至于大魏的颜面,伤了也就伤了吧,及时止损比什么都重要。 武将这边据理力争,认为此次只是战术不当,不必退兵,只消换个主将就不错,要他们看,卫国公楚慎就挺好。 大魏的战神,战无不胜,功绩累累,让他带兵出征最为合适不过。 被点到名字的楚慎并没有附和。 两方人马争得互不相让,谁也没有注意到皇上的脸色。 早在听到那小将的话之后,皇上的心情便差到了极点,后又见这些人争来争去,却连一个正经的法子都没有提出来,更为震怒。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所提之事皇上都不愿意接受。他不会退兵,因为退兵之后,此次的败北便是他一生抹不去的污点;他更不愿意让楚慎出兵,因为皇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卫国公府做大。 更何况,还有那一道圣旨。 圣旨没有取回来,他就一日不能动卫国公府,这让他怎么能甘心?可一时间,皇上却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来替代楚慎。 一群人争得他头疼,皇上猛得摔下一摞奏折,阴沉着脸:“都给朕闭嘴!” 顷刻间,殿中再没有了声音,静得死寂。 “休得再提退兵的事,朕不信,朕的百万大兵还踏平不了一个小小的西陵。” “皇上三思!” 有耿直的臣子已经忍不住提醒皇上,那百万师如今也只剩八十万了,且这败绩传过来也要些日子,谁知道眼下还有没有再败,还剩下多少士兵。再打下去,大魏岂不是要没人了? “混账!”听着这些话,皇上一口气没有提起来,面上陡然青了起来。 孙玉一见皇上的情绪不对,立马上前探望。 皇上捂着胸口,低声说了一句,孙玉又赶紧对着下头说了一声“退朝”,而后亲自扶着皇上出了大殿,往寝宫去了。 孙玉最近也过得不如意,也不知犯了什么煞啊,沾上事儿就容易出岔子,为了这个,他已经被皇上冷了好几日了。也不知这霉运是不是会传染,就连他身边的小徒弟也犯了大错,日前被撵出太极殿,如今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 当然,孙玉也没心思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皇上的事儿。 孙玉带着皇上离开之后,朝中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离开。 争论还在继续,只是皇上都已经离开了,他们也不好在殿中逗留多长时间。 离开之前,大皇子朝着楚慎那边看了一眼。 楚慎查觉之后,立马回了他一个眼神。 两人相交这么长时间,大皇子多少也能摸清楚慎的意思。先前说要解决老二的时候,楚慎一直说时机未到,如今,只怕时机就要来了。 大皇子自然是盼着楚慎能出征的。楚慎是他最后一个退路,只有楚慎立起来,大皇子才有足够的底气谋划那个位子。 起初大皇子确实怀疑过楚慎,然而对方一次次出手相助,甚至毫无保留帮助他,早就让大皇子打消了疑虑。再有便是先前打听到的消息,再知道楚慎因为平阳与老二有些龃龉之后,大皇子便彻底想通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来如此。 只是老二与楚慎不睦,最后反而便宜了他。也是因为这个,想让大皇子毫无保留地信任楚慎,毕竟,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如今武官们请命让楚慎出征,大皇子自然再乐意不过,他甚至琢磨着,要不要让底下的人再添一把火,让这事彻底落实了。 才出了大殿,二皇子便从后头追了上来。 大皇子也看到他,便没了什么好脸色。 二皇子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前头渐行渐远地卫国公,思及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二皇子道:“看来皇兄同卫国公的关系还不错。” 大皇子心中一跳,却还是镇定了下来,若无其事道:“总归是平阳的丈夫,正如皇祖母所说,都是一家人,同他交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提到楚慎和沈元娘的事儿,二皇子瞬间拉下脸来。 大皇子又笑着道:“老二我看你是闲得慌,才一天到晚净盯着这些没所谓的事。” “没所谓吗,这可不见得。”二皇子咬牙,揪着这点不放。 没什么证据的,大皇子可不怕他,他大度地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老二啊,听皇兄一句劝,我若是你就不会整日在意这些子虚乌有之事。若是有空,还是赶紧巴结一下父皇为好。” 大皇子说得讽刺。 二皇子也不傻,自然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当日出征之时落马一事,一直是父皇心头的一根刺。只是这些日子战况大好,让父皇消了气。如今前线的将士不中用,让父皇再次动怒,谁知道还会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见他明白了过来,大皇子也就不再继续。 他哼着小调,脚步轻便地出去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2节 此次的败绩就像是一个讯号似的,自这次开始,大魏对西陵便从来没有胜过,好像已经用尽了之前的运气。 败绩一个接着一个传来,被皇上派去前线的几个武将也丝毫不能扭转战局。 众人眼明心亮,也终于不再争下去了。 先前在大朝会上争,只是因为那还在皇上容许的范围内。如今皇上的脾气一直差过一日,太极殿的宫人也一茬接着一茬地换,就连大太监孙玉,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得罪了皇上,被狠狠地发落了。唇亡齿害,谁也不愿意主动出头。 朝中上下,一时间噤若寒蝉。 随着战局的不受控制,皇上最后也认命了。 只是认命不代表皇上能平心静气。事实上,自从决定让楚慎出征,皇上的脾性已经彻底失控。 一方面不甘愿,一方面又被逼得不得不如此。翌日,他便下了一道圣旨,着楚慎带兵出征,务必歼灭西陵。 彼时,已经快到二月中旬了。 沈元娘是在当日下午得到了消息,听到这事之后,她“嚯”地一下便从榻上坐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冲进爹娘的院子里。 二月中旬她就要回卫国公府了,这个档口,皇上竟然要让楚慎出征! 你跟她说什么黎明百姓,她也从来没见皇上在黎明百姓放在心上过。更何况,这可是上战场,那么多人死在西陵的马蹄之下,皇上竟然还好意思下圣旨,让楚慎彻底歼灭西陵军? 这么有雄心壮志,他怎么不自己去上? 沈元娘从前就觉得他恶心,现在却是憎恶了。她急着去找爹娘商议对策,然而得来的结果却叫她失望不已。 这事根本无解。圣旨既然已经下了,楚慎也接旨了,再没有人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了。 听到这话,沈元娘颓然地坐在地上。 长公主同沈邑不是不担心,只是他们知道,早点让女儿认清现状才是最重要的。 沈元娘不愿意认清。她拖着身子,恍恍惚惚地回了栖霞院。 只是回了院子没多久,便听忍冬前来禀报,道楚慎过来了。 沈元娘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见姑娘这个样子,忍冬实在是担心得很,更没等她开口,直接放了卫国公进来。 沈元娘一见到楚慎便赶紧抱住了他。 忍冬慌忙将屋子里的丫鬟都赶出去,自己落后一步,匆匆关上了门。 沈元娘管不了自己丫鬟会怎么想,她只在意楚慎要去战场的事。那可是战场啊,不论楚慎多厉害,他也只是人肉之躯,会被伤到,会流血,会遭遇不测。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沈元娘便浑身发抖。 她将楚慎抱得更紧了。 然而这一下,虽然两个人怀里的阿元彻底毛了,愤怒地大叫了一声。 再不松手,它就真的要被压瘪了! 沈元娘身子一僵,缓缓地松开手,这才看到两个人中间还夹着一个阿元。 “倒是还忘了有阿元在了。”楚慎面色不改地将阿元送到沈元娘怀里:“我出去的时候,便让阿元陪着你吧。” 本来说定这个月接她回去,只是如今自己又要离开,楚慎也不好让她独自留在卫国公府。长公主府到底还有她爹娘陪着,如今,更多了阿元。 沈元娘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明儿是什么日子?” “……”楚慎沉默了。明日,是元娘回卫国公府的日子。 当日的婚礼并没有彻底完成,还缺了一项,若无意外,明儿他们本该要行夫妻之实的。 沈元娘瞧着楚慎不说话,更是气得厉害,“洞房花烛夜,你竟然叫我陪着一只狗!” 第90章 楚慎离开 “我……对不住?” “对不住又有什么用?”沈元娘脸一垮, 将阿元重新丢到楚慎怀里,自己也转过了头不看他们:“我不要,你自己拿回去。” 沈元娘说得硬邦邦的。 “汪……”阿元有些无措地看着楚慎,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整只狗有些傻乎乎的。 沈元娘都快要被楚慎给气死了。要走就走,从来也没有跟她商议一声, 如今还来了一只狗让她照看着,两回的洞房花烛夜,一夜她独守空房到天明,这一次,竟然让她陪这条狗?! 楚慎他怎么不去死呢? 沈元娘生气的时候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楚慎也知道这点, 且这回也确实是自己对不住元娘,楚慎将阿元放了下来, 走过去哄着她:“你不是挺喜欢阿元得吗,上回还说, 等回了卫国公府, 阿元便由你养着,还不许我沾手。” “我为什么不许你沾手,你还不知道呢?”沈元娘跺着脚, 恼羞成怒地捶了他一拳, “你都不在京城了,我让它陪着有什么用?这回的出征的事儿,我不信你之前都不知道!明明知道, 却从未想过要跟我说,你同我爹娘都是一个样子!” “我……”楚慎哑口无言。 “还有啊, ”说完,沈元娘愤愤地看了一眼阿元:“生得那样蠢, 还好意思拿到我跟前来,也不害臊!” 这就是明晃晃的迁怒了。 阿元大概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敏锐地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缩成一团。 楚慎知道她的心结,只是这件事谁也无法改变。 他不说话,沈元娘也堵着气不开口。一时间,两个人只愣愣地站着。 沈元娘是想让他先低头的,而后自己再胡搅蛮缠一番,q裙搜索号码巴14吧以流酒63可看后续补番文看能不能让他先软的态度,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她豁出去进宫去求外祖母。 可楚慎一直不说话也不低头,倒让沈元娘心里渐渐不得意了。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沈元娘嗓子哑哑的,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你真的要带兵出征?” “圣旨已经下了,出征与否已经不是我能决定了的事。” “我可以去求外祖母。”说些,沈元娘咬牙,像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实在不行,我亲自去跟皇上说。他这个人阴险归阴险,不过在人前对我也算是纵容了,我去求他,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沈元娘是讨厌皇上不假,这次的圣旨也是他颁给楚慎不假,可能是因为楚慎,她也愿意忍着恶心去太极殿。 楚慎叹息一声。 他明白元娘是在担心自己。哪怕他担着一个战□□号,哪怕西陵军曾在他手上战败,可那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随时随地都会死人。不论他如何保证,元娘都还是会担心。可楚慎却没办法由着她的心意来。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在那之前,分别是无法避免的。 楚慎的沉默让沈元娘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你一定要走是不是?不能不去?” “抱歉。” 沈元娘讨厌听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思,她又道:“既然你非要去,那我也跟着你去好了。” 她破罐子破摔了看着楚慎。 没错,她就是这么得不讲道理。 楚慎扶额:“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有多快?你说。” 楚慎又无言了起来,他能保证自己平安归来,也能尽量保证速战速决,毕竟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同西陵人打得交道都不少,深知他们的弱点。可若要他给一个具体的期限,楚慎也说不上来,“我尽快回来。” 这样的话在沈元娘听来无异于敷衍,说了这么一大圈,等于什么也没说。 她有些泄气,也有些埋怨楚慎,遂迅速转身跑去了里间,将楚慎一个人丢在这儿。 楚慎不得不跟着上去。 阿元被两个人甩在了后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急得两头转圈。 它也想跟着上去,只是以阿元有限的聪明,还是看出了情况不妙。直觉使然,让阿元老老实实地留在原地。 周围的一切对它来说都是陌生的,阿元没有出过卫国公府,有些胆小,它夹着尾巴,颤巍巍地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只有这里在它看来是安全的。 闺房里头的两个人一刻也没有平静下来。 沈元娘是满肚子的怨气,楚慎则是低声下气地哄着,什么好话都说尽了。 沈元娘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就把自己给扔到了床上,鞋子也不脱,衣裳也不换,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一副要睡死过去的模样。 方才不管是吵是闹,总还愿意同楚慎说话的。如今,却是连话也不想同他说了。 这情况,还是从没有过的。 楚慎也不是什么天生会说话的人,平生哄人的功夫,都是在沈元娘身上学会的。这是他哄起人来的功力并不高明,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一开始还好,到后来听得沈元娘实在是烦了,不由得捂住耳朵,翻了个身懒得去搭理他。 楚慎嘴巴都说干了,眼看着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却还没有见到沈元娘给过什么反应。 这气性大的,叫楚慎也不得不佩服了。 圣旨下得快,皇上并没有给他多少准备的时间,今天早上下的圣旨,明日一早便要匆匆赶往西疆。他上午安抚了祖母,下午便赶紧赶着过来了看元娘了。来之前他便预料到元娘这边的情况肯定棘手,只是楚慎怎么也没料到,元娘的生气之下,定力竟这样足。 这么一个好动的人,却能耐着性子在床上躺这么久,中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一下。 看着沈元娘赌气的背影,楚慎心中无奈。 他本来想好好的哄着的,可是这不是失败了吗。鉴于他对元娘的脾性再了解不过,楚慎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沉下心下了一剂狠药。 沈元娘正等着人哄,本来还在诧异楚慎怎么就停下来了,却听他忽然的:“你既然这般不愿意看我,我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元娘:“……???” 这突然转变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楚慎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明日一早我便要带兵离京,今天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的,只是……” 说些,楚慎就要起身离开,最后留下一句:“我会尽快回来,等我回来就接你回府,往后定不会才叫你担心。你好生休息,我带阿元先离开了。” 床上躺着的沈元娘虽然闭着眼睛,可里头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着。 她的心里迅速地分析了一下,暗想楚慎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好让她心软。肯定是的,不过她这么聪明才不会上当呢。 她又不是阿元那个蠢货,怎么可能会因为楚慎这一两句话便将这事儿给揭过去。 哼,想都别想! 沈元娘志得意满,直到她清晰地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闺房里头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别的人了,难道楚慎真的要走? 沈元娘突然睁开眼睛,头一转便看到楚慎离开的背影。 “等等!” 前头的人并没有停下。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3节 沈元娘急了,大叫道:“你站住!” 楚慎脚步一顿,心中松了一口气。 …… 楚慎到底还是领兵去了西疆。 临走之前,能交代的他都交待了沈元娘,阿元那只狗也被他留在了长公主府里,希望阿元代替自己,能好好陪着元娘。 不过因为楚慎离开这件事,沈元娘一连好几日都精神不振,不管哪个过来都不搭理,有时候烦了甚至还会发脾气,凶巴巴的,谁见了都怕。 包括阿元。 阿元碰了几次冷钉子,慢慢地也不敢过来招惹沈元娘了。 垂头丧气了好一阵儿,直到楚慎途中写给她的信送到了长公主府上,沈元娘这才重新提起了精神。 摸着信,沈元娘一天又一遍地看着,恨不得把上面的字都看出一朵花来。 因为沈元娘之前弄出的阵仗,惹得府里人都围着她转。如今精神回来了,府里上上下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众人里头,只有沈邑心里酸溜溜的。 “真是女大不由爹。”看着女儿如此宝贝那封信,沈邑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长公主也痛快不到哪里去,既然好了,她也就不客气了。 次日就将女儿扫地出门,让她进宫看望太后。 这些日子沈元娘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头,不止他们担心,连皇太后也跟着揪心。如今想通了,总要去太后那儿报个平安。 被扫地出门的沈元娘手上还抱着阿元。 阿元本不愿意跟着她一道出去的,只是如今沈元娘对楚慎的气已经消了不少了。再看阿元的时候,一开始变得慈眉善目。 “小蠢货,”沈元娘捏了捏阿元的爪子,自以为表现得很亲近,“你也算是个定情信物了。” 只是这么丑的信物,若不是喜欢楚慎,又与阿元有缘,沈元娘还真是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在路上磨蹭了许久,沈元娘终究还是到了宫门。 她才下了马车,还没有走多久,并看到不远处从宫门里头出来了一个人。那人一面走,一面还拿着袖子抹着眼睛。 沈元娘只觉得眼熟,待看清楚了之后,忽然瞪大了眼睛。 等等,这不是陈素琴么。 陈素琴竟然在哭!天呐,莫不是她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沈元娘还没有想清楚,身体便比脑子先动了一步,抱着狗,大摇大摆地拦在陈素清面前。 沈元娘:“陈姑娘这是去哪儿呀?” 第91章 进宫为妃 忍冬玉清两个想要拦着已经来不及了。谁叫她们姑娘这个土匪一般的做派, 家里就没有人能真正制住她。 陈素琴正在气头上,哪里想到会这么不凑巧,碰上这么个混不吝的主儿。她也不愿意同沈元娘多纠缠, 带着些警告的语气:“给我让开。” 让开?沈元娘才不愿意让呢。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遇上这么让人感兴趣的事, 不问清楚了她怎么甘心。 她摸着阿元的狗头,笑眯眯地说道:“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好歹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看你哭得伤心,必定是在里头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了,所谓一人计长,两人计短,不如你说出来, 咱们也好商量商量呀。” 陈素琴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过因为不想让沈元娘看笑话, 蓄在眼眶的眼泪愣是被她给憋回去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 “我好言好语的劝你,你竟然说我是假好心?”沈元娘啧啧了两声, 不满地打量着陈素琴, “你这样的态度可不行啊。” 陈素琴不说,沈元娘这里更是挠心挠肺的难受,既然别人不说, 那她就自个儿猜好了。 她贼兮兮地探出头:“莫不是被哪个皇子公主给欺负了?” 陈素琴默不吭声, 拉着丫鬟便要往那边走。 “等等,”沈元娘赶紧快步拦下:“话还没说呢,这是要去哪儿。” 忍冬扶额, 她们家的好姑娘啊,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没见人家陈姑娘脸已经黑了吗。 沈元娘当然没有看到, 她还觉得自己正好戳中陈素琴的肺管子上,正得意着呢:“难道被我猜中了?” “沈, 元,娘!” “我在呢。”沈元娘依旧笑嘻嘻。 “你不要欺人太甚!”陈素琴忍无可忍。 沈元娘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欺负你的人又不是我,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她还觉得自己冤枉呢,天可怜见,自己今儿是真的准备关心关心她的,无奈人家不领情。沈元娘又道:“看你平日里你也不傻,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这么笨呢?你的好姑姑不是皇后么,真被人欺负了你去找她呀。” 沈元娘没有注意,在她提到皇后的时候,陈素琴的脸忽然扭曲了一下。 后头扶着她的丫鬟也微微瑟缩,暗道这个平阳县主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连阿元都已经感受到氛围不对了。 沈元娘继续侃侃而谈:“而且,即便皇后不愿意为你出头,这不是还有皇上吗,皇上对你可比对我这个外甥女好多了,你去找——” “够了!”陈素琴猛得打断她。 沈元娘被吓了一跳,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而后看向陈素琴的时候,才发现她脸色有多难看。 沈元娘后知后觉得发现,这回的事情好像真的闹得有些大。 “看着我变成这样,你很得意是不是?”陈素琴走近一步,冷眼看着沈元娘,“也是,你是皇上的亲外甥女,自然也不会像我这样。你从来都是这样,仗着自己皇家县主的身份,不将别人当人看,想戏弄就戏弄,想笑话就笑话。呵,如今如你所愿,我也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沈元娘被她说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你……没生病吧?” 怎么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陈素琴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后面的小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 陈素琴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人不都是这样想得么。只是可恨,分明是她身边的丫鬟,分明是她朝夕相处的家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她的。 这么多年,她竟白活了一场。 主仆几个一声不响地走掉了。 鉴于方才被陈素琴凶了几句,沈元娘也不好再拦着,所以便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了。沈元娘抬眼看去,只觉得此时陈素琴的身影看着无比悲凉落寞。 等人走了之后,沈元娘才转过头纳,挠了挠下巴:“你们说,这陈素琴今儿是怎么了?” 忍冬两个猜到了什么,只是宫门禁地,她们也不好胡说,遂委婉道:“姑娘您若是真想知道,回头问一问太后娘娘不就行了?” “也是。” 沈元娘遂不再发问,一心抱着狗往太后那边赶。 想着陈素琴方才的模样,沈元娘还是有些担心的。她虽然从小和陈素琴不对付,可认真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京城里的闺秀姑娘们都不愿意同她玩,即便有,也纯粹只是因为巴结,一个个都无趣透顶。反倒是陈素琴,沈元娘同她吵着吵着,对彼此的个性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方才陈素琴那样,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思来想去,沈元娘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是以心中更有些慌了。 这一路,沈元娘走得极快。 这可苦了她怀里的阿元,被颠得都快要吐了。它不敢冲着沈元娘抱怨什么,只眼巴巴的盯着后面的忍冬和玉清。 两个丫鬟摊摊手,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脸色。 阿元更加伤心了,它好想回去。揪着沈元娘的袖子,阿元委屈地擦了擦鼻涕。 好在沈元娘并没有发现。 太后宫里。 沈元娘几个人一来便被人直接迎着到了大殿内,连通报也不曾通报一声。 太后也早就在候着了,见到沈元娘进来,半是抱怨半是发酸地来了一句:“哟,如今可舍得进宫来陪哀家这个老骨头了。” 沈元娘腆着脸笑了一声,又殷勤的上去,给太后按着肩膀:“这不是这些日子实在没有精力出门么。” “那如今怎么又有精力了?” 沈元娘将楚慎写给她的信又说了一遍给太后听。太后闻言,知道他们小年轻感情好,也不好再责怪什么了。 说到底,这事也是皇上办得不地道。既疑心卫国公府,又要用人家卫国公,且那圣旨要不下晚不下,偏偏挑在元娘回卫国公府前夕下。 就是皇太后,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不过卫国公肯去西疆,于国于民也是一件好事儿。 