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在师傅家里看过您那时候的照片，那张合照笑的很开心，可我觉得每个人都不开心。”
“照片后面写着再也未见的憾语，那应该是师傅你们在时代洪流下再也回不了头的过去吧。”
王迎娣也有想过画点什么富有想象力的画面。落笔的那一瞬间，却是只想顺从自己的心勾勒。
于是就有了这幅画的诞生。
“你啊。”荀致远没有多说什么。
等唐老指点完他们就派人送客，院子里就留下他们三人。
唐老再看王迎娣，“老荀，我算是知道你的底气从哪来了。”
荀致远挺直了腰板，“那是当然。”
唐老再次向王迎娣伸手，王迎娣走过去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唐爷爷？”
唐老压了压手，这回是真要摸一下她的脑袋。
王迎娣蹲在他轮椅边，扒着他的轮椅把手。
掌心顺势揉了几下她的脑袋，唐老提议说，“不着急走的话，在我这住几天。”
荀致远刚点一下脑袋，立马升起了危机感，“老唐，你别是想跟我抢徒弟吧？”
大家的惜才之心都心知肚明，一个不注意墙角就得被挖了。
唐老轻笑出声，“瞧你那点出息。”
“不过。”唐老停顿两秒，注视着王迎娣的眼睛问，“你想不想举办个人画展？”
“我？”王迎娣乍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狂跳的心脏迎来了狂喜，紧接着就是忐忑。
“唐爷爷，我，我有资格举办个人画展吗？”
“有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在，你还怕没人识货？”唐老语气尽显狂傲。
那是他有这个资本！
机会堪称从天而降，而王迎娣早有准备！
距离她对自己举办画展的预期提前了好多好多年，她有些惶恐，但又有勇气一试。
心里头那些个烦心事瞬间被抛之脑后，王迎娣满颗心沉浸在画中。
“你在情感方面的细腻是你的优势，它比浮华的想象更打动人。”
“想想你小时候画的春耕秋收，你当时的热忱还记得吗？”
……
荀致远和唐老轮番给王迎娣指点。
王迎娣蓬勃的感情倾泻于纸上毫无瓶颈。
她想起被爱时，对家人的爱意就落在她笔下。
她想起心动时，那条河流就是她潺潺流动的心河。
她感到失去时……
画笔不自觉地停下，右手捂住了心脏，还是觉得很心痛。
王迎娣深吸一口气，她把心痛转移到画纸上，不自觉的画出姜娟躲避她的那一幕。
闪躲的手，退缩的身体，怀疑的眼神。王迎娣咬着唇泪流满目，着墨越来越重。
“妈妈……”
王迎娣看着完成的姜娟，愣愣然的叫她。
坐在画前看着它很久，久到足以平复心绪，王迎娣这才抽了抽鼻子，把它提起来放在角落里用白布盖上。
这幅画她并不打算拿出来作为画展里的作品之一。
今天的情绪再调动不起来，王迎娣不打算再画，推开门站在屋檐下。
余光瞥见一抹红影越出水面，王迎娣朝着鱼池走了过去。
头顶上洒落一点一点白点落在水面上，转瞬即逝。
王迎娣仰头看着天空，脸上落下几滴冰凉，越来越多的白点落下。
“迎娣。”
荀致远走来呼唤着她的名字，王迎娣低下头看他，他推着唐老一起过来。
“师傅，唐爷爷，你们看。”王迎娣捧起掌心接住白点。
“下雪了。”
第四百二十章 分身乏术
距离过年前三天，贺国庆接到了王迎娣打到厂里的电话。
“爸爸。”王迎娣怀着忐忑的心情打通的这通电话。
贺国庆听着女儿阔别已久的声音，升起了比平时更浓郁的想念。
“迎娣，什么时候回家？家里外公外婆他们天天都在问着。”
