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一起走到办公室门口之后，越森说：“我先进去。”
他手上拿着一本化学习题册，煞有介事翻到了某道大题上，另一只手也攥了支笔。
徐烟林倒是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他现在是特级香饽饽了，老师们喜欢他都来不及呢：“一起去朱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别吧，有些怪。”越森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太高调了不太好。”
看他紧张，徐烟林便说：“那还是我自己查了回来再告诉你？”
“不行。”越森这次答得斩钉截铁，伸手就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一瘸一拐地朝最里面舒老师的工位挪过去。
徐烟林的眉毛担忧地皱起来。
他的腿，比以前更严重了。
“这道题？其实你的逻辑和思路并没有什么问题，”舒酒诗把办公椅向后退了退，侧身看着越森，“你是基础打得不够好，高中阶段的化学很多东西太琐碎，你还是要努力去记起来才行。”
她又看了一眼越森，露出个无奈的笑：“看你这黑眼圈……我知道你最近算是‘开窍’了，是不？”
正好这个时候徐烟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推门进来，越森难以克制地朝她那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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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再怎么也坚持要把话说完。她敲了敲桌面，让少年不要分心：“基本的睡眠！对记忆的整合很重要！也就是睡够了才能记得住！听见没？”
越森低眉顺眼地应了，舒酒诗又低头去翻他那本册子的目录。
“我给你圈一下容易混淆的点，这两次模拟考你的缺点暴露还挺明显的，回去自己重点加强整理。”
她抄起自己的红笔开始勾勾画画，越森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朱广文和徐烟林。
朱广文今天穿了件荧光黄的运动外套，听见徐烟林说来查一下成绩，整个人往上一窜的样子像一颗弹跳的网球。
“北大的成绩也出了是吗？快快快，你快查！”
徐烟林低头输着账号密码，内心相当镇定，不知道是胡雁老师考前给她的信心太足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并不怵，也没去想要是没考好会怎么样。
那边舒酒诗把练习册合起来还给越森：“我本来该管一管的，但老师也不是毫无人性，你们两个自己注意分寸，共同进步。”
这几乎是什么都看穿了。越森飞快地瞟了一眼舒老师的表情，伸手接过东西，很小声地答了一句：
“会的。”
舒酒诗向来喜欢沉稳安静的学生，虽然此刻还是有点想逗逗越森，但她还是挥了挥手放人：“去看看吧。”
正巧那边朱老师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越森转身踮着碎步几下就扑了过去，趴在格子间的壁板上眼巴巴地瞅着。
徐烟林坐在办公椅上面色如常，嘴边翘起一道小小的弧度。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赫然写着：
“专项排名：2；选拔结果：已通过”
“群众大学过了呀！好啊！太好啦！”朱广文搓了搓手，笑得龅牙全都露了出来也没想起来遮，看上去比徐烟林本人高兴多了，也根本没注意越森凑了过来，“还有呢？还有一间撒！”
在查了在查了。
徐烟林又点进去另一个选项，“志愿信息-北都大学-高水平艺术团-古典舞及民族民间舞”。
网页加载了一秒钟后很快出现内容。
“专项排名：1；选拔结果：已通过”
朱广文的样子看上去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就要冲上去给徐烟林一个拥抱了。
“哎呀！过了！北大也过了！两间都过了！两间顶级学府啊！”这话他好像之前也讲过，但上次是初试，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录取了，只要她愿意考这两所大学，高考就能加上20分！
20分！朱广文跺起脚来。他的动静实在有些大，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围了过来。
“什么情况？”
“今年考高水平艺术团的学生，考过了！”
“不容易啊，恭喜恭喜！”
舒酒诗自然也不会错过热闹：“我一早就觉得她肯定行。对吧，越森？”
朱广文忙着跟其他老师交流，嗓门大得没听见这句。徐烟林在满室嘈杂中回头，自下而上，淡然无声地看着越森。
她的眼睛里带着只有他能看懂的期待。越森笃定开口：
“是。
“她超牛的。”
其实看徐烟林那个镇定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有数，但她未免反应也太寻常了一点……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静默默地一起朝饭堂走过去，少女的脸上是一丝起伏也无，仿佛刚才就是去楼道里逛了一圈。
越森有点不能罢休，两间都过了！还是这么高的排名！
想到她无数个对镜苦练，咬牙忍痛的日子，越森觉得这要是不庆祝一下就太说不过去了。
“啊？”女主角听了此话反而有些迟钝，眨了眨眼慢慢道，“怎么个庆祝法？”
即将被淹没的夕阳拉长他们的影子，再在萸紫的光线中几乎融为一体。
越森高深莫测：“下晚自习之后，你等着我。”
徐烟林看着他颠簸但雀跃地消失在男生宿舍大门后，自己站了一会儿，掏出了手机。
“过了？排名呢？”胡雁泼辣辣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有耐心，“我早就知道你能过，也就你自己整天忧心忡忡的。”
那您也没跟我说清楚啊，徐烟林无奈地笑：“这周末我想请老师吃饭……”
话还没说完胡雁就给截断了：“姑奶奶！你脑子还好吗！还有多久高考你不知道？”
突然声音断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好像是换了个地方，又清晰起来。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点书！不准浪费机会！别整那些面子功夫，跟谁学的……你要是最后真能考去北都，再来请我吃饭！”
她不给徐烟林尴尬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给爸爸妈妈的汇报，她决定用微信完成。
一来是担心他们在忙，二来……徐烟林垂下眼，看着输入框里自己措辞简单的话语。
明明顶着压力考上了，面对着质疑自己最多的人，她却毫无扬眉吐气的快乐，也不知道开口该用什么语气。
“复试成绩出了，群大北大已过。”
她想加点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说啥。
等她在宿舍整完内务准备回去上晚自习，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烟啊，你说的是真的吗？就是可以加上分了是吗？
“哎呀真棒！这可真是……小烟你太棒了！你跟你爸说了没有，那个老师，姓什么来着……我们这周请她吃个饭吧！
“她说考上了再请？那怎么行，你怎么说的？唉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人啊，到时候怎么样就难说了……”
徐烟林抬手捏住了眉心。
她在晚自习铃声里提高了音量：
“现在我要专心准备高考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又一眼扫见爸爸的微信回复。
“好”
那一瞬她突然有种一脚踩空的错觉，什么纠结，什么犹豫，都随着失重抛在脑后了。
她平静地往下坠落。
突然这个时候越森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从教室后门艰难地走了进来，因为那个包比平时臃肿很多，他不得不一直跟后排的同学说借过，以免挤到。
徐烟林盯着他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座位旁边，白皙颊边染上热和累的红。
越森小心地把包放好，轻轻拍了拍，冲着徐烟林露齿一笑：“庆祝！”
见她神色恍惚，他又收起一半笑容：“不想？”
他清澈的眼神却像一把钩子，钩住她的视线，钩住她的情感。
钩住，她差一点就摔得粉碎的心。
徐烟林一下子弹了起来，在越森惊异的注视中拿起他的包。
是有点沉，他拖着半边使不上力的腿，是用了多久的时间才走到教学楼，又爬上来的。
徐烟林低头掩饰发热眼眶，拉了一把他的袖子，在刚刚安静下来的教室里，她一人抬腿往外走。
“不要等晚自习结束了。
“我们现在就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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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忙，不好意思，我也想快点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