太后听完沈元娘的话,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狗。早听说卫国公养了一条小狗,差不多倒疼狗如命的地步,先前因为这只狗失踪,闹得满城皆知。太后原来还好奇是一只什么样的狗,今儿看到了,却更加不解了。 这狗,怎么瞧着这样普通啊…… 太后疑惑地伸手碰了碰狗头,阿元动了一下眼珠子,歪头看着太后。 太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这是卫国公放在你这儿的?” “可不是。”沈元娘目光嫌弃,手底下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给狗顺着毛,也不愿意将它放下来,“这么一只小蠢狗,还非得让我养着,真是抬举它了。” 太后笑了一下外孙女的口是心非。 沈元娘其实无心寒暄这些,她过来最主要是想问陈素琴的事。等太后笑完了,她才赶紧坐在她身边,颇有些神秘地说了一句:“外祖母你可知道我方才的宫外看到什么了?” 皇太后摇了摇头:“这个哀家可猜不出来。” 沈元娘立马道:“我看到陈素琴了,就是皇后娘娘的那个亲侄女儿。她竟然哭着从宫里跑出来了!” 说完,沈元娘巴巴地盯着太后。 太后一听到这话,脸上便僵了一下。她见沈元娘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想了想,还是同她解释了一句:“那也是个可怜人,你往后可别再欺负她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分明是她欺负我好吧!”沈元娘狡辩完了,又问道,“对了,她怎么可怜了?” 这事有些难以启齿,便是太后也不好说出来:“估摸着,是不想要进宫吧。” 沈元娘还以为太后在同她说笑:“她一个月里不知道进多少次的宫。从前还在我跟前炫耀,说她姑母膝下无子,待她像亲生女儿一般,就这样子,怎么可能不想要进宫。” 太后脸色尴尬。 若说之前,也确实可以说是像是亲生母女一般,可是人都会变的。这陈家姑娘长大了,被人记在了心上,这便又不一样了,太后又道,“此进宫非彼进宫。” “进宫不就是进宫吗?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又不是进宫选妃。”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4节 沈元娘说完,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看了看左右,见众人面色尴尬,又抬起头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也……沈元娘猛然明白了过来,确实被吓得连话也说不完全:“外,外祖母,您是说——” 她支支吾吾,愣是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那些。 太后迎着她的目光,微微点头。 沈元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心里像是梗住了东西,堵得她想吐。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皇后竟然要让自己的亲侄女儿进宫服侍她的丈夫。等等,沈元娘又想到了之前皇上是怎么对陈淑琴的。之前只是觉得好的莫名其妙,可她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如今看来,那分明是男女之情! 长辈跟晚辈,男女之情! 沈元娘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吐了。 太后也知道这些事情着实荒谬,只是皇上执意如此,皇后和陈家也乐意纵着他,旁人也不好再劝。姑侄两人同事一夫,在这宫里也不是没有先例,之前那王婕妤,为了争宠,不是也将自个儿的亲侄女接进宫了吗? “不论什么事儿,放在后宫都不算事儿,看看人家王婕妤就知道了。” 太后是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在沈元娘看看,这样的事她根本就接受不了。她听着都恶心成这样了,更别提深陷其中的陈素琴。 她还记得当时陈素琴有多厌恶王婕妤姑侄的,如今,她也变成了自己厌恶的人了。 何其可悲! 第92章 被禁足 沈元娘没有在太后跟前待多久。 太后一度想要留她用午膳, 只是沈元娘以家中有事为由,还是拒绝了。太后不免有些失望,只是他也注意到, 沈元娘心情不大好, 所以便没有了再强留她。 沈元娘匆匆忙忙出了宫,像是逃难一般, 一刻钟也不愿意在这儿多留。 她觉得恶心。 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她觉得这座皇宫是这样的恶心至极。回了栖霞院没多久,沈元娘便忍不住,扶着屋子外头的树干呕了几下。 几个丫鬟慌慌张张的扶着她:“姑娘,您没事儿吧?” 沈元娘摆了摆手, 示意她们不要在意,刚想说自己没事, 可是又转过身对着另一边干呕了好几下。 这下几个丫鬟都坐不出来,忍冬让玉清先扶着沈元娘回去, 派了一个小丫鬟去请大夫, 自己则快一步去长公主院子里禀报这件事儿。 忍冬过去的时候,长公主正带着儿媳妇在看账本,冷不丁见忍冬这样略带惊慌地赶了回来, 长公主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账本:“出事了?” 都不用她开口, 长公主便知道肯定是女儿出事儿了。 忍冬点了点头:“刚才回来的时候,姑娘在外面吐了好几下。” 吐了?周氏一时间有些想歪了,又不是他们家这个大姑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只怕今儿就是一件好事了。 “可请了大夫?”长公主连忙站了起来,一路往栖霞苑里走, 周氏也紧随其后。 忍冬跟在后头,听到这话立马回道:“已经派小丫鬟去请了, 约莫待会儿便能过去。” 说些,忍冬又解释了一下今儿在宫里碰到的事:“今日进宫的时候,姑娘在宫门楚碰到陈家姑娘了。” 长公主脚步一顿:“皇后的那个亲侄女儿?” “正是。”忍冬又道,“殿下您也知道,咱们姑娘最喜欢撩拨那位陈家姑娘,今儿一见到,也是上赶着去气人家。只是陈家姑娘今儿瞧着不太对劲,说了几句似有似无的话之后,便甩着袖子走掉了。姑娘对那位陈家姑娘又极为上心,见到太后娘娘之后,便赶紧问了起来。” “太后都告诉她了?”虽是问句,可长公主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了。 若不是因为太后告诉了她,以元娘那样简单的脑子,肯定想不出来这些事。 想到自家女儿那执拗的性子,以及这段时间她对皇家的厌恶,长公主只觉得事情变得棘手极了,所以又吩咐道:“往后别让她碰见那什么陈家姑娘了。” 她们也想啊,这可毕竟不是她们能左右的,姑娘也不会听她们的,忍冬道:“姑娘似乎已经对陈家姑娘上心了。” 长公主眉头一蹙:“那就别让她出门了。” 左右这段时间外头也不太平,长公主担心女儿会闹出什么事儿,三言两语便决定了要禁沈元娘的足。 忍冬沉默应答。 周氏跟在后头,寥寥几句话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摸了清楚。对于那位陈家姑娘同皇上的事,周氏也是略有些耳闻。只是这风流韵事毕竟是皇家传出来的,外头的人即便谈论,也都说得极为隐晦,不敢轻易评价。 周氏碍于婆母的身份,也从未表露出什么来。只是她心底里是瞧不上这里头的人,不是瞧不上那陈家姑娘,而是瞧不上,皇上和皇后。 长公主在往栖霞苑里赶的时候,沈元娘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周围的丫鬟都围在她身边,就连本来想要逃跑的阿元,也被玉清捉了回来,摁到了床上。 “姑娘您若是不舒服便枕着阿元好了。” “汪汪汪!”阿元好像听出了这话对它不利,大声地反驳了一句之后,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元娘。 沈元娘虽然喜欢欺负它,可以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份儿上。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没事儿,就这么放着吧。” 玉清遂松开了手。 阿元得了自由,却对玉清怵上了,再也不肯让她碰,赶紧跑到沈元娘身边,窝到她的颈侧。 自从沈元娘离开之后,阿元便开始长个子了。只是比起寻常的狗还是长得太慢,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还跟人家三四个月的狗一般大,身上的毛也是软的,挨在颈边,软绵绵暖烘烘,触感很是不一样。 沈元娘忽然响了起来,当初她也是这样挨在楚慎的颈窝的。 感触良多,她遂伸手摸了摸阿元。 阿元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躲着她了,而是温顺地蹭了蹭。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件事,让阿元糊涂了这么久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要想过得好,还得巴结好眼前这个。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正摸着狗,沈元娘便发现她娘亲过来了,嫂嫂也跟着娘亲一块过来。 长公主看了一下女儿的脸色,是有些苍白,不过并不像出什么大事的样子,当即缓了一下心情,坐到她的床前,低下身问道:“身子可能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去请太医?” 沈元娘赶紧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毛病,身子也不差,娘你别听她们胡说。” “没什么毛病还吐成这样子?”长公主一脸地不赞同。 沈元娘以为她不知道,略想了一下,便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挥退了下去,只留下了长公主和周氏。 在沈元娘看来,这事儿到底是私密事儿。她自己先前不知道,别以为旁人都不知道,为了陈素琴的声誉着想,她也不愿意让底下丫鬟都听到。 丫鬟们都走了之后,沈元娘才斟酌着开口:“娘,我今儿遇到陈素琴了。” 提到陈素琴,沈元娘的语气都有些低沉。 她从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从小,她是皇上的亲外甥女,陈素琴是皇后的亲侄女,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看不惯谁。只是她们两个都是同一辈儿的人,自幼娇宠,在帝后面前那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小辈,甚至比起那些皇子公主都要小好几岁。 这样从小看到大的小辈,皇上竟然要拉进后宫,皇后竟然也极力鼓动。 沈元娘觉得没办法接受。 她跟母亲还有嫂子细细地将这件事说了一遍,沈元娘原本以为她们听了会像自己一样恶心想吐,再不济,也该有些惊诧的模样。只是她没有想到,两个人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色,淡漠得不能再淡漠。 惊讶的反而变成了沈元娘:“娘,你们难不成早就知道了这事儿?” 周氏道:“原本陈家就有这个意思,京城里也有不少人看得出来,要不这几年,怎么从未有人有意同陈家说亲呢。” 或许从前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是这两年,随着陈素琴越长越大,皇上在她身上投注的目光越来越多,几方都各自思量了起来。 沈元娘觉得荒谬:“皇上那年纪,比陈素琴她爹都大!” 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还要大的,还是自己的妹夫,陈家的家主怎么就这么畜生呢! “宫里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再说了,只有陈家姑娘进了宫,成家和皇后才能满意。” 尤其是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双双失宠。大皇子也就罢了,那二皇子和林贵妃确实圣宠优渥,即便这样,他们也败落了。陈家人和皇后将这些事看在眼里,心里未尝不会有什么想法。 皇上身子是比不得从前了,可若说再撑个十来年,应该也不成问题的吧。 沈元娘转头看她母亲:“娘,宫里就没有人反对这事儿吗?” 长公主微微摇头。 “那……能不能……”沈元娘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深深地望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静静地看着女儿。 沈元娘从她眼中看到了漠然。 沈元娘低下头,知道她娘的意思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固然,沈元娘可以求太后求她娘帮帮忙,可是这样的话,不免要将长公主府和沈家牵连进去。 她不能为了一个陈素琴,害了自家人。沈元娘捏着床单,不吭一声。 长公主笑了笑,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元娘懂事了。” 原来长公主以为,女儿会求她来着,好在女儿什么也没有说。 沈元娘微微一笑,心头却沉重极了。 另一头,陈素琴也是一早就回了陈家。 回府之后,陈素琴便跟家里人闹了一场。只是家中并没有一个人看着她这边,为了让她安分守己,不要再生这些妄念,陈家人如今已经将她给关了起来。 陈素琴对镜枯坐。 闹了这么一场,又被这样对待,说实话,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前几次进宫,陈素琴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林贵妃还说了那样一番话。只是当时因为信任皇后,便从来没有问出来,直到——皇上看她的眼神彻底得变了样,连遮都不愿意遮一下。 陈素琴终于没有再忍耐,直接跟皇后问了出来。 即使到了那样的地步,她也是信任皇后的。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叫她遍体鳞伤。 多么可笑啊,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都默认了她要进宫帮助亲姑姑生儿育女,绵延陈家的荣光,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她到底算什么呢? 在她那个好姑姑心中,自己这个侄女儿又算什么呢? 大半个上午过去,陈素琴一直没有动过。想得越多,心里便越堵。只是有一点陈素琴无比确定,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进宫为妃的,哪怕死,也不会叫他们如愿。 第93章 交换家信 对于陈素琴是怎么想的, 陈家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意。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5节 也就陈夫人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感叹一声,只是比起女儿的意愿,还是陈家的荣光来得更加重要。况且, 让女儿进宫也不是害了她, 皇上如今的年纪也不是太大,女儿又得皇上青眼, 来日进宫,未尝不会是下一个林贵妃。 届时再有皇后从旁相助,他们陈家也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这可是慧及祖孙万代之事。 家里这些人的打算,陈素琴心里也清楚。真是因为太清楚了, 才让人寒心。被关在屋子里几日后,陈素琴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她跟前的丫鬟已经换了一波, 原先的两个大丫鬟因为不顶用,让陈素琴直接同皇后娘娘争执上了, 被撤了下来。如今新提拔的丫鬟, 也是原先在陈素琴身边伺候的。 她们与陈素琴的感情也不浅,见姑娘每日愁眉不展,连茶饭也不吃, 心中哪能不忧心呢。 忧心之余, 不免要劝上两句的。 只是陈素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凭她们劝说得再多,也不会再信丁点儿。当初她是如何信任皇后, 信任家里人的?即便这样她们都能如此对她,到如今,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人能让她信任呢? 陈家的事对外瞒得紧紧的,不过因着陈素琴一连好几日都没有进宫, 皇上心有不满,是以问了皇后几句。 皇后嘴里发苦,笑着道:“这些日子天气乍暖还寒,玉琴身子虽然还不错,无奈太贪玩了一些。上回进宫没有穿多少衣裳,被冻着了,如今正待在屋子里头养病呢。” “病得可严重?” 皇后仍旧笑着:“应当是不严重的。不过皇上若真是担心,妾身便让她进宫给您看看便是。” 皇上一听,立马摇了摇头:“不必了,好好在家里养着吧,总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这对皇家夫妻俩又就着着陈素琴的事说了好一会儿。待皇上将事情问清楚之后,两个人才各自分开,做自己的事儿。 皇上去了里头的书房处理政事,皇后在外头料理后宫诸事。 明明是再亲密不过的夫妻俩,过得却像是陌生人一般,除了陈素琴便再也谈不上什么交集了。皇后心里一面觉得凄楚,一面又忍不住庆幸,好歹,她还剩下一个可以用的侄女儿;好歹,皇上还惦记着她的侄女儿。 跟前的秦姑姑倒了一盏茶:“娘娘,歇一歇吧,这些天都没见您怎么休息。” 皇后叹了一口气,又想到前些日子的事。 她早就料到,终有一日素琴会来她这儿逼问,只是皇后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面对侄女儿的质问,皇后心中也是愧疚的,可是她别无他法。她也是为了陈家,为了皇上啊,素琴只顾着埋怨她,可曾想过她的难处?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侄女儿,如今反目成仇,皇后心里也不好受,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睡好。偏偏这些事还不能告诉皇上,不能在皇上面前露出一丝的马脚,免得,惹了皇上的厌恶。 要说从前皇后也不会这样小心翼翼,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皇上的脾气着实变了太多,又喜怒不定,便是皇后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 先瞒着吧,陈家那边应该会好好劝劝素琴的。 皇后抿了一口茶,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 日子一晃,又是两个多月过去。 期间,沈元娘也收到了不少楚慎的信,军队日夜兼行,楚慎一早就到了西疆。只是到了那儿之后,家信反而写得没有那么勤了。 沈元娘知道,这必定是战事繁忙的缘故。 她虽然担心楚慎,可也不能每日里只担心他,除了担心就不做别的事了。 家里的小侄子每日都会过来烦她,赶也赶不走,让沈元娘疲于应付。被楚慎留下来的阿元也要她养着,虽然不用费什么心神,可是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在眼前,总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再有,便是卫国公府了。 不论如何,沈元娘也算是楚慎过了名路的妻子,算是卫国公府当仁不让的女主子。虽说中间出了一点事,她至今没有卫国公府住,但是那边沈元娘也得分心盯着,尤其是楚老夫人那边。 长公主不让女儿出门,唯独楚老夫人那儿,不仅不禁着她,反而时不时的还吩咐她过去一两次。 沈元娘也听她母亲的话,几个月里还真去了不少次。 楚老夫人一早就放下了之前的龃龉,且因为沈元娘这时不时地过来看看,渐渐得也心软了。其实抛开之前那些糟心的事儿不说,这个孙媳妇还是不错的。长相大方,家世没得挑,性子爽朗,脑子也简单,就是有时候脑子太简单了,做出的事让人猝不及防却又哭笑不得。。 楚老夫人态度变了,身边伺候的不会不知道。 秦嬷嬷就是头一个发现的。 她还跟着提醒了一两句,生怕楚老夫人被哄得忘乎所以,一下子连先前的事都给忘了。在秦嬷嬷看来,那平阳县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不料,楚老夫人非但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反而冷了秦嬷嬷几日。 是以这回沈元娘来看楚老夫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让她讨厌的人。 平日里半步不离楚老夫人左右的老嬷嬷竟然不在,沈元娘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奇怪。坐下之后,她还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确认秦嬷嬷今儿真的不在,才稀奇:“咦,今儿怎么少了个人呢?” “你说秦嬷嬷?她有事,我放了她的几日的假。” “原来是这样。”白高兴了一场,沈元娘还以为她再也回不来了,没想到只是放个几日的假。 唉,每次看到这个老货她都会倒胃口,能让沈元娘讨厌成这样的人可不多,秦嬷嬷可算是个中翘楚了。 沈元娘胡乱撸着狗,阿元被她撸得浑身不舒服,可心里有苦不敢说,只能认命。 一时,沈元娘又问道:“楚慎这些日子来家信了吗?” “只来了一封。” 沈元娘眼睛一亮:“我这儿也是来了一封,四天前来的。” 说着沈元娘就把自己的信给掏了出来,眉眼弯弯地递到楚老夫人跟前。想看别人的东西,自然先得让别人看看自己的诚意,沈元娘一贯都是这样做的。 楚老夫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让底下的丫鬟将孙子的信取了过来,递给了沈元娘。 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沈元娘和楚老夫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郑重。两人同时打开了信,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看的是什么军国要务呢。 一开始,沈元娘提出要看楚慎的家信时,楚老夫人还觉得心里别扭。可沈元娘随即又提出以楚慎写给她的信作为交换,让楚老夫人一下子就抛开顾虑了。 换! 换了就可以看双份的家信了,不换是傻子。 有一就有二,沈元娘开了一个好头。再之后,楚老夫人出卖孙子的家信,心里也就丝毫没有压力了。不对,这怎么能说出卖呢,她这是关心孙子才对! 没过多久,两个人都看完了信,这都是一本满足。 沈元娘继续撸了撸狗毛,恋恋不舍地将信还回去,还感慨道:“楚慎就是这样,总是报喜不报忧。” 楚老夫人也深有所感:“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怕别人担心,这是体贴不过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沈元娘想到楚慎之前答应她的话,有些不乐意了。 明明说好的很快就能回来了,到现在却还不见他人影。 楚老夫人也惦记孙子,只是她也知道,上阵杀敌这种事,急不得,“想是快了吧。” 说完,楚老夫人又看了一眼被沈元娘撸得乱糟糟的阿元,无奈开口:“你且放它下去吧,看它那一身狗毛,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了。” 沈元娘讪讪地收回手,不情愿地将阿元放下去。 楚老夫人屋子里的丫鬟立马领着它去院子里玩。 沈元娘来卫国公府也没有别的事儿,只除了看看楚老夫人。看了人之后,她也没有留下用午膳,说了一个时辰的闲话之后便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沈元娘在院门处看到了秦嬷嬷。 见到她,秦嬷嬷也有些意外,不过比起意外,更多的是难堪。 被冷了这么几日,秦嬷嬷也反省过来了,如今见到沈元娘,隔得远远地便弯下身子行了个大礼,毕恭毕敬。 沈元娘不明白里头的内情,还有些受宠若惊。 她见鬼似地跑来了。 妈呀,这老货不会傻了吧?看来自己以后可得离着她远一些,免得被传上了。 秦嬷嬷看着她的背影,表情莫名。 日子本来过得安安稳稳,沈元娘只需等着楚慎平安归来便是,只是半个月之后,一个消息差点没将沈元娘给震晕了。 皇上竟然当众下了圣旨,要纳陈素琴为妃。 这样的事,天使竟亲临陈府宣读圣旨,如此高调,连遮掩也不遮掩一下。 沈元娘听了,不由得沉默半晌。 陈素琴那家伙,现在应该很痛苦吧。 第94章 消息泄露 圣旨上说得是让陈素琴八月入宫。 届时, 她便不是陈家姑娘,也不再是皇后的亲侄女儿,而是当朝的淑妃娘娘。 如此有伤风化的圣旨, 朝中心存不满的大有人在。其中, 又以张丞相反对得最厉害。 他是大魏的丞相,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如今皇上犯了错,他自然要最先进言劝阻。 这事对于张丞相上来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不同于往日, 皇上非但没有听从张丞相的劝阻,然而让宫人将他给拖了出去, 赏了他二十大板。 当朝丞相被如此对待,试问还有谁敢在跟着劝? 谁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 张丞相被人扶着出了太极殿之后, 礼部尚书和太傅都得了消息在殿外等着, 见张丞相出来,赶忙上去问一问。 张丞相年纪也不小了,又是没有受过罪的, 骤然挨了这十个板子, 两人都生怕他吃不消。 张丞相脸色苍白,不过见两人问起这事的时候,却还是咬着牙, 说了一句没事。 邹太傅急红了眼睛:“皇上此番,确实是错得太厉害了。”他犹豫了一下, 最后道,“不行, 我得再进去劝劝。” 张丞相一把拉住了他。 邹太傅停下步子。 张丞相忍住疼痛,将两个人都拉到一边,瞧见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才压低了声音仔细叮嘱着:“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们也别再进去了。皇上已经铁了心,咱们再怎么劝也没有用的。” 礼部尚书也是万分地不赞同,只是他不像邹太傅这样,以为说个一两句皇上便能转变心意。