“爸爸，我……”王迎娣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爸爸，我可能不能回去过年了。”
贺国庆的声音耳朵可听出来的失落，“是因为……妈妈吗？”
“不是不是。”王迎娣断然否认，小心翼翼的问，“是因为我要在这边办画展了，我想邀请爸爸们过来参加可以吗？”
王迎娣一早就打定这个主意，她的第一次画展需要家人们共同见证。
但因为处在过年这个特殊的日子，王迎娣才显得这么忐忑不安。
她怕遭到拒绝。
贺国庆愣了片刻，王迎娣没听见他的声音，心渐渐沉到谷底。
“爸爸，要是你们走不开的话没关系，师傅会陪着我的。”
“怎么会走不开？”贺国庆霎时笑了起来，“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爸爸是个糙人，不懂什么叫艺术，但爸爸也知道这是你艺术路上的里程碑。”
王迎娣捂着话筒细声哽咽，“爸爸……”
贺国庆心下当即软成一滩水。
“等爸爸回去跟家里说一声，保管谁都要去参加你的画展，你跟爸爸说在哪里，爸爸这就去买票，最迟明天就出发。”
王迎娣抹了一把鼻子，把她所在的城市告诉贺国庆，等他们到了她会去火车站接他们的。
贺国庆挂断电话之后就坐不住了，拿起外套要走人。
熊红军从门口捧着一份报告边看边进门，一进门看贺国庆要走的架势，登时拦住他。
“哥，您这是？”
“我要提前回家准备一下，我女儿要举办画展了！”
贺国庆少有的情绪外露，正好撞上熊红军给他头一个炫耀。
熊红军双手一合，文件扣在一起，脸上迸出喜色。
“这可是好事啊！在哪啊？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得给迎娣捧个场子啊。”
贺国庆轻咳了两声，压抑住上扬的嘴角正色说，“在隔壁的城里头，就是过年那一阵举办，你跟你姐不是约好一起过年吗？”
“是啊，本来约好的是我姐来申城跟哥你们一块过，现在你们要是去看迎娣的画展，那我们姐弟也去。”
熊红军觉得换地方是小事一件，跟他姐打个电话，重新换个目的地就成。
贺国庆沉吟片刻，“那成，我先回家确定我们家有多少人去，到时候我们一块买票。”
熊红军立马让开出口，反倒是催促上贺国庆了。
贺国庆回到家里跟他们说上一遍，一致赞同去看迎娣的画展。
“这可是迎娣头一次办画展，意义能一样吗？去！必须得去！”
“咱们都是一家人，缺谁都不能缺咱们家里人！”
“妹妹出息大发了！以后我就有个大画家的妹妹了！”
……
老二学着猩猩锤胸叫唤，老大抬手就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立马就消停了。
三胞胎一听要出远门，第一反应就是看姜大嫂，他们怕他们得留家里。
“妈，我们也想，去。”
陈桂花抱起小老三，“都去！你们也去给姐姐捧场！”
小老三现在也敦实了，陈桂花还没抱在胳膊上坐着，又把她给放下来。
三胞胎手牵手围着陈桂花转圈圈，“奶奶最好！奶奶最好！”
“嬢去吗？”老大望着贺国庆问。
贺国庆脸上的喜色不变，“她当然会去，迎娣最不想缺席的人就是妈妈了。”
贺国庆到姜娟工作室找她，把一家人过年去参加迎娣画展的事跟她说一遍。
过年这段时间是姜娟他们工作室最忙的时候，各家太太连轴转参加各种各样的晚会，每次穿的礼服都要不重样。
原本都提前两个月开始忙了，但订单属实是有点爆单了。
姜娟望了一眼工作室里忙碌的大家，贺国庆见此提醒她一句，“这是女儿画画启航的起点。”
姜娟擦去额头上累出来的细汗，“贺大哥，我知道这种场合我不能缺席，但……”
姜娟咬了咬嘴唇，狠了狠心做下决定。