要是真能变,一早就变了,还用等到今儿?再说了,那圣旨都已经下了,若是再生变化,打得不是皇上的脸吗? 张丞相又道:“皇上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性情又变得厉害,你我还是先收敛一些为好。” “那怎么行?我既为太傅,自然要在皇上思虑不周时及时劝阻。” 张丞相道:“皇上,这已经不是思虑不周了,而是,有心放纵啊。” 自打西疆那边传来卫国公领兵大败西陵军之后,不日便能凯旋而归之后,皇上的精神头便有些不正常了。瞧着也不是失去理智,只是整个人都放纵了,专横霸道,随心所欲,“如今,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劝得了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张丞相也是真被寒了心。 他这一生忠心为国,忠心事君,未曾做过愧对于皇家,愧对于皇上的事。可是因为之前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反到了皇上疑心到他头上。这疑心一起,君臣两个便再也回不到往日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6节 就好比今日的事。 放在以前,若是他直言相劝,皇上再怎么不乐意也是会听进一两句的。可如今,君臣两人之间也只剩下冷漠与怀疑了。他若是执意相劝,只会被皇上觉得是图谋不轨。张丞相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人了。只怕从今往后,朝中再没有谏臣。 罢了,他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如今人也老了,实在管不了那么多。 要说纳妃这件事伤害了多少人的利益,倒也不见得。原先盛宠的林贵妃早已经不大得宠,宫里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分别,左右皇上也不会像原先那样再善待林贵妃与二皇子。林贵妃算是彻底的看开了,只是二皇子还有些不甘心,趁机让手底下的人跟着上书谏言了一番。 结果不出半日,二皇子便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 这是二皇子头一次面对皇上的怒火。 从前母妃得宠,他也颇受父皇看重,自小到大连重话也不曾听到一句。即便是上回因出征一事被父皇迁怒,二皇子也是被冷在一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责罚。 今儿却不一样,当着满殿的太监宫女,皇上直接将那一摞奏折,砸到二皇子头上。 “废物,朕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在背后使这些鬼蜮伎俩吗?” 二皇子被砸得嘴角出血,抿了抿嘴,不甘愿道:“儿臣只是不忍父皇被天下人责难。” 皇上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头一次如此不带感情地审视自己的这个儿子:“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着想而已。” 说完,皇上转过身子:“是朕看错了人,原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想还不如老大。” 二皇子俯下身子,一双拳头握地紧紧的。 事已至此,皇上也懒得看二皇子废话。还没有说几句,便让人将他拖走了。 出了御书房,二皇子久久不能回过神……父皇他,竟然觉得他不如皇兄,真是可笑。 二皇子觉得荒谬,可一面又忍不住暗暗警惕。他跟大皇子斗了这么多年,新仇旧怨数不清,倘若有朝一日大皇子真能上位,那他和母妃的下场,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二皇子从宫里出来便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回府之后,又加派了人手,紧盯着大皇子。他这日日紧盯的,没过多久,他真让他打听出了一件事儿。 大皇子同卫国公绝对关系匪浅。 这事是二皇子的人从大皇子身边一个幕僚口中打探出来的。 那幕僚姓郑,前段日子才入了大皇子的眼,颇得信任,因此在外头宴饮的时候便有些飘飘然。 二皇子的人正是看中了这机会,慢慢的引着他将话给套了出来。 消息传回二皇子呢,二皇子整个人愣住了。 “此事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下首的侍卫说得笃定,“那幕僚还说,早在一年前,大皇子便从卫国公勾搭上了,卫国公还记得大皇子重用。只是他们行事隐蔽,对,我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曾叫人知道。” 二皇子屏住呼吸。 这可真是,老天开眼!父皇有多厌恶卫国公,有眼脸色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般情况,大皇子还敢同卫国公走到一块,真是活腻歪了。 二皇子还没有高兴完,底下的侍卫又道:“属下还打听到一件事儿。” 二皇子赶忙问道:“什么,快快说来。” 这事也是陈年往事了,侍卫道:“那姓郑的还说,去年殿下坠马一事,其中也有大皇子的手笔。” 二皇子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那事儿大皇子一开始是动了杀念的,只是被底下的人给劝住了。遂只叫人布了局,打算在殿下身边动动手脚,让您不能出征。只是没想到,后头的三皇子先按耐不住出了手,大皇子这才将计就计,替三皇子铺平了道路,又替他扫了尾。” 二皇子听完,脸色阴沉得可以渗出水来。 “果然是他!” “殿下息怒,”侍卫劝了一句,又道,“如今咱们已经知道大皇子同卫国公的事,只要告诉了皇上,便是彻底断了大房子的路。” “本殿知道。”二皇子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 这样好的机会送到跟前,他自然要用得彻底。 父皇不是说他不如皇兄吗?那他就让父皇看看,皇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淑妃进宫是哪一日?” 侍卫一顿,没想到二皇子竟然会问起这个。只是他略微想了一下,便立马回道:“八月二十。” 二皇子算了一下日子,一个多月。 不急,他等得起。这样大的好事儿,自然要赶着最好的日子来揭开,如此,才能叫父皇永生难忘! 二皇子叮嘱:“你带人下去多搜集一些证据,务必要让他们一网打尽!” 侍卫道了一声是,旋即下去。 客栈那一头,那姓郑的幕僚醒了酒,迷迷蒙蒙地爬了起来。他缓了一下神,紧接着又看到屋子里进来了一个熟人。 见到人后,郑幕僚立刻就清醒了,他有点害怕地道:“都按照你的意思说出去了。” 如今总该能放了他吧。 来人没有说话,扔了一个袋子到郑幕僚身上。 郑幕僚掂了掂袋子,见里头沉甸甸的,不由欣喜地打开。定睛一看,却见里头满满地都是金子。他正要再说几句,抬头一看,屋子里哪里还有别人? 郑幕僚拿着金子,想了一会儿别想开了。 反正有了这金子,往后他不管去哪儿都能过得安然。管他呢,左右京城里头也不安定,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脱身。 郑幕僚是个说走就走的人,原先奉承大皇子也只是贪图钱财,如今钱财到手,他对京城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当晚就离开了。 这郑幕僚虽说没有什么正经身份,又不打眼,可四五天没见人影之后,总归是叫人忍不住生疑的,就连大皇子也跟着问了起来。 大皇子问了,底下的人才开始认真打听,原本是以为这人家中有事,谁想打听了一番,却发现这郑幕僚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 再一打听,他消失之前竟然还同二房子的人一道去酒楼里喝了酒。这人本就是大皇子跟前的人,知道的事情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想到楚慎即将回京,再想到素来与他不对付的二皇子,大皇子杀心顿起。 这老二,看来是不能留了。 第95章 纳妃之礼 两位皇子各自谋算, 却不约而同地将日子定在家皇上纳妃的那一日。 二皇子是对皇上心有怨念,成心想让他那日过得不安生,最好是能搅黄了这所谓的纳妃之礼。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竟然也想跟他母妃分庭抗礼, 皇后和陈家未免太过异想天开。自从纳妃一事传出来之后,二皇子没有一刻将这事情放下来过, 既然父皇这样绝情,那就别怪他不顾父子情谊了。 二皇子下定了决心。 至于大皇子,却是因为算计的日子,知道那日前后楚慎应该会回到京城。 皇上那边收到了不少消息,大皇子这边亦得了楚慎的口信儿。他与老二的恩怨由来已久, 早在楚慎出征之前便想过动手,只是被楚慎劝说了两次, 都放下了。如今之事,大皇子却是不愿意就这么算了。正如二皇子知道皇上有多警惕楚慎, 大皇子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与其让老二在父皇面前告他一状, 不如直接动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大皇子还是跟楚慎通了个气。 如此要事, 楚慎那边也没有耽搁, 立即回了信。 大皇子得了消息,方知道楚慎这回也是赞同的。确定了楚慎在纳妃那日一定能回京,大皇子的心突然就定下来了。 只要楚慎能回来, 莫说老二了,就是父皇, 也实在没有什么威胁。 日子一晃,便到了八月份。 皇家里的风起云涌, 外头的百姓却是一点都不知道,那桩封妃的事反倒是被人私底下议论了许久。都说皇家不在意什么辈分,可也不能不讲究到这个份上,且不说放进皇上的年纪都可以给淑妃娘娘当爹了,单说淑妃娘娘同皇后娘娘的关系,这以后见面了就不难为情么? 可到底是皇家的事,心中琢磨两句就够了,谁还敢拿到到明面上来说。 不过自此之后,陈家在坊间的风评也算是一臭再臭了,就连皇上,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八月二十,正是钦天监挑得吉日。 也是陈淑妃进宫的日子。 一大早,陈素琴便被人从床上叫了起来。她也没有挣扎,仿佛像是认命了一般任由她们摆弄着。 换衣,上装,听着旁边的嬷嬷一遍遍地讲着规矩。可自始至终陈素琴都是低着头,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多做过一个动作。 陈家夫人和陈素琴的嫂子也都站在旁边,看着陈素琴这样子,陈家夫人忽然有些不放心了。临走之前,她还忍不住多交待了几句:“进宫之后,你便是淑妃娘娘了,既为宫妃,便应该恪守本分,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为陈家绵延容光。” 陈素琴垂下了眼眸,不愿意去看自己的母亲。 陈家夫人更为担心了。 这孩子,也是不知道好歹。这些天他们都劝了多少次了,愣是没将这性子给掰过来,若不是纳妃的日子已经到了,陈家人还真不敢放她出来。 只是……陈夫人又想到昨日晚上丈夫说的话。女儿虽说任性了些,可也不会胡作非为,眼下一家人都已经将里头的利害关系给她讲清楚了,她总不至于拿着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想到这,陈家夫人又有了些底气,继续道:“进了宫要好好的,别惦记着家里,我和你嫂子得空便会去看你的。皇后那边,你也要时常过去拜见。那毕竟是你亲姑姑,一家子的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可以生分了?只有你姑姑好了,你才能跟着好。” “你也别生什么怨怼,爹娘这都是为了你好,谁家还能比得过天家,进了宫,往后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的。你如今不明白,等以后便知道爹娘的良苦用心了。” “这世上的姑娘家,哪个不想着奔到宫里去的。只是她们没有福气,进不去罢了。” 听到这话,陈素琴只想冷笑。 两边的嬷嬷催了一句,道是时辰不早了,陈家夫人这才从儿媳妇一左一右地扶着女儿出去了。 出了院子,陈素琴被人扶着,无心留意自己究竟走到哪里,也不知这清白的身子能留到几时。四处都能听到笑声,看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笑意盈盈,仿佛今儿是有什么大喜的事儿一样。 也是,陈素琴冷笑,对他们而言可不就是喜事吗。林贵妃失宠,陈家出了一个皇后,如今又出了一个淑妃,往后的皇宫,等同于是陈家人一家做大了。 可笑啊。 走了许久,两边的人终于停在了一处轿子前。 轿子跟前站着一个大太监。 这是太极殿新提拔上来的御前总管,原先的孙玉,早已被人忘记了。那太监知道皇上有多看重这位新娘娘,所以待陈素琴也极客气,恭了恭身子:“淑妃娘娘请上轿。” 还不等陈素琴有所反应,陈家夫人同儿媳妇并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她送到了轿子里。 放下车帘,陈家几个主子又对着太监交代了几句。 那太监满口应下,眼看着吉时快要过去,这才止住话,让人抬起了轿子,一路往宫里走。 留在原地的陈家人还未散开,陈夫人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子,一时间,心中忽然生了些不安。 “老爷,”她唤了丈夫一声,“你说素琴那丫头,会不会……” “不会。”陈老爷觉得妻子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那丫头打小惜命,她舍不得的。” 陈夫人之前不也是这样想得么,可如今人都走了,她又反而不确定了。但愿老爷说的都是真的,回头她在祠堂里多拜拜,叫祖宗保佑这一日能平平安安地过去。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7节 “但愿吧。”陈夫人道。 另一头,陈素琴摸着藏在袖口的药,几番犹豫,神色木讷。 今儿的纳妃之礼,是比照着贵妃来的。虽然有些僭越,不过这婚事本就可笑,再讲究什么礼数,便更可笑了。 待轿子进了承德殿,沈元娘也跟着母亲一道进宫了。 她原本是不愿意来的,只是长公主知道皇上看重此次纳妃,不愿意在这个事上触了皇上霉头,惹得他不高兴,所以即便女儿再不乐意,她也还是带着她过来了。 沈元娘进了宫也不去承德殿观礼,而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太后那儿。 殿内没有什么人,沈元娘抱着自己的狗歪在榻上。太后同长公主都出去了,沈元娘借口说自己肚子疼,兼之她方才又的确来了月事,这才免了观礼的差事。 她承认自己有些懦弱。 她同情陈素琴,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帮她;恶心皇上,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她也只能留在这儿,只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可自欺欺人又能欺多久呢? 沈元娘撸着狗,想着今儿要是天降一道雷,直接把皇上给劈死就好了。个老不羞的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 脑子里幻想了一会儿皇上被劈死的惨状,沈元娘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元娘突然发现,外头好像吵得有些过分了。 今儿宫里的人不是都去承德殿了呢,怎么还会吵吵嚷嚷的,不怕皇上和皇后要了他们的脑袋? 沈元娘正想出去看看,便见阿元突然惊叫一声,紧张地扯着她的衣裳,瑟瑟发抖。 “怎么了?”沈元娘安抚地摸了它几下,又要抬脚出去。殿内不见什么人影,沈元娘对着外头叫了一声:“陈姑姑?” 陈姑姑是太后跟前的人,方才太后和长公主离开,便让陈姑姑看着她。 无人回应。 沈元娘更纳闷了。只是她还没有走多久,去路便被一个眼熟宫女的拦住了。 “还请县主留步。” 沈元娘没有多想,以为这是母亲的交代,还解释了一句:“我去找母亲和外祖母。” 宫女摇了摇头:“县主还是呆在这儿比较稳妥。” “那你去叫陈姑姑叫过来。” 宫女仍旧不动。 沈元娘再天真,此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她不禁皱起了眉:“你是谁手下的宫女,好生不懂规矩。” 说着,沈元娘便准备找机会冲出去。这儿只有这么个丫鬟,一对一的话她应该也不会输,何况,她还有阿元呢。 沈元娘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狗。 宫女微微一笑,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迅速地说了一句话。 沈元娘正想逃开,可听到这话过后,瞬间变了脸色。 …… 要说惊慌失措,承德殿内前来观礼的人无一不是如此。 本来热热闹闹的大殿,众人正要恭贺皇上和淑妃,便看到二皇子突然走了出来,举着一个酒盏,说是有事儿要告诉皇上。 林贵妃直觉不对,赶紧用眼色示意二皇子退下去。 只是二皇子动也没有动,信心满满地盯着皇上。 皇上渐渐沉下脸:“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这样的大事,等不得。”二皇子少了大皇子一眼,讥笑一声,“儿臣前段时间打听出来一个消息,却是有关皇兄的。” 大皇子不善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卖了个关子,才终于在皇上的警告中徐徐开口,“父皇您不知道,皇兄虽明面上与世无争,实则,咱就私下里同卫国公——呃——!” 长公主听到卫国公三个字,神色猛地一变。 只是这话未还说完,众人便看到二皇子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殿中一片哗然。 “我的皇儿!”林贵妃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 第96章 大皇子亡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 叫众人一下子都忘了该怎么反应。 就连太后和长公主都被吓得怔住了,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林贵妃嘴里喊着“快叫太医”,底下的太监这才又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二皇子手里的酒盏已经被林贵妃拿了起来, 儿子生死未卜, 林贵妃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她站起身将皇上扯了过来,厉声道:“皇上, 你一定要给我的皇儿做主啊!” 陈素琴默默地后退好几步,瞧着殿中一片狼藉的形状,默默地将袖子里的药碾碎。 早知如此,今儿便不用备药了,如今拿在手上, 反倒是个棘手的东西。 皇上脸色也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他拂开林贵妃的手,道:“你放心, 我只会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 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作祟, 投.毒杀死当朝皇子,皇上自然不愿意这么轻易得算了。今儿可以给老二投.毒,明儿是不是也要给他投一颗?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 皇上势必要一究到底。 若说一点都没有怀疑的话, 也不可能。毕竟方才老二开口说的那几句,可是明确的提到了老大。 皇上朝着大皇子看过去。 林贵妃爱子心切,不比皇上只是怀疑, 她如今是笃定事情就是大皇子所为:“皇上,方才二皇子所言您也听到了, 他这分明是查出了大皇子的罪状。如今罪状还没有说清楚,人便已经倒了下来, 必定是大皇子存心谋害,还请皇上明鉴!” 林贵妃的话刚落,大皇子的母妃王贤妃便听不得了,立即反驳:“贵妃娘娘,妾身怜惜您才失了独子,不会轻易与您计较。只是您说话还是注意些,没有证据怎可胡言乱语,污人清白。” 话音刚落,王贤妃便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也知道这事儿对自家儿子不利。她本想让儿子跟自己一道出去自证清白,熟料儿子一直站在那儿,半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王贤妃这才急了,心急之下,还有些慌张。 但愿事情不是她想得那样。王贤妃在皇上跟前跪了下来:“皇上,今日这殿中众多宾客在此,大皇子绕是再糊涂也不会有意将事情闹得这样大。再者,今儿承德殿的酒水膳食,可都是皇后娘娘负责得呀!” “贤妃你什么意思?”突然被点到名字,皇后满是威慑地开口质问。 贤妃低下头。 皇上仍旧盯着大皇子。他从未想过,大皇子如此的心狠手辣。纵然事情没有查清楚,可皇上也是见惯了宫中的各种阴谋诡计,只略一想,便断定此事必然与大皇子有关。 他倒是不曾想过,自己竟然还养出了一条毒蛇来。这条毒蛇,还极有可能同楚慎沆瀣一气,企图把持朝政! 皇上身边的林贵妃和贤妃仍然在对峙。 林贵妃咬死了是大皇子,贤妃口口声声道大皇子是清白的。 两人各执一词,换礼的众人也分不清真假。 大皇子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殿中的一切,直到,皇上终于开了口:“来人,将大皇子带下去押入天牢,严加审讯!” “皇帝!”太后迟疑着开口。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怎么随随便便将一个皇子打入大牢。 皇上神色一厉:“人呢?” 外头终于进来了一对侍卫,持着刀,迅速将整个大殿把控住。 大皇子终于动了,带这些讽刺,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皇上一眼:“父皇就如此笃定此事是儿臣所为?” 皇上冷笑一声。 大皇子也知道答案了。虽然这事也确实是他做的,只是皇上的态度,无疑是让他失望到底。他还以为,父皇多多少少会犹豫一下呢。 大皇子苦笑:“儿臣知道,在父皇心中儿臣永远也比不上二弟,原以为二弟失宠了,儿臣便能后来居上,不成想出了这样的事,父皇头一个舍弃的还是儿臣。” 皇上冷着脸,不想再多听他废话:“还不快将他捉下去!” 侍卫没有动。 皇上一滞,随即惊疑地看着他们,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仍然没有人动,大皇子笑了笑,又悲凉又快意:“儿臣既然敢动手,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你——!”皇上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胸腔中只余下怒火在燃烧,“你这个逆子,朕要杀了你!” 皇上四处想找剑亲手了结了这个逆子,可是今儿是喜宴,偌大的承德殿,竟然看不到一把剑。 大皇子笑他不自量力:“父皇还是先担心担心您自个儿吧。” 大皇子说完,对着后头的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迅速抽出刀,将皇上和皇后押到一边。 余下人等,早已经将殿内的人都控制住。 太后和长公主站在一块儿,看着这情况也是被吓得惊慌失措。只是眼看着皇上落到大皇子手中,太后也急了:“这孩子,可不要一错再错,他可是你的父皇啊!” “父皇?可笑,他又何曾将我当过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呢?” “你这个孽子!”皇上还在怒骂,大概是被气狠了,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整个人笔直地往后一倒。 吓得皇后惊叫了一声。 陈素琴仍旧漠然地站在后头,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大皇子懒得再理会这些,不过是些瓮中之鳖罢了,用不着他多费心。侍卫将这些人制住之后,他便又带了一队人马,迅速地赶出去了。 他本就敲定了在今日动手,放在二房子跟前的那壶酒水,也是与别个不同的。 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心狠之人,他要的不过就是二皇子的命。可是眼下皇上的反应叫他彻底心寒了,好在他事先听了楚慎的话,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逼宫的兵将都准备好了。 原本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谁曾想,如今殿内的事已经将他逼上了这条彻底不能回头的路。也幸亏他听了楚慎的话。若然不然,只怕他今日就要折在里头。 既然父皇如此狠心,那就别怪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效仿唐太.宗,只需过了今儿这承德殿之变,来日这大魏之主便能换他来坐! 大皇子出了大殿便拔出剑来。不要旁人多说,大皇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要怎么做。老二已经中了毒,必死无疑。如今只要解决了老三老四,还有后头的几个小的,他便能高枕无忧地位登大宝了。 就是有质疑又能怎样,届时大魏皇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正统了。 老三好找,如今还关在天牢里头,大皇子直接吩咐了人过去将他灭口便是。至于老四和剩下几个没成年的兄弟,那也好找,都在这承德殿附近,没有跑远。 大皇子提着刀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位皇子还有些惊讶。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8节 都知道宫里不能带刀的规矩,四皇子看着大皇子提着刀,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我说皇兄,今儿可是父皇和淑妃的大喜日子,你拿着刀过来,就不怕父皇怪罪你?” “怪就怪吧,左右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四皇子愣了一下,而后大惊,直到此刻,他方才意识到大皇子身后跟着的侍卫刀尖都沾着血。 意识到不对之后,四皇子急匆匆地就要转身逃跑。只是还未走两步,便惨叫一声,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大皇子收回刀,回头看见几个小皇弟的尸首,手中攥紧了刀柄。 ……不要怪他,他也是被逼的。但愿下辈子投胎,都不要投身到皇家来。 才杀了人,大皇子心中多少有点不安定。还没来得及让人将玉玺取过来,将朝中的几个老臣软禁起来,便又看到底下的人跑了过来,道:“回禀殿下,卫国公带兵入宫了。” “卫国公?”大皇子觉得楚慎回来的时间有些奇怪,且还是带兵回宫。 不过回来也好,剩下的事儿,有不少还要楚慎替他来做。 “让卫国公过来。”大皇子吩咐道。 侍卫立即领命下去。 …… 承德殿中,因有侍卫带刀把守,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出去,殿中被困之人只能听到外头刀剑相接的声音,知道外头彻底得乱了。 可不得乱了么,这可是逼宫啊。 长公主只是有些被吓到,并不曾受伤。她被困在这儿,心里想的却是女儿。早知如此,今儿她决计不会带女儿过来的,也幸好今儿来观礼的多是女眷,长公主也没有让丈夫儿子过来,否则……长公主急得嘴唇发白,一丝主意也没有。 贤妃被人护送了出去,林贵妃跪在地上,盯着地上已经断了气的二皇子,目光溃散,神色呆滞。 太后和皇后则都围在皇上跟前,皇上怒极攻心,已经昏了多时了。如今又请不来太医,皇后正急得团团转,便是太后,也失了以往的安定。 正急得上火,外头忽然又传来一阵厮杀声。 里头的人都吓了一跳,胆子大的尚且还能立住,胆子小的,直接就被吓得惨叫出声儿来了。 紧急关头,太后率先站出来安抚众人,还没说两句,便看到外头涌进了一群人。 带头的那个不是别人,却是卫国公楚慎! 长公主精神一振。 第97章 皇上中风 不比长公主, 太后一看到楚慎,便后退了一步,满眼都是警惕。 长公主则是立马就问道:“卫国公, 你是怎么过来的?” 楚慎让人解决了殿中的侍卫, 将众人给放了出来后,听到这话便回道:“我今日带兵回京, 听闻宫中有变动,便赶紧带着人进宫救驾。” 说完,楚慎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皇帝和二皇子:“只是如今看来,还是迟了一步。” 长公主却觉得他来得刚刚好。 只太后对楚慎的警惕依然没有消,之前二皇子说的话她都还记得, 如今楚慎贸然回宫,还带着士兵, 叫人不往深处想都难。是以太后又提着心问道:“大皇子呢?他如今何在?” “大皇子被流矢击中,失血过多, 太医如今正在救治。” 太后又问:“那余下的皇子呢?他们怎么样?” 楚慎只道:“这个微臣却不是很清楚, 只是微臣在围截大皇子之时,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并七皇子都已经遇害了。” 闻言,殿内几个宫妃都惨叫一声, 随即晕了过去。 楚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想着这些怕是那几位皇子的生母了。 “怎么会……”太后也踉跄了几下,好在长公主眼疾手快,迅速扶了她一把。 太后扔有些不稳, 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凄凉地指着楚慎:“卫国公, 你究竟……你究竟……” “母后,”长公主恰如其分地打断了太后的话, 在太后不悦的目光中,提醒到,“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兄,皇兄若是出了事,内外都得乱套。如今大皇子的人既已被拿下,还是赶紧让太医过来给皇兄诊治才是最要紧的。” 太后定了定心神。 她虽不满意长公主替楚慎说话,却也不得不承认女儿说得也不假。只要皇上没事,那这大魏依旧稳如磐石,那些动心思的人,最后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太后想着,心里突然安定了一些,她看向楚慎,命令道:“卫国公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将太医寻过来!” 楚慎没有反驳,转头就让底下的人去找太医。 见他这样,太后心中却又踏实了一些——既然肯叫太医,便说明这卫国公还是不愿意撕破脸面的。 如今太后最怕的,便是卫国公拥兵自重,趁着皇上还没有醒,宫中成年的皇子相继身亡,迅速地把持朝政,谋朝篡位。这样的乱臣贼子大魏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那些人都失败了。可若那人是卫国公,太后便不确定了。卫国公这人,年纪虽轻,声望和手段却都不缺,倘若他真的有心图谋大魏江山,太后还真的不能将他怎么样。 没多久,太医便过来了。 楚慎又赶紧让人将皇上抬去内殿。 至于他自己,则没有跟着一道过去。长公主也落后了一步,见楚慎终于空下手来,赶紧找上了他。 “元娘还在长乐宫,你赶紧去寻她。”长公主说得焦急。 她早就担心女儿,只是苦于一直不能脱身,如今皇上又出了岔子,太后情绪也不稳定,长公主更加不能走。正好楚慎在这儿,长公主只能寄希望在楚慎身上。 楚慎安抚道:“殿下放心,我来时便派人去长乐宫护着了。” “还你想的周到。”长公主点了点头,见那边太后跟前的姑姑在寻她,这才转头过去。 今儿这情况,也是长公主始料未及的。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怀疑又有什么用呢,左右长公主府和宣城侯府都安然无恙,至于别的人如何,长公主管不了那么多。 今日种种,她只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太后那边,她也尽量多说些好话吧。为了元娘,也为了长公主府。 宫中危机解除之后,太后留了个心眼,迅速差人去打听几位皇子的情况。 她不信楚慎,不信任何人。 太后派出去的人没多久便回来了。这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叫太后痛彻心扉。 成年的皇子都被杀了个干净,就连底下的小皇子也都惨遭毒手,死于刀剑之下。 人是老大亲手杀的,这点错不了。 太后本不愿相信大皇子会下这样的狠手,她宁愿相信人是楚慎杀的。哪怕二皇子之死确实跟大皇子脱不了干系,可只要大皇子迷途知返,她便相信大皇子只是受人蛊惑。 可如今铁证在前,太后也不得不相信大皇子确实存了篡位的心思了。为了那个皇位,他甚至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弟兄……没了,皇家的几个皇子都没了,哦,倒还剩下一个。 太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宫里还有一个八皇子,那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皇子。因生母地位卑贱,不得人喜欢,人又生得愚笨粗蠢,平日里只随他生母住在偏殿里头,并不常出来。今儿皇上纳妃,这母子俩照常蹲在偏殿里,反倒免了一场劫难。 只是才五六岁的小儿,又看不出天赋,留着他又有什么用呢? 太后满心都是绝望,只是更让她绝望的还在后头。因那几位太医诊治出了结果,直接同太后回禀,说皇上乃是内风之症。 一瞬间,太后只觉得天都塌了:“怎么可能是内风?” “微臣不敢妄言,皇上如今的症状确是如此。” 另一个太医接着道,“先前皇上为了西陵一事,一直郁结在心,以至于夜中难眠,脾性大变,微臣几人给皇上开了好几道方子都不见好转。今日突逢大变,皇上又怒极攻心,将之前的隐疾一下子都带了出来,所以才会风气内动。。” 太医们哪里会不知道皇上中风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几位皇子都被屠杀的情况下。只是他们比之那些朝臣终究还是远了许多,朝中变动得再厉害,也与他们没有多少关系。 几位太医说完,太后仍旧不敢相信如今的情况。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到皇上床前。 皇上早已经醒了过来,也听到了太医的话。如今见到太后过来,一双眼睛突然有了神采,激动地冲着太后“唔唔”得叫着。 太后掩面哭泣,老天爷,好好的宫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皇上仍在挣扎,两眼瞪着几个太医。 这些人都是庸医,他堂堂大魏皇帝,天下之主,怎么可能得那样的症候。 皇上急着开口,想要让人将这群不中用的庸医拖走,再让人诛杀老大这个逆子,可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还以为太过急躁,嘴边流出了不少口水,脸也有些歪了。 他越发着急,用尽全身的力气,硬是挤出了几个字:“大,大!” 皇后也就坐在床边,看到皇上这般作态,有些恶心,又有些觉得可怜。皇后知道他的意思,遂赶紧道:“大皇子已经被拿下了,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迟疑地地看着皇后。 皇后咬牙:“是卫国公带兵进宫,将大皇子拿下的,如今卫国公还在外头料理宫变后事。” 皇上听了这话,顿时更受刺激,咿咿呀呀地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挣扎间,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太后和皇后围在床边,见此情况更是印证了太医的说话,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悲凉。完了,看这样子怕是好不了了。 陈素琴站在内殿里头,方才他们若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内风之症啊……陈素琴心中冷笑,病得还真是时候。 只要老皇帝这内风之症好不了,她并不在意一辈子老死在宫中。清清白白地老死,总比满身脏污来得强。陈素琴看着愁容不展的皇后,又看着可怜得像条狗一样的皇帝,只觉得心中痛快极了。 现世报,可不是么。 长乐宫的正殿中,沈元娘正在跟那个宫女冷着脸,面对面地对峙。 平白出现一个宫女,又说自己是卫国公府派来的,沈元娘自是不信。 直到后来她拿出楚慎的玉佩,沈元娘才冷静下来。 她还是半信半疑,心中抱有一丝警惕的,毕竟,她看到的只是玉佩,没有看到楚慎的人。 殿外的动静沈元娘也是能听到的。 阿元早就缩在她怀里发抖了,关键时候一点也不顶用。沈元娘顾不上阿元,她最担心的还是母亲,长乐宫这处这般偏远都能听到厮杀声,更莫说承德殿那样热闹的地方了。 她娘去得就是承德殿,里头有皇上,有皇后,还有外祖母。真的是宫变的话,承德殿首当其冲。是以,尽管疑心这个宫女,沈元娘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宫女只说让她放心,长公主一切都好。 可沈元娘哪里能真的放心。 这么两厢枯坐地僵持着,终于,殿内又来了人。 沈元娘听到动静还往后退了一下,直到自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还未仔细辨认,便赶紧飞奔过去。 “楚慎!” 才进内殿的楚慎立马接住飞扑过来的身影。 小宫女也乖觉,见楚慎进来之后,便一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沈元娘抱着楚慎,心里终于安定了。楚慎回来了就好,他回来了,一切都能变好。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99节 蹭够了,沈元娘才问道:“我娘还好吧,还有外祖母,她们都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莫着急,她们都好,如今还在承德殿里头。”楚慎轻抚着她的脸颊,吻了吻,又觉得不够,复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听到母亲和外祖母没有事,沈元娘悬了半天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没事就好。 放松之后,沈元娘心态也变了许多。她见楚慎还要亲她,便笑着躲开,皱了皱小鼻子,一脸骄纵:“身上的血腥味这么重,不让亲!” 说是这样说,可人还是紧紧地抱着没有放。 楚慎也由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坏姑娘。 等她抱够了,才突兀地来了一句,“大皇子死了。” 沈元娘一惊:“怎么回事?” 她想起了今儿这场宫变,“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莫不是因为,大皇子?” 楚慎在她惊疑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继续道,“他为了皇位,筹划了这场宫变,又杀了二皇子和底下几个皇子之后。可惜棋差一着,半个时辰之前已被流矢击中,当场死亡。” 所谓太医救治,不过都是些幌子,人都死了,再怎么救也救不回来了。 楚慎说起这事的时候,语气平缓,没有一点波澜。仿佛死得不是大皇子,而是一个无名小卒一般。 第98章 尘埃落定 去了就去了吧, 沈元娘只惊诧了一会儿便没有再多想了。 楚慎这样赶着回来自有他的道理。沈元娘虽然胡闹了一些,不过遇上这样的大事,她明白事理的。这种事, 瞧着就不像是她这种脑子的人应该过问的。沈元娘虽然对着皇宫熟悉得很, 可他同几位皇子公主,使得并没有什么交情。对大皇子, 也关系淡淡的。 她只要知道,爹娘没事,一家人都没事就够了。 宫中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动,楚慎自然不能一味地同沈元娘腻歪在一块儿,如今过来只是因为楚慎实在是不放心, 哪怕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没有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 楚慎心头依旧不踏实。如今看到了人,他也不能再留了。 楚慎握了握沈元娘的手, 缓缓道:“外头还不大安定, 朝臣知晓宫中变动,都围在城门外头不走。我——” 话未说完,沈元娘就体贴地道, “知道知道, 你先去忙吧。” 楚慎笑了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语气亲昵:“真乖。” “明白就好!”沈元娘说得得意, 她也觉得自己最乖巧不过了,而且还是越来越乖巧的那种。 今儿这事要是放在以前, 沈元娘是绝对不会听那宫女的话的,哪怕知道她是楚慎派过来的都不行。她无法无天惯了, 怎么会因为一个宫女阻止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大殿里头。 事实证明,她真的长大了! “处理好外头的事儿就去长公主府啊,我可是攒了好多事情要问你的,千万记得。” 楚慎自然满口答应。 临走时,楚慎还不忘将阿元抱到沈元娘怀里,顺带拍了拍它的脑袋:“好好护着你家女主子。” 阿元“汪”了一声,像是听懂了一般。 “嘁,就它?”沈元娘撇了撇嘴,就这个胆小的蠢东西,还护着她? 楚慎离开了,沈元娘依旧安安分分地待在长乐宫里头。 先前的宫女已经不见了踪影,长乐宫原先伺候的人都不见了,也不知是躲了起来,还是遇了害。沈元娘自然是希望她们都躲了起来,毕竟都是她外祖母身边的人,寻常也都能见上一面的,若是一下子都没了,沈元娘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被楚慎留下的是十几个侍卫。 其中领头的那个沈元娘再熟悉不过了,这可不是陈石吗! 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元娘见到人过后,便两眼放光地抱着狗跑过去了。肉文补番文连载文都在q群81四8一69流3陈石还是原先那副死德性,不管有没有看到人,都耷拉着眼睛,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沈元娘掐着腰,拿出女主人的派头来。方才没来得及问楚慎的,现在正好都一道问了。 “我说,你们国公爷是几时到的京城?他回京之前为什么没给我来信?” 陈石掀开眼皮,迅速地看了沈元娘一眼后又收回目光。不过对于她的问话,却没有什么反应。 “嘿,我问你话呢。” 陈石只得回应道:“国公爷今儿上午回京的,至于为何没有给县主写信,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沈元娘不满意这个回答:“你们国公爷路上都没有提到我吗?” “肯定是提到的,说不定还天天挂在嘴上呢,毕竟,他这个人最离不开我了……” 陈石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沈元娘看得津津有味,楚慎身边的几个老古董侍卫,逗起来都挺有趣的。 她恍惚间记起来,知夏那个丫头一开始还同陈石不对付来着,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嘴里时不时地还会念叨他几句。 沈元娘看着高高瘦瘦的陈石,又想起知夏那张清秀的脸,心想着这两个人别是有什么猫腻吧? 一时间,沈元娘又有些想多了。 这段时间的压抑,因为楚慎的到来已经所剩无几了。兼之沈元娘听到楚慎说得了那几句话,隐隐约约意识到如今的情况对卫国公府对楚慎来说似乎还不赖,所以这心情一下子就放松起来,也有空逗人逗狗了。 陈石越不想理她,她就越想多话。 陈石被迫听着自己不想听的话,心中无奈至极。 长乐宫外,大皇子带来的那些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大皇子此次听了楚慎的话,布置得还算精密,带得人也不少。只是这些人在楚慎他们看来,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就是了。 更何况,大皇子对楚慎异常信任,听到楚慎带着人进宫之后,没有多想便让楚慎近了身。 其结果,便是如今这样。 大皇子身中流矢,当场死亡,跟前的心腹,也被一一斩杀了干净。为了不招人口舌,楚慎才又让人叫了太医,给大皇子“诊治”。只是谁都知道,大皇子早已经断了气,哪里还能救得回来。 大皇子死不瞑目。 直到被楚慎灭口的那一刻,他仍不敢相信楚慎竟然会背叛他,他已经杀了老二和余下的几个皇子,拿到了玉玺,就连父皇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登基为皇,那楚慎,便是他麾下第一功臣。他不明白,楚慎为何会反水,还反得这样彻底。 大皇子死得并不甘心。然而并没有人在意他又是否甘心了,成王败寇,古来如此,更不必说大皇子如今是犯了众怒了。 自从知道大皇子带兵逼宫之后,以张丞相为首的朝臣便围在了宫门口,打算与大皇子来个鱼死网破。 可没等他们正式讨伐大皇子,便看到卫国公楚慎领着兵出了皇宫。 张丞相看着他身后明显像是打斗过的兵将,微微眯起眼睛。 身后的几个大臣俱往后缩了一步。 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他们对谁都保有一份警惕之心。只张丞相没有动,他看着楚慎,忽然开口:“卫国公怎么从宫中出来?” “我奉命回京,骤然听闻大皇子逼宫的消息,这才带兵进宫救驾。” 原来是友非敌,众人放心了些,又立马问道:“皇上如何了?” “皇上……”楚慎一副悲痛的模样,“皇上因大皇子逼宫一事怒极攻心,听闻似是患了内风之症了。” “怎么会这样!” 几个大臣立即慌了:“那大皇子呢?” “大皇子已然身亡。” 倒是死有余辜,众人还不曾发表什么言论,便又听卫国公道,“大皇子死前,为篡位夺权,着人杀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众位皇子。” 几个老臣差点站不住脚跟,踉跄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身子。楚慎这话对他们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皇上出事也就罢了,如今连底下的几个皇子都没了,那赵家皇室岂不是完了?礼部尚书艰难地问出声儿:“那如今宫里还有没有皇子了。” 众人都紧紧地盯着楚慎。 楚慎淡淡道:“倒还剩下八皇子。” 原来还有位皇子,一听这话,众人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剩了一个总比没有得强,虽说八皇子出身不好,又不受重视,可是那到底是皇家血脉。 如今皇上不能主事,皇家的几个皇子都遭逢大难,这仅剩的八皇子便显得弥足珍贵了。 一群人里头,张丞相和邹太傅两个都锁着眉头,狐疑地看向楚慎。 “卫国公觉得,如今的情况该如何是好?”良久,太傅问了楚慎一句。 楚慎也谦虚:“楚某不过一介粗人,哪里能想到什么良策,只不过跟着太傅与丞相,您二位有什么高见,楚某但凭吩咐就是了。” “卫国公客气了,卫国公是大魏的功臣,如今又救皇上于为难之中,劳苦功高,我等还要指望着卫国公拿主意呢。”张丞相立即接到,与邹太傅一唱一和,将楚慎彻底捧了起来。 楚慎也知道这两个老匹夫的意思,不过是试探他的心意,生怕他会谋朝篡位罢了。 不过,楚慎对谋朝篡位并不是十分热衷,起码现在他是不热衷的。至于以后如何,只要他想,如今这大魏也没有人还能拦得住他。楚慎顺着这两人的意思说道,笑了笑:“皇上重病,可国无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早日扶持八皇子上位才是。” “卫国公果真深明大义。”张丞相立马接道,“我大魏有卫国公这般衷心事国之人,实乃黎民百姓之福啊。” 楚慎淡然道:“丞相过奖了。” 楚慎既这般表了态,张丞相和邹太傅才彻底安心了。 他们俩生怕楚慎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倘若楚慎真动了那想法,那他们……也无可奈何就是了。 好在楚慎还没有这个意思。 不消半日,大皇子逼宫的消息便泄露了出去,京城上下都知道皇家的几个皇子都被杀干净了,只剩下八皇子一个人。眼下皇上重病,不良于行,也不能言语,朝中的几位老臣都有心扶持八皇子上位。 前一日还是小可怜的八皇子,因为一场宫变,已然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便在几方势力的拉扯之下,懵懵懂懂地当上了皇帝。 小皇帝颤巍巍地坐上龙椅,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人,心里怵得慌,遂下意识地看向楚慎。 楚慎侧头,安抚地笑了一声。 小皇帝缓了缓心绪,渐渐冷静下来。 他如今能信任的,只有卫国公了。当日宫变,小皇帝和生母都蹲在偏殿里,他们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知道外头不安全,便彻底地躲起来。 卫国公带人将他们救出来,告诉他们大皇子已伏诛,如今宫中只剩下他一个皇子的时候,八皇子一下子就懵了。 然而八皇子觉得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前有狼,后有虎,身边的人都妄图掌控他,想让他做个傀儡皇帝,他所能依仗的,就只有当初救他出来的卫国公了。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0节 第99章 所谓圣旨 新皇登基半月。 楚慎避开宫人, 踏进了太极殿。这也是宫变之后,楚慎第一次过来。殿外并无多少人看守,殿内则更无人了, 楚慎轻而易举便到了内殿。 入目的是一片阴沉之状。 如今还躺着如同废物一般的皇上听到了动静, 他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正要呵斥, 一转头便看到了走近的楚慎。 一看到楚慎,皇上立马瞪直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声音。 “皇上似乎并不愿意看到我。”楚慎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到床前。 皇上喘得粗气,看到楚慎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转着头对外面费劲地发出了几声低吼。 想来应该是在叫人,不过他如今说不出来话了, 再费劲也是白搭。 自从新皇登基,这太极殿便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除了太后和太皇太后还会隔三差五地到这边来看看, 余下管事的太监都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只吩咐底下实在跑不掉的过来看着。 现如今,太极殿早已失势。这宫里从来都是这样现实的。 从前眼前这人还是皇上的时候,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进太极殿, 哪怕皇上喜怒不定, 哪怕太极殿的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几个人善始善终,可即便如此, 还有人想进来奔前程。如今可不一样了,皇帝变成了先皇, 且还是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先皇。就连太皇太后也都是将目光放到那位新皇身上,更别提比人精还精的太监宫女们了。 这太极殿, 早已经不复往日的荣光。倘若不是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还惦记着这位先皇,只怕如今连伺候的人都要跑走了。 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能喊得到人呢? 楚慎看着他挣扎,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每看他挣扎一下,便想了前世自己和元娘的遭遇。呵,真是报应不爽。 楚慎淡漠地开口:“奉劝一句,皇上还是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这殿外有没有人,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皇上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森然地看着楚慎。 楚慎只是笑了笑:“实话实说罢了,皇上怎么就听不得实话了。” 他又转身走动了两步,坐到屋子里的小桌旁。 上面放着茶和糕点,只是糕点早已经硬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放的。茶水也凉了,盏子上面还蒙着一层细细的灰。 楚慎又打量了整间屋子,门窗都关得紧紧的,里头一点也不透气,显得压抑又阴森。配着床上之人的表情,兴许地狱也不过如此了,难怪没有人愿意进来。 晦气。 楚慎瞥了皇上一眼,面上倒是心平气和:“我今日过来,是想跟皇上说说话。顺便,再告诉皇上一个好消息。” 皇上恨得咬牙切齿。 “看着太极殿如今的情况,想来也没有什么太监宫女将这些事告诉您了。当日大皇子逼宫之后,可是将底下的皇帝都杀尽了,一个都不留……哦,也不对,还是留了一个的。” 皇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听不得这样的话,尤其是,这些话还是从楚慎嘴里说出来的。成王败寇,古来如此,皇上从未觉得他会失败,哪怕他倒在床上,哪怕他口不能言,他也坚信自己没有失败。 直到,楚慎站在他面前,平淡至极地跟他说着大魏皇室的惨状。 皇上一个字也不愿意听! 可楚慎偏偏就要说:“这位八皇子,可是一个乖巧懂事的。我将他从屋子里接出来之后,便交给张丞相和邹太傅了,可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认定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一般,对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说到这儿,楚慎又顿了一下,像是故意逗皇上一般,接着又缓缓吐出:“简直比当时的大皇子还要听话。” 皇上呆滞了一瞬,随即瞪向楚慎,胡乱地挥着手,只是挥了半天,也不过只是将枕头扔到了地上而已。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老大是被楚慎蛊惑的。 如若不然,凭着老大的那个脑子,是绝对不敢想着逼宫的。自己养的儿子,皇上自己心里清楚,哪怕他被大皇子气到晕倒,哪怕他已经中了内风,可是皇上心里最恨的,这不是大皇子,而是楚慎! 可惜他口不能言,不能一道圣旨将楚慎给赐死。如今还要听他在这里耀武扬威,皇上心里恨,他恨自己失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顾忌那么多,直接将卫国公府满门抄斩便是了! 楚慎很满意皇上的反应,又道,“原来皇上什么都想明白了,也好,省得我再解释。” 他悠悠一叹:“说实话,当日我也不是诚心想要杀大皇子的。毕竟我与他共事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有些交情,可谁让他出身皇家呢。” 皇上越发愤怒,他们皇家究竟哪里对不住卫国公府了! 正怒不可遏,他忽然见到楚慎从袖口里取出一样东西。 明黄色的圣旨,一瞬间,皇上便想明白了这是什么?他日夜警惕的东西,卫国公府的保命符! 见到皇上这副模样,楚慎除了觉得可笑还是觉得可笑。前生今世,因为这一道圣旨给楚家召来了多少灾祸。 “看来皇上知道这道圣旨的。”楚慎说得笃定。 皇上死死地看着他。 楚慎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这道圣旨,是我让人从楚家祠堂的内室中挖出来的。” 楚家祠堂?! 皇上心中掀起了一阵狂澜。他不是没有派人去过那里,只是找遍了整个祠堂,也没有见到这一道圣旨。却原来,是被埋在了地底下。 “也亏了皇上派了那么多人去寻,否则,我还不知道有这道圣旨的存在。” 皇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楚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可能的,如果楚慎不知道的话,那他之前做得那些,想的那些,忌讳的那些,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楚慎随手翻着手上的东西,嘴边划过一次讥笑。 当日楚家先祖同太.祖皇帝一道打天下,几番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太.祖得了天下之后,对楚家先祖也是万分看重。某次醉酒时,便写下了这道圣旨,道是与楚家先祖结为异性兄弟,共享这天下荣华富贵。 共享天下,这句话可以发挥的地方可就多了。酒醒之后,楚家先祖觉得这圣旨收得不妥,便一直藏了起来,未曾叫它重见天日。只是也留了个心眼,将此事记载下来,让这道圣旨成为楚家人最后的退路。 那边太.祖皇帝也记起了自己醉酒之时做的蠢事,不好明着将圣旨收了回来,见楚家先祖一副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太.祖皇帝也默认没有这道圣旨的存在,又发了一道给楚家,便是那道加封国公,累世不降,一直被楚家供奉在祠堂里的圣旨。 卫与魏谐音,足间先帝对楚家人的信任。 只是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如太.祖皇帝一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好比眼前的这个,一面不得不用卫国公府,一面又忌讳卫国公府,忌讳那道圣旨,做事束手束脚,连正大光明四个字怎么写恐怕都不知道。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大魏的不幸了。 “当日圣旨赐婚,皇上打的应该就是这道圣旨的主意吧。可惜的是,元娘并未按照你的意思来,而我,也根本不知这道圣旨的存在。” 楚慎当着他的面晃了两下圣旨:“还是托皇上的福,如若不是皇上自露马脚,我不会找到这道保命的圣旨,这么看来,皇上还是我楚家的大恩人呢。” 皇上本就心绪不稳,听到这话,恨不得吞了楚慎的肉,喝了楚慎的血。即便如此,也解不了他心头之恨。 楚慎好整以暇地欣赏完了他的盛怒,最后随意地将圣旨踹进袖子里。 临走时,他忽然又回过了头:“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忘记说了。两日前,新帝登基。” 皇上一愣。 新皇登基,谁?老八吗?那……他呢? “新皇登基,只是新皇年纪尚幼,朝中的几位老臣都当了摄政大臣。” 皇上突然有些心慌。果然,楚慎下一刻便道,“只是新皇对此仿佛有些不满意,不顾张丞相是几个阻拦,愣是下了命令,改卫国公府为卫王府,命我为摄政大臣,总领朝中一切政务。” 楚慎说得轻松,然而这话在皇上听来,却不亚于灭顶之难。他那个逆子竟然敢——! 早知道,还不如让老大杀了他,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多年都白养了他了。皇上陷入自己的愤怒当中,一时间也顾不得楚慎了。 他不停地喘着气,鼻翼一起一伏,始终没有安定。 然而再也没有人在意他到底在想什么。在这个宫里,所谓的太上皇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走出了屋子,楚慎看了一眼紧扣的房门,扯了扯嘴角,脚下再没有停留。 前尘往事,犹如过眼云烟,该杀得人,也都已经死了。 虽然太极殿的这个还没有被楚慎手刃,可是眼看着仇人陷入泥淖生不如死,也算是最好的报应了。 第100章 大结局 新皇上位之后, 朝中大事,都是由几个摄政大臣决定的。 想来是因为当初楚慎将小皇帝从院子里带了出来,他便认准了楚慎, 莫名的信任他。就连皇太后可太皇太后, 在他心里也比不得楚慎来得让人信任。 其实这也不奇怪。 小皇帝这么多年待在宫里头,从来也没有被人正眼瞧过, 宫里头的几个主子,说是他的血脉亲人,实际连陌生人也不如,冷眼看着他被人欺负,从来也未曾出过手搭救一二。兼之这两位太后自打先皇病了之后, 对这小皇帝的控制欲也渐渐的强了起来,自然惹得小皇帝不喜。于站在两位太后那好的张丞相和邹太傅, 也不大得小皇帝待见。 久而久之,朝中快要成了楚慎的一言堂。 而太极殿那位, 在新皇登基一个月之后, 已经鲜少有人在提他了。众人都保持一种默契,仿佛前两个月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皇帝,如今早已经不在了一样。不过他是死是活, 对其他人说也没有什么两样。 只除了楚慎。 楚慎如今可不盼着他死, 起码不能在这段时间死。这也是为何楚慎在知道太极殿的那帮宫女太监不将先皇的性命放在心上后,特意派的人过去盯着,算是保住了他的那条狗命。人总该是要死的, 只是他到底担了一个先皇的名头,若现在死了, 为了名声起见,他与元娘的婚礼必定又要推迟。 推迟了一次, 可不能再往后推迟了。否则,别说沈元娘了,就连楚慎也受不得。 两家人定下日子,决定十月底再次举办一次婚礼。前头一次商议的结果是不办婚礼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卫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早已经没有了威胁,也就不必再瞻前顾后,连个婚礼也不敢办。 便是大办特办,朝中也没有多少人敢说什么闲话。 这些日子,楚家和沈家两边都在准备。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总算是给沈元娘盼来了婚礼当日。 重新穿上喜服的那一刻,沈元娘心中忽然有了些玄妙的感觉。 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上辈子经历过一番。隐约间,沈元娘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婚礼,那时候她与楚慎仍旧就是相爱的,只是纵然相爱,婚礼依旧来得压抑…… 一个恍神间,沈元娘没能听清楚她母亲的话,面上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这都快要出嫁了,怎么还在发呆?” 长公主真想敲破女儿的脑袋看一看,看这里头是不是只塞着棉絮,怎么就这么不顶事儿呢? 沈元娘揉了揉额头,被她母亲这样一打断,一时间也忘了先前印在脑海里的事。她鼓了鼓腮帮子,埋怨道:“我这不是紧张吗。” 周氏闻言微微一笑,小姑子紧张不紧张,她们这些外人还能不知道?但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只怕也不会今儿大清早还睡不醒,愣是被婆母和她从床上拉了下来。 长公主也知道女儿是在胡搅蛮缠,因而冷冷地说了一句:“紧张?又不是头一次嫁人了。” 沈元娘不乐意了:“娘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说得像是我换了一个丈夫似的。” 她可是个善始善终的人呢,头一次嫁给了楚慎,第二次还是嫁给了楚慎!沈元娘差点都被自己感动了。 长公主也没有和她废话。 略过了这事不提,又不厌其烦地叮嘱起了沈元娘做人孙媳妇的道理。楚家没有正经的婆母,却有一个正经的祖母。虽说楚老夫人为人还不错,可元娘这脾气也实在该收敛一下,否则到头来,这两人还是过不长久。 沈元娘听了有些不耐烦,胡乱地点着脑袋,恨不得赶紧出阁。 长公主气得想把她关在院子里。只是这事也只能想想,真要把人给关起来,楚慎那边还不得不依不饶了。 没多久便到了吉时,长公主和周氏听着外头的动静,这才轻笑着将沈元娘给领了出去。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1节 才出了门,便看到一个熟人站在外头。 长公主一愣。这人……竟然是陈姑姑。 元娘和楚慎的婚事,太皇太后必然是知道的。当日添妆,长乐宫那边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添妆礼送得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处,可要说有多偏爱,也同样看不出来了。 不说长公主,就连沈元娘这个没眼力见的,也看出了外祖母的不满。 沈元娘对个中原因不甚清楚,长公主却知道得明明白白。母后必定是怨上了,宫里出来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长公主能看得出来逼宫一事有猫腻,更不必说浸淫宫闱这么多年的太皇太后了。加上楚慎当上摄政王之后,新帝又处处偏袒于他,差点没将两宫太后的颜面放在地上踩,是以母女两个,自然也就因为楚慎的事生分了许多。 这也牵连到了元娘头上。 今儿元娘出阁,长公主也没敢指望宫女会派人过来。如今骤然见到陈姑姑,愣怔之下,便是有些感动了。 沈元娘知道母亲心绪不稳,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小声道:“娘。” 长公主迅速地回过神,冲着底下的陈姑姑笑了笑,客气道:“陈姑姑怎么如今才过来,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这样大的事,奴婢怎么敢忘。若是真忘了,回头太皇太后也饶不了奴婢。”陈姑姑熟稔地上前,打量了新娘子一眼之后,便站在长公主身后,道,“太皇太后不便出宫,只是县主的婚事也实在重要,便派了奴婢过来。” “母后有心了。”长公主叹道。 陈姑姑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又解释,“本来早就该过来的,只是快要出宫的时候,碰上了陈太妃。” 突然听到陈太妃三个字,沈元娘还有些糊涂。过了好一会儿才想了起来,这陈太妃,可不就是陈素琴吗。啧,这辈分,真实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啊,这都已经当上了太妃娘娘了。 “陈太妃也听说县主今儿出阁,特意拦住了奴婢,让奴婢带她道一声恭喜。” 沈元娘听得更加迷糊。陈素琴竟然还会恭喜她,她们俩到现在还没有和好呢,别是在说反话吧? 不过这人毕竟不在眼前,沈元娘也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真心实意地恭喜自己。若是真心的,那她就收下这份心意,若是别有用心,那就……反弹! 反正她和楚慎没事就好。 稀里糊涂地想了一大堆,等到被楚慎接了过去,真正坐上轿子的时候,沈元娘才开始有些不舍。毕竟,从今往后她就真的成了楚慎的妻子,卫王府的女主子,嫁为人妇,以后若想要回来,便没有那么方便了。 长公主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女儿的留恋,临到头来,长公主反而没有什么离愁别绪,甚是冷酷地将女儿塞到轿子里:“去了卫王府记得不要胡闹。” 沈元娘:“……” 她的伤感,转瞬之间就没有了。 罢了罢了,她也不该指望她娘能说什么好听的。这么多年,她都习惯被她打击了。 楚慎见母女两个告别完毕,方才领着仪仗队绕了另一条路回了卫王府。 卫王府今日异是热闹非常。盼了这么久,终于能盼到孙子的大婚之日,楚老夫人也是打从心底里高兴。娶了妻子就好,只有娶了妻,楚家才能开枝散叶。她的要求也不高,这夫妻俩早日开过结果,让她抱上重孙子的话,她就撒手不管,任由他们折腾去。 楚老夫人笑容满面,韩茵也跟着笑。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笑。表哥和沈元娘都已经修成正果了,她和则然还得等上一年半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可再生气,还是要笑。 韩茵嘴角弯弯,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 府中到处都是宾客,跟在楚老夫人身边的韩茵今儿也是一整日都没有休息,忙碌了一天过去,身体就像是散了架一般。原本她还打算趁着晚上带人去闹个洞房,给这两人添点堵,可如今这情况,韩茵也实在没有心思去了。 另一边,东院里头。 底下伺候的人看到王爷从外面回来,这才忙不迭地打开了门,弓着身子请王爷进去。 楚慎今儿喝了些酒,喜服上面也沾了酒味。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穿着这身衣裳进去了。大喜的日子,楚慎并不愿意将这喜服换下来。 进去之后,便看到她的小妻子乖巧的坐在床边。只是他进来之后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却也没见元娘回过头,给些什么反应。 沈元娘正在想事情。 昨儿晚上,她娘又塞给了她一本小册子,一如当初头一次成婚一样。只是上次,沈元娘看也没看那玩意儿,这一次因着好奇,反而翻开看了看。 这一翻看,另一发不可收拾了。 到现在,沈元娘脑子里都是那些妖精打架的画面。嘶,难不成洞房都是这样的?她也要跟楚慎,妖精打架? 想想怎么有些别扭呢? 楚慎在她跟前站了一会儿,便看到小妻子脸上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羞赧,一会儿复杂。他觉得有趣,顺嘴问了一句:“咦,在想什么呢。” “洞房。”沈元娘脱口而出。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沈元娘突然醒过神来,当下便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楚慎。想到自己说了什么,沈元娘只觉得耳根子一阵发热。只是她并不是个服输的,哪怕心里害羞,面上也不露出一丝半点,反而迎着楚慎的目光,挑衅道:“怎么,难道你不想洞房?” 楚慎摸了摸下巴,诚恳点头:“想。” 说完,他迅速俯下身,将沈元娘压在床上。 床帘被放了下来,因着两人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有些微微摆动。沈元娘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暗暗吞了吞口水,“你,你做什么?” 楚慎嘴角一勾,顺着自己的心意解开小妻子的衣裳,“当然是洞房啊。” “你,你——”沈元娘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呢。 楚慎的调·笑声还在耳畔:“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就寝吧。” 沈元娘悄悄捂起了脸,真是不知羞! 烛影微动,一室生春。 第101章 番外1 从边疆回来之后, 楚慎便一直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 他是打退了西陵军,生擒了西陵王,但同时, 他也违逆了圣旨。就因为这个, 楚慎彻底惹怒了皇上。 虽说如今他还担着卫国公的名头,与超越之中也有一定的威望, 可是但凡与军事有关的事,他都一点站不上手了。皇上表面上对他也是礼遇有加,只是楚慎也不是看不懂眼色之人,哪里会不知道皇上真正的意思? 只是楚慎从来都不后悔,他是为国为民, 问心无愧。哪怕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视圣旨于无物, 做出征讨西陵的决定。 皇上心胸狭隘,那是大魏皇家的事, 与他无关。 只是仕途不顺之后, 家里的祖母便开始有些担心。既担心他的前途,又担心他的婚事。老人家心里惦记一桩事,便会一直念叨着, 一刻也不曾停歇。楚慎的确是个孝顺的, 只是再孝顺,也架不住楚老夫人一天到晚的念叨。 这日,他就抽了空去了会芳楼。 本是约了几个友人前来小酌, 只是路过二楼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里头的人仿佛正在跟人争吵, 说话的音调都比平时高了许多。 “你要是那么喜欢他,你就嫁过去啊, 又没有谁拦着你。” 不多时,屋子里又传出了一道声音,有些陌生,楚慎分辨不出来这是哪个,只听那姑娘也是异常愤怒:“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用不着你管。”沈元娘觉得陈素琴这货压根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爱管闲事都管到她身上了,沈元娘可不会纵着她,再者,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少在这儿跟我打抱不平,我能休了他一次,就能休得了他第二次!” 听到这儿,楚慎会会心一笑。 感情这说的是他呢。 里头的人就连说话也显得异常嚣张。然而楚慎这并没有觉得不对,她从来都是这么嚣张的,这么多年过去,也一点没变。 说起来,楚慎觉得自己同这位县主也是有些缘分的。几年前,他也是偶然间听到这位县主与人争执,争执的中心也是他。楚慎本来不爱听人墙角,只是那时候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没听多久,这位县主便开始大放厥词,“凭本县主的身份相貌,哄一个卫国公,还不是手到擒来?” 聊聊几句话,楚慎便猜到了前因后果。 不过是几个小姑娘家赌气,楚慎有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只是感觉有些好笑。等到这个小姑娘真的拦住了他,向他坦白心迹之后,楚慎心中也是毫无波动。 既然都知道是假的,楚慎也就当场拒绝了。 不过拒绝之后,楚慎看见那小姑娘脸色不大好,仿佛有些受伤。 只是这小姑娘也是好强的性子,被拒绝了之后伤心了一会儿便恼羞成怒,扬言要他好看,还说回头要让自家舅舅找人揍死他。 楚慎哭笑不得,他每日诸事繁多,实在是分不出什么心思,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叫嚣也好,挑衅也罢,楚慎都是转头就忘了。纵然对方长得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小丫头罢了,到底年岁还小呢,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 想起往事,楚慎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 还没有回过神,屋子的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 沈元娘万没想到会在门口碰到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只是沈元娘的尴尬显然要多一些,她不知道楚慎在这里站了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遂指定先声制人:“你怎么能偷听呢!” 沈元娘掐着腰,气势十足。 楚慎默认了自己的错误,道:“对不住,我原本只是路过。” 沈元娘不屑:“偷听就偷听,哪有这么多借口,反正今儿就是你的错。说罢,你该怎么补偿?” 对于这个休掉他的小妻子,楚慎心中还是有几分愧疚的,他顺势道:“不如我请你在这吃个便饭?” 沈元娘哼了哼,一肚子不乐意:“一顿饭就想把我给打发了?想得美!” 她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 ……最后,楚慎爽了约,带着沈元娘去了个雅间。 面对一桌子的饭菜,沈元娘也没有多矜持。刚才跟陈素琴吵架,她也吵饿了,如今胃口正好,看什么都想吃。 楚慎则抿着酒,偶尔看一下窗外。 他知道对方盯着他看了好几次,目光中是掩盖不住的好奇。 好奇是应当的。毕竟,他们差一点就成了真正的夫妻。哪怕这婚事结束的莫名其妙,可算起来,他们仍是有过婚书,行了大礼的。 席间楚慎并没有怎么吃,都是沈元娘一个人在埋头苦吃。她也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楚慎一直不说话,气氛微妙得很,沈元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就只能吃东西了。 在见到他之前,沈元娘心里本来是挺生气的。 毕竟他将自己一个人扔在卫国公府里,还一扔就是大半年,让她独自面对楚老夫人和韩茵。那两个人都不喜欢她,还有个老嬷嬷在后面出谋划策,恨不得整日给她找不痛快。可沈元娘是能被欺负的人吗?自然不是。既然这些人不欢迎她,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休了楚慎! 归根究底,这事还是楚慎的错。可很奇怪,明明沈元娘心里是埋怨他的,如今这么多人,她反而不生气了。难道是因为脸长得好看? 唔……也不是不可能。 回去的路上,沈元娘乱七八糟地想着。楚慎骑着马,护送着长公主府的那车,直到将她送回了家,才掉头离开。 沈元娘悄悄地掀开帘子,躲在轿子里看到楚慎的背影。不得不说,好看的人连背影都是好看的。 只是再好看,她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巧的,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可是被她休了的人。 沈元娘信誓旦旦地想着。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2节 不过,老天爷似乎就爱看她的笑话。还没过几天,沈元娘便又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皇后寿辰的宫宴上,沈元娘再一次被二皇子给缠上了。 对这个老是围着她跑的二皇子,沈元娘真是烦不胜烦。如果可以,沈元娘真想叫人给他套上麻袋好好打他一顿! 二皇子像是没有看到沈元娘的黑脸一样,继续自说自话。 沈元娘一脸的不耐烦,正想找个由头离开,忽然看到前头有个熟悉的身影。 沈元娘眼睛一亮:“楚慎!” 前头的人听到沈元娘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 果然是他,沈元娘见他往这儿走过来之后,便赶紧奔了过去。 二皇子本想要拦着她,只是没有难住。沈元娘犹如脱缰的野马,迅速跑到楚慎后头。 楚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沈元娘摸了摸鼻子,不好现在解释。只是楚慎既然来了,她也就懒得再和皇子耗下去。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二皇子不满:“你要跟他去哪儿?” 对方是卫国公,还是平阳有过婚约的人,二皇子不得不警惕。 只是沈元娘哪里会听他废话,觉得这人聒噪,沈元娘便挥了挥拳头,狐假虎威:“你少管闲事!” 说罢,她就拉着楚慎走了。 沈元娘跑得极快,生怕后头有人会追过来一样。等到绕过大半个园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沈元娘已经喘得不像话了。 楚慎见她脸蛋红扑扑的,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可爱。 头一次,楚慎有些想要了解一个姑娘,这感觉来得突如其然。少时,他忽然问道:“你这样对他,就不怕二皇子记恨你?” 沈元娘翘了翘嘴巴,有些骄傲:“怕什么?我舅舅可是很疼我的。” “能比过二皇子?” “当然!”沈元娘万分自信。 楚慎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既然借着楚慎的名头摆脱了二皇子,沈元娘也就就此欠楚慎一个人情。再之后见到他的时候,沈元娘便不好装作没有看见了。 也是奇怪,自从这两次碰面之后,他们俩即便经常遇见。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 不过沈元娘并不讨厌这样的遇见,也不讨厌楚慎这个人。 如若不然,一开始那年,沈元娘也不会大着胆子对楚慎表明心意。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才真正的熟悉起来。 要说从前沈元娘只是觉得楚慎长得不错的话,那么如今再看,便觉得楚慎处处都不错了。 可惜这样光明正大碰面的日子还没过多久,沈元娘便被自家母亲逮到了。 沈元娘当日便被禁了足,很显然,母亲并不希望她和楚慎扯上关系。只是沈元娘是一个倔脾气,越不让她干的事情她就偏要干。本来还没什么的,如今被她母亲干涉,楚慎在她心里的地位顿时高了许多陪。 沈元娘甚至想着,回头草偶尔吃一吃也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楚慎那边究竟怎么想? 沈元娘被禁了足,楚慎这边也是水深火热。倒没有什么人敢禁他的足,只是楚老夫人时不时地哭诉,就已经很让他难受了。 纸包不住火,楚慎与沈元娘的事儿还是被楚老夫人知道了。 楚老夫人可见不得这两个人走到一块去,这才故意在楚慎跟前抹眼泪。 “祖母,我不过是同她见了几面而已。” “只见了几面,而已?” 楚慎头疼不已,还得替沈元娘在他祖母面前辩驳一下:“祖母,元娘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楚老夫人哭声一顿。 完了完了,都叫得这么亲近了,孙子这下可真的完了。 第102章 番外2 两家的长辈都不赞成他们两个人来往。 沈元娘是直接被禁了足, 楚慎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楚老夫人实在是怕了这位平阳县主了,压根不想她再进卫国公府的门,是以每日都对着楚慎念叨、哭诉, 想让他打消了这份心思。 不过, 两个人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越压着他们不让他们见面,他们心里便越想见面。 因为种种原因, 等半个月的禁足结束,沈元娘终于得到机会去外头逛逛的时候,再一次碰到了楚慎。 碰面之后,两人之间却更加微妙了。 以前沈元娘在楚慎跟前其实是没有多少收敛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一点都不顾忌。可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再看着楚慎这张脸,沈元娘却忽然矜持了起来。 两个人默契地往前走着。 一路上, 沈元娘都刻意地放缓了步子, 小碎步地朝前走着,学着那些大家闺秀的做派,就连说话的时候, 也都压低了一些声音, 比平日里温柔了许多。 楚慎是何等心细之人,还没走多久,便发现了沈元娘今日的与众不同。 到了一处凉亭之后,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在凉亭里头暂且坐了一会儿。沈元娘还有些紧张, 脑子里使劲儿地想着该说什么话。可想得越多,说得越僵硬, 到最后,沈元娘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忽然,楚慎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元娘正在为自己的嘴笨而懊恼,冷不丁听他笑出声来,有些气愤:“你怎么能这样呢。” 她觉得楚慎在嘲笑她。 “对不住。”楚慎以手作拳,佯咳了一下,“你不必这般紧张。” 被人看出来了,沈元娘满不乐意,狡辩道:“我才没有紧张。” 她怕楚慎不信,又加重了语气:“我可是平阳县主,连宫里的皇子都敢欺负,你以为我是会随随便便就紧张的人吗?” 楚慎觉得她高傲的小模样有趣极了,顺着她的话应下:“当然不是。” “哼!” 算他识相,沈元娘没有再恼了。 这一次的两个人没有待太长时间。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也不愿意在露出什么马脚,被家里人发现。 只是到底还是见了一次面,回去之后,沈元娘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她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同楚慎见面的。只要碰了面,心情就会好,哪怕什么也不做,她也都是愿意的。可沈元娘也知道,家里人应该不会想看到她和楚慎再走近。 且不说之前那种乌龙婚事,单说舅舅对卫国公府不冷不热的态度,便足够让沈元娘苦恼了。虽然这样想舅舅并不太好,可就事论事,沈元娘还是觉得舅舅做的不地道。人家卫国公分明是为国而战,如今这样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只是考虑到舅舅一向对她不错,沈元娘嘴里也不好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沈元娘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到楚慎这一边了,只她自己还没有发现罢了。 这次之后,两个人私下里又碰了几次面。不过,每一次都是偷偷摸摸的。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两个人对彼此也有了更深的了解。有时候沈元娘甚至偷偷地想着,倘若她没有写那份休书,倘若她一直留下卫国公府等着楚慎回来,是不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呢? 世上的确没有如果,可却有以后。 起码就现在来说,沈元娘对这个以后还是抱有期望的。 她是个感情外向之人,喜怒分明,可唯独在面对楚慎这件事情上失了果断,变得犹犹豫豫的。这主要是沈元娘摸不清楚慎的想法,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哪一次见面了,沈元娘突发奇想,决定试一试。 她望着外头,眼神闪烁:“你说,咱们俩每次出门怎么都能碰见?如若不是巧合,我都还以为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楚慎听完,沉默了一下。 沈元娘看他这样子,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一时想要打个哈哈混过去,便听到他突然道,“或许,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哈?” 楚慎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心悦于你。”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元娘方寸大失。她完全没有想到,楚慎竟然能这样直接。 虽……虽然她生得的确漂亮,家世也的确不错,喜欢她的人肯定是有许多的。但这样明晃晃的示爱,沈元娘还是头一次经历。 她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 只是楚慎这是个刨根问底的,他自个儿说完了,又来问沈元娘,“你呢?” 沈元娘都结巴了,“我,我什么?” “你对我是怎么看的呢,是否也像我一样?” “我,我……”沈元娘脸一下子红了脖子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情急之下忽然叫道,“要你管!我就不告诉你!” 吼完之后,沈元娘自己都惊呆了,完了,她不该这样说的,好不容易等来楚慎的一句话呀。 楚慎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只是他这样子,在沈元娘看来就是有些生气。沈元娘瘪了瘪嘴,心里忽然觉得委屈了起来。当初她跟楚慎表明心意的时候,楚慎可是立马就拒绝了。现在她才只说了这样的话,楚慎竟然就不高兴。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楚慎也就晃了一下神,待看到沈元娘委屈兮兮的目光之后,方才心中一软,道:“是我唐突了。” “其实,也美眸很唐突。”沈元娘吞吞吐吐地说着,她眼巴巴地望着楚慎,有些后悔,楚慎该不会是要收回先前的话吧? “这样的事,原本是该慢慢来的,如今一下子都说了出来,想来是把你给吓到了。” 沈元娘深以为然,可不是,她胆子可小呢。 楚慎似叹息一般,“总归是要慢慢来的。” 无论是卫国公府,还是长公主府,倒记不得。这些日子,足够楚慎弄明白自己的感情。既然觉得适合,他也就不会再放手。再则,楚慎也是明白沈元娘的心意才敢这样直接开口,可说了之后,看到她的脸色,才发现自己做得不妥。 罢了,一步一步来吧。 沈元娘不知道他这句慢慢来究竟是有多慢。不过,只要楚慎不把先前的话收回去,什么都好说。她等着楚慎继续往下说,谁知对方说到这里,便突然停住了。 沈元娘等得心急,可楚慎像是忽然定下心来了,面上也恢复了一开始的波澜不惊,像是忘了这一遭。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3节 沈元娘憋了又憋,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人可真沉得住气。 算了,反正自己也知道他的心意了,这一趟来的也值。 沈元娘并不知道楚慎那句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从那之后,她和楚慎就见得少了。有好几次她故意出门,想要看看能不能碰到他,结果都失望而归。 沈元娘只觉得满心烦躁。 偏偏还有人看不懂脸色,故意过来说些有的没的。沈元娘真是烦透了,“你能不能离我远些?” 二皇子一愣,他抬起头,看见一脸不耐的沈元娘。 沈元娘真是烦死他了,活像个苍蝇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不停。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沈元娘可没有什么容忍度,“早就不想听你说话了,烦不烦呀!” 二皇子咬牙:“我烦?” 二皇子冷笑,他觉得沈元娘可真是没有良心。自己如此体贴,就换不来她的一丝感情。 “那卫国公是不是就不烦了?” 沈元娘诧异于他竟然知道自己跟楚慎的事儿,不过,沈元娘并不愿意同二皇子多说什么,嚯得一下起身:“住嘴!休要胡说八道。” “怎么,恼羞成怒了?既做得出那样的事,为何又怕别人说?”气愤之下,二皇子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 要说以前,二皇子还不敢质疑楚慎什么,可如今卫国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明显不得父皇待见,二皇子便什么也不怕了,不过是个迟早要被清算的废棋罢了,怕他作甚? 沈元娘拉下了脸,冷冷地回了一句“懒得跟你说”便离开了。 二皇子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元娘背影,渐渐地,眼中划过一丝疯狂。 他本来想光明正大地娶她的,可平阳这样得不懂事,就别怪他直接动手了。 沈元娘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毒蛇盯住一样,浑身不自在。 她打了一个寒颤,加快步子赶紧跑开了。 这一次不欢而散,沈元娘好久都不曾进宫,觉得那地儿晦气。 可再怎么不想去,有些场合还是推脱不得的。 譬如这一次,宫中又添一位小公主。虽说不是皇子,可小公主生母身份尊贵,皇后为表庆祝,特意大办了一场宫宴。 沈元娘也不得不露个面。 席间,她并没有看到二皇子,对此沈元娘也生了一口气。她旁边坐的是陈素琴,可奇怪的是,陈素琴仿佛没什么兴致,整个人显得颇为阴翳。要是平时陈素琴一早就粘到皇后身边了,可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着皇后的时候,眼中甚至添了几分憎恶…… 沈元娘其实是有些窝里横的。 平日里陈素琴是高兴也好生气也罢,沈元娘照常欺负,可今儿陈素琴来了这么一出,她反而不好招惹了。 她低着头,默不吭声地啃着点心。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着吃着,沈元娘竟觉得有些困了。 这宫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同母亲嫂子说了一声,便打算到皇后宫中小憩一下。 长公主派得人去同皇后说了一声,见皇后那边来了个大宫女,便放心让女儿跟她过去了。 去了内殿,沈元娘让丫鬟都在外头守着,自己脱了外衣,没多久便沉沉得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难受。 等沈元娘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仿佛多了一个人。 第103章 番外3 沈元娘一个激灵, 瞬间转头看过去。 待看清身边的人是谁之后,沈元娘只觉得脑子轰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 身体比脑子快, 沈元娘想也没想, 就一脚踹了过去。 床上的人立马被踹到地上,动静极大。 “咚”得一声过后, 屋子的门立刻被打开。 忍冬玉清两个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都跑了进来。等看到地上那个没穿衣服的人,再瞥到床上衣衫不整的沈元娘,忍冬两个丫鬟脸色突变,迅速关上了门,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暗道不好。 这情况再明显不过了, 恐怕他们殿里的人都被算计了。如今最要紧的是通知皇后娘娘,宫女给忍冬二人使了个眼色, 便迅速闪身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 两个丫鬟迅速跑到沈元娘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们姑娘。衣裳都褪下去了, 外头只剩下一个小肚兜, 只是除此以外,身上也不见什么伤痕。两个丫鬟暗道了一句万幸,在床边找到了衣裳后, 立马给沈元娘套上了。 沈元娘这会儿还是呆呆的, 任由她们动作。 直到衣裳穿好了,沈元娘才动了动眼珠子。 她想到了方才的事,顿时, 心中除了恶心便只有恶心了。她狠狠地搓着胳膊,觉得这宫里脏透了。 看着姑娘这样, 两个丫鬟心里都发酸。只是,她们万不敢在姑娘面前哭出来的。她们好好的姑娘, 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呢? 地下的二皇子被踹了一脚,脸色有些不大好,只是想到事情总算是成了,心中又快意了许多。 不是他非要用这么愚钝的法子,实在是他能找到的机会并不多。 两个丫鬟看也没看他一眼,二皇子从地上起身,缓缓地披上一件衣裳。 还没等忍冬她们将沈元娘拾掇完,外头再次来了人。来人除了长公主和皇后,还有皇上并林贵妃。 今儿小公主周岁宴,宫里几个正经主子都在,皇后身边的宫女一将事情禀告上去之后,四个人立马就赶过来了。 看到女儿之后,长公主心都漏跳了半拍:“我的元娘!” 长公主猛得冲了过去,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见女儿神色恍惚,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样子,长公主更是心中大恸。 她好好的女儿,竟然被人欺负成这样!长公主愤怒地转过头,厉声喝道:“林贵妃,二皇子,今儿你们母子俩若是不给我个交代,往后长公主府同你们母子俩便不死不休!” 掷地有声的话,让二皇子难得迟疑了起来,只是他并没有后悔,二皇子看到父皇和母妃过来,径自跪在两人面前。 “父皇,母后,母妃……” 二皇子的话说到一半,林贵妃忽然脸色一厉,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 “啪”得一声,二皇子脸都被打歪了,他愣神地看着林贵妃:“母妃您……” “打得就是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林贵妃咬紧牙根,对着儿子又是一巴掌下去。 两巴掌下去,二皇子嘴角都渗出了血。 沈元娘咬牙,不够,只这两巴掌,怎么能解她心头之恨?她恨不得将二皇子碎尸万段,这么恶心下作的东西,竟然上了她的床。哪怕沈元娘深知今日并没有发生什么,可一想到二皇子刚才就躺在她身边,沈元娘就觉得恶心,恶心得想吐。 “瞧瞧你做的好事儿!当着你父皇的面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今儿到底是怎么一听到一回事?”林贵妃生怕皇上迁怒二皇子,也怕长公主自家真的很伤自己的儿子,所以说话的语气也重得很。 骂完之后,林贵妃小心地瞥了一眼皇上,却见皇上阴沉着脸,也不知道是气二皇子,还是气那平阳县主。 二皇子垂下了头:“儿臣原本在宫宴上吃酒,因多喝了两杯,有些困倦,便随意找个地方睡了。” 长公主冷笑:“本殿倒是不知,二皇子随意找个地方睡,怎么偏偏就找到了这个屋?” “我也是跟着宫女过来的。” 皇后逼问:“哪个宫女。” “瞧着像是母后宫里的宫女,具体名字我也不记得了。母后若是不相信的话,可将殿内的宫女都唤到这里来,儿臣必定能认出她,亲自与她对峙。” 皇后捏紧了拳头。 真是好算计呀,竟然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不用想皇后也知道,她宫里的人必定早就被二皇子给收买了,便是如今叫了她们过来对峙,最后倒霉的依旧是自己这边。想到此处,皇后紧紧地盯着林贵妃。这母子俩,还真是阴魂不散。想来是知道皇上同她娘家侄女的事了,心中着急,便故意使计在皇上面前抹黑她。 皇后满心怨怼,林贵妃哪里看不出来。 只是这次皇后可真是冤枉林贵妃了,她对此事真的是一无所知。林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二皇子:“即便是喝醉了,你也不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长公主嗤笑:“林贵妃倒是会避重就轻。” 林贵妃忍着火气,朝着长公主低头:“那不是长公主殿下想怎么处置?” 还不等长公主出声,二皇子便抢着说道:“儿臣愿意娶平阳。” 林贵妃脸一僵,难以置信地盯着儿子,“你——” 二皇子却是又重复了一遍,“儿子心悦平阳,愿意娶她。” 长公主脸色奇怪。 沈元娘一听这个就炸了:“你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呸,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林贵妃脸色顿时更加不好。 皇上则是一直沉着脸,瞧不出他究竟是何情绪。 二皇子不想都到这个时候了,平阳竟然还这样不懂事,当中被拒,二皇子面上也有些下不来台,“平阳,我知道你恼我,你若是不满意回头我仍你打骂,只有一件,千万别再婚事上面再犯倔。” “我呸,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个蠢东西!别以为你沾了也的床就像让我嫁给你,我就是死,你不会让你如愿!”沈元娘双眼猩红。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二皇子这个恶心的东西。 林贵妃母子俩气得胀红了脸。 皇后看着却只想笑。 长公主知道女儿这样说不好,只如今受了委屈的是女儿,经过这一遭,长公主的二皇子仅有的好感也败得干干净净,自然不愿与女儿跟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有所瓜葛。 这婚事最终还是没有成。 二皇子虽口口声声要娶沈元娘,然而不论是沈元娘,还是长公主,亦或是林贵妃,都不同意这婚事。二皇子纵然有心,也架不住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同意。 最后,一场闹剧无疾而终。 二皇子再不甘愿,也只能作罢。且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二皇子这样明显的算计,是个人都能看明白,只是没有人点出来罢了。皇上为了安抚长公主,禁了二皇子半年的足,又令人打了打三十个板子。 长公主对此没怎么吭声。 这事儿,可不能这么轻易地算了。欺负了她女儿,回头这账他们再慢慢的算! 沈元娘一直憋着气,打算跟你出来之后并没有说一句话。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4节 她觉得晦气! 长公主生怕她憋出病来,连忙在一旁开解。 可不论长公主怎么说,沈元娘就是听不进去。今儿这一遭,对沈元娘的打击不仅仅只有二皇子做出的这些肮脏事儿,更有舅舅对她的态度。 沈元娘发现,舅舅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起码在她和二皇子之间,舅舅保得终究还是二皇子。意识到这点之后,沈元娘不可避免地郁卒了。 回去之后,沈元娘便叫人备了水,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一遍。 她嫌脏。 自此之后,长公主府同林家还有二皇子算是彻底对上了。长公主知道皇上看重二皇子,可她的女儿也是她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宠着的人,在宫里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长公主和宣城侯怎么可能不替她出口气。同二皇子走到了对立面,便不可避免地同大皇子沾上了点关系。大皇子也是个好经营的,自己不得皇上看重,却想方设法结交了一些朝中人士。最近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入了皇后的眼。 皇后早就看不得林贵妃,如今她身边又添一助力,彻底分了林贵妃的宠,便与大皇子一合计,索性里外施压,彻底扳到林家。 长公主府如今与大皇子沾上了关系,对大皇子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也因为这件事,长公主与皇上的关系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只是长公主从来都不后悔,为母则强,这世间没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女受辱。 然这叫长公主担心的,还不是朝堂中的争端,而是女儿的心性。 沈元娘似乎被这事给刺激到了,回家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家里人看着都犯愁。 这也就罢了,最叫人头疼的事,她如今听不得任何有关说亲的事。 沈家人一面心疼沈元娘,一面更加恨起了二皇子。 这般焦灼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直到某日清晨,卫国公楚慎忽然登门。 沈邑听到来人的名字还愣了一会儿,再三确定小厮没有弄错,这才纳闷地去了正堂。 接下来的事儿差点没叫沈邑将人给赶出去。 楚慎他,竟然是过来求娶他女儿的! 沈邑给下面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立马跑去那边禀告长公主。沈邑素来爱重妻子,这样大的事,自然也要跟妻子通一下风。 不料那小厮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长公主。问了人才知道,长公主原是去看姑娘了。 小厮又辗转的地方,最后到了栖霞院。 长公主听了这消息尚且没有什么大的反应,那边的沈元娘却忽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楚慎过来求亲?” “坐下。”长公主淡淡地开口。 沈元娘又纠结又心急,最后却不得不在母亲的目光中老实坐下。 “娘,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呀?”沈元娘生怕楚慎走了。 这阵子那么要死不活的,沈元娘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因为不开心。如今楚慎来了,还过来求亲,沈元娘忽然之间便来了些精神。 长公主瞥了女儿一眼:“你不是说不嫁人吗?” “要是楚慎……那我……”沈元娘咬了咬牙,“那我就嫁!” 长公主扯了扯嘴角:“那不巧了,爹娘都不同意这么回事。” 沈元娘瞪大了眼睛。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第104章 番外4 准确得说, 这门婚事就没有多少人同意。 不光长公主府这边,就是楚家那头,楚老夫人也不赞成孙子娶沈元娘。 无奈两个人都认准了这婚事, 一个非卿不娶, 一个非卿不嫁。 没奈何,两家人最终还是让步了。 婚事定得仓促, 即便长公主不愿意委屈女儿,可情势逼人,她也不得不赶紧将女儿给嫁出去。 二皇子那便一直没有放弃过,纵然林贵妃不同意,纵然元娘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可他自己确实执着得要命。长公主也有些被他的态度给吓到了,生怕他记不住这教训, 来个鱼死网破。上回是二皇子蠢,才叫元娘平平安安地从宫里回来了, 再有一次, 长公主也不知老天爷是否会保佑女儿了。 正常人总弄不过一个疯子不是? 如今在长公主看来,二皇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生怕他因为得不到就想着毁掉。 她本来也是不赞成女儿重新回到卫国公府的,只是思来想去, 也只有卫国公这样的能善待女儿, 护着女儿了。至于皇宫那边,早就撕破了脸,长公主其实也没有多在意。 总归母后还在呢, 便是皇兄做得再绝,也不敢罔顾母后的意思。 这婚事仓促了, 礼数自然也简练了起来。 不过三个月,两家便匆匆办完了婚事。 对比前一次婚礼, 沈元娘自然能看出各中差距。前一次因为圣旨赐婚,他们俩一个是平阳县主,一个是卫国公,所以婚礼当日自是无比的热闹。可如今因为她和二皇子结怨,连累了长公主府和宣城侯府,卫国公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所以这婚礼,便显得有几分冷清了。 要说心里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且在成亲之前,沈元娘还进了一次宫。当时是皇后召见,可沈元娘见得却是她舅舅。她舅舅对着她嘘寒问暖了一通之后,刚开始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又让她找些什么。沈元娘听的云里雾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舅舅对她对了一丝的不耐烦。 沈元娘对了对手指头,知道自己又叫舅舅失望了。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多伤心。大概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沈元娘觉得自己已经看开了。 这宫中,本就没什么真情的。 即便她再厌恶林贵妃,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可怜人。盛宠几十年,这恩宠,不是也说断就断了吗?也是她傻,才会觉得大魏皇帝真的会是一个好舅舅。 沈元娘成亲的时候,宫里没有来一个人。 她也不失望,这毕竟是她和楚慎的婚礼,哪怕仓促了一些,冷清了一些。她也要认真对待的,否则便辜负了楚慎对她的一片情意。 沈元娘嫁得干脆。 楚慎那边,也像他先前许诺的那样,娶了沈元娘,便一心一意地对她好。 缘分,确实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东西。在回京之前,楚慎已经知道自己刚娶进门的妻子将自己给休了,听到这事,楚慎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波动,无悲无喜,也并未觉得被冒犯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对这个新婚妻子没有感情。 没有相处过,何来的感情? 楚慎原以为他们俩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不曾想,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楚慎甚至觉得,哪怕没有那次酒楼的相遇,他们仍会在别的地方碰到,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只是不论如何,他仍然会被元娘吸引。从前楚慎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孩,直到沈元娘出现。 他喜欢的,只有她了。 刚好契合。 婚后的生活依旧热闹。沈元娘还是原来的沈元娘,纵然之前因着二皇子的事消沉了一阵,可如今又楚慎宠着,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无法无天,整个人精气十足,恨不得每天都和楚家夫人斗智斗勇。 她可不喜欢这个倚老卖老的“祖母”了! 至于她背后跟着出谋划策的那个韩茵,沈元娘跟她也挺不对付,不过沈元娘私下心里觉得,韩茵这般处处与她作对,完全是嫉妒他们夫妻恩爱。毕竟是一个被棒打鸳鸯的人,心存怨气,肯定看不得他们夫妻感情好。 而那个秦嬷嬷,则是让沈元娘恨得牙痒痒,她甚至都不想提这个人,每提一下都觉得头疼。 哪怕有楚慎在中间调和,两方人马也不过保持着面上的和平。一旦楚慎离开,则又是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 楚老夫人这头有能出谋划策的秦嬷嬷,有能说会道的韩茵,兼之楚老夫人自个儿德高望重,素有威严,按理说应该能把沈元娘压得死死的。只沈元娘身上有她们加起来都不曾有过的东西——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沈元娘凭着自己的厚脸皮和胡搅蛮缠,愣是跟这几个人打成了平手,偶尔嚯嚯得厉害了,还能将那三个人气得半死。 不提跟楚慎夫妻恩爱,单说跟卫国公府的这三个人斗智斗勇,就足够沈元娘消遣了。 偶尔静下心来想一想,沈元娘对自己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可是没过多久沈元娘便发现,楚慎有些不对劲了。 以往每次楚慎回来,都会先过来哄哄她,抱抱她,跟她说自己今儿一天的遭遇。可这些日子,楚慎一回来就奔向书房,惹得沈元娘被韩茵那厮嘲笑,说自己年老色衰。 色衰个屁! 就韩茵那倒霉催的还马上就要嫁人的倒霉鬼,还好意思说她色衰?沈元娘是个憋不住的性子,既然觉得奇怪,当晚便同楚慎直接问出来了。 楚慎回了几句,说得像模像样,只是沈元娘有种直觉,她觉得楚慎在撒谎。 她听母亲说过,男人撒谎,肯定是在外头有情况。 沈元娘对此高度紧张,甚至一年几天有些神经兮兮的。可她盯了两日之后,并没有见楚慎身上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味道也正常,沈元娘这才确认自己多心了。 沈元娘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彻底抛开不想了。 反正楚慎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对此沈元娘很有自知之明。 沈元娘猜得不错,楚慎这些天,还确实遇到了点事。只因老宅那边的人传了消息过来,道是祠堂的内室莫名其妙被人挖开了。 里头像是少了一样东西,可又像是什么东西也没少,毕竟这祠堂里压根也没有多少值钱的物件儿。本着事无巨细的态度,老宅管事将这事儿也禀报给了楚慎。 楚慎有了消息之后,却对此上了心。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楚家祠堂那地儿有什么东西,楚慎心中门清,单那些,是绝对不会让人掘地三尺特意去挖开的。 可除了那些,祠堂里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呢? 楚慎当即就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只是这些陈年旧事,哪里是一下子就能查出来的呢? 不但楚慎这边调查出什么结果来,边疆那边却又是乱了起来。 要是西陵击退之后,它边上的部族趁势兼并。只是它兼并一个西陵尚且不满足,还要继续东进,企图一起拿下大魏。区区蛮夷小国,竟敢兵犯大魏,朝中上下立马炸开了锅。 楚慎原以为这些事情都与他再无关系了,不曾想,朝中的皇上却突然给了他一道委任状。 楚慎看着殷切交代的当今皇上,心中的越发不解。 皇上不是向来警惕他楚家,不肯让他再碰兵权呢,怎得这回竟然……? 没有人回答楚慎。 让他出征这是圣意,楚慎纵然疑惑,却也不能不接圣旨。是以,时隔一年之久,楚慎再次领兵出征。 最舍不得的怕就是沈元娘了。 楚老夫人舍不得归舍不得,可她都已经习惯了。不比沈元娘,新婚燕尔,感情正浓,却不得不看着自己丈夫远去。 沈元娘心中不知道有多失落。若不是知道出征非小事,她都想缠着楚慎让他带自己一道去算了。 楚慎看着沈元娘翘着老高的嘴巴,耐心又体贴的哄着。 如此哄了好几日,快要到出征的时候了,沈元娘终于收了脾气。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5节 临行前一日晚上,温存过后,楚慎搂着妻子,怜惜了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叮嘱着。楚慎也不想分开,他也有说不完的话。 除了让沈元娘好好照顾自个,也叮嘱她帮着自己多照顾照顾祖母。 沈元娘不大乐意了。 楚慎哄道:“这几个月而已,祖母年纪大了,你多让着她。回头等我回来了再好好补偿你。” “说话算数。”沈元娘钻进了他怀里。 楚慎微微一笑,他的妻子,嘴上说得厉害,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心软之人罢了。 再不舍得,离别的日子到来之后,总还是要分开的。 沈元娘和楚老夫人亲自将楚慎送到门口。 惜别之后,便再没有停留。沈元娘眼看着楚慎的身影渐行渐远,手上挥着的帕子却还是没有放下来。 她的丈夫,竟然真的走了。 沈元娘摸了摸心口,总觉得里头空落落的,还有些心慌。 但愿是她想多了。 第105章 番外5 楚慎离开之后, 沈元娘突然就觉得生活了无趣味起来。 她还记得楚慎临走前的交代,虽然不大喜欢上房的这几个人,可既然答应了, 沈元娘也不得不捏着鼻子, 认下了这份差事。要她如何孝敬楚老夫人,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吵架的时候让她一两句,沈元娘姑且还能做到。 不过,楚老夫人也没有什么精力同她斗嘴了,孙子离开了之后,她也没什么心思找沈元娘的茬。就是秦嬷嬷时不时的在她耳边说沈元娘的坏话, 楚老夫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如此,两个人算是彻底休战了。一时间, 卫国公府的内院和谐得不能再和谐。托着两位女主子的福,府里的下人也过上了安生的日子。 沈元娘可不管他们过得安生不安生, 她心就压根没放在他们身上, 除了卫国公府,楚慎离开之后,沈元娘去了最多的地方便是长公主府了。 她回她的娘家, 楚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 由着她回。 沈元娘试探了几次见没有人反对,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倒是长公主,有些担心楚家人不乐意, 劝了女儿几回,让她收敛些。只是沈元娘嘴里答应, 却从此没有真的当成一回事。 楚慎这一走便是好几个月,期间还发生了不少事儿。 韩茵嫁人了, 她娘家的嫂子又怀了孕,家里人都说这胎看着像是个女孩,因而阖府上下都有些稀罕。 一晃,便又到了年底。 沈元娘都数着日子,想到今年年底楚慎怕是赶不回来了,也不知道前头的战事要打到什么时候。要她说,这仗打得实在没有什么必要,除了伤民并还是伤民,也就是她那位脑子不大清醒的舅舅,才做得出如此劳财伤民之事。 这一日,沈元娘照常回了娘家看爹娘。 她之前住的栖霞院还好好的保存着,里头一点都没有变。如今沈元娘回来了之后,也还是在那里休息。 长公主也在这儿,陪着女儿缓缓地说着话。 只是还没过多久,忍冬忽然神色慌张的从外头回来。 以忍冬的性子,若是遇上寻常事,必定不会这副做派。能让她都慌张成这样,肯定是出了大事了。沈元娘猛得从榻上站了起来,急忙问道:“可是卫国公府那里出了什么事?” 忍冬咽了咽口水:“不是卫国公府,而是国公爷!” 沈元娘只觉得眼前一黑,勉强撑着身子问道:“楚慎?楚慎他出了什么事?” 楚慎怎么可能出事呢,沈元娘死死地盯着忍冬。 忍冬不忍心看姑娘的眼色,可是这样的大事她又不能不说:“姑娘,外头都在传,说国公爷私通外族,证据确凿,皇上可是下了一道圣旨,要将国公爷捉拿回京!” 沈元娘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长公主担忧地扶着女儿,只觉得女儿的手比那冰块还要冰。 “你可别吓娘啊。”长公主拍了拍女儿的脸,试图让她回过神。 沈元娘许久才缓过来,只是她仍不愿意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一个劲儿地问着:“怎么可能这样呢?” 她说得小声,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忍冬。 骗人的,肯定是骗人的,楚慎一定不会出事。 “什么证据确凿,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沈元娘眼神一厉,整个人也来了些精神。 “娘知道楚慎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中间必有误会,你先冷静下来,咱们从长计议。”长公主安抚着女儿。 “出了这样的事,我如何能冷静?”沈元娘绝对冷静不下来的,她只要一想到楚慎的遭遇,便愤怒得浑身发抖。若是可惜,她才不愿意让楚慎去打那劳什子的仗。楚慎奉命出征,一心为国,可到后来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罪名。 何其不公! “不行,”沈元娘突然着急起来,她得赶紧为楚慎洗刷罪名,“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我倒要问问他究竟哪里来的证据!” 沈元娘说着,忽然就朝着外头冲了出去。 只是才没走两步,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好在忍冬和玉清两个都在旁边,一看姑娘不对劲,便立马上去搀扶着。 长公主差点没有被她给吓死。 等两个丫鬟将沈元娘扶到床上之后,长公主才腿软地了过去。这个死丫头,到现在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性子,出了这样的事,一家子心里都不安生。可再怎么样,总得先商议一下再做打算呀。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进宫,到时候说了什么错话,岂不是火上添油? 沈元娘终究还是没能进宫。担忧太过,怒极攻心,整个人昏睡了大半日。 在娘家待了一日,看了大夫之后,她便神色恍惚地回了卫国公府。 楚老夫人也是刚得了消息,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如今还没有醒过来。 整个卫国公府都人心惶惶。不论何时,叛国这个罪名都太重了,但凡是跟这个粘上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们也盼着国公爷能洗刷罪名,可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叫他们府里的人也都乱了分寸。 关键时候,还是沈元娘这个国公夫人出手,将人给镇住了。 她毕竟和皇家关系匪浅,有她在上头镇着,下面的人确实能安心一些。 只是这份安心也没能持续多久。 隔了一日,楚老夫人悠悠转醒之际,刑部那边便来了人,直接将卫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捉了过去,一个不留。 就连沈元娘和楚老夫人,也都被请了过去。 说是请,实则与对待犯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楚老夫人暗暗庆幸自己先一步将外孙女给嫁了出去,如今府里遭了大难,算起来也牵连不到外孙女头上。至于这个孙媳妇……楚老夫人看了沈元娘一眼。 楚家的确对不住她,只是楚老夫人却担不担心她的性命,到底是皇家县主,长公主之后,楚家再怎么样,皇家那头总归是要保住她的。 沈元娘一反常态地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嚷只随着这些人去了刑部。 像是丢了魂一样。 去了那儿之后,她和楚老夫人便被分开了。 沈元娘也不知道那些人会带楚老夫人去哪儿。 她有心制止,却无力改变。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可沈元娘不敢自暴自弃,她怕自己自然阵脚,到头来连累了楚慎。她在等,爹娘说了,楚慎的事儿他们会去朝中求情,还有外祖母……母亲已经写了信,请外祖母回来。如此,她更不能自乱阵脚。 朝堂上,因为卫国公叛国一事也争了许久。 虽说证据确凿,可是朝中也有些人眼明心亮,知道这所谓的证据也是可以捏造的,遂再三上书,让皇上手下留情。 只是皇上也不只是抽了哪门子的风,愣是要将卫国公府和楚慎逼上绝境。 得了楚慎如今仍在负隅顽抗的消息之后,皇上立马派人将楚老夫人押送出京。他倒要看看,这个楚慎是不是连亲祖母的性命都不要了? 皇上压抑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对卫国公府动手。如今没有了顾忌,手段也显得暴戾了许多,他只要除了卫国公府,只要除了楚慎,别的,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比起名声之类,还是早日除了楚慎这个心腹之患来得重要。 皇上不顾一切的报复行为,也让朝中上下噤若寒蝉。 长公主府和宣城侯府的人仍在从中斡旋,为了保住楚家,长公主甚至将太后搬了出来。 只是皇上心意已决,压根听不进去劝。 太后回京毕竟还是需要时间的,而此时,楚老夫人却已经被人带到了楚慎跟前。 两边对垒,楚慎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卫国公府的三万精兵以及兵中的部下。兵是精兵,只是敌众我寡,打得十分吃力。 所谓的叛国之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之前楚慎一直不理解皇上让他领兵作战的目的,如今看来,不过是要借着这名头,彻底毁了卫国公府罢了。 果真是个卸磨杀驴的好法子! 楚慎心中深恨,他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优柔寡断,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彻底反了这天下!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楚慎完全是被逼无奈。他最担心的,也就只有妻子和祖母。 元娘深得太后喜欢,倒是不用太担心,可他祖母……楚慎握紧了拳头,担心到了极点。 正值关键时候,那边放出了消息,楚慎最为忧惧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为了让楚慎投降,大魏那边将楚老夫人压到了城楼上。 可楚老夫人这样烈性之人,如何肯受这样的屈辱,如何肯由着他们威胁自己的孙儿。她能老老实实的活到现在,只是想再看一眼孙儿罢了。 如今既看到了,楚老夫人再无遗憾。 她不愿自己拖累楚慎。 楚老夫人对着远处的楚慎笑了笑,一如往日一般慈祥。趁着身边的人不注意,楚老夫人挣脱了身边的小兵,奋力一跃,生生栽下了城楼。 “祖母——!” 看着祖母从城楼上跌落,楚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怒火直烧心头。 凭什么,他楚家一心为国,为大魏立下赫赫战功,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老天爷何其不公。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畜生逍遥快活,看着那个暴君在龙椅上高枕无忧?老天是瞎了眼了吗? 除了杀戮,楚慎再没有别的宣泄的办法。 楚慎怒喝一声,他要杀光这些畜牲,要杀尽这些大魏士兵!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6节 第106章 番外6 是夜, 沈元娘从梦中惊醒。 她喘着粗气,慌忙地朝旁边摸去。 楚慎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已经清醒过来了,此刻见她神色紧张地探了过来, 赶忙握住了她的手。 “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元娘忙不迭地点头。 是做了噩梦, 很吓人,很吓人的那场噩梦。她竟然梦到楚慎被定了叛国罪, 朝廷下旨诛杀他,为了让他伏诛,甚至将祖母也押到了那边,妄图用祖母威胁楚慎。 她在刑部关着,不知道外头的消息, 直到很久以后,太后回京, 皇上才不得不将她给放了出来。出来之后,沈元娘才追着爹娘问楚慎的消息。 结果比她想的还要令人绝望。 祖母自尽而亡, 至于楚慎, 也没了,乱箭射死,力竭而亡。 她求着父母, 求着太后, 甚至卑微地求着皇上,求他们让她去找楚慎,哪怕已经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起码也要她给楚慎送个行。 她是他的妻子啊。 皇上答应了。 可是最后,她却死在了途中……异乡而死, 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留下。 梦里的沈元娘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如今醒来, 沈元娘却知道了原因。她嫁给了楚慎,夫妻俩的感情外人也都看得出来,皇上本来就因为圣旨的事对楚家耿耿于怀,后来哪怕是圣旨到手,哪怕是楚慎已经死了,他却还是不放心,一定要斩草除根。自己主动离京,未尝不是给了皇上一个杀了她的机会。 想到那些事,沈元娘到现在还觉得齿寒。 她钻进楚慎怀里,抖着身子:“好冷。” 楚慎抱紧了妻子,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可好些了?” 沈元娘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我梦到一些不大好的事,仿佛是上辈子真的经历过一般。” 楚慎一愣。 沈元娘抬起头:“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些事?” 楚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上回做梦梦到了一些,不知道跟你说的是否一样。不过,梦都是相反的,不可信。” 沈元娘抠了抠指甲,她也知道梦是相反的,可问题是,这场梦也太真实了吧。 好在沈元娘的脑子不是很聪明,且这阵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个人更加迟钝了起来,所以被楚慎哄了几句之后,沈元娘便将这梦抛到脑后了。 楚慎说不是真的,那就不是真的,沈元娘如此对自己说道。 夜深人静,两人相拥着再次睡了过去。 借着微微地月光,沈元娘打量着楚慎,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 梦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楚慎还好好地留在她身边,真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这场梦,让沈元娘由衷地感激自己变成狗的那番遭遇。倘若不是因为变成狗,她便不会打听到皇上,不,如今得叫太上皇了,不知道他对楚慎对楚家心存警惕的真正原因。如若楚慎不知道实情,只怕梦里的那一切,还会继续上演。 好在……老天爷总是偏疼他们的。 沈元娘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消散,困意也涌到眼皮底下。迷迷糊糊之间,沈元娘还在琢磨着,回头,一定要对阿元好一些。 翌日,夫妻俩是被钟声警醒的。 楚慎看着捂住耳朵不愿意醒来的妻子,不悦地朝外头问道:“出了何事?” 韩奇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回王爷,太上皇今早驾崩了。” 沈元娘顿时清醒,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不会这么巧吧,她昨儿晚上才梦到那些,今儿早上太上皇就驾崩了! 要说沈元娘怀念伤心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她对太上皇早就恨透了,除了恶心便还是恶心。只是沈元娘却不愿意他就这么死了,毕竟,太上皇死了之后,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要守丧的呀。 沈元娘对此一肚子的不乐意。 出了这样的大事,夫妻俩再想好好地腻在一块儿睡个回笼觉也是不可能的了。沈元娘蛮不高兴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楚慎见她这样,少不得又要安慰几句,从衣柜里取来一套素色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替她穿了起来。 成婚之后,给沈元娘穿衣的事儿便没有再落到丫鬟们的头上,都被楚慎一手包揽了。 沈元娘嘴上嫌弃他伺候得不好,实则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倘若不是她已经变成了人,恐怕她那条狗尾巴已经疯狂地摇起来了。 卫王府这边的几个主子正赶着往宫里去。 而眼下的皇宫,却也依旧得不太平。太上皇去的时候,身边一个小太监也没有,还是今儿早上几个小太监去里头送早膳的时候,才发现人没了。 小太监差点没有被吓死,确认太上皇已经没气儿了之后,赶紧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去外头叫人。 等太后和太皇太后得知了消息,一时间又悲又气,将太极殿的太监宫女们,能发落的都给发落了一遍,可即便这样,也难解她们的心头之恨! 两位太后是对太上皇疏于照顾,可是她们能疏忽,太极殿的宫人却疏忽不得! 太极殿的几个宫人,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等沈元娘他们赶紧宫的时候,长公主府的人也已经到了。平日里就压抑的太极殿如今更为压抑,才走了进去,沈元娘便感觉心头一阵不适。 她压抑着想吐的欲望,跟着楚慎一同进去了。 里头的人都挂着一张伤心至极的脸,哪怕是装,如今也要装出这一副模样来。若说真心为太上皇伤心的,怕也只有太后和太皇太后了。 至于别人,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总算是死了。 太上皇毕竟沾上了一个皇子,其丧礼的规制非比一般。兼之如今的赵家皇室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所以沈元娘这个外甥女,也得被迫出席。 眼下,一行人便在给太上皇哭灵。 沈元娘跪在长公主身边,后面便是她嫂子。从今儿早上进太极殿到现在,沈元娘就没觉得舒服过,如今跪在地上,则更加难受了。 她身子不舒服,面上便带了一些出来。 长公主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儿女,见她如此,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今儿一直不大痛快。” 长公主算计着时间,道:“可能再忍一忍?” 如今大殿里头都是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公主也不好让女儿先走。再过半个时辰,等这边歇息了再走,便不会引人注意了。 沈元娘也知道母亲的为难,她点了点头:“那我再等等。” 长公主见女儿应下了,便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一直放在女儿身上,生怕她受不住。 沈元娘想得挺好的,她打算在这再待半个时辰,将这一上午跪完了,下午随便找个由头,就说自己病着了不能来,谁还能挑出什么错处不是? 她暗暗为自己的机智而高兴。只是显然,沈元娘还是高估了自己,莫说半个时辰了,就连一刻钟沈元娘也没能坚持下去。 才不过一会儿,沈元娘便感觉脑子晕沉沉的,随即身子晃了晃,彻底栽倒了下去。 周围一阵惊呼。 长公主和周氏慌忙扶住沈元娘,又叫了宫女过来,赶忙扶着沈元娘去了内殿。 眨眼的功夫,楚慎和太医都过来了。 知道这位是平阳县主,是卫王妃,太医一点儿都不敢耽搁,立刻上前诊治了。 太医把了一会儿脉,面上的神色忽然放松了下来,朝着后头的众人笑了笑:“不妨事,王妃只是怀了身子。” 后头的几人都呆住了。 “……你说元娘怀了身子?几时的事?”张公主一听到这话,连连往前探了几步,想到刚才女儿还在大殿内跪了这么久,长公主又开始担心,“方才元娘跪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影响?” 楚慎自从听了太医的话之后,整个人便有些混混沌沌。直到长公主问了那话,他才陡然惊醒过来,笔直地看向太医。 太医被他盯得头都不敢抬了,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王妃的身子好,休息片刻便能恢复。这胎怀的浅,约莫才一个多月。” 听到沈元娘无事,这几个人才终于放下心。 长公主又问了太医几句,只是外头的事耽误不得,也就不好在这待着。几句话过后,长公主便领着儿媳妇和一众宫女出去了,只将楚慎留在这儿。 长公主也算看出来了,她这女婿可是爱惨元娘,如若不然,也不会听到怀孕的消息之后,反而被弄得手足无措。 平日里见到的楚慎都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大魏的摄政王还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长公主心中好笑。 她领着人走了之后,楚慎才走到沈元娘床前。 他盯着妻子的脸,而后,又移到小腹上。 元娘她,竟然……怀孕了。楚慎伸出手,小心又虔诚地覆在沈元娘的小腹上。这里,这是他们的孩子。 前世今生,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楚慎勾起了嘴角,心里软成一片。 沈元娘醒来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她才动了动身子,便感觉肚皮上有个东西。 沈元娘睁开眼睛,头顶上方传来楚慎惊喜的声音:“元娘你醒了?!” 沈元娘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好像晕过去了。 她眨了眨眼睛,果然看到自己的丈夫就坐在她旁边,肚皮上的东西就是楚慎的手。沈元娘奇怪地看着他的手:“你摸我肚皮做什么?那上面有没有肉。” 她的肚皮可是憋的,苗条的不得了。 楚慎哭笑不得:“傻瓜,你怀孕了。” 第107章 番外7 沈元娘这一胎怀得极是时候。 若是再晚些时候, 跟太上皇的孝期冲上,怕是再也留不得了。 因为怀了身孕,沈元娘也不用去太极殿守着了, 当日就回了卫王府。 楚老夫人人在家中坐, 喜从天上来。听到孙媳妇怀孕的消息,楚老夫人顿时激动地从榻上跳下了下来。 “他们人呢?” 丫鬟被问得有些懵, 人自然是回去了啊,她道:“王爷和王妃,都回了东院。”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7节 楚老夫人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去打扰他们,可楚老夫人还是忍不住。那可是她的重孙, 无论是重孙子还是重孙女儿,都是她盼了这么多年的重孙儿辈! 这么多年, 楚老夫人除了惦记这个便还是惦记这个了。之前楚慎不成亲,她担心孙子喜欢男人, 有朝一日会弄得楚家绝后;之后孙子养了阿元, 她又担心楚慎连男人都不喜欢了,改成喜欢狗;后来孙子总算和沈元娘成了亲,楚老夫人纵然不是十分的满意, 但总算是重新有了盼头。 如今, 终于还是让她给盼来了。 楚老夫人想了一会儿,仍是去了东院。 楚慎夫妻俩因为怀孕这件事,也一直没有人从喜悦中走出来, 回了屋子之后,便相对着坐下, 目光都是对着那个完全看不到起伏的肚子。 楚老夫人过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在琢磨着:“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大起来。” 过了一会儿, 沈元娘又傻兮兮地问道:“还有,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有手吗?有脚吗?他会不会动呀?” 站在门边的楚老夫人刚好就听到了这句话,她有些无奈地看了这两个傻孩子一眼:“这才这才怀了多久,怎么可能会动?” 沈元娘抬起头,便看到楚老夫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笑。 楚老夫人挤开了孙子,小心地坐到孙媳妇身边:“太医可说怀了多长时间了么?” “一个多月了。” “还早,还早着呢。”不过该准备的却要早早的准备起来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什么什么岔子。 呸呸呸,楚老夫人对自己刚起的念头唾弃不已,她这说的是什么浑话,怎么可能会出岔子,这可是他们卫王府的重孙辈! “回头咱们多请些大夫在府上坐镇,稳婆也要提前物色着,奶娘便更要仔细挑选了。”楚老夫人说完,又看了沈元娘一眼,“我估摸着这些人,长公主府那边也会替你备着,只是总归是我楚家的小辈,咱们家这边也得准备起来。有本事的人不怕多,即便这回用不上,不是还有下次吗。” 楚老夫人此时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沈元娘有些受宠若惊。说实话,她从未想过自己和楚老夫人还能有这么和睦的时候。 虽然如今不比梦里,沈元娘跟楚老夫人的关系也不差,可也绝对不算好,跟一般人家的婆媳关系差不多。不想,如今只是怀了个孕,倒是让楚老夫人待沈元娘的态度好了不知多少倍。 楚老夫人这趟过来,主要就是看看自己的重孙子的。哪怕她的重孙子还没有出生,但这并不妨碍楚老夫人看他。 再有,便是拉着楚慎出去仔细叮嘱一遍了。 他这孙儿命苦,自小没了爹娘,要不然这些事也用不着她来吩咐。新婚小夫妻感情好,行事难免荤素不忌了些,只是怀孕之后便不能这样了,总得先顾及着孩子。 楚慎听着楚老夫人的耳提面命,虽说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却立马应了下来:“祖母您放心,我都记着呢。” “记着才好。”楚老夫人知道孙儿不是个胡闹的,也就点到即止。 如今天大地大,总打不过她的重孙子。 楚老夫人的要求不高,只要楚家不绝后就行。等她百年之后去了地底下,就不会愧对楚家的列祖列宗。 至于孕期给孙媳妇添堵的事,楚老夫人是万万不会做的。谁都是从儿媳妇那一遭走过来的,将心比心,楚老夫人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楚老夫人带着满腔的期待回去了。沈元娘则是拉着楚慎的手,装腔作势地威胁:“快点交代,祖母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 楚慎无奈道:“祖母说,女子孕期多容易胡思乱想,让我多体贴体贴你。” 沈元娘一脸诧异。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难以置信:“真没想到,你祖母竟然这么重视这个孩子。” 楚慎不好告诉她,当初元娘还是阿元的时候,祖母为了楚家的子孙后代,急得都快睡不着觉了。 沈元娘又推了推他,催促道:“还有呢,还说了什么?” “祖母还说,你怀孕了身子重,回头得分房睡。” 这个沈元娘就不同意了,夫妻之间哪里能分房睡呢?她抱着楚慎,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我不要,我一个人睡不着。” “可祖母说你之后肚子会越来越大,若是一块睡,压到了可怎么是好?” “那你注意一下不就行了吗。”沈元娘撒着娇,“反正我就不想跟你分床睡,不想不想!” “好,好那就不分。”楚慎被她几句话弄得溃不成军,当下就答应了她。 总归如今月份还浅,一切等肚子大了再说。 若是不行,大不了他在弄一张床放在旁边就是了。夜里不守着她,楚慎自己也未必睡得着。 嫁人之后,沈元娘本来就没有事情做,如今怀了身孕,更是无所事事了。 怀孕之后,每件事情都是别人替她做的,就算没有她爹娘,也还有楚慎,就算没有楚慎,也还有楚老夫人,沈元娘一点儿都用不着操心。她就只需要每日吃饱喝足去溜达溜达就可以了,哪怕就是出个园子溜达溜达,都还有许多人跟在她身后,生怕她崴了脚,或是走累了。 沈元娘享受了几日这样殷切至极的待遇后,便又开始挑刺儿起来了。 觉得人多了,闷得慌,觉得她们关心的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就不是关心她。楚老夫人是这样子,就连她身边的大丫鬟也是这样。伤心之余,沈元娘甚至还滴了两滴泪,也算是矫情得没边儿了。 总之,别人做什么都不对。 楚慎无言地将她揽在怀里。 怪不得祖母说怀孕的人喜怒无常,又爱落泪,还真是这样。元娘伤心成这样,他除了安抚便还是安抚。 “莫哭,她们看重孩子,还不是因为那是你的孩子?” “才不是。”沈元娘觉得有人安慰,更加矫情了,反正她就喜欢折腾人,“我嫁到你家来之后,可没有这么受过待见,不仅是祖母,就连她身边的那个老货如今对我态度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哼,我都知道她们心里再想什么,不就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对我好么。估摸着等我一生完孩子,又得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又胡说。”楚慎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沈元娘娇气地轻咬了他一口。 一时,楚慎又道:“下回可莫要再哭了,哭得多了,孩子也学着你,到时候生个爱哭鬼可怎么是好?” 沈元娘一愣,嘴上说着才不可能,赶紧让楚慎闭嘴,可是心中还是将这话给听进去了。 她才不想生个好哭鬼,那样多没面子啊。 听了楚慎这话之后,沈元娘之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克制那股想哭的冲动。她也发现了自己这阵子情绪有些不对劲,不过沈元娘心眼比一般人要大许多,这点不对劲,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怀胎十月,沈元娘其实没有受什么罪。 只是因为这一胎怀得实在太好,中间还闹了一出笑话。楚老夫人和长公主看着沈元娘肚皮鼓鼓的样子,愣是觉得她怀得是双胎。 这话说得多了,连沈元娘都差点觉得自己怀得是双胎,以至于后来太医认定这胎只有一个的时候,三个人都有些不相信。 也是沈元娘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实在太好了,这才生了这样的误解。 不过他长得好,沈元娘可就受累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痛的是沈元娘几乎想要不生了。可生到一半,孩子也不能塞不去,只得咬着牙忍着。 屋子里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每叫一声,楚慎的心便一沉。 若不是楚老夫人和长公主拦着,只怕他早就冲进去了。长公主也怕他冲进去坏事儿,死命不让他进去。今日她来府里看女儿,才没说了两句话,便听到女儿说肚子疼。 长公主是个有经验的,一眼就看出来她就是要生了。 也亏得有她在,如若不然,只怕楚慎也两眼摸黑了。 凭他多有主见的人,事关沈元娘和孩子,楚慎都会立马傻掉。 就好像现在这样,长公主看着焦躁不安的女婿,暗暗摇头。这还早着呢,才进了产房,又是头一胎,再怎么快也得等上几个时辰。长公主并楚老夫人按住了楚慎,自个儿进了屋子。 女儿头一次生产,长公主得在旁边陪着。 楚慎紧紧盯着长公主,若是可以,他真想取而代之。 楚慎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屋子里传传来一声啼哭之后,他整个人都已经软了下来,手心濡湿,后背也流了一身的汗。 楚慎找回了些力气,便立马往屋子里头赶,就连楚老夫人也没能拦住。 屋子里,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楚慎冲进来的时候,长公主才将小外孙给裹好,底下的丫鬟婆子也才将沈元娘拾掇好。听到动静之后,这人头朝着外头看去,却见是王爷过来了。 长公主看着女婿,忽然笑了笑,走上去将小外甥递到他怀里:“这小子,生得可真是壮实。” 她抱在手里都感觉沉甸甸的。 楚慎却分不出手里的小娃娃壮实与否。他只觉得,孩子抱在手里恍若千钧。他不敢使一点力气,生怕捏疼疼了他。 “行了,怎么还杵在在这儿,快些抱出去让你祖母瞧瞧。” 楚慎微微抬头:“我想,先去看看元娘。” 长公主也知道他是心疼元娘,便也没拦着,还带着底下的人全都出去了。 楚慎抱着孩子走到床上。 沈元娘才生了孩子,整个人像被重物碾过一般,痛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提不起来。放在生产的时候,她还吃了几片参,是以如今虽累,却睡不过去,所以浑身都不舒服。 她看到楚慎抱着孩子走过来,心里立马委屈了。这阵子她都没有哭过,如今孩子生了出来,总算是可以哭一哭了。 沈元娘眼睛一眨,眼泪便像珠子一样滑了下来。 楚慎看着心疼,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很疼是不是?” 沈元娘费劲地点头。 真的很疼,她从来没有这样疼过,比她在宫里遇难的时候还要疼。 “只生这一个,下回,再不会让你疼了。” 沈元娘心里想着,那是肯定的。她又不傻,疼了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还会再疼。 说了这么两句,沈元娘一直没能好好看孩子。 她让楚慎让孩子抱下来给她看看。 楚慎自然无有不应。 孩子被裹在襁褓里,小小的一团,粉粉的,软乎乎的,像个没长毛的小猴子。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丑丑的东西,却让沈元娘心里软成了一片。 这就是他们的孩子呀,沈元娘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巴上。 小孩儿忽然动了一下,无意识地吮吸了两下。 沈元娘屏住了呼吸。 她忽然觉得,生孩子也没有那么疼了。 第108章 番外8 大概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猫嫌狗憎的年纪。 沈元娘曾经天真地以为, 自家的昱哥儿如此乖巧懂事,一点不让她操心,必定不会和娘家的两个小侄子一样, 到了年纪就喜欢胡作非为惹人生气。然而事实证明, 沈元娘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昱哥儿。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谁, 胆子忒大,又无法无天。那狗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尤其是,他还及擅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甜言蜜语地哄着, 就连沈元娘这个当娘的,往往也都会被他糊弄过去。每次被糊弄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气得抓耳挠腮, 恨不得把他揪过来一顿死打。 穿成前夫的家养狗 第108节 这死孩子, 不就是仗着她好骗吗?!沈元娘都快要被他给气死了。 关键是,沈元娘还不能真怎么打他。万一要是打坏了,且不说她心不心疼, 她爹她娘还有府里的老人家必定是心疼死了。这三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宠着他, 恨不得将她往上天上捧。每每沈阳要教训他,这小孩溜的比谁都快,外祖父外祖母离的太远找不到, 她就去找她曾祖母。 这回也一样。 所以沈元娘捏着棍子在院子里跳了半天的脚,也依旧拿他没什么办法。无他, 楚老夫人年事已高,这些年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精神头也不如往日得好。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只是都没有一个人说出来,都装着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楚老夫人最疼的就是昱哥儿了,沈元娘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对昱哥儿怎么着。 打不得,又出不了气,沈元娘索性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 已经嫁人的忍冬和玉清俩,对着被关的紧紧的门哭笑不得。不过她们俩也没有怎么着急,毕竟傍晚过后,楚慎便从外头回来了。 听忍冬两人说起了今儿的事,楚慎也明白了个大概。昱哥儿那小子,又犯到他娘手上了。 沈元娘颇爱东珠,嫁妆里大大小小的东珠放了好几匣子。她最爱的那颗,就放在梳妆台上,每日都要把玩把玩。 昱哥儿呢,也喜欢圆圆的东西,刚好就盯上了她的那颗东珠,趁着沈元娘不注意,悄悄地拿过来逗阿元和元宝。 这两只狗玩闹起来也没轻没重,一不小心,便把那颗东珠磕碎了一个块儿。 昱哥儿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他知道娘喜欢这东西,一时间也不敢将这东珠重新放回去。恰好楚老夫人半天没见到重孙子了,心里头想的很,用派人过来找他。 昱哥儿遂将那东珠丢到阿元身边,装作不知道这回事,跟着那两个丫鬟离开了。 忍冬她们寻到那颗东珠的时候,阿元还老老实实地守在旁边。 ……这也是个傻的,竟然不知道跑。 楚慎听完之后,不见怒色,只是抬手吩咐陈石去上房叫那臭小子押回来。 陈石领命下去。 楚慎则走去了屋子里。沈元娘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帐顶,很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 这半天都过去了,再大的气也消了。只是气消了之后,沈元娘又开始对自己失望了起来。毕竟一开始,她可是自信满满的觉得自己生了一个绝世好儿子,甚至还未必沾沾自喜来着。打击来的太快了,沈元娘摸着胸口,觉得自己承受不住。 “还在生昱哥儿的气?”楚慎算是坐到她身边,整理了一下她耳边的头发。 沈元娘蹭着他的手,有些不乐意地道:“这小子实在太可恨了,我恨不得压根就没有生过他。” “回头我帮你教训他?” “有什么用?教训的再多,他也不怕我。”想到这个,沈元娘还觉得有些酸溜溜的,“他就只听你的话罢了。” 还有楚老夫人和她爹娘,认真算起来,她在儿子面前是最没有地位的。 还有一点,沈元娘戳着他的胸口:“你祖母每次都护着他,我就是想教训也没法子呀。” 这倒是,楚慎又出了主意:“回头咱们私下里教训。” “他说是去告状呢?” “那咱们抵死不认。” 沈元娘都被他说笑了:“没个正经,我同你说正事呢。” “我跟你说的也是正事。” 沈元娘听了这话,也不指望他能给什么意见了。算了算了,昱哥儿是当不了什么绝世好儿子了,沈元娘对他不抱期待后,这会儿甚至想这是不是要再添一个。 没准下一个就听她的话呢? 沈元娘陷入了深思。 外头,陈石也将楚昱从上房领过来了。知道爹也在屋子里,楚昱还有些担心。只是早伸头是一刀,晚伸头也是一刀,被他爹教训的多了,楚昱深谙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他一咬牙,钻进了屋子。 他爹果然在安慰他娘。 楚昱对此毫无惊讶,爹娘感情太好,衬得就像是个外人似的。楚昱还没有过吃醋的年纪,每每看到这点,心里都闷闷的。 楚昱捏着鼻子向前,他刚想要往他娘那边多蹭蹭,亲近亲近,便被他爹一个眼神给逼了回来。 那边沈元娘却没有意识到儿子的亲近,她皱着鼻子哼了哼:“还知道回来。” “爹派人叫我过来的。” 沈元娘没了脾气,咕哝着:“生个小的,回头就不要你了。” 父子俩没听清楚她的糊弄,不由得露出困惑的神色莫名。 沈元娘打定了主意,也就懒得再跟他们俩废话,借口自己要换衣裳,将父子俩都赶到了外头。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再生一个不就是了,她可真是机智。 离了娘亲的视线,楚昱目光可见地紧张了起来。爹和娘不一样,娘再生气,只要他哄两句便能相安无事,可这招对他爹就没有用了。 楚慎当摄政王这几年,官威越高,城府越深,也不需多说什么,只偶尔一个眼神便能让小崽子吓得腿颤。 好比眼前这样。 楚慎盯着儿子,不容辩驳道:“回头去书房里跪两个时辰,再将家训朝着两百遍,写不完不许出门。再有,这事不许告诉你曾祖母,更不许告诉你娘。” 楚昱吸了吸鼻子,认命地点点头。 楚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明明也不是不懂事,怎么老爱惹他娘生气:“下回别再欺负你娘了。” 楚昱垂下了的脑袋。 他没想过要欺负他娘。只是他娘老是不理他,外祖母他们都说,他这性子跟娘从前一模一样,这是娘似乎并不赞同,还对他很是嫌弃,宁愿跟阿元玩也不想跟他玩,楚昱伤心之下,不得不想些法子吸引母亲的注意力。 只是,效果似乎适得其反了。 楚昱乖乖地去书房罚跪去了。这就是爹和娘的不同,要是换成他娘,楚昱才不会乖乖去跪呢,可是爹不一样。爹特别疼娘,而对他,只有冷酷!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亲生的。 楚昱满是怨念地离开了。 屋子里的沈元娘也换好了衣裳,才打开门,便看到楚慎站在外头。沈元娘四下里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那个惹祸的小崽子。 “昱哥儿呢?那臭小子该不会又跑到他曾祖母那边去了吧?” 楚慎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旁边带:“犯了错,如今正在书房里头面壁思过呢。” 沈元娘听了这话瞬间激动起来:“那可要让他好好面一下壁,这熊孩子,越来越不将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 整天就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外加一个曾祖母,就连嫁人的表姑都比她这个当娘的来得亲。要不沈元娘怎么懒得理这小子呢。 “让他面久一点,等咱们吃完晚膳之后再让他出来。”沈元娘十分地幸灾乐祸,“咱们把他喜欢吃的东西都吃完,让他没得吃。”说完,沈元娘哈哈大笑。 楚慎只由着她。 沈元娘确实是个心大的,只是心再大,总不会一点儿都不想着自个儿儿子。吃过晚饭之后,沈元娘瞥了一眼楚慎的脸色,便斟酌着开口了:“要不,放他回来吧?跪到现在应该也长了教训了。” 楚慎掐着时间,这才不过两刻钟,能长什么教训? 要不怎么说那小子不怕元娘呢,明明是等着他回来撑腰的,结果他罚是罚了,元娘却又心软了。楚慎本就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囫囵着应下,随口说了一句别的让她转移了注意力之后,又吩咐了陈石,没他下去好好看着,别叫那小子跪得太轻松了。 对于孩子,楚慎喜欢归喜欢,却不像沈元娘和楚老夫人那样无限制的纵容。该狠心管教的时候,楚慎丁点儿都不会手软。 楚昱在书房里老老实实地跪了两个时辰,又将要抄的东西都抄完,这才被放了出来。彼时,早已经夜深人静了。 楚昱望着夜色,心中还是有些伤心的。他爹,可真是心狠呀。 伺候楚昱的两个小厮早就在外头候着,见到主子出来,赶忙走了上去,给他批了一件衣裳。 “世子爷,您可总算是出来了,小的们在外头可都急死了。” “是啊,王爷也真是狠心,竟然真叫您跪了两个时辰。” 这话楚昱可不爱听,沉着小脸,警告地看了那个小厮一眼,然后提着脚走了。 小厮懵了一下,另一个没好气的揪了他一把:“让你拍马屁,如今可好,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小厮也是后悔莫及。都怪他,一时没摸清小主子的心意。王爷的是非,哪里是他一个做奴才的能议论的? 主仆几个闹得很是不愉快。 人走之后,楚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陈石将楚昱抄的家规呈到楚慎跟前。楚慎翻了两下便没了兴趣:“放回去吧。” 陈石重又将东西收好。 看完了人,楚慎也离开了。他才哄了元娘入睡,想起楚昱还没有出来,便披着衣裳过来看看。还好,这小子还算听话,算是没有白得一次教训。 经过这一遭之后,楚昱总算是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 只是没过多久,楚昱忽然发现他娘有些奇怪。他娘总是坐在那儿对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说什么这回一定要生个乖巧的,说到这里还故意的看了他一眼,提高了嗓门,大声说着什么有了小的就不要大的了。 楚昱觉得他娘实在是异想天开。 他都七岁有余了,从来没见爹娘给他添什么弟弟妹妹。楚昱也懂点事儿了,知道生孩子并不是想生就能生的,所以才对沈元娘的想法嗤之以鼻。 只是老天好像见不得楚昱得意一样,才不过一个月后,来府里诊平安脉突然说他娘有了身孕。 那一瞬间,楚昱如遭雷劈。 沈元娘摸着身为小孩的肚子,睥睨地看着楚昱这个小崽子。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小崽子在想什么。 如今有了小的,沈元娘觉得自己的底气也足了起来,理所当然地威胁道:“以后给我听话点,要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楚昱涨红了脸,觉得她坏透了。 他正想跟他娘仔细理论理论,忽然灵机一动:他娘不是就想生一个乖巧的吗,如果以后他将这个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彻底带坏,是不是他娘就只喜欢他了?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楚昱一下子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朝着沈元娘甜甜都笑了一声:“娘您放心吧!” 沈元娘:“……” 她要放心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第109章 番外9 沈元娘原本想着要再生个儿子的。 一来, 是为了气一气楚昱这个小崽子,二来,沈元娘觉得这个家里有她一个女孩儿就够了。这样才显得她珍贵么。 不过老天没叫沈元娘如愿, 这一胎, 是个小小的女孩儿。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并不像她哥哥那样壮实, 瘦瘦小小的,看着就叫人心疼。沈元娘也心疼她,当娘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